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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晚九点，南泉市的夜生活才刚开始，酒吧一条街上炫彩的灯光在地上打着转，随着门被打开，里面噪耳的音乐鼓吹进耳朵。
间隔着一两声极具挑逗意味的口哨声。
顾渺顶着寒风站在酒吧外，嘴里叼着根燃了一半的烟，倚着不知道什么设计的招牌，撩开被她刚剪掉的头发，假装没听见那些烦人的哨声，继续低头看着手机。
屏幕上，闺蜜孟栩然给她拨了好几个电话她没接到，对方又发来了好几条短信。
吻烟：【渺渺，我刚去你家找你……你去哪儿了？】
吻烟：【是不是你继母那个弟弟又对你做什么了？你别在外面晃了，来我家住吧。】
顾渺回拨了电话过去。
孟栩然接的很快，噼里啪啦问的都是短信上的问题。
顾渺打断她：“你去我家的时候，我家什么情况？”
那端沉默了一会儿，孟栩然嗤声道：“你爸看着气得不轻，老妖精和她那个弟弟一人一句，明面上劝你爸消气——”
顾渺摸着还有点疼的左脸，接茬：“实则煽风点火。”
就在一小时前，她拜那女人所赐，挨了顾文柏一耳光。
孟栩然“嗯”了一声说：“我没忍住怼了她两句。”
顾渺乐了，孟栩然以前得过病，情绪不稳定，虽然病早好了，这家伙坏的很，总能仗着这点把讨厌的人怼得哑口无言。
“你干什么去了？”孟栩然问。
顾渺说：“剪头发去了。”
“真假的？”
不怪孟栩然语气这么惊讶，顾渺曾经有一头飘逸长发，她妈妈在世时总是给她编各种发型。
因为这个，妈妈离世三年，顾渺都没剪过头发。
“真的。”顾渺咬了咬唇，故作轻松道，“每次被打都被薅……剪了好，省洗发水。”
那一端又沉默了，接着顾渺听到孟栩然吸鼻子的声音，她最受不了孟栩然哭，想想都头疼，立马说：“你要哭我挂电话了啊。”
孟栩然“嘁”声：“你现在在哪儿呢？”
顾渺抽了一口烟说：“酒吧。”
“你去酒吧干嘛？”
顾渺沉默了半晌：“放纵一下。”
“放什么纵。”孟栩然问，“哪个酒吧，我去找你。”
“搁家待着吧小公主。”顾渺抖了抖指尖的烟，“昨天晚上顾文柏不在家，那女人弟弟又来撬我门了，我寻思还是在发生什么之前，先给自己个美好体验吧。免得万一……”
“你疯了啊！我知道你满18了，但、但你也不能这么……”孟栩然急道，“办法总比困难多，你来跟我住！如果你爸问了，我让我妈去应付，还有半年，还有半年，渺渺我们考出去就好了。”
还有半年。
谁也不知道这半年里还会发生什么。
顾渺闭了闭眼：“再说吧，不跟你说啦，我要去浪了。”
果断挂了电话，把手机揣进口袋里，顾渺灭了手里的烟，在夜色中吐出袅袅余烟，进了酒吧。
空调开得很足，缓解了在外面站太久的寒凉感。
顾渺径直到吧台前，找了个空位坐着，她问酒保：“有没有最烈的酒。”
正在调酒的酒保看了她一眼。
顾渺长得不算美，但骨相优于皮相，五官分明，下颌线条流畅，很有辨识度。个子很高，有178，坐在高脚凳上，牛仔裤下的长腿交叠，把二郎腿翘得赏心悦目。
“想喝最烈的酒？sex on the Beach，好看，口感又好，喝么？”酒保还没介绍，有人上前搭讪道，“给这位美女调一杯，我买单。”
顾渺漫不经心地扫了这人一眼，个子不高，有点胖，头发剃的比男人还短，寸头，穿的男装，用的男士香水，她面上温柔一笑，语气无波无澜：“不用，我有点反感你这款。”
太直接了，搭讪的人脸色变了变，但没说什么，不屑地笑了声，离开了。
