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此生，日日与君好

　　擦身而过

　　从学校出来，也快到了吃午饭的时间。
　　张秋声和楚楚走了一上午，确实有些疲累，就想着去吃点什么。街上，行人车辆分外热闹，似乎都在往同一个方向聚集，张秋声拦下一名路人询问，才知道是附近的大集今天开市，大家都赶去那里，或闲逛，或采买，他俩也觉得新鲜，便随着人流一同前往。

　　集市占地很大。
　　场地四周有一圈石墙围挡，南北各有一个大门供人车出入，石墙内的空地上，整齐的栽种了一排排杨树，树间距较大，树下能容纳一个个摊位。因为杨树的叶片宽阔密集，且不易生病虫灾害，所以夏天遮阳，春秋挡风，微风拂动树叶，亦能平添一分生命的律动。
　　集市内细分成数个区域，有蔬菜区，肉蛋区，粮油区，衣裤区，鞋帽区，美食区，甚至还有专门售卖各种猫狗鼠兔的宠物区域。

　　张秋声和楚楚从南门进入，瞬间被眼前的人声鼎沸所震撼，走起路来几乎摩肩接踵，一不留神，就可能失散于人海。
　　他们按照入口处示意图的标示，径直来到美食区域，决定先解决完肚子，再好好的逛上一逛。
　　“这里距离学校不算太远，我想你以前一定总来吧，怎么样，有什么推荐的？”张秋声开完笑道。
　　“好啊，”楚楚笑着点头，视线扫过周围的摊位，见有人正在大口吃着黄色的面条，心中不由一动，“就吃这个面吧。”
　　张秋声点了点头，走过去跟老板说了一句，老板则大喊，“朝鲜面两碗。”
　　张秋声和楚楚找了个空桌坐下，他有些好奇道，“为什么叫朝鲜面呢？”
　　楚楚却想也没想，脱口道，“因为是朝鲜人发明的。”说完自己都有些惊讶，这完全是下意识的回答，不知怎么，答案就出现在脑海中了。
　　“哦？你还记得？”这种面在B市也有，叫做“冷面”，做法与此处完全不同。说起来，他还是第一次吃“朝鲜面”。
　　“有些印象，好像，好像有人特意跟我解释过似的。”楚楚笑了笑，而且一看到这种面，她就口齿生津，她以前，一定很喜欢吃吧。
　　“很好，这不就找回点记忆了吗，一会咱们再去吃点别的美食，没准能记起更多。”
　　楚楚微微点头，不过看了一眼舅舅有些隆起的肚子，再吃下去，恐怕舅妈又要每天晚上拉着他去跳广场舞了。
　　朝鲜面做起来十分简单快捷，现成的面条焯水两三分钟，再放进调好底味的热汤大碗里，撒一些香菜，虾皮之类的辅料即成。
　　张秋声吃的很快，十来分钟就消灭完了。楚楚问他要不要再来一碗，他却摇了摇手，说自己还要留着肚子去别的摊位大显身手。两人约好待会在南门口见面，便暂时分开了。
　　楚楚一边想着下午要做的事情，一边小口小口，很淑女的咬着面条，微风拂面，甚是惬意。
　　她身后点餐的地方，北辰要了一碗朝鲜面，正迈步走了过来。

