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白情话

　　谈霁之笑了一声，像是在说反话：“那你等着吧。”

　　车往前开，窗外的风景一直再往后退，程唯哼唱的声音又大了些：“没想到失去的勇气我还留着，好想再问一遍，你会等待还是离开……”

　　近一个小时的车程，倏忽一瞬。

　　等到了机场，推开车门前，程唯道：“就先不把你从黑名单放出来了，谈教授。”
　　她嫣然一笑，神采飞扬：“不用回应，只要去感受我的喜欢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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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唯和梁晨坐飞机回了S市，两人在机场分道扬镳，程唯回家时路过一家新开的文艺花店，装修风格很是特别，她进去逛了逛，买了束大马士革玫瑰送给自己，放进了床头的花瓶里，阳光照在带着水珠的花瓣上，像是一个童话般的梦境。

　　程唯拍了张照发给谈霁之，引用了自己之前发给谈霁之的“都怪你，我每次看到这么美的玫瑰，首先想起的都是跟你的吵架，心情都糟糕了”那句话：
　　【不过没关系，程唯会给自己送玫瑰】

　　谈霁之尝试回复，自然照旧收到了红色感叹号。
　　他看着图片里红得热烈的玫瑰，想起今天分别时的最后一句话。
　　不用回应，只去感受。

　　这种一往无前、从不瞻前顾后的洒脱，也只有程唯才有。
　　她像是一辆油门踩到底的车，毫不害怕地往前冲，于是“哐”一下，就能轻易撞进人的心里。

　　隔天晚上，程唯去H.T.见了徐沛。

　　徐沛在程唯最常坐的卡座等她，帮她点了杯午后之死，她最喜欢的酒。一见到她的身影，眼神便一直紧跟着她。

　　程唯身上的包都没摘下来，便开门见山：“怎么回事？”

　　徐沛多了解她，看她这样子，便知道她不愿和自己久待，叹了口气，也没藏着掖着：“周泽耀以后会负责周家在S市的子公司，听他意思，倒好像还是想和陆思娇再续前缘。”
　　“他回国那天，陆思娇也去了机场。”

　　程唯蹙眉。
　　怎么陆思娇还没走出来吗？何至于周泽耀刚回国就去机场等他。

　　徐沛喝了口酒，似乎不经意提起：“你这个H.T.常客，怎么好一段时间没来了？”

　　程唯笑笑：“四处玩呢。”
　　她一口饮尽杯子里的酒，站起身：“今天谢谢你，下次再请你们喝酒。”

　　“哎，”徐沛伸手拦了一下，欲言又止，最终无奈道，“你坐会吧，好不容易来了，就玩会，我走了。我又不是为了让你请我喝酒才告诉你的……只是因为陆思娇是你最好的闺蜜，我怕你以后伤心。”

　　这话说得黏黏糊糊，人确实走得干脆。

　　程唯见人走了，边喝酒边刷了会手机，想了想，去了陆思娇家。

　　管家给她开了门。程唯刚进去还没换鞋，一大团白色棉花糖便冲进她怀里将她扑倒在地，热情嗅闻，尾巴摇得想螺旋桨。

　　程唯紧紧抱住它，疯狂揉弄它肉嘟嘟的下巴，狂亲它毛绒绒的脸蛋，最后把脸埋在它蓬松的绒毛里吸了好一会：“豆花，你真可爱！”

　　一抬头，陆母正端着杯子在客厅里慈爱地看着她。

　　程唯连忙站好，还分出一只手按住乱动的豆花：“阿姨。”

　　“唯唯啊，好久都不来我家玩了。听说你最近被你爸逼去海颐上班，适应得怎么样？”

　　“还好，在做的这个项目我还挺感兴趣的。”

　　“哦，那不错，得让娇娇跟你学学，什么时候我也让她哥给她安排个岗位。”

　　“看她自己愿不愿意吧。”

　　“嗯，反正有她哥护着，也受不了什么委屈——要是有谁欺负你，阿姨也让思和替你撑腰。”

