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荧惑守心
早朝开始后,公孙子清还未发话,韩道同倒先一副诚惶诚恐的呼天抢地起来,“陛下,老臣有要事奏报。”
我看着老匹夫跪倒在地的身影,心里琢磨着不知今日他又要参谁一本了,往日里,但凡他有奏报,一弹劾,二争功,三有祥瑞,四论不测。你说他整天琢磨这些东西,能不成一代奸臣嘛!
公孙子清几不可见的皱眉,缓声道:“准奏。”
“荧惑守心啊,皇上。”韩道同立刻悲声道。
这一语既出,朝上的大臣都震动了,历朝以来,皇室最忌讳的就是荧惑守心这一天象的发生。紫气东遮,荧惑守心,是皇子夺权的象征,韩道同这一句话分明是冲着我跟二哥来的。我抬眼看了一下站在右边的韩心铭,见他没有反应,想来是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公孙子清僵在了那里半天,说道:“礼部并未有所奏报,国舅,你从哪里得知?”
韩道同说道:“三日前,臣夜观星象,是夜,东华紫气正盛,忽有乌云来遮,乌云过后,耀辰星不知所踪,荧惑守心。”
这老匹夫也会夜观星象?我倒是不信了,大半夜的不睡觉,这三九寒天的,他也有这个兴致!
公孙子清急召国师证实,结果此言不虚。公孙子清立刻大怒说道:“杨怀诚,你可知罪?”
礼部尚书跌跌撞撞的从朝列里滚出来,伏地抖着声音说道:“臣知罪,臣知情不报,是死罪。”
公孙子清冷冷的看了我和二哥一眼,说道:“可有什么人唆使你这么做?”
“不曾,”杨怀诚答得又急又快,彷佛事先练过一样,就这一句答得顺溜。
公孙子清一拍御案,吼道:“来人,将杨怀诚打入天牢,听候发落。”说完拂袖而去。
散朝之后,我和二哥刚走出朝殿,杨玉就上来拉住我的衣服,急的脸通红,哭着说道:“都是我不好,是我求我爹隐瞒了密报……”
我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那杨怀诚竟是杨玉的爹,二哥拉着他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回去吧。”我点头应了,下意识的转身,韩心铭站在远处的一根柱子旁边看着我,一身紫衣在风里飘摇,二哥也看到了他,只是轻轻的说了一声“走吧”,我慢慢的转身,跟上了二哥的脚步。
到了二哥的府上,杨玉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原来三天前,礼部收到了国师的密报,说紫宸有变,荧惑守心。杨怀诚知道后,夜不能寐,辗转反侧。杨玉见他爹如此焦虑,便亲自送宵夜,无意之中看到了“荧惑守心”四个字,我朝有先例,若是有荧惑守心之相出现,皇室必须斩草除根,以巩固国基。杨玉想到若是这密报上奏,皇上就会杀了我和二哥,所以赖死赖活的求他爹隐瞒了。
我和二哥互看了一眼,不是不相信杨玉的话,只是有太多说不过去的地方。隐瞒密报是死罪一条,而且被发现的可能性太大了。国师如果在上报后的一天内未得到示下,便要连番奏报,而且是直达禁宫,何以公孙子清没有看到,倒是被那老匹夫抓住了把柄?我不懂星相学,但也知道星象千变万化,前一刻有后一刻无的,荧惑守心到底是有还是没有?这还不是问题的关键,关键是老匹夫这时咬我们一口又是为了什么?要想的问题太多,我有些吃不准,二哥也是一副疑惑的样子。
杨玉一见我们这样,立刻跪倒在地,哭着说道:“我杨玉若是在二位王爷面前说了一句假话,就会被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只求二位王爷救救我爹啊。”
我连忙去扶他,他怎么也不肯起来,我叹了口气说道:“杨大人为官二十余载,一直为朝廷尽心尽力,忠心耿耿,皇上绝不会要他的命的。我和二哥若出手相救,不论会不会成功,先一条便坐实了杨大人与我们互通一气的事实,这样他反而不好脱身。”
杨玉似懂非懂,哭了半天,二哥吩咐人带他下去休息。
我抬头对二哥说道:“若是那老匹夫真要动手,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
他的脸色却不同以往,不知是担心还是在焦急……半晌,才凝重的点了点头,说道:“我这边你不用担心,只是韩心铭那里你又该如何?”
我说道:“我现在随时有可能入狱,还是不拖累他了。他毕竟姓韩,那老匹夫不会动他的。”
想起他在风里看着我的眼神,实在摸不清他的态度,既然他事先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却没有告诉我,那应该代表了他是站在他伯父那边的。可是今日他又那样看着我,分明又是希望我去找他,心里一阵烦躁,索性不再去想。
正想着,门外有人慌慌张张的跑进来说道:“启禀王爷,大事不好了,来了很多御林军把王府团团围住了。”
二哥冷斥了一声“慌什么”,那人吓得立刻闭上嘴退了出去。
“看来我这一时半会也走不了了,”我说着走到一边坐了下来,看着空空如也的案桌笑着说道:“这都来了多长时间了,连个奉茶的也没有。”
不大一会功夫,茶就沏上来了,我端起茶盏一掀杯盖,立刻眉开眼笑,闻这清香,上好的黄山胚菊,啜一口,齿颊留香。
二哥看着我满足的样子,也放松下来笑着说道:“不过一盏菊花茶而已,看把你高兴的。”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立刻反驳道:“注意到我喝的是黄山胚菊的唯有二哥而已,二哥真是有心了。”
想起几个月前,那日难得有兴致去韩心铭的丞相府,坐下不到片刻,茶是奉上了,只是一闻那味道,不知是几时的菊花,也不知是哪里的菊花。我立时掀了茶盏,站起身来便走,韩心铭立刻拉住了我问怎么了,我道:“偌大的丞相府连盏茶都没有,既没有待客的诚意,那哪里留得住客人。”韩心铭不明所以,到最后还是云心解了围。后来韩心铭老是那这句话打趣,装得跟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媳妇似的唯唯诺诺的哼道:“那日府里不过没有菊花茶而已,你就立时摔了茶盏,试问我何时受过这般的委屈。”我通常冷笑几声,他才不再多语。二哥我却是一次都没说过。
二哥接着道:“你以前喝苦丁时,哪一年我府里不是备最好的苦丁。”
我一愣,笑了一下,原来这享得还是那个公孙础润的福。也罢,今日这福我先受着,来日会双倍还的。我心道:公孙础润,我喝的是你的,自然也会帮你照应他的,你便放心吧。
半个月后,杨怀诚的案子有了定夺,公孙子清驳了韩道同上奏的死罪,判了个流放,杨玉哭哭啼啼的说要辞官随他父亲一起,我拦住了他。韩道同一心一意的要杨怀诚死,他现在流放哪里就逃得过了,杨玉去了也是枉送性命。果然没有几天,押解杨怀诚的官差回来禀报,说犯人暴病身亡了。杨玉一听,立刻厥了过去。醒来后又是哭哭啼啼,说要去翻案,不能让他爹担了污名,毁了一生的清誉,边说边哭,哭了说说了哭的,二哥终于忍无可忍,一掌劈昏了他,让人抬下去,世界终于清静了。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