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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罗尔夫准备出发了。他没让埃里克或埃里克的家人来送他，抚养他长大的祖父母也在几年前相继离世。罗尔夫早早地习惯了孤独，甚至有点享受这种孤独。
不过，看着火车月台上挤满了来告别的人，罗尔夫依旧有点黯然。包厢对面的小伙正趴在窗上和自己的女友互诉衷肠，不远处一名上了岁数的母亲正在不停地挥手。无数场离别同时上演，让罗尔夫很难不心生伤感。
“喂，里希特！”一声响亮的叫喊。
圣母玛利亚保佑，罗尔夫不用看都知道又是安德烈那个讨厌的家伙找过来了，他不去当猎犬真是可惜了。罗尔夫不耐烦地转过头，看到安德烈一手揣在口袋，一手冲他挥了挥，就像那名送别爱子的母亲一样。
罗尔夫真希望安德烈不要故意模仿她哭出来。
“活着回来啊！”安德烈大喊道，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一如他被阳光照亮的金色头发。罗尔夫的手突然抠进了掌心，他淡淡地点了点头。安德烈看他回应，脸上的笑盛了几分。
“你朋友吗？”身边的同学好奇地问道，罗尔夫心头一跳。
“是啊。”他故作镇定地答道。
火车开动，罗尔夫转头最后看了一眼，发现安德烈正在和那名母亲说着话。他和颜悦色的，一点也看不出是一名骄纵的纨绔子弟。罗尔夫心烦意乱地收回目光。
南城大学的这一队学生被送往前线某战地医院后，立刻就被指派到各处。罗尔夫接到的第一个任务是顶替一名还没吃饭的护士，压住一名即将截肢的士兵的胳膊。
医生像锯树枝一样将那条伤腿锯了下来，据说这可以保住伤员的命。那副血淋淋的场景和伤员的哀嚎声一直在罗尔夫心中盘旋，让他成功地吐出了自己的晚饭。
虚弱的罗尔夫想到了在他面前永远十分神气的安德烈。怎么，这就是他向往的战场吗？罗尔夫几乎无法想象活蹦乱跳的安德烈也会像那些躺在病床上的伤员一样，也无法想象自己会成为锯掉他胳膊腿的执行者。
战地医院的日子忙忙碌碌地过着，罗尔夫以他自己都很惊讶的速度飞快地适应了这里。医生们很喜欢这个手脚利索的后辈，闲暇之余甚至开玩笑道罗尔夫他们回去了可要如何是好啊。
罗尔夫只给埃里克的母亲穆勒夫人写了信，那名慈祥的夫人一向疼爱无依无靠的罗尔夫。罗尔夫在信中告诉穆勒夫人自己在这里一切都好，不久以后便能返回南城，他很想念她烤的点心云云。
在为数不多的空闲时间中，罗尔夫会想起他的“朋友”安德烈。他在心里默默数着日子，心想他是不是已经被派到了前线。两个月的时间转眼过去，安德烈已经成为一名成熟的前线指挥官了吧？他会负伤吗？
罗尔夫不会想到，天天都嚷嚷着要上战场的安德烈直到现在还老老实实地窝在老家南城，掰着指头盼着调令的到来。最后，安德烈的调令还没来，罗尔夫倒是先回来了。
那天是个晴天，安德烈路过罗尔夫宿舍时习惯性地抬头看了一眼。他看到窗户开了，下意识地露出一个笑容，放慢脚步。罗尔夫过来关窗，正好看到了楼下的安德烈。安德烈率先冲他挥了挥手。
半分钟后，安德烈在楼下等到了罗尔夫。
“走啊，一起去喝一杯？”安德烈一把勾住了罗尔夫的脖子，“不错嘛，你小子好好地回来了。”
“对，我回来了。”罗尔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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