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起点

　　月夕最后还是顺了赫连炎的意，做了他的随侍。随侍也算是女官的一种，但品阶并不算高，比起从前思容郡主的三品女官，还要矮上好大一截。

　　在书垣殿的书房里，月夕好奇的向赫连炎问起了思容郡主。

　　赫连炎先是愣了愣，然后轻描淡写道：“死了。”

　　“死了？怎么会？”

　　赫连炎从奏章中抬起头，他越来越满意月夕对他的态度了，不再疏离，不再紧张，他有预感，再过不久，两人就能回到从前。

　　“月夕，来。”月夕挑眉，想要问什么，但还是乖乖的走近。这些时日相处，她也算摸透了他的性子。不知道是因为皇上这个身份，让他养成凡事都能达到的想法。还是他本来就这般固执，即使得不到，也会想尽办法，硬的软的，凶的狠的，柔的笑的。最后，终究会达到他的目的。

　　赫连炎笑着看月夕不情愿的走近，长臂一揽，便将月夕揣进怀里。月夕大惊“你，你，你……”

　　赫连炎制住月夕挣脱的双手，轻柔的在她耳边呢喃，“月夕，就一会，让我抱抱你。”那声音带着蛊惑的磁性，微微的热气拂向她还留着蛊毒血痣的右耳，撩拨的她身子有些轻颤，使不上力的酥软下来。

　　“这才乖。”赫连炎轻笑，双手圈的更紧。

　　月夕此刻不知道该破口大骂一通好，还是无奈的叹气。结果，她也只是不停变幻了神色，然后归于平静。

　　赫连炎的目的达到，显然也不在意月夕心里怎么数落他，接着缓缓开口道，声音依然温柔，若是平日那些自认得宠的妃子听了，非用眼神射杀月夕不可。“月夕，我告诉你我们的定情之夜，如何？”

　　月夕心脏突的一下，诧异的看向赫连炎，脸色绯红，引人遐思。赫连炎抑制不住的低下头，含住那片枚红。就在月夕反应不及，错愕的当下，他居然趁机撬开她的贝齿，伸出舌与她的纠缠。

　　那吻带着怜爱和满溢的温柔，月夕不禁沉醉于这片刻的静益。纤手紧紧揪紧他的前襟，心脏狂跳不停，直到月夕感觉呼吸不畅，略显僵硬的时候，赫连炎放开她。

　　月夕的眼还有些迷蒙，十足的媚态，赫连炎低咒一声，差一点又想吻下去。但还是十分理智的轻拍了下月夕的颊，“月夕，呼吸，呼吸！”

　　月夕如被浇了一盆冷水般醒悟过来，蹭的一下跳开了赫连炎的怀抱。

　　她这是怎么了，居然这么轻易被撩拨了心智，还沉醉其中。赫连炎有些怅然若失的看向月夕，“月夕，是不是吓到你了。对不起，你忘了过去，我不该这么急躁。”说着，站起身想走近月夕，月夕反射性的退了一步。

　　他一怔，焦躁的蹂躏着发冠，“月夕……”

　　“皇上，今日请准月夕告假。”

　　“月夕……”他眼中的颓丧是那么明显，让月夕有些不忍，呆立在远处看着他。

　　“我，我真的很怕，月夕。我已经失去了你一次，我不想再失去一次。船上初见，我真的是乱了思绪。我从来没有想过还会再见到你……”赫连炎幽幽的说着。

　　见月夕没有再做出逃跑的动作，他也没有上前，两人始终保持着距离，对望着。

　　“那么那时为什么不想，现在又想了呢？”说不在意，那是不可能的，他截然相反的态度，让月夕也有些迷茫。

　　她还不太分的清对赫连炎的感觉，虽然失去了记忆，但身体好像很自然的接受他的碰触，看到他灼热的温柔的眼神，起初还有些尴尬不自在，但渐渐的居然沉溺其中。

　　他们这才相处了几天？月夕也有些怕了，好像那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原本十分渴望知道的东西，在即将知道的前一刻，异常不安。是不是，就快要想起来了？月夕心中一直这样猜想。

　　赫连炎自嘲一笑，“我这算聪明反被聪明误吧，我明明疯狂的想你，却不能找你。我明明爱你如昔，却不能将你纳入身下好好疼宠。”

