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二十九

　　Chapter 13

　　郑允浩回家的时候足足是搬出了过年的架势，补品酒水饮料玩具的都没少带，车子的后备箱装得没了点空隙。表姐和表姐夫帮着把东西搬进屋子，然后帮着把东西都放好，又一起坐了一会儿才离开。

　　表姐和表姐夫是专门来看一直被寄养在两位老人这里的女儿叮当的，正巧碰上他回来，就多坐了一会儿。

　　郑妈妈一直在厨房里炖汤，他陪着叮当玩了一会儿，迟疑之下还是走进了厨房。

　　“饿了？”

　　“没有，我看看你做了些什么。”

　　打开锅盖，毫不意外是他最爱的香菇炖鸡。

　　“很久没做了，不知道味道会不会变。你大姨出门到老街去买卤肉，你上次回来的时候提起过想吃小时候吃的卤肉，她就记下了，这会儿估计正在那边排队。”

　　“我也只是随口说说……”

　　“你大姨在你姐出嫁之后一直把你当亲儿子似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呀，就该少让她生点气，她说什么你听了就算了，别老是犟嘴。”

　　“妈……”

　　“别在这儿碍手碍脚的，出去看着叮当。”

　　无奈地叹了口气，郑允浩只好又重新回到客厅里，陪着叮当一块儿看电视玩玩具。

　　“小舅舅，你拼错了，害我又要重新弄！你走开啦，不要你帮倒忙！”

　　好吧……连个小屁孩儿也嫌弃他。

　　他只好坐到沙发上去看电视，无聊地转换频道。厨房里香菇炖鸡的味道传到客厅里，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早上出门买东西的时候没顾上吃早饭，所以一直到现在将近中午，他也没吃什么东西。茶几上放了些水果，他拿起来就往嘴里塞。

　　坐在地毯上的叮当突然抬头朝他翻了个白眼。

　　“都不洗手。”

　　郑允浩低头朝她笑笑，丝毫也不在意地继续吃起来。

　　几个水果下肚，胃里不再那么空荡荡的难受，突然想起昨晚金宝英打电话过来的事情，看样子在中应该还不知道。那么那小子肯定一个人嘀咕着不知道要怎么面对金宝英，这会儿工作的时候一定走神儿。

　　的确像他想的那样，金在中一早到达店里的时候就已经有些神情恍惚了。

　　昨晚睡得不踏实，早上起来的时候金宝英已经上班去了，桌上摆着早餐。他匆匆吃了几口就搭公车出门，到店里才知道今天老板接了大生意，负责做一个酒会的糕点，需要在下午三点之前做完这笔大单子。

　　即便他没办法静下心来做事，却也不能在大家都手忙脚乱地情况下添乱子。

　　店里所有师傅都忙碌起来，好在酒会不算大型，三点之前要完成这笔单子的话不出意外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三点的时候，司机已经把运送糕点的车开来了。酒会在下午五点开始，所以这期间还需要不少人手。朴有天叫上在中和另外两个年轻力壮的店员一起上了车，临走前吩咐剩下的人看好店，不能偷懒和得罪客人。

　　帮着把糕点都布置好，金在中转头跟朴有天打了声招呼便出了大厅找洗手间。

　　到走廊尽头的洗手间里出来之后，他似乎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回头看了一眼又没瞧见认识的人。他这会儿穿着店里的衣服一副服务生的模样，估计也不会有熟人在这儿遇上，于是赶紧朝着大厅走，想着不能让朴有天等太久，待会儿还要搭店里的便车回市区去，否则错过的话就得自己找地方搭公车。这地方似乎离市区有一定距离，还不知道什么地方有公车站牌。为了避免麻烦，还是乖乖跟着一起回去的好。

　　“金在中！”

　　有人拉了他一把，他转头一看才知道刚才那声音不是错觉。

　　只是拉着他的这个明显比他大了不少的男人他并不认识，可又觉得这张脸有那么点面熟。一时半会儿根本想不起他是谁，于是他放弃自己回忆。

　　“你是……”

　　那人不怀好意地轻笑一声，把手搭上他的肩。

　　其实他很不喜欢被人这么把手搭在肩膀上，所以这人一这么做，他心里就已经泛起不舒服的感觉。何况他确实想不起和这人在什么地方见过面，这证明他们根本没熟络到勾肩搭背的程度。

　　“算起来我们只见过一次，你姐姐刚和我堂弟结婚那会儿，还是我帮忙操办的婚礼。”

　　堂弟？

　　他想起来了，这个人是他姐夫的堂哥。

　　如今金宝英和前夫已经没有了任何关系，姐夫也不敢公然上门来打扰，但在这种时候遇上姐夫那边的人，他心里还是不太安稳。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想把任何惧怕的情绪表现出来。一来，他姐夫根本不敢再来骚扰他们；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因为他现在身边有郑允浩。男朋友是个警察，怎么着他也不该在这种情况下输了底气。

　　“他现在呢？怎么样了？”

　　听他这么问，那人把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放下来，轻轻一哼。

　　“当然没有你们这么逍遥。他现在在老家的一个工地上打工，短时间内怕是不愿意再回来了。”

　　“还算不错啊。”

　　“不错？你居然觉得不错？”

