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顾方无]袖手天下

　　入夜。
　　房间里有暗淡的灯火微微摇曳，桌子上摆了一道菜一壶酒两个酒杯，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出淡淡的黄色。
　　顾惜朝坐在桌旁，静静的看着这些东西，眼神微有些茫然，他已经坐了两个时辰，他或许是在等一个人，只是对方却没有来。
　　门吱呀一声打开，白色的身影带着春夜夜晚的寒露吹了进来，让烛光一瞬间凌乱的晃动起来。顾惜朝淡淡的说：“你来迟了。”
　　戚少商皱眉，“你果然知道我一定会来。”
　　“听说无情给你送了信过去，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不过看样子你犹豫了很久。”顾惜朝一边说着一边给酒杯斟满了酒。
　　戚少商走过去，放下佩剑，喝了一杯，才说道：“我在犹豫要不要带酒来，后来想你一定备上了。”
　　顾惜朝淡笑，“可惜菜已经凉了。”

　　戚少商看着桌子上那仍然在散发着淡淡香气的杜鹃醉鱼，心里一动，忍不住说道：“除了疾风营，没有别的回旋的余地吗？”
　　顾惜朝一挑眉，调侃道：“有，诸葛神侯的人头。”
　　“疯子。”
　　顾惜朝听了这词，眼神一暗，复有恢复了常态。
　　“皇帝一贯忌惮诸葛小花和主战派的势力，若是方应看当真倒台，疾风营恐怕也不会落在他们那些人手里，与其被蔡京占了便宜，倒不如送给康王，当今朝野，除了蔡京等人，也只有康王有实力咬得动这一块硬骨头。”
　　“那你今日为什么不对无情解释。”戚少商不解。
　　“你以为无情看不透这些吗？他只是不信康王不信我，宁愿将来让疾风营解散也不愿让这支得来不易的精兵落入任何人的掌握。但是你戚少商不同，比起那些人，你是一个赌徒，你会愿意赌上一赌。”顾惜朝看着戚少商，眼里有明了一切的淡定。
　　戚少商微微一笑，“顾公子果然是料事如神，不过有一点你猜错了，我也许会帮你去劝说无情，却不是因为我敢赌，而是因为我信你。”
　　顾惜朝一怔，抬起头，用一种看怪物一样的眼光看着戚少商，仿佛遇到了天下最好笑的笑话。
　　“我看你才是疯子，竟然相信自己的仇人，而且别忘了我是康王的谋士，若是康王要夺天下怎么办？”
　　戚少商苦笑，“若真是如此便是我信错了人罢了。”
　　“把天下黎明百姓当作信任的代价可不是你戚少商的作风。”顾惜朝眯起了眼，这是他发怒的征兆，“戚少商，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说些冠冕堂皇的话了。”
　　“我知道你不会信，连我都不会信，”戚少商站起来，“答应康王的要求是无情下的决定，其中的利害关系相信他已经想清楚了，我来只是传话罢了，这样说你信吗？”
　　顾惜朝盯着戚少商的眼睛，嘴角勾起一个冷冷的笑意，“戚少商你变了，真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在连云寨的时候你是什么样的。”
　　戚少商回瞪顾惜朝，“你也变了，我变是因为你，你变却是因为权利。这三年，你都在研究些什么？官场上察言观色的本事吧。”
　　“我顾惜朝贪慕权利，戚大当家又不是第一天知道，若是看不顺眼，有本事便来杀了我啊。在这里冷嘲热讽算什么本事，连云寨雷家庄碎云渊毁诺城神威镖局，我顾惜朝欠的债多的是，你怎么不来报仇啊。”顾惜朝的杀气慢慢渗了出来。
　　感受到顾惜朝瞬间暴涨的杀气，戚少商微微有些不知所措的惊讶，再想起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手里的剑亦是铮铮作响，却还是被他压制了下来，这种时候他并不想与顾惜朝起冲突。
　　“我答应过铁手饶你性命，何况，你是康王的人……”
　　话未说完，顾惜朝已经猛地站起来，一掌拍了出去。
　　“你不杀我，我却要和你算算晚晴的命！”
　　戚少商忙站起来用佩剑一格，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只觉得气血翻涌，十分难受。心下大惊，顾惜朝此时的功夫与三年前甚至是他们刚认识的时候都不可同日而语，九幽魔功已完全练成，方才那一招“落凤掌”怕是还未用全力，若是全力施展，就算是内力深厚有混元一气功护体的戚少商也是要大受损伤的。
　　戚少商躲过一击，本能的拔剑出鞘，如今他已换了一把剑，唤作“痴”，剑身惨白，如同他一身白衣的寂寞。
　　顾惜朝冷冷的看着他手中的剑，亦取下他的佩剑，这把剑是康王派人寻来的宝剑，名“敛青”剑宽两指，长三尺三分，虽比不上神剑血河、挽留或者逆水寒，亦算是一把名剑。
　　他拔剑，转身走到院子里，闭了闭眼，再转过身来，看着戚少商。
　　“今日一战，无论生死，从此以后恩怨两消，再无相干！”顾惜朝冷冷的说道，目光清冷，月光洒下来照着他的脸越发面冠如玉，却也因此显得无情且冷酷，气势惊人却也失了一股子人的气息。
　　戚少商不知道顾惜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想到这一仗在所难免，便放下了疑问专心应战，算起来这些年他贵为一楼之主，运筹帷幄，却许久没有机会亲自上阵，能打上一场也不是坏事，何况是这样一个骑虎相当的对手；另一方面他也很像看看顾惜朝这几年的成果，毕竟三年前他还是身体孱弱的样子，几乎是靠药物为生。
　　“九幽魔功你练成了？”戚少商问。
　　顾惜朝点头，身形已动，“敛青”发出一声轻吟，向戚少商劈来。‘

