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神]不见天

　　蒙德？
　　魈当然知道幽篁去过蒙德，但绝对不会是在此时此地，下一刻，他就注意到幽篁的眼神有些许涣散，她想要抽回贴在魈脸上的手，却被魈反握住手不肯让她离开，但她无暇顾及，迟疑于自己的记忆，“蒙德……是哪里？”
　　接连两个问句很快暴露出她的异样，温迪眉头一皱，快步走近，他弯下腰凑近了些，“幽篁，还记得我吗？”
　　竹里闻言，抬头看来，她下意识露出一个微笑，“阿芙。”
　　但阿芙是……？
　　记忆串联不起来，碎成了一个一个琐碎片段，如网线胡乱交织缠绕，理不清，越是想要追根溯源越是纷繁杂乱，她的眼前闪过无数画面，看到了无数个人，万千心绪全部堆积在一起，却没有办法抒发，她不知道她在为了什么而笑为了什么而哭，怨恨也好惆怅也罢，不知所起，以至于她所有想说的话全部被堵在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并不是会把过于激动的情绪发泄出来的性格，因此就算是脑子里胀得像是要炸开，表现在外的也不过是她的喘息声越发粗重，温迪再一次从旁为她弹奏安抚性质的乐曲也不再起什么作用，反而变成了一种负担，她又额外承受了一类信息，大脑已经分不出精力去处理，她十根指头扣着脑袋，指尖用力到泛白，勉强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声细不可闻的哀求，“不要……再弹了……”
　　温迪停下动作，而她也没了声音，魈像是小时候她安慰他时那样，从背后抱住她，小心翼翼地拉开她的手，他压低了嗓音，“幽篁，别怕。”
　　“幽篁……？”闻声，她侧过头来看着他，那双原本是翠绿色的眼睛显得越发黯淡了，也更加幽冷，她轻飘飘地问了一声，“是谁。”
　　幽篁是谁……她就在眼前，但魈却无法回答这个简单到可笑的问题。
　　要怎么说呢，是曾经名震北方的山鬼夫人，是自他出生便陪伴他的人，是几度无情抛下他的人，是荡平北方攫取一方生气只为复活爱人的人，是……是达达利亚口中犯下不可饶恕的罪孽的人。
　　他无声地捏紧了幽篁的肩膀，知道她的关节不堪重负，发出咔咔的响声，温迪拂去他的手，“她心口还有伤，当心。”
　　魈如梦方醒，他强压下涌上心头的激怒与痛苦，连声音都沙哑了些，“幽篁是你。”
　　“是吗……你在哭吗？”她问。
　　“没有。”
　　“可你看起来很难过。”她碰了一下他妖尾的一抹丹红，“金鹏，不要伤心，甘雨欺负你了吗。”
　　魈说不出话。
　　“你或者你的女儿应该解释一下。”钟离看向一边，达达利亚沉默地注视着被降魔大圣抱了个满怀而显得有些无措的竹里，他半晌才一摊手，“我早知道竹里非常在意她曾经养过的金鹏，但是以她的性格，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记得他，看起来幽篁真的很喜欢他啊。”
　　钟离想到那时她满目茫然问他是谁的时候，他敛眉沉思，达达利亚有心嘲笑他，却听见阿芙在心里对他说，妈妈已经很久没有喝药了。
　　“喝什么药？”达达利亚撑着额头，心生无奈，“你跟着博士都学了些什么。”
　　【妈妈很难受……是我学习的，用来洗去记忆的药水。】
　　阿芙闷闷不乐地回答，【药要定期喝，妈妈已经失踪很久了，她一直没有喝药，可能药效过了。】
　　达达利亚几乎要气笑了，“我的女儿可真是个天才。”
　　这句他以往用来夸奖鼓励阿芙的话，在现在听来像是一种莫大的讽刺，尽管在阿芙与竹里突然亲密起来的过程中他有所怀疑，但即便是他也想不到他的女儿会对自己的亲生母亲产生点什么亲情之外的情感。
　　钟离投来奇异的视线，而达达利亚拿来纸笔，按着阿芙对他说的药剂配方一个个写下来，随之递给了钟离，显然他心情也不是很好，连笑都欠奉，“阿芙说这是博士给她的药剂，这药要定期喝，她也不知道具体会有什么后遗症。”
　　钟离接过来，大概过了一眼，心里便有了预估，“是古时璃月一位仙人调配出来的药方，名曰忘忧散，用之则令人忘烦忧而乐无穷，只是这药方略有改动，有些药材剂量加大了些，药效也更加强烈，或许幽篁是伤到了脑子，记忆全部打乱了。”
　　伤到了……脑子？
　　达达利亚一瞬间想不厚道地笑出声，只可惜他也是当事人之一，看竹里变成笨蛋的快乐没办法抵消他的烦恼，他曲起手指扣了扣桌子，“钟离先生，这药效还能解除吗？”
　　钟离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没有立刻回答他，达达利亚便望向竹里的方向，他很久没有在她脸上看到这么纯粹的温柔的笑了，真要说的话，还是在他年少时。
　　忽然他与竹里对上了视线，她看着达达利亚，有片刻的疑惑，似乎是想说点什么，又很快被趴在她肩上的温迪打断，达达利亚不再看她，而是嘲笑明显情绪异样的风，“看起来你的友人趁人之危很有一手。”
　　【彼此彼此，你的女儿不遑多让。】风哼了一声，【至少温迪对幽篁很好，而且我很放心。】
　　【我又没有虐待妈妈，随随便便死在妈妈面前害妈妈伤心的人有什么资格说我嘛。 】阿芙不服气地反驳。
　　【你都快把她搞成笨蛋了！】如果有实体的话，风的怒气可想而知，【你还差点杀了她！！！】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妈妈和我现在本应该在至冬国的家里面睡午觉，妈妈才不会这么难受。】阿芙委屈道，【我只想和妈妈在一起。】
　　【那也是我的家。】达达利亚冷笑一声，【那还是我的妻子。】
　　【幽篁才没有同意。】
　　【名正言顺，总比地下情人好。】
　　“不管你们在争吵什么，为了幽篁的安全，要暂时委屈你们了。”钟离不知从何处抽出一副手铐，径直铐在了达达利亚手上，达达利亚没什么意见，“那么我先回去修养了。”
　　他的灵魂毕竟在深渊浸泡了太久。
　　出来的是风，短时间内无论是他还是达达利亚都不会再把阿芙放出来，这是无声的共识。
　　“麻烦钟离先生了。”风低声道，“她确实犯了错，我不会替她求情，无论最后你打算怎么处置幽篁……不要再让她想起来过去了。”
　　“哪怕她把你也忘记了？”
　　“那就忘了吧，如果能让她开心的话，不管怎么样，我会尽我所能陪着她的，过去并不代表一切，我们还能有未来。”风笑了笑，看起来无奈又坦然。
　　他印象中的幽篁，总是抱着温迪眺望远方，神色冷淡又虚无，好像下一秒就要随风飞逝，让他忍不住想要抓得更紧些，但她又确实还坐在那里，对于他无端的纠缠莫名其妙。
　　他一开始并不知道她在提起外面的世界时偶尔失言提及的金鹏是谁，然而在一闪而过的温柔与惆怅中他也能够触及她埋藏的过往，那大概是一段充斥着苦痛的经历，金鹏是那片黑暗中唯一的亮色，他并不是无欲无求的，他当然也会嫉妒。
　　“如果可以的话，就从头开始，你也是这样想的吧？”风了然地看着他。
　　钟离默然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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