　　陆母从前是民族舞的，气质高雅，温温柔柔，和她妈妈很像，从前她们也是很好的闺蜜。
　　程唯眼眶一红，跑过去一把抱住了陆母：“谢谢阿姨。”

　　陆母被抱了个满怀，手里杯子差点没端住，她疼爱地摸摸程唯的脑袋：“娇娇在二楼房间。”

　　等程唯跑上楼，程母吩咐管家道：“估计两个人又得聊到天亮，明天煮点绿豆薏仁汤温在厨房里，等她们起来喝。”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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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思娇一见她，调侃道：“这么容光焕发，出去玩了一趟跟谈教授破镜重圆了？”

　　“嘿嘿，”程唯拿腔拿调地唱了《心墙》里的歌词，“你的心有一道墙，但我发现一扇窗，偶尔透出一丝暖暖的微光~~~”

　　她轻快地朝陆思娇蹦了两步，继续唱道：“就算你有一道墙 我的爱会攀上窗台盛放~~~”
　　一边唱一边拿手比划了个框框，做了个推门而入的动作，带着爵士的律动和韵味，还挺好看。

　　“啧啧啧啧啧……”陆思娇一脸受不了的样子，嫌弃地推了推她，“别太恋爱脑了吧。”

　　“谁谈恋爱不带点恋爱脑呀，你答应跟周泽耀在一起的时候，不也没什么理智嘛。”

　　陆思娇矢口否认：“我可没有恋爱脑。”

　　程唯环住她的肩膀：“那你再讲讲你俩的事。”

　　陆思娇不知道她为什么又想听，但架不住程唯撒娇，还是讲了。

　　六年前的事，被陆思娇放在心里反复琢磨过，再回忆起来依旧无比清晰。

　　从高一快结束那会儿，陆思娇就暗恋上了周泽耀，一直到高考完。毕业旅行时，大家在一起玩国王游戏，那时候玩得疯了，她和周泽耀被抽中要亲一下，众人也疯狂起哄。

　　鼎沸的人声里，陆思娇当时只感觉一只冰凉的手伸过来，托住她的下巴凑过来，那双看狗都深情的眼睛里第一次映着她的影子。
　　他身上还有些淡淡的烟味，如果靠得不够近，是闻不到的。

　　剩下的，她便什么都不记得了，不知道自己的手什么时候抓住了他的衣角，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请，只记得他的薄唇不断凑近，自己心跳剧烈、呼吸颤抖，但他在快要碰上的时候却偏头错开：“我喝酒。”

　　虚焦的眼神因为距离的拉开，他清晰好看的下颌线出现在陆思娇的视线里，修长的脖颈和凸起的喉结在连帽卫衣里若隐若现，她情不自禁想要凑上去，但没有。

　　他们俩之间的交集就开始又结束在刚刚的短短几秒，然后他又像是游鱼一样滑入大海，站在人群的中心，成为大家的焦点。

　　陆思娇坐了一会，借口上厕所，走到外面的休息区，靠在里头的墙角处发呆。

　　过了可能很久，周泽耀走到这边角落，陆思娇一个激灵乖乖站好，不知道他出来做什么。

　　周泽耀这才注意到她，动作一顿，打火机在手指间转了半圈，被放回裤兜，他对上陆思娇严阵以待的目光：“有话跟我说？”

　　如鼓的心跳声又激烈起来，陆思娇其实没想过告白，也没料到他会这样问。

　　她小声说了几个字，周泽耀没听清，于是弯腰侧耳凑过来。
　　那股淡淡的烟味又被她闻见，他额角的碎发垂落在她眼前，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突然生出一种不管不顾的冲动，于是闭上眼迅速亲了一口他的唇角，然后转身就跑。

　　不料周泽耀反手捏住她的手腕，一施力将她拉回来，固定回原位，拢在自己的臂膀和墙壁之间。

　　他低头看着她的表情，慢慢挑了挑眉，抬起拇指蹭了一下她流下的眼泪：“是我被你占了便宜，怎么你先哭了起来？”