　　月夕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告白惊到，红潮遍布脸颊，说不出话来。

　　良久，月夕才渐渐恢复神智问道：“为什么不能找我？为什么不能，不能，不能爱我？”说道爱字，月夕有些结巴。晒然的低下头。

　　赫连炎又恢复了那自信的神采，轻声道：“因为不想给你招来麻烦。”

　　月夕疑惑的望向他，还未继续发问，他又说道：“月夕，你想一直站着听我说吗？”说着，拉起月夕的手，拖到一旁的软榻上。那是平日他累时休憩的床铺，此刻却被当成了长凳，两个曾经靠的这样近的人，如今又重新坐在一起。

　　月夕的好奇心被挑起，也没有拒绝，开始听他缓缓的叙述。

　　“那年，父皇决定立皇储，将我和大哥召集说话。说真的，我本来真的没有争位的心思。”

　　“等等，三皇子呢？”

　　“月夕，你不知道三弟失踪的事吗？”

　　“那居然是真的吗？那现在呢，依然还是杳无音讯？”

　　赫连炎微微一叹，“是啊，你进宫前便失踪了，我一直担心他是不是已经遭遇了不测。”

　　月夕反手握住他的大掌，无声的安慰着。赫连炎摇摇头，继续道：“父皇说，他有意让我和大哥来个君子之争，谁更适合皇位，便传给他。”

　　“自从三弟失踪，我与大哥感情更加深厚，这皇位本就是他的，我不会跟他抢。可是事实就是难料……”月夕见他突然听了下来，意外的看见了他很少显露的哀伤。

　　不过转瞬，他又恢复成那个高贵自负的皇上，“我母妃，一直跟丝妃不合，丝妃是大哥的母亲，我们三兄弟都不是同一个母亲所生。”他解释道。

　　月夕点点头，等他继续说。“因为两位母妃的明争暗斗，我与大哥之间终于也有了嫌隙。渐渐有了疏离，母妃们明着在父皇耳边扇耳边风，暗着却收买臣子。父皇其实什么都知道，但他却默许着。那时，我真的觉得他是一个残忍的父亲。可是登上皇位后，我有些理解了父皇当初的用意。再深厚的情谊，再缠绵的感情。一旦碰上诱惑，就变得松动不堪。”

　　“不。”月夕忍不住打断道，“没有人生来便是冷血的，情谊是真，感情也是真，帝王家又如何，非得争权夺位吗？若是你父皇早将皇位传给你大哥，你本也没有争权之心，你母后又怎会有了倚仗，和丝妃争斗呢？”

　　“你的话也是我曾经想的，可是月夕，那终究太天真。”

　　月夕不语，她知道她没有太多的立场去评判，她只是个局外人，带着冷眼旁观的心思，听着故事。

　　“母妃后来死了，死在丝妃的暗算下。”月夕一惊，看到赫连炎又冷漠了的神情，突然有些心疼。

　　“我也是那时才真的动了心思想要扳倒我大哥，呵，我母妃从前最想撬开我的脑袋，看看是什么构造，为什么没有争皇位的心。可是，当我真的有了心，她却看不到了。她那一生，都是这么悲哀，努力争宠，努力排挤对手，到头来，却赔上了自己唯一的命。”

　　“你。是为了报仇吗？”他说话的语气如此平淡，仿佛说的不是自己的经历，可是月夕却好像看到了那个面对母亲冰凉尸体，满脸震惊悲痛的少年，在那一刻，突然成长了，那成长如此残忍，让他再也无法坦然的说，我不在乎皇位。

　　“也许吧，我只是恨，恨父皇的无情，恨丝妃的狠心，也恨大哥的默许。”

　　“你怎么知道你大哥就默许的？”月夕脱口而出后，才觉得这样说有些怪异，可能是因为知道梦中男子便是赫连炎大哥的缘故吧，月夕觉得那样深情的人，不会是如此薄情凉淡。

　　“是啊，我怎么知道，我也没有想过。”赫连炎又露出那种自嘲的笑容。

　　月夕伸出手，轻抚向他的脸，他却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一吻，月夕反射的缩回了手，“月夕先回夕鸣殿了，陛下午睡吧……”说着，已经窜出，快步出了书垣殿，待无人时，轻功一使，便没有身形。

　　赫连炎抬起头，叹息道：“我为什么知道？为什么？月夕，你不懂，等你懂了，也不会再是我爱的那个纯然的月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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