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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掉马的第六天
谢姚轻轻“哦”了一声,正在程枝以为她放弃的时候,又听她道:“那我吃没诅咒的。”
程枝的目光扫过小师妹姣好的面孔。
她不知道怎么形容这张脸,只是觉得,小师妹的外貌真的很惹人喜欢。不是倾国倾城,却意外又甜又软。大大的眼睛好像一汪清澈见底的泉,让人陡然生出亲近之感。
无论她做错了什么众人都舍不得怪她。
按照云墨的说法,大概就是首阳派的小师姐是个众星捧月的命格。
云墨还曾看着菁英榜说,繁星不必与皓月争辉。
他好像一直都是这样一个认命的性子,不争不抢,也不会为了自己拼什么。
程枝在心里轻叹一口气。
前边的谢姚也轻轻叹一口气。
“谢姚,程枝。”揽空君见到神游的两人有些头疼。林烨逃走,两个受害者反倒都当成没事人一样。
“唉?”谢姚冷不防听到六师姐的名字与自己排在一起,有些惊讶,回头一看,只见程枝脸上染了淡淡的绯红。
六师姐一向认真,不像她,走神被点名还能厚着脸皮当没事人。
谢姚艰难咽下嘴边的狡辩。之前怀疑师姐给自己下咒就很不对了,这会儿不能扔下师姐让她自己承担不认真听会议的错误。
然而,下一刻,谢姚就听见六师姐问:“师尊,各位师叔,关于四……林烨,弟子有一问。”
揽空君看向她,示意她说出来。
程枝问道:“林烨蛰伏本派多年,难道最后的目的就是陷害弟子?”
揽风君咳嗽两声:“程枝啊,这个问题师叔一会儿和你说。”
程枝点头:“是。”
谢姚明明白白感觉到,身后的六师姐舒了一口气。
她感觉六师姐在明知故问,为的就是掩饰她的走神。
六师姐好聪明!
于是谢姚也道:“师尊,各位师叔,四师兄是自己逃走的吗?如果不是,会不会派中还有魔修卧底?”
得到了揽空君非常冷漠的一眼。
几位师叔也笑起来。
慕容醉轻咳两声,小声道:“小师妹,刚刚大家就在讨论这个问题。”
谢姚只觉得头顶有乌鸦飞过,可还是厚着脸皮问:“结果是什么呀?”
慕容醉道:“重新排查一遍门内弟子。”
谢姚小声问道:“之前的排查结果呢?”
淡淡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之抓到一名给林烨传信的卧底。”
少女一贯清冷的声音里,又带了些疲倦。
谢姚噤了声。
揽空君疲惫地挥挥手,让一众弟子退下。只剩下他与一众峰主。
他看向传云峰的揽语君,道:“揽语,明日昭告整个修仙界,首阳四弟子林烨入魔,已被逐出师门。”
首阳十三峰中,如果说居于首峰的掌门揽空君总揽门派大小事务,识华峰峰主揽风君负责门规刑罚,那么传云峰的峰主揽语君负责的则是与其他门派的联系。
揽语君点点头。
揽空君又看向揽风君,声色冰凉,不带一丝感情:“揽风,首阳掌门揽空识人不清,误使魔修混入门派多年,着令鹰角崖反思一年。期间门派事宜由其余峰主定夺。”
几人大惊,忙叫“掌门师兄”。
揽音君拱手道:“掌门师兄,林烨的炼丹术由揽音亲自教导,揽音亦有过错,愿与掌门师兄一同受罚。”
洁白的衣衫消失在转角,只留下一句话:“此事,当由本尊一力承担。”
回到自己的院子,程枝想起来揽空君曾许诺说云墨可以搬来主峰。她放了只千纸鹤,原地待了一会儿,觉得大概给够了云墨时间,才再次下了主峰去虚拟训练室找云墨。
果不其然,大厅里的管事告诉她青年刚进来。
程枝颔首,拿着观影石坐在大厅里看云墨被打。
一颗两颗三四颗,五六七八|九十颗。【1】她数着,云墨又吃掉了两千八百颗止疼丹。
但是一点进步都没有。青年几乎是一次次被人瞬间击杀。
第两千八百零一次,云墨的对手是一位身姿袅娜的女修。
那女修发育得实在是好。她媚眼如丝,莲步轻移迈向云墨。
云墨左闪右避,看看躲开这女修的美人攻势。不想躲来躲去,躲到了女修暗中设下的雷阵里。云墨苦笑,不知是该为女修的重视而高兴,还是该为不小心进入雷阵的自己痛苦。以前调皮,老挨雷劈,但是绝对没有这么疼。
可能是之前皮糙肉厚,劈他的人也舍不得。
在程枝的视角里,女修此刻正对着被困在阵法里的云墨娇笑。
程枝脸一黑,“啪”的一声把观影石放在了一边。
又没忍住,再次打开来看。
空空荡荡,人没了。
“枝枝师姐,我又累了,休息会儿,明天再来。”灰头土脸的青年不知从哪冒出来,一副笑嘻嘻的样子。
程枝不理他。
云墨又叫了一句枝枝师姐。
程枝看向他,很是嫌弃:“这么简单的阵法都破不了。”
云墨扫视一圈,看到了刚刚与自己比试的女修正在不远处兴奋地同伙伴说着什么。
他便对程枝耳语道:“我怕自己不进去会被非礼嘛。而且她是阿笑想要双修的道侣。”
清朗的少年气息扑在了耳朵上。
就像是早春刚刚淋过雨的青草。
青草的种子埋进了程枝心里。
程枝木着脸,耳廓通红。她没听清这人说什么,只是把人推开,问:“什么时候来练的?”