之后，顾渺拒绝了又一个名为搭讪实则想发展露水情缘的人。酒保给她调了一杯B52，据闻暗语是“再靠近我，我就轰了你”。
顾渺喜欢这个暗语，因为这个暗语让她对酒保的印象不错，她絮絮叨叨地与酒保吐槽顾文柏还有他娶回家的老妖精。
酒保很忙，忙着调酒赚钱，没怎么听。
但吧台边角坐着一个人，倒是听得津津有味。
顾渺在说到顾文柏最大的用处大概就是有钱，对她这个女儿也算大方，不至于让她离家出走后喝不起酒、抽不起烟、住不起酒店、过不上颓废糜烂的生活时，那人转了身，眸光投落到了她的身上。
顾渺对别人的目光很敏感，注意到了那人。
那人坐在在阴影里，从顾渺的角度看过去，看不见那人的五官，只能模糊看到那人的大概身形，也翘着腿，穿着高跟鞋的脚有一下没一下地晃，包臀裙，休闲衬衫，牛仔外套。
一头风情的长卷发垂落下来，顾渺的视线顺着卷发下滑。
顾渺“啧”了一声，低头瞄了眼自己的，又“啧”了一声。
像孟栩然那种，跑步都嚷着颠得疼，顾渺安慰自己，还是小点好，穿衣显瘦。
手机一直在震动，都是孟栩然发来的消息，顾渺无聊了才拿出来看，视线定格在最新一条。
【吻烟：算了，劝不动你了，你要是找男人，记得做好保护措施，还有，小说里都写会很疼，明天下不了床call我去接你，别不好意思。】
顾渺嘴角抽了抽，她才不要找男人。
又喝了两杯不知道叫什么的酒，顾渺环顾了酒吧一周，酒吧里都是女人，有女人味很足的女人，有可爱的女人，也有帅起来没男人什么事的女人……
就是没对她胃口的女人。
其实孟栩然说得对，办法总比困难多。干嘛非要先糟践自己呢，顾渺想了想，打起了退堂鼓。
酒的后劲很大，顾渺一起身整个人都晕乎乎的，之前被她拒绝的寸头伺机上前，顾渺被拉住了手臂，很不悦地甩开手臂。
头晕站不稳，顾渺向后踉跄了好几步，撞到了人。她回身看了眼，被她撞到的人比她矮，导致她第一眼看到的是那人白金色的发顶。
那人帮她赶走了纠缠不清的寸头，而后对她说道：“就算是les酒吧，喝醉了也有很危险的。”
声音轻柔温润。
“有什么危险？”顾渺低低地笑了一声，微微弯腰，在那人耳边低语，“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被爆炒的危险？”
像不习惯被她呼出的热气，又像是没想到她说话这么直白，那人愣了愣，随后笑得很悦耳：“对。”
顾渺“啧”声：“那你也是来觅鱼肉的么？”
那人又在笑，没说是不是。
顾渺被架着往酒吧外面走，顺势拧了一下那人的脸，触感软软的。
她问：“又笑什么？”
“笑你说话好玩。”女人回道。
顾渺冷哼一声：“我人更好玩。”
想起顾文柏娶回家的老妖精也对顾文柏这么说过，顾渺整个人僵住，她竟然被影响了。
“人应该用有趣去形容，更合适。”那人声音一如既往的轻柔。
顾渺放松了下来，低低地笑：“哦，那你很有趣。”
“谢谢夸奖~”
走到路边，女人松开顾渺，往前走了两步，背对着她，问她：“小朋友，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顾渺挑眉：“为什么叫我小朋友，我看起来很小么？”
她这张脸生得比同龄人成熟很多，加上个子高，她就没听过有人这么称呼她。
“看起来是不小，但气质和说话显小。”那人摸出了车钥匙，随口问道，“你多大啊？”
“18。”
“……早知道不问了。”女人像是被打击到了叹了这一句，而后按了车钥匙。
路边停了许多豪车，顾渺正想着不知道哪辆豪车会滴声亮起，就见离得最近的电动车亮了。
女人戴上粉嘟嘟的头盔，转身又问了一遍顾渺家庭住址。
顾渺回过神说：“随便找个酒店把我放下就好。”
