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T时代

　　二十七、认知
　　“那你们会结婚吗？”坐在法庭的旁听席，等着开庭的时候，利大大还在问乔翘。
　　这个问题他已经问了很多次了，似乎非要乔翘给他一个答案才肯罢休。
　　可乔翘回答不了。
　　夜里醒醒睡睡，三个人看了一夜星星，有一搭没一搭聊到天亮，在巷子里吃了顿古朴的传统早餐后，刘翔开车将乔翘和利大大送回乔翘家，才驾车去公司，他得回去工作。余下二人补了个眠后，就赶到金成要开庭的法院，早早的坐在旁听席，等着看开庭。
　　“你不喜欢他吗？”利大大还在问。
　　她不知道啊，说喜欢算不上，可若说不喜欢，她分明又愿意听他说话，跟他说话。
　　乔翘愁，要是知道哪儿还会无法作答。
　　多奇怪，怎么这世上就没有一个标准是测评喜欢不喜欢的呢？要是有套题，答了以后评判得分到达一定标准就说明是喜欢，能结婚，那该多好啊！或者有一个标准的条例规定，符合规则的就是喜欢，规则之外的就是不喜欢，就不能结婚，该多好啊！
　　“别胡思乱想了！”利大大像是知道她在愁什么，悄声提醒道。
　　“这话该说给你！”乔翘反唇相讥，示意利大大这个年龄不该一直想什么喜欢不喜欢，结婚不结婚的问题。
　　“与其跟我说这么无聊的事，还不如跟我说说‘责任’二字呢！”乔翘故意为难道。利大大才十岁，知道什么是责任吗？能跟她说责任吗？
　　显然不可能。
　　她没抱希望，目光落在庭上，SSSJ这个官司，金成亲自批卦上阵，开场一片红，不用看结果，乔翘已经知道金成必胜。她还在关注过程，只是因为她想知道金成会以多么漂亮的姿态赢。
　　毕竟，宋松已经坐在被告席上了。
　　乔翘没想到昨天她和于乔还在说宋松，今天金成居然真的把这个携款逃逸，凭空消失的人，抓回来了。
　　太了不得了！
　　“责任就是各司其职，做符合身份的事。”利大大忽然开口道。
　　“！！！！！！！”乔翘看妖怪一样看着利大大，没想到，他居然真的回答了，真的回答了这个问题！
　　“嘘——”利大大忙按住乔翘的嘴唇，不让她发声。这里可是法庭，喧哗的人会被赶出去的，他丢不起这人。
　　“咦？”指尖的触感柔软得陌生，利大大好奇的看着自己的手指下，那张不染而红的唇，又按了按自己的唇，喃喃道：“不一样。”
　　“……”怎么会一样。乔翘哭笑不得，心知利大大这行为并无任何想法，他的眼神清澈，他只是对此纯粹而无知，她抬手轻轻揉了揉利大大的发，道：“傻孩子。”
　　这傻孩子，大概从来没有和女性亲密接触过。
　　甚至是……母亲的拥抱，他也不曾拥有过。
　　利大大却像是没有发现乔翘忽然而至的心疼，目光一瞥已经瞟向庭外，眼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那人在等他。
　　他放下书包，说了声去洗手间，悄无声息的溜出法庭。

