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遗香[楚留香同人]

　　苏蓉蓉挡在李红袖面前，抬手，双指一夹，便稳稳接住入梦花。

　　花落到手中，就开始枯萎，慢慢变黄，枯成一团灰焦，滋出一缕白烟。

　　苏蓉蓉一惊，甩开入梦花。

　　原入梦笑道：“苏姑娘不必惊慌，这花没有毒，只是下了药，让它攻击更快了罢。只是现在看来，药是没有用的了。”

　　她又看了一眼地上的残花，抬头，望着苏蓉蓉，缓缓道：“原入梦会下毒，但绝不会对苏姑娘下毒。”

　　苏蓉蓉点点头，道：“我愿意信你。”

　　说罢，她不禁笑出声来：“我倒是觉得好笑，现在，明明是你我交手的生死之际，你不用下三滥的手段毒我，我也肯信你的说法，真是……”

　　原入梦也笑：“我早就说过，苏姑娘不仅仅是对手。”

　　苏蓉蓉摸出修罗金针，笑道：“既然如此，我们先做对手，再谈其他。”

　　原入梦的手指间也夹着数朵入梦花，举在空中，笑道：“我已出了一招，姑娘先请。”

　　苏蓉蓉甩出一根修罗金针，细长的针身滑在空中，旋向原入梦。

　　一瓣入梦花，从原入梦手中飞出，撞向金针。

　　顿时，一花一针，碎了遍地。

　　原入梦穷追不舍，接连甩出几枝入梦花，一朵比一朵更凌厉。

　　苏蓉蓉转身旋开，躲了入梦花，又见几朵仍追上来，便摸出一把金针，素手快捻，稳稳扔出，刺在柱子上，一排隔着一排，以针为梯，借力侧踏，双腿疾走。

　　入梦花本要砍向苏蓉蓉，没成想，对方接住针梯一闪，自己却嵌进柱子内，一瞬间便枯死了。

　　苏蓉蓉点着针梯，转腿，旋身，展手，稳稳立在柱子侧边，得意看向原入梦。

　　原入梦见苏蓉蓉的神情，也朝她一笑。苏蓉蓉暗叫不好。

　　原本嵌进柱子的枯瓣，明明已成灰焦，却一片接着一片裂开，像破碎的镜面那样，分成好几块，中间阔站，两端尖细，浮在空中，又转向苏蓉蓉，朝她刺来。

　　苏蓉蓉甩出金针，绕着柱子，盘成一圈圈的针梯子，一边逃，一边扔。追杀的碎枯瓣穷追不舍，一大半没能击道苏蓉蓉身上，直愣愣撞进柱子中。

　　柱子到了顶端，苏蓉蓉无处可逃。

　　她奋身一转，侧颈躲开碎枯瓣，朝着下方坠去，衣裙从下至上吹起，落成一朵金芙蓉。

　　脚尖着地，她腿部使力，正起身板，稳稳停在地面。

　　看来，所有的碎枯瓣都躲过去了。

　　苏蓉蓉正要转身，却听得身后风动。她侧头微偏，惊心一转，耳边便飞过一片碎枯瓣，削去一缕秀发，发丝弹开，散在空中，好一会儿才落下。

　　苏蓉蓉躲过碎枯瓣，却见它刺向李红袖，她想去截，伸手，差了好几寸。

　　宋甜儿疾步上前，抬手，夹指，手腕一转，将碎枯瓣断成两截。

　　苏蓉蓉吐气，才放下心来。

　　原入梦捻着一朵入梦花，看着苏蓉蓉，笑道：“看来，是我输了。”

　　苏蓉蓉却摇摇头，叹道：“我们是两个人，原姑娘却是一个，这本不算一场公平的比试。”

　　原入梦不赞同：“这回，倒是苏姑娘大意了，我也是两个人。”

　　她弹出一根手指，一根水葱儿似的，洁白修长，尖儿上点了一抹红晕。那手指，指着一人，方如斯。

　　苏蓉蓉恍然大悟，明明碎枯瓣已经嵌进柱子里了，怎么还会有一片，原来，是这人捣的鬼。

　　方如斯叹道：“原妹，你对苏姑娘，比对我还好啊！”

　　原入梦也不看他，低头，捻着花，细细揉着娇红的花瓣。她悠悠道：“我何时对你好过？”