然后女人抬起了手，顾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
酒吧旁边就有酒店，形形色色的人勾肩搭背着进去了。
“过来。”女人勾了勾手，“上车。”
顾渺走过去，坐在了后座，腿曲着有点难受，放下又会擦地。
“以后别人这么叫你过来，可别这么乖，小心被坏人卖了。”
“那你是坏人么？”
“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挺好的。”
女人又在笑，而后说：“有时候别太相信自己的感觉，有点防范意识比较好。”
顾渺晕乎乎地：“所以你是坏人。”
“起码不算好人。”
南泉市的冬天是阴冷，风里总裹着潮气，吹拂而过，像是要渗透进骨子里。
顾渺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忍不住环搂住了女人：“那也不算坏人。不好不坏，普通人罢了。”
女人脊背僵直，没应她。
在路口，女人停下车，让顾渺下车后把牛仔外套脱给她穿。
外套设计得很特别，口袋旁边绣了个小松鼠从口袋里掏栗子，用塑料彩珠绣出来的，很可爱。
顾渺问：“这外套在哪儿买的？ ”
“我自己设计自己做的，好看吧。”女人从坐垫里拿出了雨披。
“特别好看，你是服装设计师啊？”顾渺接着问，“下雨了么？”
“现在还不是，不过以后肯定是，我从小梦想就是做一名服装设计师。”女人一个问题都没落下，“没下雨，披上，挡风的。”
长这么大，顾渺还是第一次非下雨天穿个雨披坐电动车。
不知道雨披外的路人会怎么看她们。
应该挺傻的。
但是挺好玩，哦不，是有趣。
顾渺唇角不自觉地翘起来，与顾文柏吵架打架的不愉快在不知不觉中渐渐消散了。
头越来越沉，顾渺靠着女人的背，抬起腿架在了女人的腿上。
女人绷紧，调侃道：“……腿长真是可以为所欲为啊。”
顾渺轻轻地笑嗯了声，很得意：“可不~”
“倒是可以做模特了。”
“做模特？”顾渺说，“那我岂不是可以穿你设计的衣服走秀了。”
“哇哦，期待那一天。”
顾渺附和：“期待那一天！”
到了酒店，看顾渺醉醺醺的一副眼睛都不想睁开的样子，女人帮她办理了入住，架着她进了房间。
把顾渺甩到床上，女人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说：“你要是长头发应该特别好看。”
这头短发剪的是乱七八糟，毫无发型可言。
顾渺扯了一下唇：“我长头发的时候巨美！”
女人笑起来，而后关了灯说：“巨美的小朋友，我撤了哈~记得退房拿押金，外套送你了。”
从女人身上传出的暖香淡了些，揽着她的温暖褪去，甚至连时不时会碰到的温软都碰不到了，顾渺滚了滚喉咙，迷迷糊糊地抓住女人的胳膊。
她挣扎着睁开眼，缝隙里透出昏昧的光，是小夜灯的光。
她看见女人轻轻晃漾的卷发发梢，染黄的头发下一起一伏，她抬了抬眼，视线定格在女人微张的红唇上。
也许是酒精作祟，也许是女人太温柔了。
顾渺脑子里的弦都断了，不会思考了。她勾住女人的后颈，仰起头，凑上去碰触那张会说出关心她的话语的唇。
好软好润，布丁一样。
“你不是也去觅食的么，”顾渺撩开女人的长发，伏到女人的肩头，偏头吻女人泛红的耳垂。
她口齿不清地说：“别挑了，就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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