　　“王爷，顾公子在院子里和一个人动起手来了。”与此同时，顾惜朝院子里的仆人急匆匆的跑到康王的书房说道。
　　康王听了却只是淡淡一笑，“积怨已久，让他们发泄发泄也好。”
　　这一切果然不出顾惜朝所料吗？

　　神通侯府。
　　任怨恭恭敬敬的给方应看行了礼，然后低声道：“顾惜朝和戚少商在康王府动手了。”
　　方应看轻笑了一声，转身看仍然在一旁喝酒的米苍穹。米苍穹刚刚喝到微醺的时候，他高兴的觉得酒气正在掩盖他身上散发着的腐败气息，似乎这样一来他便可以年轻几岁，便可以少几条皱纹。
　　“康王难道真的不准备和六扇门合作？”方应看问。
　　“也许是顾惜朝一言不和和戚少商打了起来，也许是康王不想蹚这趟浑水借着这个机会置身事外，也许他们是在做戏给我们看，谁知道呢。他们做什么与我们无关。”米苍穹又喝了一口酒，似乎并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方应看点点头，然后说道：“只要康王不表态，我们静观其变便是。”

　　六扇门。
　　诸葛神侯和无情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讨论怎样才能牵制住方应看的疾风营的兵力，以及明日如何向皇帝说明方应看的野心。
　　得知了这个消息，诸葛小花和无情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戚少商不是不懂得大局的人，应该不会为了私事与顾惜朝发生冲突。
　　无情在给戚少商的信中说明了此次前往康王府与顾惜朝谈判的情况，隐晦的提出希望戚少商与顾惜朝谈一谈。根据三年前霹雳堂一案结案后，追命的描述，戚少商与顾惜朝之间并未到见面必判生死的地步，想来这世上如今最了解顾惜朝的便是戚少商了吧。因此无情希望戚少商去找顾惜朝谈一谈，却不想反而弄巧成拙。
　　“无妨，”诸葛神侯道，“待他们打完了再做打算吧。”
　　无情点了点头，看向窗外，一片乌云飘过，遮住了清冷的月光，只留下微弱的光晕，从厚厚的云层里透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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