云墨正色,就要说话,见到少女的右手放在了腰间的佩剑上。他垮了脸,实话实说:“收到你的传音纸鹤后。”
千纸鹤被打开后,发出的人是有感应的。云墨若是老老实实进来训练,是不可能那么快接到的。
于是云墨选择比程枝早一步进来,装装样子。
程枝早知如此,也未多做纠结,只是同他走出大厅,问:“搬去主峰的事,你同意吗?”
云墨想也不想,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是意料之中的意外。程枝点点头:“不同意就不同意吧。”
以为要绞尽脑汁想理由的云墨一愣:“啊?”
他的枝枝师姐看着他,目光平静,问道:“怎么了?”
云墨疑道:“师姐你不问我为什么?”
程枝道:“行,那你先解释一下为什么拜入首阳派却不好好修炼。”
“因为我太笨啊。”云墨理所当然地回答。
程枝接道:“因为你太笨,所以去了主峰也没用。”
被抢了台词的云墨尴尬一笑。
那倒也不是,不过这样也行。他总不能说自己在躲着谢姚。
已近黄昏,万物晕染上了浅浅淡淡的橙黄色。远处天际,霞光漫天。
拂了枝枝师姐好意的云墨自知理亏,一路上也没有嬉皮笑脸,只是默默走在她身侧,相对无言。
云墨送程枝回了主峰她的院子里。
坐在花园里,晚霞把他俩的脸都照得红红的。
程枝道:“云墨,我只是想让你活得久一点。”世间万物多惊喜,不足一百五十年的一生太过短暂。
云墨却摇头接道:“是呀,人生太过短暂,又何必把时间浪费在无用功上。”
程枝沉默,好半晌,才呐呐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云墨扑哧一下笑出来:“不过,要是能哄枝枝师姐你开心,就不算无用功。”
程枝想问他,那为什么不努力一点好陪陪她呢?陪着她走过漫长的时间就好。
却被自己的想法惊到。这样的想法,好自私。
她不自觉地别开眼去,只做面无表情,别别扭扭地问:“你就想这么浑浑噩噩下去?”
云墨伸了个懒腰,这才想起来自己最后一次“死”后忘了干点啥。他从包里掏出一粒止疼丹吃了,方笑道:“当然不是浑浑噩噩,只是想能玩上这百年。”
“我师父在我还是个稚童的时候就走了。他一走了之,乌压压的一大堆事务就压在了我身上。虽然我身边有哥哥姐姐叔叔姑姑,但是他们也有自己事情要忙,根本管不了我。要不是有一次随姑姑出去玩我捡到可怜巴巴的受气包白糖,这日子还不知道会怎么无趣呢。”
青年的这番话,难得带了些认真的悲伤。
但他想了想,又笑起来:“后来白糖被我惯大了胆子,越发调皮,但又灵智未开,好几次在我衣服上留下来一串梅花脚印。姑姑一生气,就往她额头上也画了一朵。据说白糖一有喜欢的雄性,那梅花就会从她额头真正开出来。”
程枝想起小白猫额头的五瓣墨梅,亦忍不住发笑:“白糖呢?我一天没看见她了。”
云墨一跳脚:“对啊,我的白糖呢?一天没见影了。”
程枝右眼皮也跟着一跳。
***
小白猫缩成一团,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谢姚想要戳戳她,被一旁的云砚抓住了手。
云砚道:“死了。”
谢姚张嘴,被云砚捂住了。
没“啊”出来。
她眨一下眼,要哭不哭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记忆里也有这么一只小白猫,骑在少年头上,耀武扬威。
小白猫死的地方实在诡异——再往前多走走,就是鹰角崖了。
云砚不让谢姚碰小白猫,自己把它拎起来检查。
没有伤口,没有魔气,亦没有妖气鬼气。
但是小白猫的五脏六腑都移位了。
还有这猫额头逼真的梅花,实在诡异。
栩栩如生,就好像真实的梅花长在上面一样。
谢姚心疼极了,不顾师兄反对,摸摸小白猫的尸体。
还是温热的,软乎乎。
她没忍住,大眼睛里泪珠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谁都不许欺负我的小白糖。”记忆冒出来的少年看不清面孔,但是飞扬又自信,他怀里抱着一只浑身雪白的小猫咪,骄傲地说。
但是谢姚看到那只小白猫,额头并没有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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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1】:化用郑板桥的《咏雪》中“一片两片三四片,五六七八九十片。”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