　　那人不可理喻地望着他。

　　“年纪小小心肠这么歹毒，好歹他当年也帮过你们不少。你呢？你能念完高中是谁帮你的？你们有饭吃有地方住又是谁的功劳？现在长大了翅膀硬了，什么都可以忘了是吧？”

　　他说的都是事实，金在中找不到话反驳。

　　这个人说的这些都是他和姐姐最初心软的原因，走到现在这一步，自然也有更多的地方让他们难以忍受。

　　他想起郑允浩说过的那些话。

　　他根本不必因此内疚。

　　“他打我骂我这些我都忍了，像你说的那样，因为他对我有恩，所以我该报答。所以我辛苦打工挣的钱都给他拿去还赌债，我姐每天在家里等他他却跑出去和其他女人鬼混。我姐被他从楼梯上推下来流产，那是一条生命，他的孩子，他又怎么忍心？”

　　那人怔了怔，没再说话。

　　“我和姐姐都感激他，但是这么多年了，该报答的也都报答了，请他自己好自为之吧。”

　　金在中转身离开，走到大厅里和朴有天他们会合之后上了车。

　　在车上，他一直思索着刚才那个人说的那些话。

　　可能等到很多年之后姐姐就能走出姐夫以前留下的那些阴影，那个时候姐姐也真的开始重新生活了。对于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曾经受过的那些伤害，不再提起的话就不会再重新去回想。可以当做是上辈子发生的事情，彻底遗忘掉。

　　他希望姐姐能够这样。

　　回到店里的时候，朴有天让刚才跟着去了酒会的几个人提早下班，他和其他人道别之后便到不远处的公交站台等公车。

　　这时候还早，金宝英应该还没有下班。

　　他盯着公交站牌看了一阵儿，决定还是先坐车去郑允浩家里。

　　担心他过去的时候自己不在，毕竟工作使得他有时候时间变得紊乱。于是郑允浩特地多配了一把钥匙交给他，让他过去的时候自己开门进屋。

　　握着钥匙，他却在已经到了对方家门口的时候犹豫了。

　　来之前没有打好招呼，不知道这样直接过来是不是太冒昧了。

　　犹豫之后他还是把钥匙cha进钥匙孔开门进了屋。

　　屋里没人。

　　想着他可能是在警局忙着工作，于是金在中翻翻找找的从冰箱里拿了些食材出来，又出门买了点新鲜菜，自己在厨房里捣鼓开来。等郑允浩回来的时候饭菜应该都好了，两个人一起吃顿饭再回家，大不了回去之后告诉姐姐今天在店里多留了一会儿顺便在附近吃了饭。

　　这么想着，他便一刻也不耽搁地行动起来。

　　晚上九点的时候，他把桌上的饭菜反复热过两三次，实在是提不起兴致了。

　　他有点后悔来之前没有跟郑允浩联系，没准儿他今天压根儿不回来吃晚饭或是过夜。

　　实在没辙只好给郑允浩打了个电话过去，没想到电话才刚响一声就被接通。

　　[喂。]

　　“我是在中。”

　　[我知道，我看了来电显示。找我有事？]

　　“你没在家？”

　　[嗯，今天回我妈这边了，明天直接去局里，就不回去了。]

　　“哦。”

　　他心里难免有些失落。

　　[怎么了？你还没说你找我做什么？]

　　“没事啊，就是问问你在不在家，如果在的话一起吃顿饭。你不在就算了，我自己吃了会收拾干净。你好好玩儿吧，我改天再找你。”

　　说完这话，金在中恨不得把自己舌头给咬下来。

　　[你这么晚了找我吃饭？你在我家？]

　　自己暴露了行踪，他只好承认。

　　“嗯。”

　　[你等我，我马上回去。]

　　“这么晚了，我可以自己回去。”

　　说完这话，才发现电话已经被对方挂断了。再打过去，竟然是关机状态。

　　郑妈妈看着自己儿子刚给手机开机充电接了一通电话就又拔掉充电器拿了外套要出门，刚才隐约听到点东西，大概猜到打来电话的人是谁。

　　“不留在这边了？这么晚了，你又喝了酒。”

　　知道他心急，郑妈妈还是忍不住担心。

　　郑允浩本来计划留在这边过夜，所以也就不在意地喝了点啤酒。不过向来遵纪守法的郑警官当然不会做酒后驾车这样危险的事情。

　　“我搭出租车过去，明天下班之后再过来把车开走。”

　　“这么急？”

　　“您儿子明晚趁着开车的机会再陪你吃顿晚饭还不好？”

　　郑妈妈无奈地笑着，转身从冰箱里拿了装着包好的饺子的保鲜盒递给他。

　　“拿回去让他也尝尝。”

　　郑允浩笑着接过，穿好外套就到玄关换鞋，正好和上完洗手间出来的大姨擦身而过，朝她笑笑就赶紧拉开门跑下楼。

　　“你就这么纵容他？那可是你儿子，真看不出你有一点担心的样子。”

　　“他从来没让我担心过什么，我是他妈，当然知道他的脾性。这时候硬要反对肯定只会起反效果，看他们能走多远吧，说不定先放弃的是那个孩子。”

　　毕竟才十八岁，还正是叛逆期。

　　“随你的便。”

　　他大姨也懒得跟自家妹妹争，反正那侄儿她是管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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