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清华

作者:兔子璇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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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药苦口利于病


      “还不明白吗!”既然大家都明白,他又装什么傻,我又要装什么傻,那隐隐呼之欲出的真相,答案就在那里,只是一追寻,就什么都没有了……我今日所做的,以后将要做的,通通没有意义……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再问下去,今生都逃不开了……
      他从身后慢慢的抱住我,有暖意,我这才觉得自己浑身冰凉,尤其是心,冻结成了冰块。
      “我会一直都在你身边……”他醉意朦胧的说道,将我抱得更紧,明知他说的是醉话,我还是动摇了。
      转身,揽住他,他微微仰头,擒住我的唇,浓浓的酒香伴着温热在我嘴里漫延,要醉就醉一回吧……微微开口,他探入,抵死纠缠……明明心里那么苦涩,可还是被那一抹温热吸引……那时,以为我们同样的孤单而又凄惶,以为挤在一起,会温暖一点。后来才发现,我们也都是刺猬,靠的太紧,会刺伤了彼此……
      自那以后,他便经常来,别的没什么,便是太爱喝酒……
      我的饮酒量一直是云心管着的,而且我本身也不好酒,所以府里储备不多。自从那次后,他几乎将自己的丞相府搬到了我的王府,不大的酒窖被他的那些所谓的好酒塞的满满的,他喜欢饭前喝饭后喝,一有闲情就来二两,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养成这个习惯的,惯于养生的我便是连酒味都受不了。

      那日,他喝了酒晕晕乎乎的到我房间里来,动手动脚。不喝酒时他一派君子作风,跟我是井水不犯河水。喝了酒之后,便是神仙他也敢调戏,而且耍起酒疯了没人能够应付,这府里的人都被他弄怕了。平日里我体谅他国事繁忙,借着喝酒放松放松,但是他倒是托起大来,连我这个正主儿都不放在眼里了。我眼光一扫,云心上前一指点晕了他,着人抬了出去。我慢慢悠悠的说道:“晾到三更,把他这一身酒气都吹走了再放进屋。”
      、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云心的声音,“主子,相爷着凉了,正在院子里闹着呢!”

      我正朦胧着,被她这一声给吵醒了,抬眼一看,才二更,那韩心铭是棉花做的,这么不经事。而且既然着凉了,还有力气闹。

      我翻了个身,说道:“既是着凉了找大夫啊,喊我做什么!”云心顿了顿,退了下去。

      半晌的功夫,门就被“扑通”一声重重的推开了,我心里恼了,面上还不动声色,只是坐起来,将散了衣服拢好。

      韩心铭双眼通红,囔着鼻子委屈的说道:“你让他们不准我进屋,我都快冻坏了。”

      又来这一招,第一次被他这楚楚可怜的样子骗了是我傻,但是他要来骗我第二次第三次可就没那么容易了,这人表面一副柔弱相,实际上最擅长扮猪吃老虎。此时他在我床边哼哼唧唧的,这房里还站着下人呢,他也不怕影响他高大伟岸一代贤相的光辉形象。

      我不作声,倒要看看这独角戏他怎么往下演。他往我这边靠过来,我一看云心,云心无奈的说道:“相爷,您就别为难奴才了,您这要是靠过去,奴才又要点你了。”说着伸出双指,亮在他面前。他一下子僵住不敢动了,立时又哭闹起来,我揉了揉太阳穴,这都好半天了,酒还没醒,看着云心说道:“拖出去。”

      韩心铭一听这话,哪里肯依,抓着床边的柱子就是不松手。我起身看了他半晌,披了衣服往外走去,一众人连忙跟着我,我边走边说道:“去酒窖里把他那些酒全给我打了。”也不管他再怎么哭闹,往书房里走去,想来只能暂且在那里窝一晚上。

      连着二哥那回,这次我真是恼了,不管他酒醒后怎么赔罪,硬是把他撵回自己府里去了。

      这才刚下朝,他立刻就追了上来,见我不睬他,嘀咕道:“这都几天了,你还气着,也不怕气出病了。”