　　庭上的结果毫无争议，金成这一仗完胜，利大大刚出去没多久，她这边已经庭审完毕，手中的资料收拾好后，其他人都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她便拉着装文件的行李箱，连衣裳都没换，直接走到旁听席，在乔翘身边落座。
　　“累。”金成叹着，往凳子上一瘫，斜斜的靠在乔翘的肩膀上。
　　她是真累。
　　很久没有睡囫囵觉了。
　　乔翘扶着她疲惫的身躯，让她枕在自己的腿上，力度适中的在她肩颈处按压，想让她舒服一点。
　　金成心里一暖，翻身滚进乔翘的怀里，拥着她纤细的腰身，狠狠嗅她身上的味道。
　　其实乔翘身上没有味道，她不用香水，也从不用任何香料，可金成就是很喜欢她身上的味道，很干净，很舒爽，那是被阳光青睐的健康的味道，是温柔的女人的味道。
　　乔翘没跟谁如此亲近过，忽然被抱住腰身，她当即一个紧张，身体僵硬着。觉出金成只是在她怀里撒娇，才慢慢放松，抬手扯掉金成固定发髻的木簪，使坏般几下子把她原本一丝不苟盘起的发抓乱了。
　　“……”金成不说话，也不反抗，嘟囔着什么，贪恋般不肯从乔翘的怀里起身，头发乱了，就乱了吧，反正她只有上庭时才盘发。
　　“说什么？”乔翘好笑的凑过去听她在吐槽什么，可她嘟囔得太快，听不清楚，便用十指按着她的头皮，带着舒爽的压迫，问。
　　金成不说话，只是收紧双臂，把乔翘抱得更紧，贪婪的在她怀里呼吸，就像那里有什么放不开放不下也舍不得离不了的迷恋。
　　如此抱了好一会儿，她才闷声道：“温香软玉在怀，果真让人沉迷其中，乐不思蜀。”
　　“嗤！”乔翘对这打趣嗤之以鼻。
　　什么登徒子的糊涂话！
　　金成被拍了肩膀，报复般在怀中的纤腰上捏了一把，正色道：“再等一会儿，下一场大乔的。”
　　“！”乔翘有些惊讶，道：“我还没见他在庭上是什么模样呢！”
　　“不会让你失望。”想起什么，金成呼的一笑，从乔翘的怀里坐起来，随意将乱七八糟的头发刨出了个样子，顺手解开西装扣子，扯下暗红的制式领带，解开颈下的扣子，随手拨开领口，眨眼间，她把一套规规矩矩的制服式正装该成了个半正的休闲款。
　　厉害。
　　乔翘暗自咋舌，在心底偷偷给她竖起大拇指。面上却半分不显，看似随意道：“金氏缺人吗？我没工作了，房贷等不起。”
　　“嗯？”金成侧目，古怪的看乔翘，显然没想到她会考虑来金氏。
　　“过渡，只是过渡而已。”乔翘立刻道：“不用签合同，包吃，包这些日子的房贷就行。我的工作我也会看着，一有合适的岗位我就跑了。”
　　“嗤！”金成才不相信她这种未雨绸缪的人真的没有预备下房贷前，不过她既然这么说，她倒是明白了什么，确实是过渡，知道乔翘这是不拿自己当外人的意思，心里倒是高兴，乐道：“也包住，跟我住一起，或者我去跟你住一起，还能包接送。”
　　反正将会一起上下班，乔翘倒是无所谓，听见外面传来熟悉的人声，看来下一场已经准备好入庭了，她笑道：“让大乔天天睡沙发吗？”她们要是真住一起，于乔肯定不会放过她们，所以，结局肯定是三个人住在一起，三个人一起上下班，甚至三个人一起加班。
　　“大大出去有一会儿了，我去找他。”乔翘担心，站起来几步出去往洗手间方向走，想起什么，她拿出手机，开机。

　　小乔：@S大大需要温暖。

　　申漾特意交代过，和利大大相处过程中发现任何问题，无论大小都要及时和他沟通。这感觉就像利大大是个无情的实验体一样，乔翘当时不太能接受，所以迄今为止，乔翘并没有和申漾沟通过任何问题。
　　但是，眼下她却觉得申漾的担忧十分必要。
　　利大大只是个孩子，离乡背井来养父家，家里一般只有他们父子俩相依为命，他是申漾的责任的同时，养父也是他的责任。这本就不寻常。
　　“需要温暖”这个问题，乔翘以前从来没有想过，可刚刚金成抱着她的时候，她的心里忽然就有了这样的想法。金成累了，想有个温暖的地方依靠，休息一下，所以她那么依恋的拥着她。她是成年人，知道累了就休息，知道让自己舒服是休息的第一要义，可利大大只是个孩子。
　　他还不知道什么是累，不知道累了可以休息，他还小，小到不知道这世上不是只有强硬，这世上还有温软，还柔暖。

