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之约

　　天气有了放晴的迹象。
　　久津让一大早就出了门。
　　在徒步走到一个咖啡厅前面的时候，他把手缩进大衣口袋，靠在路边的花坛上。
　　悠闲的看来往熙攘的人群。
　　直到一个中年男子出现在不远处的拐角。
　　“山下。”
　　久津向他招手示意。
　　男人在环视周围后露出略显紧张的笑容。

　　“你早就到了啊。”
　　“不是很早。”
　　久津推开椅子坐下，看着对方的眼睛。
　　“叫我来有什么事吗？”
　　他问。
　　“没什么。”
　　山下咳了两下，“只是最近有些烦心，特地出来走走。”
　　“银行职员也会有烦心事啊。”
　　久津笑了。

　　和久津让的认识非常偶然。
　　是在西餐厅和朋友聚餐的时候遇到并且结下缘分。
　　他自称是保险公司的职员，并且对保险方面的业务甚为了解。
　　打从那一刻起，山下的心里就现出了一个念头。
　　并且再也无法停止。

　　出乎意料的。
　　久津让和自己相当合得来。
　　在数字方面的爱好和偏执。
　　以及有自己制定的一套规则。
　　山下开始觉得，他是另一个自己。
　　这种感觉甚为美妙。
　　旁人无法理解的行为，都可以从他那里获得恰当的解释。
　　并找到为自己开脱的理由。

　　“是因为我奶奶的事情。”
　　他闷了很长时间才说。
　　山下的奶奶似乎生了很重的病。
　　现在在乡下的医院治疗。
　　“上次带她去检查的时候，说是已经扩散到肺部，估计活不了多久了。”
　　咖啡厅里的光线打在他脸上，山下努力在掩饰自己的不安。
　　“你在害怕。”
　　久津说。
　　山下惊讶的抬头，然后苦笑了。
　　“是啊，害怕。”
　　“你也知道，我是从小被她养大的。”
　　“一直都是她在身边，从来没真正想过她会弃我而去。”
　　“这还真是值得同情。”
　　久津似笑非笑的说。
　　山下痛苦的挤起了眉毛。
　　“更痛苦的还在后面。”
　　“为了带她就医，我欠了很大一笔外债。”
　　这才是重点吧。
　　久津想。
　　“现在债务越积越多，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还这笔巨款。”
　　“哦。”
　　久津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观察着山下闪躲的眼神。
　　他在撒谎。
　　据久津所知，山下亏空了很大一笔公款。
　　现在不过是不知道如何填平而已。
　　“那么你找我，是为了这件事吧。”
　　“啊，不，不是！”
　　山下连忙摆手。
　　“只是作为朋友，想倾诉一下而已。”
　　“如果有一个办法……”
　　久津慢吞吞的说，在捕捉到山下一掠而过的惊喜神情后，他暗中笑了。
　　“我知道你在她身上投了一笔数额不少的意外保险。”
　　“保，保险？”山下不安的搓起双手，“怎么可能。”
　　“如果奶奶这么死去的话，那笔钱就得不到了吧。”
　　久津继续说。
　　山下的额头渐渐沁出了汗珠。

　　“我没有想过，这种事情。”
　　他矢口否认。
　　“在陷入这种境地的时候，都会这么想吧。”
　　久津拍着他的肩膀表示理解。
　　“你想过用什么方法吗？”
　　他怎么可以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出如此可怕的话。
　　山下打了个寒战。
　　他畏缩的抬起眼睛看久津。
　　想看出一点不忍或是犹豫。
　　然而他没有。
　　“要伪造成意外事故，并不是特别困难。”

　　“让？”
　　突然插入的声音让两人吓了一跳。
　　久津刚要出口的话戛然而止。
　　他看着走近的人。
　　脸色有些苍白的不自然，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原样。
　　“佐藤，这是山下先生。”
　　他介绍说。
　　“山下，这是佐藤和也。”

　　佐藤看着山下剃的光光的头顶。
　　厌恶的移开眼睛。
　　“朋友？”
　　“恩。”
　　久津没再理他，他冲着服务员打了个招呼。
　　“结账。”
　　山下手忙脚乱的从口袋中掏出钱包，被久津止住了。
　　“债台高筑的人就不要逞强了。”
　　他说，换来山下一个感激的眼神。
　　然而佐藤总觉得这句话里暗藏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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