      我气成这样都是因为谁,说的好像跟他没有关系一样。到了吏部,我办公,他喝茶,吏部的大小官员见了他都是点头哈腰的,茶是一遍一遍的换。我瞪了那换的最勤的谁谁谁,他头一缩,急忙退下去,一下子撞在了门框上。我心里暗骂:活该,谁叫你最狗腿。

      二哥一进门,看见我笑着说道:“今儿我去猎场一趟,收获不小,晚上来我府上尝尝野味。”

      我应了一声“好”,二哥便走了,全程忽视了韩心铭的存在。晚上,我去赴宴,至于他,谁管他。

      正吃得高兴,云心一脸凝重的走进来,在我耳边说道:“主子,相爷腿疾犯了,刚刚招了太医进府。听府上的小厮回禀,这次情况比较严重。”

      我强装镇定,点了点头,但是没有立刻离席。

      二哥看着我说道:“要是担心,就去看看,二哥府上的野味随时都能吃到。”

      我这才抖抖索索的放下筷子,起身往外走去,云心在外面候着,我看了一眼她身旁的轿子,足尖一点,上了屋梁,她很快跟了上来。

      从丞相府的屋顶跳下来的时候,太医还在里面诊着呢。我知道他的腿疾不是一天两天,平日里看起来无恙,但是一犯起来要多严重有多严重,最厉害的时候两腿没有知觉,便跟废了一样。我这时才觉得担心,才觉得心跳的太快。

      云心引着我进去,他苍白着脸躺在床上,见我来了,冲我一笑。一个太医正在施针,其他的几个一看到我就要行礼,我忙止住。那几个人便出去讨论方子了,我勉强挤到床边,他把手伸过来,我一把握住,觉得自己浑身都在抖。他反倒安慰我,一直说着“没事“,我真想打自己一个巴掌让自己清醒一点,这时候竟比他这个病人更没用。

      讨论了半天,太医回禀说是老症状,为首的太医,也就是那日端醋的那个说道:“相爷体寒,应该要多喝酒,这样有助于防止腿疾的发作。”我突然浑噩了起来,想起这几日的脾气,恼他喝酒太厉害,这回真真是里外不是人。怔了半晌,却听他说道:“若是不喝酒,还有什么法子治这体寒?”

      那太医道:“方子是开了,但是不能长期服用。我们会再研究,到时帮丞相大人调整。”

      “还研究什么?”我抬眼冷声一问,底下的太医都僵住了。我回身看了一眼同样怔住的韩心铭,又是冷冷一笑,好你个韩心铭,变着法子让我钻圈子。我站起身来,再不看他,对着一众太医说道:“多开点酒不就是了。”

      “础润,”韩心铭喊了一声,见我没有回应,连忙要起身,太医们都压着他。我抬脚就走,身后他的声音叫的急促,“我错了,我错了,础润,你听我解释。”

      “相爷,这针还扎着呢,您别乱动啊。”太医规劝。

      我走出房间,哪里就真的能走,逞了一时之气又如何,他在用他的身体做赌注,我怎么会赢。故意停了这么些天的酒,用摆在面前的事实告诉我他为什么喝酒,他也在跟我闹气,可是却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我难道那么不通情理,他便说一下又能如何,我会阻着他还是什么。我在生他的气,更在生自己的气,气自己对他了解的太少,竟连他体寒都不知道。

      云心迎了上来,我吩咐道:“召子言回来。”她立刻下去办了。

      这气是闹不下去了,但是我也不会那么容易就放过那个可恶的韩心铭,一直冷着脸对他。

      半月后,子言匆匆的从离国赶回来,风尘仆仆,一见我便抱怨道:“你这也太突然了,我又不在商国,一下子发了八道召回令,真是急死我了。”