　　二十分钟前。
　　北辰听完老李的描述，一时也弄不清张秋声此来A市的目的，不过他也不太关心这些，找出芸熙的下落，才是他此时最大的愿望。
　　他们到底会去哪呢？
　　北辰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忽然想到今天农历初十，集市开市，不知，他们对集市感不感兴趣。
　　反正到了吃饭的时间，刚刚看李大爷大口吃着馒头，说实话，他也有些饿了，不如一边寻找一边把饭吃了，顺便好好想想下一步的计划，毕竟多年的心愿也不可能一朝完成。
　　北辰在大集入口处询问了很多摊贩，是否有看到一个中年男人带着个年轻女孩经过，众人的回答给他惊喜却也浇灭希望，喜的是，“确实有看到类似他描述的两个人走进去”，忧的是，“爸爸带着女儿赶集不都是这样吗，一上午没有七八十对，也有三四十双，有什么奇怪的？”
　　北辰颇感无奈，他又到市场各个区域绕了一圈，看到类似的两人，便上前询问，结果都不是他要寻找的人。最后，只能先到美食区，把肚子填饱再说。
　　自从芸熙出事以来，北辰到这里吃饭，十次中倒有八次会选朝鲜面，爽滑劲道也好，睹物思人也罢，反正这成了他最新的饮食习惯。
　　点过餐后，他仍惯性般询问老板，有没有见过那样两个人。
　　老板略一犹豫，刚刚似乎真有这么两人进来吃饭，他目光瞥向楚楚的方向，但此刻却只剩一个女孩了，难道是他记错了，他不想多生事端，便只说没印象了。
　　北辰早有预料，道了声谢，在楚楚身前的空位坐下。
　　他心中略有焦急，一会儿要去附近的宾馆找找看，张秋声远道而来，除了打尖，必定是要住店的。（注1）
　　热腾腾的朝鲜面很快上桌，北辰拿起筷子开始狼吞虎咽。刚才匆匆走了一路，再加上这碗热面刚刚出锅，没一会，他就吃的满头大汗，胡乱的用手一擦，往衣服上抹了一下，继续大快朵颐，完全不顾形象，有谁又会在意他呢。

　　北辰不知道的是，从他一落座开始，他身后的女孩便用杏眼直勾勾的看着他，心跳加速，呼吸急促，眼前的人忽然成了吸引她全部注意力的所在！
　　怎么回事？
　　楚楚皱眉，这不就是一名再普通不过的小伙子吗，身高将近一米八零，穿一件灰色短袖，黑色长裤，有什么好激动的？
　　如果是见到帅气如男明星的俊脸，自己被电晕也就算了，可是，她眼前只是一个背影，而且，如果仔细观察，可以看到他的秀发因为出汗，一簇簇黏在一起，糊在脖颈上，上衣也几乎完全湿透，紧贴在后背，这哪里有一点点帅哥的形象？
　　再看他吃饭的过程中，用手擦汗，又往身上乱蹭，一向爱干净的她实在忍受不了这幅场景，心不由得揪了起来，最后站起身走到他身边，伸手递给他半包纸巾，“用这个吧。”
　　北辰停下吃面的动作，看着忽然出现在眼前的玉手，听到耳边回荡着的关切声音，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仿佛芸熙就在身边。
　　他接过纸巾，瞟了楚楚一眼，果然，那是不可能的，苦笑道，“谢谢你。”
　　“不，不用谢，”听到他低沉的声音，楚楚的心跳再次加快，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起来，应该不是被他因为发热而通红的脸庞，和紧粘在额头上的一撮撮头发迷倒了，或许，或许是今天太热，她有些中暑的前兆？
　　北辰低下头继续吃着，楚楚却仍定定的看了他几秒，临走时轻轻丢下一句话，“别着急，慢点吃。”
　　她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脸上腾地一下红霞遍布，自己这是在干什么呀，怎么多管起闲事来了。快走快走，别被人家骂了。
　　北辰一愣，回头看了眼她匆匆离去的背影，心中一片惘然。

