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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第二日清早,我是被琴音吵醒的。
哦,大约不能说是吵醒,应当是叫醒。
我听不大懂琴音,但也知这琴音不俗。
潺潺山涧入梦来,淡淡花气萦人舞。明明是从睡梦中醒来了,却还迷迷茫茫,似在梦中,只因这琴音太美,致使这周围一切如梦。
摇摇晃晃走出房门,走到庭院,依是没看到人在哪儿。
再往前走了几步,回过身来,却见他盘腿坐在屋檐上,衣衫轻系,墨发披散,十指灵动,交错抚琴。头微微低着,眼神专注琴弦。
偶有微风到来,吹动衣袍,舞动墨发,宛若谪仙。
却也不尽然。
这琴音似带些许哀愁,如泣如诉,缠绵悱恻,不若谪仙那样不知疾苦,游离世俗之外。
却也因此,让我心微微泛疼。
这小子,为何总这么哀伤?
这小子,他说他叫寂疏,姓沈。
不知怎么的,我想起当初。
“你,什么名字?”
“寂疏,我叫寂疏,姓……沈。”他说自己名字时,不复慵懒散漫,格外认真。认真而美好。
一晃六年过去。
我早已情根深种。
最初是不明所以的心未明,行已动。那是一种无法抑制的想接近的欲望。
随后是习惯了春暖花香,习惯了杏花细雨,习惯了他带来的暖意,再也割舍不得。否则,是要我去死了。
最终是情之一字,坚如磐石。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对他的感情,竟已从难抑的欲望,贪恋而依赖转变成了迷恋与深爱。迷恋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深爱不知几深,自是最深。
我尚沉浸在梦中,他却停了琴音,对上我的眸子,眉头微挑,轻轻一笑,风流绝佳。
可这笑容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太不正经。
果然,他嗤笑开口道:“要去勾栏,总要有门技艺,你看我这琴艺,如何?”
到此时,这小溪才停了潺潺水声,这花儿才止了绕人香舞,我才算是出了梦,清醒了。
猛然想起昨个儿他竟又说我长手长脚不堪入目,让我好生气愤。要我此时打退堂鼓,失了气势?那,这明显是不可能的。
“唔……你这琴艺嘛……尚可,但又怎及我的舞技呢?你可知那几日啊,女的萎靡,男的振奋,我之舞技,自是极致!”气势怎能输?且让我学那说书先生一回,添点油加点醋,那这效果定是不同反响的。
果然,那小子回得倒快。“唔……那我倒好奇……既然得了你这吸引……男人的宝贝,这艳华楼就这么放了你么?”还摊了摊手掌,状似很无知的样子。
“嘿嘿,因为小蓝这好孩子呐,也不知他怎么做到的,阻隔了艳华楼的追查。我果然交到了好兄弟。”我双手叉腰,气势非凡向他宣布。
“好兄弟么?他倒听你的话。”他微微低头,掩去脸上神情,随意抚弄琴弦。
“请您废话少说,请您移步勾栏。”我没忘了要做什么,催他一催。
他轻飘飘落在地上,斜眼瞧我道:“你就这副样子?我看倾猪也倾不了。”
我这才想起都没梳洗,就被他的琴音勾了过来,而我睡相一向不佳,那么倾不了猪也……实属常理。
我回屋子正琢磨着是否着女装逛够栏,就听他悠悠道:“穿得正常一点,不要太不堪入目了。”
更可恨的是,那只猫竟附和似地喵喵叫上几声,碧眸晶晶亮,竟带一丝不屑。
我自然又是悲愤异常,暗自捏紧了拳头,暗自较劲道,你小子狠,你这猫狠,咱们走着瞧!
待我急急忙忙梳洗齐整了出来,见他小子还悠悠立在那看风景呢,颇为沉浸的样子。
我凑上前去推他一把道:“怎么啦你小子内心煎熬,外表装是吧?”
他转过头来,眼神闲散,抬手屈指弹了我额头一下道:“急什么?待到这夜色浓了,再去逛,不是更好么?”
我揉揉额头,瞪他一下,玩人啊!
不过再想想也是,白天逛着实有点......不伦不类,再说依过去的几次经验,好像是到了夜了,这勾栏才够味儿的。
夜色似是遮羞布,什么都胆子大了,不怕羞了。
到了夜晚,勾栏就越发靡乱得张牙舞爪了,到了夜晚,好色之徒就越发好色得赤裸裸了,到了夜晚,这勾栏就越发不辜负它自己的职责了。
到了夜晚,这勾栏才当真算得勾栏了。红男绿女,绿女红男中充盈魅惑,魅惑之后是沉迷沉浸沉醉,无法自拔。
这样看来,的确是晚上去才够味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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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底写得怎么样呢?
心中不胜惶恐,有时很自信,有时却又很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