　　陆思娇不答，眼泪也没停。
　　她那时没有什么亲到暗恋对象的喜悦，只觉得难过，她长久的暗恋、隐秘的希冀，在今天都要结束了。

　　然而周泽耀非要在那里不识趣地追问：“为什么亲我？”

　　陆思娇破罐子破摔：“还能为什么，我喜欢你。你非要这样羞辱我吗？”

　　“为什么是羞辱，我没说不愿意和你在一起啊。”

　　“你又不喜欢我。”

　　“那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陆思娇那会义无反顾道：“要。”

　　“啊啊啊啊啊！”程唯捞过沙发上的抱枕猛锤几拳。
　　无论多少次听到这，她都很生气，她觉得周泽耀的答应好随便，也太不尊重陆思娇了。
　　这也是她一直以来对他这么大意见的原因。

　　所幸他们在一起的四年周泽耀对陆思娇都很好，否则程唯早就打上门去了。

　　“所以你们现在还有联系吗？”
　　本科毕业那年他们俩吵了好大一架，后来周泽耀出国去南美发展周家的分公司，整整两年都没回来，反而陆思娇出国去找过他几次。
　　作为闺蜜，程唯着实对此忿忿不平。

　　现在周泽耀倒知道回来了，也不知道陆思娇心里这么想，竟然还主动去机场看他。

　　陆思娇含糊道：“也有吧。”

　　程唯的怒火又上涨了：“他这人怎么回事，话也不说清楚，就这么吊着你。”

　　聊到这里，陆思娇心里已经清楚，程唯估计是听到周泽耀回来的消息了。
　　她低声道：“也不是这样，我心里有数的，唯唯。”

　　“你一开始为什么会喜欢周泽耀呢？因为他帅吗？”

　　“嗯……也不是，最开始我是觉得他那种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调调，就很带劲，很自由。”

　　程唯想想也是。
　　她们俩相比，陆思娇确实更乖一点，家里管得也严。不像她爸，随意放养。
　　以前自己不想上学翘课出去玩他爸直接编理由帮她请假，初中就敢拉着陆思娇飞机坐到云南自由行，吓得陆爸陆妈连夜派了好几个保镖跟着她们。

　　看来也不能把女儿教得太乖，会被外头的坏小子骗走。

　　程唯：“他现在忙着争夺家业，跟他哥竞争，你还觉得他自由吗？”

　　陆思娇一怔，没说话。

　　程唯挠挠耳朵：“唉，我本来想劝你往前走，别回头。可我现在自己也不能控制自己不去想谈霁之，不去难过，不去喜欢他。”

　　两个人絮絮叨叨聊到了凌晨四点，一直睡到下午才起床，喝了陆母准备的汤，又临时起意飞到韩国大买特买。

　　回来后，程父问她要不要继续在海颐上班，她想了想，也没像以前那么激烈地拒绝，只说再考虑考虑。

　　于是她又回到了朋克养生的生活节奏。
　　每天看见云，感受到风，喂了小狗，吃到好吃的，不拘什么，想起来就拍张照跟谈霁之分享，也不多，一天几条，叫他知道自己的日常生活。

　　然而这么玩了几天，竟然时常也觉得无聊。
　　别人都有着自己的事情要干，陆思娇也有她自己一直爱的绘画，没有谁能时时刻刻陪着她到处去玩。
　　程唯觉得自己可能变成了抖M，舒服日子不过，倒想着上班了。

　　她半夜十二点躺在床上睡不着，又跟谈霁之单方面聊天。
　　【好像要是能再跟着你做做项目，在早上九点前到达办公室，同他们一起喝着咖啡干活，也挺有趣。】
　　【我时常在想，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我太过幼稚，所以一直把我当做小孩和学生。如果我变得成熟、理性、专业、强大，你是不是就会换一种方式来注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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