　　小乔：@S他缺乏对女性的认知。

　　乔翘不知道这么简单两句是否将自己的想法表达清楚了，她组织了一下语言，继续在对话框里敲字，人已经走到卫生间门口，她在门外喊了一声。
　　没有人回答。
　　“大大！”乔翘连喊了几声，都没有听到回应，忽然有点慌了。她几步转回法庭，一眼瞄到正在案前整理一会儿要用的资料的于乔，连忙小跑过去。
　　金成抬眼时，破天荒看到乔翘心急火燎的拉于乔往外走。没想到乔翘居然也有紧张，有情绪外泄的一天。她很好奇发生了什么事，抬脚跟着二人脚步。
　　“你确定？”于乔站在洗手间门口，古怪的看着乔翘，她焦虑得像个丢了孩子的母亲，这太奇怪了。利大大对她而言已经这么重要了吗？
　　“他说他来洗手间，你进去找找。”乔翘点着头把于乔往男生洗手间里推，让他赶紧进去找利大大。
　　“好好好！”于乔应声，到底见不得乔翘如此脆弱的模样，有心说利大大已经十岁了，半大不小的时候，已经晓得爱好要面子了，有女性站在卫生间门口喊名字，他应声了才是奇怪！这太丢人了！再说，利大大这样精明的小孩儿，除了他自己跟别人走，他是不可能被别人诓走的。更何况这里是法院，就算有歹徒胆大包天不怕死，也不敢来法院抢小孩儿啊！可乔翘病急乱投医，这会儿她的心已经乱了，根本想不到这些，她脑子里只剩下完了，她把利大大弄丢了。
　　于乔什么都没说，安慰了两句走进洗手间。
　　金成在二人身后不远处，看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后，有些啼笑皆非，利大大怎么可能丢？
　　他不可能丢。
　　可乔翘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没想到乔翘和利大大这么要好了！她想了想，安静驻步，拿出手机。
　　利大大没有丢。
　　检查过洗手间里每一个隔间，确定没有利大大的身影，打算对乔翘说实话的于乔，最终还是按照金成给自己的消息，说了谎话。
　　“他在里面。”于乔说：“你担心他，还不如担心我呢！”
　　“你都身经百战了，有什么好担心的。”听他说利大大没事，乔翘放心了，摆着手让于乔赶紧回去继续他的准备工作，自己站在男生洗手间外的回廊上，一边等利大大，一边继续在对话框中编辑，看到申漾回复的消息，她删除了对话框中已有内容，重新编辑。

　　S：发生什么事了？
　　小乔：他说我的嘴唇和他的不一样。
　　S：他亲你？
　　小乔：不，没有，只是不小心碰到。
　　小乔：他没接触过任何女性吧？
　　S：他有女同学，邻居家也又小妹妹，金成也是女生！
　　小乔：不是这个意思。
　　S：抱歉。他有性别意识，男女他分得清，也很清楚对待女性应当绅士。
　　小乔：不。怎么说呢，大大好像突然之间，
　　小乔：他好像忽然之间感知了女性，就是……理论归理论，实践归实践，这么说好像有点怪。
　　H：确实很怪，就像他对你做了什么一样。
　　小乔：事实上并没有，@S叔叔说得对，他真的很绅士，一直保持着距离。这点你们可以放心。
　　小乔：这话好奇怪啊！他只是个孩子！
　　M：你是不是想说他忽然把你当女生对待了。不只是因为他是男生，而是因为他意识道你是女生，把你当做女生对待，出自本能的雄性的那种？@小乔。
　　H：以前他是知道1+1=2，现在是知道为什么1+1=2？是这个意思吗？
　　S：我被你们说糊涂了。
　　小乔：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了。好奇怪，我以前也没
　　M：？？？？怎么说一半？
　　S：？什么情况？
　　H：不懂你们。
　　F：臭小子长大了？
　　H：男孩子的性教育，是父亲的责任。@S
　　F：男孩子的性向教育呢？
　　H：……
　　M：……
　　S：……
　　M：这么一说，我好像明白小乔的意思了。
　　H：怎么讲？
　　M：男孩子第一次爱的人，一定是母亲。这不是性启蒙，而是精神上的最初的依赖与信任，就像让女孩子心动的一定是像父亲的那个一样。这不是恋父或者恋母，只是依赖和信任，因为打从一开始身边最值得信赖的异性就是母亲或者父亲。
　　M：但是大大没有。
　　S：你是说大大需要一个母亲？
　　M：不，他需要的是温暖，而不是非母亲不可。他需要可以依赖与信任的对象。
　　S：他信任我，也依赖我。
　　M：这不一样。
　　S：……
　　H：你很好@S
　　F：可这不等于说他不需要别人。
　　S：……我问问别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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