　　下午，当北辰在各家宾馆一边碰壁，一边缓慢寻找的时候，楚楚和张秋声却爬上他待了一上午的北山。
　　越往上去，她觉得越亲切，仿佛昨天才来过一般。走了一段路，她忽然注意到路左边一棵粗壮的桦树，来到树下，左手食指没来由的刺痛起来，怎么回事？楚楚抬手看了一眼，手指上却没有任何异样。
　　她的目光又望向树下的一块大石头，心中不由一跳，石头下好像有什么很可怕的东西，她略一犹豫，壮着胆子一把掀开，下面却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注2）
　　楚楚摇了摇头，继续向上走去。又过了将近半个小时，终于登顶。
　　俯视着山下壮景，众多高山矮丘无不卑躬屈膝，张秋声不由发出了“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赞叹。
　　楚楚也被仙人居的鬼斧神工所吸引，眼中满是惊奇。难道就是这里在吸引着她的目光吗？
　　围着大石板转了一圈，却在一侧发现了大量的烟蒂和酒瓶碎片。她平生最烦烟的味道，没想到有人竟在此处抽了这么多，而且还是在山林之间，若是引发火灾，罪责就大了，也不知是什么人这么没素质，太可恨了。
　　她找来一根枯树枝，在地上简单挖了个坑，把那些烟头和碎玻璃全推了进去，再用石头遮盖，省的以后新上来的人见到满地狼藉，真把这里当成了垃圾场。
　　收拾完毕，楚楚才坐在石板上，眺望远方，心情一下子放松下来。
　　咦，似乎，似乎能看到她家院子里的花呢，真好。

　　歇了半晌，楚楚和舅舅往山下走去。
　　路过一棵两人环抱的巨大松树时，楚楚忽然停住身形，她下意识走到跟前，用手中的枯木扒开树旁的杂草，后面竟显露出一条小路来。
　　张秋声不由一喜，楚楚又记起什么了吗？
　　楚楚却很迷茫，全是自动自发的行为，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舅舅，我想进去看看。”
　　“好，我跟在你后面。”北方的山上几乎没有什么毒蛇猛兽，只有一些小蜘蛛，小蝴蝶一类的昆虫，并不危险。
　　他们沿着小路向里行去，转过一个弯，却发现了问题，前方的树木繁茂异常，枝干越长越低，路上方的高度越来越矮，如果是个八九岁的小孩子，走进去刚好，但大人就必须弯着腰才能前行。
　　楚楚用力压低身体，抬眼看时，小径弯弯曲曲的，一眼望不到尽头。她心中愈加好奇，这条路就如一个迷宫般，不知通向了何处。
　　又走一段，“突”的一声，一只长尾巴鸟从附近的树上迎空而起，楚楚一惊，微一抬头，被一根突出来的细小树枝刮到发辫，马尾一下子就散开了。
　　张秋声也被吓了一跳，头猛的撞到树枝上，不禁痛呼出声。
　　楚楚拢了拢头发，看着前方更加狭小的空间，心中顿时犹豫起来，再这样走下去，一会就只能爬了吧……
　　张秋声心中也打起了退堂鼓，他不像楚楚，一直练习舞蹈，腰肢柔软，他的老腰现在都快要断了，于是商量道，“我们还是回去吧，这条路应该不是大人能走的，估计你小时候经常来玩，所以还记得。”
　　楚楚点头，和舅舅调转方向退了出来，不过她隐隐觉得，里面应该有什么十分有趣的东西，是她心底特别向往的。

　　快到傍晚时，北辰才回到家中，结果自然一无所获。
　　门口，碰到了正在焦急等待他的王伟。
　　“北辰，你，你怎么才回来，就不能在家老实待一会吗，哎……”王伟摇了摇头，叹息道。
　　“我去找人了，怎么，他们，又回来了？”北辰心中一惊道。
　　王伟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到底回没回来？”
　　“你听我说啊，我这不是听你的指示，在芸熙家院外一直守着吗，结果连一只苍蝇也没见到。后来我想，一定不能守株待兔，要发挥灵活作战的精神，所以我就去公交站主动侦查，结果……”王伟突然拔高音调。
　　“结果怎么啦？”
　　“结果正好见到芸熙舅舅和漂亮的小伊伊。”他心中已经认定了那个女孩就是伊伊了。
　　“那人呢？”北辰左右看了看，连个影子都没有啊。
　　“人，人丢了。”王伟声音又低落下来，“我过去的时候，他们俩正好登上公交车，我以迅雷不及掩耳响叮当之势，直奔伊伊，结果，结果就差了一步，公交车启动了，哎，天欲灭其事，必将令其功亏一篑！”说到最后，王伟悲痛欲绝，无限悔恨。
　　其实他哪敢说，自己在家吃完午饭，觉得困意上涌，便又美美的来了一觉。起床的时候快下午三点了，等他从街道一头往芸熙家赶时，远远的看见另一头拐过去两个人影，追到公交站时虽然确认了身份，却已经来不及了。
　　“哎，我这命啊，”北辰仰天长叹。就这么错过了，让他如何甘心！
　　只是如果他知道，与他在集市吃饭时擦身而过的人，正是他心心念念之人，不知又会作何感想。

