不过是灵魂伴侣而已

　　第六章阿宅逛街、富婆买设、咸鱼创作

　　工作室。

　　“你为什么又在化妆？面试吗？”
　　“出门逛街。”

　　柳夜肃穆地坐正了身体。
　　“逛街？”

　　对于宅人来说，“逛街”属于年度保留项目，往往会留下深刻而痛苦的印象。

　　杜莎把口红抿均匀：“嗯，一个同学，要结婚了，喊我陪她看三金。”
　　“三金？”柳夜身体微微前倾，就像在游戏的新手引导里遇见了陌生的名词。

　　杜莎开始涂防晒：“金戒指，金项链，金耳环。三金是结婚前要准备的彩礼之一。”
　　“你跟男生去吗？”
　　“女生。”杜莎说，“我同学自己买。她特别叮嘱我要化妆，要洗头，不能穿凉鞋、T恤和牛仔裤。”

　　柳夜表现得异常感兴趣：“能跟我直播吗？我能帮忙挑，我审美好，我学的设计，我……”
　　“当然不行啊，我要是拿着自拍杆给你现场直播的，别人女生会觉得我有那个大病。”杜莎对着镜子转了转头，把头发全扎起来。
　　“噢……”柳夜缩回去了。

　　杜莎回来已经是晚上七八点。
　　整个人看起来精疲力尽。

　　“怎么样？”柳夜刚洗了碗，一见她立即冲上来问，“你好颓啊。”

　　“首先。”杜莎推开他，直奔冰箱，翻出一瓶冰牛奶，“她做了头发，穿了全套名牌，还带着超大的钻戒。我站在旁边像个乞丐。”

　　“她确实提醒过你着装的问题……”

　　“其次，我在柜台瞅到好多个一模一样的金镯子，就问店员，为啥摆这么多相同的，货不够吗？”
　　“为啥？”
　　“店员客气地告诉我，这些克数不同。”
　　“嗯……”柳夜拖着音，“正常问题，换我我也会问。”

　　“同学问了今天的金价，然后问有没有什么折扣。店员说中秋节减30块。”杜莎长叹一口气，又开了瓶冰牛奶，“我就乐了，跟她说，这玩意儿减30块，不就跟买玛莎拉蒂减2000块一样吗？”
　　“啊……”柳夜茫然，“对啊？”
　　“然后我同学小声告诉我，这是每克减30的意思。”杜莎放下奶瓶，“每克！”

　　“这……这也不是常识啦。”柳夜安慰，“所以是没买，等中秋节折扣吗？”
　　“对啊！”杜莎翻白眼道，“我中秋还得去一趟，晕死，根本没衣服穿。”

　　“你可以穿我的西装。”柳夜提议。
　　杜莎惊讶：“你怎么会有正装？”

　　“以前在漫展上cos过宜野座伸元。”柳夜挠头，“我还有一把支配者，你要的话也可以带上。”
　　“我是去逛金店，不是去抢金店。”

　　杜莎连灌两瓶牛奶，终于缓过气来。
　　“对了，我今天还学会一个道理——那就是，金饰这个东西，看起来越朴素，价格就越贵。”

　　柳夜点头：“嗯。因为差不多大小的金饰，如果没有镂空、花纹之类的装饰，克数就上去了，也更加贵重了。”

　　“也就是说，对于本身就是贵金属的存在而言，修饰反而是坏事？”

　　“的确如此。”
　　柳夜认同了。

　　*

　　工作室。

　　“新游戏什么时候开服啊？”
　　“明天上午十一点。”

　　杜莎听了，沉思道：“可以，我十一点起床。”
　　“要我喊你吗？”柳夜问。

　　杜莎的睡眠模式非常诡异，他至今没有摸清——她像一个生活在日本的西班牙人跨越大洋抵达加拿大后在努力调整时差。

　　杜莎摆手：“不用。我有生物钟。”
　　柳夜怀疑道：“每天十一点醒的生物钟？”
　　“游戏体力回满了就会自动醒来的生物钟。”
　　“你这个生物进化的方向还蛮特别的。”

　　杜莎轻哼一声，关机准备去睡。

　　柳夜拉住她，指着屏幕。
　　“对了，帮我的人设取个名字。你比较有文化。”

　　杜莎看了看，屏幕上是一男一女，红绿配色，似乎是某种半妖半人的造型，不知道柳夜参考的是山海经还是日式妖怪。

　　“这是什么？”杜莎问。
　　“一个煤老板约的，她和自己男朋友的虚拟人设。”

　　“不是，我问这是什么妖怪。”
　　“这是俩龙啊！老板跟她男朋友都属龙。”

　　“多少钱？”杜莎盘问道。
　　柳夜比了个“二”。

　　“两千，不是吧？就这精度？老板糊涂啊。”
　　“两万。两个设计，附赠一张双人图。老板不一定懂精度啦，只要脸好看就会有人买账的。”