　　方如斯不气不恼，笑嘻嘻道：“你肯对我说话，就是对我好了。”

　　原入梦仍不看他：“你倒是花言巧语，乱说一通。”

　　她顿了顿，又道：“这下子，到该你上场了。”

　　方如斯连连摆手：“原妹，你知道的，在听风楼，我就没干赢过他们。现在，又是这么多人，我肯定不行！”

　　原入梦嘴唇微微动了动，几个字，轻轻飘进方如斯耳朵里：“去打，我帮你。输了也行，你别受伤就行。”

　　方如斯笑得更欢，又见裴如海黑脸盯着自己，连忙收了笑，心里乐开花，还是原妹好！姑且，给裴如海做一场戏，看了就罢了。

　　对面，楚留香朝着胡铁花，笑道：“看着架势，方如斯是要找你打。”

　　胡铁花不屑：“手下败将而已，又有何妨？让他再输个落花流水，岂不美哉？”

　　楚留香劝他：“还是小心为好，他武功虽不高，心思却歹毒。”

　　一番话，不偏不倚，砸进方如斯心里。

　　他愤懑不平，没礼貌!这些话只准再人背后说，哪里像他们这样，当着人家的面就说出来，坏人不要脸的吗！

　　方如斯心里咬牙切齿，脸上却展开暖如春风的微笑。他又从腰间摸出那柄茶壶，不像去打架的，更像去送温暖的。

　　胡铁花走上前去，朝他挥手，喊道：“小子！来吧。”

　　方如斯没说话，脸上依然笑着，心里却啐他一口唾沫，小子？看清楚，这是你叔叔！

　　他辈分虽虚高，功夫实在太低。

　　几回合下来，方如斯显得很吃力，几乎受不住胡铁花的猛攻。

　　他一边捏着壶柄，尽力抵挡着胡铁花的蝴蝶拳，一边寻找闲隙，朝着原入梦眨眼睛。

　　原入梦会了意，暗暗摸出一片花瓣，却被裴如海盯上。她不敢去回应裴如海的眼神，只能悄悄吧花瓣塞回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看戏一般，瞧着两人相斗。

　　方如斯见原入梦那里没了辙，胡铁花的功夫，一拳比一拳猛，几乎要震碎了茶壶，连着他的双手，又痛又麻，一浪接着一浪，裹着血肉，缠死神经。

　　他吃不住，便喊道：“不打了，不打了。”

　　说罢，胡铁花正要砍下来的掌，停滞再半空中。

　　他挑眉，笑问道：“认输了？”

　　方如斯趁着间隙，连退了好几步，边退边说：“谁输了？没输！”

　　胡铁花不屑：“谁要停战的？若是没输，再来战！”

　　方如斯自知再战必败，搞得不好，落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他故作神气模样，得意道：“我哪里输了，分明是赢得彻彻底底。”

　　胡铁花疑惑：“什么东西！你们瞧瞧，这人满嘴胡言乱语，谁胜谁败，不是分明了吗？”

　　方如斯回答他：“分明得很！胡大侠，我问问你，我可曾攻击你了。”

　　胡铁花笑他：“你确实没能攻击我，那是因为，你根本找不到反击的机会。”

　　方如斯虽被戳破了，却仍强撑脸皮：“那只是你的一面之词。谁说我找不到机会，只是不愿意给你这个机会罢了。”

　　胡铁花更觉得好笑：“还能算我求着你，给我个机会，让我伤了你？”

　　方如斯点点头：“能赢的，未必是高手，掌控全局的，才是王者。若不是我给了你机会，让你来伤我，你怎么会赢。这样说来，你的赢，完全归功于我，既然如此，那你便是输了，我勉为其难，就算赢了。”

　　胡铁花只觉得恼火：“舌灿如莲者，世界上再没有人比得上方如斯了。”

　　方如斯笑着接过他的话：“哪里那里，胡大侠谬赞。”

　　宋甜儿偏偏戳破对方：“方叔叔练成了不要脸的神功，世界上，当然没人能比得上，我们这些江湖的无名小卒，自然甘拜下风。”

　　方如斯被这番话，烘得脸红，却还是强装镇定，笑道：“小姑娘长得那样甜，嘴巴却那样毒。”

　　楚留香回怼他：“人家都说，春风如斯功夫最毒，没想到，功夫只是一阵软风，一拂便散，可这人的嘴巴，要是给咬上一口，简直毒死人了。”