　　北辰还是跟王伟道了谢，承诺过后一定请他吃一顿全家桶，看着他一脸开心的离去，北辰才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入家门。
　　他灌了一大杯水，浑身无力的躺在床上。
　　他傻傻的，费尽心力的寻找了一天，结果人家自己送上了门，可是他却不在。谁说守株待兔是贬义词的，他一定要去词典里好好查一查。
　　但他心中又多了一丝高兴，张秋声说，芸熙痊愈了，那她肯定一切安好，又生龙活虎了。她平安就好，找到她不过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总之会找到她的。
　　北辰闭上眼睛，困意迅速袭来，他很快进入梦乡，睡了三年来最安稳的一觉。

　　第二天，北辰决定践行守株待兔精神，亲自到芸熙家里守着。
　　两个小时后，他把院子里的花草都彻底松了土，浇了水，结果却什么也没等到。
　　他实在无聊，就打开屋门，进里面清理灰尘。然后，芸熙卧室，书桌上，一张素纸，静静躺着。
　　北辰犹如慢动作般拾起了那张纸，眼睛不敢离开一秒，上面的字迹，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忘记，是芸熙的亲笔！
　　怎，怎么可能，芸熙来过了？
　　他上次来是三天之前，也就是说这两天，不，昨天，芸熙亲自到过这里了。
　　北辰又反复看了好几遍纸上的内容，心中已无比确定，芸熙是跟着张秋声和伊伊一起来了。
　　他，他马上就能见到芸熙了……

　　北辰一下子斗志满满，找来好朋友王伟，雨萱和浩然等人，跟他们说了自己的推测，只是当雨萱问他，如果芸熙回来了，为什么不来见他们呢，北辰却刻意忽略了心中最不愿听到的答案，只猜测她可能有什么事走不开，不管怎样，先找到她再说。
　　北辰仍然让“幸运子”王伟镇守赵宅，浩然去实验中学门口碰碰运气，他和雨萱则再去宾馆区挨家寻找，只不过这次的询问变成，“有没有一名四十多岁的男人带着两名十七八岁的少女入住？”
　　服务员听到这个问题，无一例外，都非常警惕的看他们一眼，听过解释后，才略微放心，偶尔能碰到一男两女入住的情形，但查看名册后，却全对不上。
　　忙碌了一下午，空手而归。
　　第二天，雨萱看家，浩然仍在学校，北辰和王伟继续去查找，结果依旧。

