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之约

　　佐藤从漫长的梦中醒过来。
　　途中醒来几次，看到开始泛出蓝黑色的天空。
　　以及车内透出的暗沉灯光。
　　他想起久津说黑下来以后的冬日天空。
　　“像是墨水的颜色。”
　　他说。
　　和久津之间的关系，什么时候开始不正常了呢。
　　大概是那件事吧。
　　是在久津出院后不久的事情。

　　犯人没有被抓住。
　　警方在连续追查了五年以后对这起案件也丧失了信心。
　　那个人像是蒸发了一样不留痕迹。
　　但佐藤记得他的头发。
　　是浓密的极为少见的褐色。
　　他无法说出自己当时就在那里。
　　他害怕被久津知道以后，那种冰冷起来的眼神。
　　因此他撒了谎，说自己一直在看书，什么也没注意。
　　他感到愧疚。
　　除此之外更加强烈的，是对自己的无比厌恶。
　　并且这种感觉，并没有随着时间而淡化。
　　反而日复一日的加重起来。

　　佐藤开始害怕面对久津。
　　但他再没有理由逃避。
　　因为这次做错的，是自己而不是让。
　　不过在强迫自己面对他的时候，佐藤再也笑不出来。

　　久津发现了他的不明以往，但他没有说什么。
　　只是在一旁看着佐藤。
　　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等沙子完全落下来的时候，就是一个小时结束了。”
　　久津有一次这么说。
　　“尽管只是一个小时，看着沙子一点点落下来的时候，却会漫长的可怕。”
　　佐藤开始觉得不舒服。
　　他想起那个漫长的下午。
　　“这么想来，一天的时间也是很长呢。”
　　“但这么长的时间，也可以睡一觉就过去了。”
　　“和也。”
　　他叫自己的名字。
　　眼睛看着自己，像是看穿了一样的澄澈透明。
　　“我们一觉醒过来的时候，会不会已经快要死了呢。”

　　他讨厌提到死亡。
　　他想起警察口中久津的母亲。
　　还有扯开的窗帘，久津闭上的眼睛。
　　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他的呼吸停止一段时间。
　　随后是急促的发作。

　　等到他发觉的时候，久津的脸歪到一边。
　　鼻腔里有血慢慢渗出来。
　　而自己的手卡在他脖子的正上方，扼住喉咙的位置。
　　“和也……”
　　久津不反抗，也没有叫喊。
　　只是叫着他的名字，轻微摇晃他的手。
　　像是佐藤睡着了，只是需要唤醒。

　　他死掉就好了。
　　自己的痛苦就可以被赦免。
　　可以正常的生活。
　　和他待在一起的漫长而可怕的时间，也将不复存在。
　　他死掉就好了。

　　然而佐藤还是放开了手。

　　“欢迎回来。”
　　久津让盖着毛毯窝在沙发上，听到声音，连眼睛也没有睁开。
　　“你……没有吃东西？”
　　佐藤打开冰箱，发现里面一样东西也没少。
　　“恩。”
　　久津困乏的回答。
　　“你是想饿死吗？”
　　这个人总是要饲养才能活下去。
　　佐藤的脸色难看起来，他一把拖起毛毯里面的那个人。
　　“去洗手，我带了便当回来。”
　　然而他想松手的时候，对方反而蹭了上来，环住了他的脖子。
　　他一下子全身僵硬。
　　“和也，你说过要保护我的吧。”
　　他怔住，不知该怎么回答。
　　被迫唤起的记忆让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对方却是低声笑着。
　　“你说过的，无论我做了什么事情，都会保护我。”
　　“那又怎么样。”
　　佐藤一瞬间回复了理智，他掰开久津的手，不想正视他的眼睛。
　　更不想让他碰触自己。
　　奇怪的是，他闻到一股味道。
　　是熟悉的味道。
　　是那个下午，被警察抬上白色担架的久津。
　　散发出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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