　　方如斯不服气，刚要张口，向对方回嘴，却被裴如海喝住：“方叔，你的风头够了。”

　　方如斯无奈，转身走向裴如海，朝他看一眼，见对方眼神冷冽，他只好连忙收回自己的目光，疾步走回原处，向原入梦的方向挪了几寸，微微扭过头，朝她一笑。

　　原入梦不去看他，余光却瞧见了对方的笑。她单手从袖中迅速摸出花瓣，身子朝着方如斯，微微一斜，花瓣便甩到了他手上去。

　　方如斯接过花瓣，手指细细抚过花瓣的纹路，细腻的，柔软的，带一点甜，融进他心里。

　　裴如海心思全在对方身上，几乎没发觉身旁两人的来往。

　　他看着楚留香，合掌，微微颔首，缓缓道：“香帅，请。”

　　身后，六窗菩萨望着裴如海的背影，几欲张口，却只是微微唇动。最终，才吐出几个字来：“师兄，当心。”

　　裴如海微微听了步，脑袋微转，朝着后方，轻轻点头。

　　方如斯朝着原入梦，脸上挂着笑，问道：“原妹，你觉得，老裴赢，还是姓楚的赢？”

　　原入梦看着那两人，犹豫一会儿，才道：“我还是相信裴哥，你知道的，他的净土变……”

　　方如斯不觉心里一惊：“他真的准备用这招？”

　　原入梦点点头：“我看到了，他已经准备好玉丝护甲了。不是用来抵挡净土变的，还能是干什么？”

　　方如斯拉住原入梦，急道：“这家伙，想让我们跟他同归于尽，笑话！原妹趁现在，咱们快走！”

　　原入梦挣开他的手，道：“我不会走的，答应裴哥的事，还没办完。”

　　方如斯气道：“原妹，你这个时候，死脑筋干什么？你留在这里，死了，不也帮不了他么？”

　　原入梦回他道：“我不会死的，这点，你放心，我还没蠢到要送命的地步。”

　　她又轻轻转头，微微抬头，下巴对着一尊弥勒佛，浅浅道：“那里，就是出口。”

　　方如斯这才放下心来，又问：“什么时候走？”

　　原入梦回答：“静观其变。”

　　对面，楚留香停下摇扇，向裴如海抱拳致意，笑道：“裴楼主，请。”

　　胡铁花叫住他：“你小心。”

　　楚留香止步，回头，朝他笑：“放心。”他又转头，看向三个姑娘，她们脸上均是焦急之色。

　　楚留香不说话，只是温温地笑，柔柔拂去对方心头的不安。

　　他转身，朝着裴如海走去。

　　两人立在正殿中央，一人黑衣颂佛，一人白衣拂扇。

　　楚留香摇着扇，一折，一合，扇尖当得起一整座江南。

　　回转之间，细长的指挑开扇，春雨便沾染了杏花，经风一拂，人间成了江湖的诗篇。

　　扇在他的指头旋动，一圈比一圈轻快，几乎只能见到一弯白影，和了山水的墨色，旋开一春的风光，荡漾在指间。

　　停扇，收合，捏在掌心，伫在胸前，他挑眉，抬眼，眼盛满江南的水,柔情蜜意的，波澜壮阔的，细水长流的，统统收在里面。

　　裴如海浑身黑衣，整个人却白得彻亮。

　　他颂佛，梵音在雪山间流转回荡，厚重得好似一座一座的雪，银光潋滟如碧波，从山巅奔至平地，浩浩荡荡的寒意，冲刷着人间。

　　天地浑然的灿白，涌动雪浪，忽而巅处缀一点亮黑，实打实地晃眼，明明白白地刺人。

　　江南逢浩雪，人间知几年。

　　春风驰骋，跨入雪山峡谷，惊起一身的雪砂。

　　寒风不逞，狂作一团，在谷中乱砸，狠撞。一山又一山的重雪，混佛音的回响，碾，滚，撞，破，冲，噬灭春风。

　　江南春风一至，便在嶙峋的雪岩石缝中投了种子。

　　风灭花起，一山挤着一山，春花绵延到了天边，艳色在雪岭中蜿蜒。

　　裴如海缓缓道：“香帅好功夫。”

　　楚留香答他：“裴楼主也不算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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