　　中午，北辰请王伟和浩然在学校附近吃了顿饭后，找人行动便宣告失败了，小组就地解散。
　　果然，不想相见的话，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的。
　　北辰心中一片沮丧，漫无目的在街上走着。如果芸熙不想见他，到了B市，会不会也故意躲着，到时他该如何自处？
　　他心中忽然响起柳永的那句词来，“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北辰，是你吗？”
　　“是。”北辰晃了晃头，定睛一看，却原来是他的小学同学刘飞宇，个子高了，身材微胖，曾经还传过他和芸熙的流言。
　　初中他们不在一班，高中甚至不在同一个学校，算起来，几乎已六年未见。
　　“以前你都是平头短发，没想到现在留了这么长，差点不敢认了。”刘飞宇笑道，“不过，更帅气了，有点流浪诗人的味道。”
　　“暑假一直没剪，开学前再收拾一下。”
　　“你考上哪所学校了？”
　　“B市财经大学。”
　　“好学校啊，名牌大学，哎，我怎么就那么倒霉，离本科线就差几分。”
　　“好好努力，明年继续。”
　　“对了，你的青梅竹马考到哪了？你说别人搞对象，都是耽误学习，你俩却越学越好，有啥经验没，传授我点。嘿嘿。”刘飞宇又八卦起来。
　　“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芸熙，芸熙初三暑假……”北辰把芸熙出车祸的事大概讲了一下，并说已经三年联系不上了，这两天突然有了她的消息，却觅而不得。
　　“没想到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太可惜了。”刘飞宇叹息道，“不过你的运气也太差了吧，人都到眼前了，竟然都找不到。不如，不如……”他忽然犹豫起来。
　　“不如什么？”
　　“嘿嘿，我说了，你可别怪我封建迷信。”见北辰点头，他继续说道，“其实，其实我爸是算命先生，自学成才，算是个半专业选手。”
　　“你别笑啊，前两天你赶集了吗，我爸就在南门外路左边摆了个摊位，旁边还有几个同行。”刘飞宇补充道。
　　“嗯，是有几个算命的。”北辰道。
　　“我爸总穿件中山装，算是比较正式吧，你觉得呢？”
　　“我，我不知道。”他也没特别注意过啊。
　　“我的意思是，不如让我爸给你算一算，兴许能找到你的小情人呢？”
　　“还能帮忙找人？”北辰疑惑道。
　　“差不多吧，之前帮别人找到过一头驴。”
　　“驴……”
　　“嗯，有一天，来了个求助者，说他家驴丢了，全家人到处寻找也找不到，让我爸帮忙算算。我爸也从没算过啊，不过看在人家出的一百块钱份上，还真给算出来了，说那头驴在东方，往东找。结果那人从他家一直向东走，穿过一片树林，真发现那头驴了，正在吃草，脖子上的缰绳缠到了灌木上，挣不出来。”刘飞宇回忆道。
　　“真有这样的事？”北辰心中一动，又生出一丝希望。
　　“我还能骗你。”
　　北辰一想，反正也别无他法了，不如就死马当作活马医，去算一算好了。

　　刘振全听完北辰的描述，心中略作思索，拿出三枚刻着“乾隆通宝”的铜钱，“我用六爻来帮你卜卦。”
　　他端坐椅中，手握铜钱向上一抛，随着当当声响，铜钱坠于桌面，他看了一眼正反，再次拿起铜钱重复刚才的动作，如此这般，连掷六次，然后就闭目不语，过了好一会才睁开眼道，“花飘身畔不见花，花落西南谁人家。此花非是昨日状，纵使闻花不识花。”
　　北辰听得一头雾水，“叔叔，这是什么意思？”
　　旁边的刘飞宇则点了点头，爸爸的打油诗水平越来越高了。
　　刘振全解释道，“从卦象来看，你找的女孩应该在你身边出现过，但你却没有发觉。”
　　“在我身边出现过，怎么可能？我对她最是熟悉不过，只要见到她，哪怕只是一个背影，我也能立刻认出。”北辰肯定道。
　　但是他却忘了，一个人一米五的背影和一米七还是有很大不同的，所以说，凭影子识人，有些过于自信了。
　　刘振全摇了摇头，不跟他辩驳，继续说道，“她此刻应该在西南方向，只是……”
　　“只是什么？”
　　“从卦象上看，即使你能找到她，也认不出她。”
　　“不可能！”
　　“信与不信，全凭你自己。如果你想找她，就去西南碰碰运气吧。”
　　北辰回想着这两天和雨萱，王伟一起寻找过的宾馆，确实有几家在西南方向，难道是自己漏掉了什么线索？反正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一会再去那几处试试好了。
　　北辰道过谢，便匆匆离开了。
　　刘飞宇问道，“爸爸，刚刚那几句诗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得稀里糊涂的。”
　　刘振全见四下无人，才小声道，“诗不诗的并不重要，主要意思就是，要寻找的那个女孩跟以前判若两人了，就算再熟悉的人也很难一眼认出，当然，这也是我根据卦象推测出来的。信息量还是太少，只能算个大概，所以不能跟他说的太过具体，否则，如果结果和我说的相反，我这招牌不就砸了。”
　　刘飞宇摇了摇头，算命全部靠猜，所以说话一定要模棱两可，先收集信息，再把结果尽量往上靠，这不单需要逻辑推理能力，还需要心里分析，口才交际，实在太费脑细胞了，算了，他是干不了这一行，还是好好去准备复读的事吧。