　　“……”

　　杜莎左看右看，愣是没看出来这人设贵在哪儿。

　　精度远远比不上柳夜自己的商稿。甚至头身比例都不太对，女角色头太大了，上面挂满坠饰。而坠饰又不需要花时间，他肯定是用笔刷完成的。细节几乎没有，作为属相设计，无法令人一眼辨别出这是龙，只能隐约知道是某种妖怪。

　　“老板花自己的钱，她喜欢就好。千金难买开心。”柳夜见杜莎皱着眉，就解释说。
　　“我可没资格替老板省钱。”杜莎道，“我只是觉得，你这样画下去没关系吗？”

　　柳夜没吭声。

　　“把线稿给我看一下吧。”杜莎道。

　　柳夜烦恼地调整图层。
　　“帮忙起个名，然后写一段那种唯美动人又不明所以的话配上。老板喜欢。”

　　杜莎把手撑在桌上在看线稿。
　　柳夜暗自惴惴。

　　过了好久。

　　“红绿配色的话……女角色叫红稚，男角色叫翠鳞，双人图叫照影。”
　　杜莎直起身子。
　　“像照见自己影子一样的龙族爱侣，失去彼此就无法存活，结合彼此就无法前行。永远被禁锢在一面镜子的里与外。”

　　柳夜肃然起敬：“你每次开口都让我感觉到文化程度的参差。”
　　“少搞这些吹吹捧捧。”杜莎白了他一眼，“我去睡觉了。”

　　“晚安安。”
　　“恶心心。”

　　*

　　咖啡店。

　　“是写手泡画手容易，还是画手泡写手容易？”朋友问。
　　“画手泡写手容易吧。”杜莎撑着下巴，在看开学有关事项提醒，“我感觉写手总体数量比画手多，而且写手门槛比画手低。”

　　“但是，我见过的画手就没几个有私人专属写手的。而我见过的写手，基本各个都有画手绑定。”

　　“真的假的？”
　　“你扪心自问，当初是你勾搭的柳老师，还是柳老师主动勾搭的你。”

　　杜莎努力回忆。
　　“快十年了，我哪儿记得。”

　　“是柳老师主动给你的作品画了图好不好？ ”

　　杜莎那时候屁也不是，微博193个粉占了一半僵尸。
　　柳夜已经出了自己第一本画集了。

　　他发私信过来说，太太，我好喜欢你的作品，你写的好好啊。［害羞］这是我的q，爱你爱你爱你。

　　“啊……我想起来了。”
　　杜莎放下开学手册。
　　“他那时候好怪，我还以为他是骗子。”

　　“十年前网上冲浪，谁没说过点怪话啊。 ”
　　杜莎认同：“也对，我那时候的签名是……呐呐，也许只有在二次元的世界里，才存在真正的美好吧？ ”
　　“……”朋友把咖啡喷了，“你大可不必念出来。”

　　朋友似乎很感兴趣，拿起手机翻陈年微博。

　　“啊，找到了。你2014年给柳老师回复的是……讨厌，笨蛋阿夜又把人家分镜画坏了，呜呜呜生日贺文不带你啦……哎哟！！”
　　朋友胳膊上挨了重重一击，痛得大叫，半个咖啡店里的人都看过来。

　　“恶心不恶心啊！你念这个！？”杜莎压着嗓子，尴尬又恼怒，“你知道我要花多久把这句话从脑子里删掉吗！？？？”

　　朋友笑出了眼泪。
　　“你以前跟柳老师营业状况不错啊。这底下还有磕你们俩cp的。”

　　“现在也不错。我们甜了十年了。”杜莎捂着脸，“我以前特别的……嗯，说话风格很低龄。”

　　柳夜也问过她。
　　“公共场合干嘛立这人设？”
　　杜莎回的是：“无语，人设不在公共场合立，难道在自家立吗？”
　　柳夜“噢”了一句：“有几分道理。”

　　朋友把杜莎的思路拉回来：“但是你们近年一直没有合作啊。”
　　“有啊，怎么没有。”
　　“比如？”
　　杜莎想了半天：“他卖人设图，我给他配文案？”

　　“……”

　　朋友摇头：“搞创作吧。原创漫画的事情，有跟柳老师提过吗？”
　　“提过啊。”杜莎撑着头，一点点把泡沫搅开，“我也希望柳夜能重新创作。”

　　“你呢？”
　　“我就算了。”

　　朋友不解：“什么意思？什么叫你就算了？”
　　“柳夜搞独立创作会比较有前途。”杜莎沉思道，“他是贵金属啊……”

　　“什么意思？”
　　朋友的声音听起来很远。
　　“唉，我就最讨厌跟写手出来了，说的都是个啥，听不懂。”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