      我带着他去给韩心铭诊脉,这半月的调养,他已经生龙活虎了,看见我去,一副小媳妇受委屈的样子,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个。我心道:你现在这副样子干什么,你算计我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会有今天。

      子言把了片刻的脉,开了一大摞的药方单子,只一个时辰功夫便嚷着要走。我跟着他走出了韩心铭的卧室,他步子越来越快,走到一个僻静处,我一把拉住他说道:“你这是闹得什么脾气?莫名其妙的。”

      他手一甩,也不答话,仍是往前走,我挡在他身前拦住他的去路,他抬眼冷冷的看我,就是不说话。

      我看着他,越来越搞不懂他在想什么了,问道:“离国的瘟疫如何?”

      这话彷佛触到了他的痛处,他猛地推了我一把喊道:“你那宝贝丞相是人,离国的百姓就不是人了,他至少还有成堆的太医围着,那些百姓连个依靠的人都没有,每天都有很多人死去。”

      我怔怔的看着他痛苦的面庞,开始自责起来。自他去离国负责瘟疫后,就很少有奏报,我以为是因为他太忙,没有时间写,所以也没有特别的过问。今天听他这么说,我才知道他是因为不知道要说什么,他为自己的势单力薄而气愤,却不能做任何的辩解。

      见他发抖,我摸了摸他的衣服,定是早上急着赶路,晨露几乎浸湿了他的衣服,我竟然忘了让他先休息一下,而是直接带他来诊韩心铭。我连忙脱下外衫给他披上,让他靠着我。我叹道:“你只是一个凡人,别太苛责自己了。不是有我吗?你不早点说。这次回来别急着走,我让紫茴去顶着,再把在甄国义诊的四十个医者调过去。你看看,连下巴都瘦尖了,离了我,你还是不会照顾自己。”

      他闷哼一声,不再说话。把他带回王府伺候着沐浴用膳,直到睡下已经是晚上了。我跨出他的卧室,云心在门外候着,我说道:“这几日,你先过来伺候他吧。”她明显一愣,然后应下了。
      想着这几日忙着韩心铭的事情,倒有好些时候没去看二哥,又去他府上瞧瞧。我到时,他还在沐浴,不大一会的功夫,顶着头湿漉漉的头发到内室,身后仆人捧着干巾跟着,我随手接过,屏退了所有人,细细的帮他擦起头发来。
      “韩相如何了?”他端着茶盏啜了一口,问道。
      “没什么大碍了……”我答,“一大帮太医围着他,还会有什么……”
      “兜兜转转一大圈,还是走到了一起,也亏你们这么能折腾。”他笑着说道,我跟着笑了笑,梳理着他的长发,黑色之中隐隐有些雪白,二哥年纪还不算大,已经白头了。
      第二日,云夜顶了云心过来叫早,迟了两刻钟也就算了,她连我的朝服都不知道怎么弄,开始时不承认,后来时间来不及了,她才说,朝服上的带子被她弄得惨不忍睹,扣子是扣得乱七八糟,我勉强穿好衣服后,早膳不仅来不及了,连坐轿子都来不及了。

      一大清早的,我顶着空空的肚腹在屋脊上飞驰,心里把那个该死的云夜骂了足足半刻钟。从宫墙上跳下来,撞翻了一个迎面而来的太监,他一见我的朝天靴,立刻就跪下了,我还没来得及让他起来,上朝的钟声就响了,我立刻毫无形象的狂奔一气,终于在钟声落下时,七零八落的勉强站在朝列之中,随着群臣跪地三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刚站起身来,公孙子清凉凉的眼神就飘过来了,我无辜的看着他,装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边还得偷偷端正我的腰带,辛苦。

      事后想起来,那时我大可以托病不朝,反正满朝文武都知道我有宿疾,隔三差五的就会犯。总比我在宫里一路狂奔,费力又破坏形象来得好。尽管后来我听说,宫人形容“六王爷那日早朝走的神姿英发,一路翩跹”,但是比起“淡漠如秋水”这句,我更喜欢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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