　　北辰正在赶往西南方向的客来安和玉龙旅店之时，远在西南郊外，临近高新技术开发区，有一处空气清新，景色宜人的场所，矗立着一幢幢高楼大厦，其中一座，九到十六层是写字楼，而一到八楼则为五星级宾馆。宾馆六楼的某个房间中，北辰苦心寻找的楚楚和张秋声正在闲聊着。
　　两人刚刚从市中心的景点天宫塔回来，那座塔据说是辽国时期所建，距今已近一千多年历史。天宫塔周围种满苍松翠柏，碧柳绿槐，行于其中，心情颇觉舒畅。
　　“这次回来，看了家里房子，又逛了许多A市的景点，心情上倒是十分愉快了，但恢复记忆方面，却没有太大的进展。”楚楚总结道。
　　“谁说没进展了，好心情不就是最大的进展吗，你高考争气，考上了舅舅的母校，我心里特别高兴，舅舅这些年工作太忙，这回也算是陪你度过了一个小小的暑假。”张秋声笑道。
　　楚楚感动的点了点头，舅舅这么拼命的工作，跟她也是有一分关系的。
　　而且她选择会计专业是舅舅特意叮嘱的，他的好多同学都在会计院当老师，在学校也能有个照应。毕业后，还可以到舅舅所在的单位上班，也算能弥补妈妈的遗憾了。
　　“另外，这一大箱子吃的，更是实实在在的收货啊。”
　　张秋声把行李箱打开，又把今天新买的一袋大金苗小米塞了进去。
　　“你看这小米，颗粒饱满，色泽金黄，熬粥一定又香又糯。还有蜂蜜麻糖，伊伊最爱吃甜食，肯定非常喜欢。你舅妈嘛，有这正宗的糖炒栗子，估计就可以让她笑口常开了。”
　　楚楚笑着摇了摇头，表妹虽然爱吃甜食，但太过容易让人发胖，估计大部分还得进入舅舅肚中。至于栗子，舅舅这几天不知道吃了多少斤了，看这喜爱的程度，回家一定不会比舅妈吃的少。

　　就要回B市了。
　　临行前，楚楚和舅舅一起去给爸爸妈妈扫了墓，并献上了一束黄白相间的菊花。从家里窗台下那一大堆花盆就知道，妈妈一定是爱花之人，所以，她应该会很高兴吧。
　　她在墓前，默默许下心愿，希望爸爸妈妈能多来梦里看看她，指导她的人生道路也好，宠爱她们的女儿也罢，她都会特别欢迎的。
　　也希望以后能一切顺遂，处处惊喜，爸爸妈妈早日回到她的心中！

　　其实张秋声除了爱吃外，还有一个不足为外人道的习惯——爱干净，比正常人严重的那种。
　　他并不是特别有钱的人，但看到电视上总说，有些小旅馆不讲究卫生，不爱换床单，甚至用擦脸毛巾擦马桶，这都是他接受不了的事情。所以出差在外，他一般都是住五星级宾馆。选择位置偏于郊区的，价格也就不会太贵，一共住不了几天，还是可以承受的。
　　而北辰作为一名学生，根本想象不了，一个人宁愿花相当于他一个月生活费的钱，只为求一晚的安心睡眠，只能说贫穷限制了他的想象。
　　如果他知道，竟是这个原因，让他寻佳人不遇，不知会不会激发出更强烈的赚钱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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