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T时代

　　十、月子
　　“那也是个孩子！”乔翘把利大大护在身侧，不赞成的看面目狰狞的金成。她好歹是个大人！
　　“……是小乔这话……”一道虚弱的声音传来。
　　汪萌最终还是被吵醒了。
　　金成略尴尬，赶紧跑去安慰产妇。汪萌说饿，金成为了表示歉意，立刻出去给她买吃的。见她走了，汪萌才疲惫的冲乔翘一笑，道：“她就那性子。”
　　“嗯。”金成什么性子，乔翘自认为很了解了，安抚的摸摸利大大的头让他继续看书去。利大大倒是乖，像是根本不知道她们说了少儿不宜的话一般，把乔翘给他的棒棒糖揣进口袋，捧起另一本书，安安静静的窝在病房一角，假装自己不存在。
　　汪萌生产一遭，这会儿醒来蹙着眉头展不开，身上不舒服得厉害。乔翘坐在病床边，小声跟汪萌说话，分散她的注意力。
　　金成再次回来时，病房里多了两位陌生中年妇女，乔翘正居中介绍。身材娇小的卷发是乔翘的母亲，短发利落的是传说中爱心过剩想要温情的姜老师。
　　“这是我刚刚跟你说过的姜老师，”乔翘对汪萌道，示意这位就是她能找到的至少可以协助她度过月子的人，转而对那位陌生到她几乎没有半分印象的姜老师道：“这是我的朋友，汪萌，孩子刚出生。姜老师看看，你们可以先处两天，双方都觉得合适了可以接受，咱们再签合约——”
　　“啪！”乔翘的话还没说完，被张兰一巴掌打在她胳膊上，乔翘郁闷的想瞪眼，任谁顶着二十七岁的年纪挨打，都不会无动于衷。不过好歹还记着出门在外，她只是面色不太好看的扭头望向别处。
　　张兰险些被乔翘气疯了，才不管乔翘想什么，立刻尴尬的冲自己的老同事解释道：“这丫头就这样，没大没小的，叫我惯坏了。姜姐，我带你来，一是这孩子需要你，孤儿寡母的，孩子又刚出生，她一个年轻孩子懂什么呀，月子里没人心疼的女人，得落下半辈子的伤，咱们这些过来人再不提点提点，可怜的是孩子，遭罪的还是孩子。”
　　“再者吧，我们小乔你看着长大的，她一贯眼高于顶，目中无人，能叫她交上的朋友……”张兰的意思不言而喻，乔翘的朋友，不会差。
　　金成暗暗竖了个大拇指，这情商，这话术，牛了！
　　乔翘还别扭着，挨了那一巴掌后，就木楞着脸事不关己的站在一边，就跟这事跟她没关系了一样。张兰嫌弃的直撇嘴。话不在多，而在于理，见姜老师已经走到病床边看汪萌和汪萌怀里的孩子去了，她就知道这事儿就成了一大半，转而插着腰扬着下巴斗志昂扬的冲乔翘翻白眼。
　　到底在外不在家，乔翘还是讨好的冲一再往自己眼前杵的张兰假笑，给她捏肩膀，又见金成还拎着给汪萌买的吃食，站在门口处，她立刻走过去，介绍道：“这是我妈。妈，这是金成，我朋友。”
　　“嗯？”金成不愿意只是朋友。
　　“好朋友。”乔翘立马补充了一句。
　　“嗯！”金成心满意足，把手上的吃食交给乔翘，并伸手跟张兰握手，热情道：“阿姨好，常听小乔提起您，今日一见，果然闻名不如见面，您是我见过的最优雅的女士。”
　　“嘴甜的。”张兰被夸得略羞，不习惯的跟金成握手，小声问已经把吃食送到汪萌身边又回来的乔翘：“你什么时候交这么个朋友？这姑娘不错，哪天带回家吃饭过夜，给你爸看看，免得他老担心你没朋友。”
　　“……”乔翘尴尬不已，怎么说的像让她带女朋友回家见家长一样？！
　　“你这是什么表情，”见乔翘一脸听见了不可思议的内容的目瞪口呆样子，张兰气不打一处出，小声斥道：“你可真不走寻常路，人家交了朋友都会带回家吃饭过夜至少一起玩，就你，成天让人操不完的心——”
　　“妈妈妈妈，嘘嘘嘘——”
　　“还晓得丢人？！”张兰嗤笑一声，又道：“楚楚的朋友就去过家里，好几个！她也去朋友家参加过生日会，睡衣派对什么的，就你成天跟个小古怪一样，独来独往的，让我跟你爸操碎心！”
　　“这不是有了！”乔翘没脸见人，金成还在一旁似笑非笑的看她呢，郁闷！
　　她连忙敷衍着，想把这个话题掠过去。
　　母女俩说着小话，忽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面前有个影子。
　　不知何时利大大已经放下书，仰着脖子站在二人面前，期待又故作不在意的看乔翘母女。
　　“……”
　　“哟，这还有个孩子！”张兰看看乔翘，又看利大大。
　　“咳！”利大大吭了一声，学着金成的“嗯？”提醒乔翘：你该介绍我了。
　　“……”晕！这小子！乔翘哈哈干笑两声，道：“妈，他是利大大，也是我的——嗯，好朋友。”
　　乔翘想了一瞬，把利大大定位在“好朋友”上，和金成一样。
　　“……”金成倒吸一口凉气，不服气的捂着脸颊，她牙酸。直呼乔翘偏心，于乔跟她喝了那么多次夜莺，直到最近他们才成了“好朋友”。她跟她逛了好多次街还一起打架，戴一对耳钉，还差点只是“朋友”，她强烈表示不满才成了“好朋友”，这位倒好，就，居然就这样，就已经是好朋友了！
　　果然混账！
　　这小子真是她的克星！

　　“……”利大大笑得和颜悦色，跟年画里的善财童子一样，显然对这个结果十分满意。他乖乖的对张兰欠身，口齿清晰，逻辑分明道：“阿姨好，初次见面，倍感荣幸。虽然我跟小乔姐姐今天才认识，但是我们相见恨晚，交尚浅言已深，情同莫逆。您不用担心，她有朋友。”
　　这一点也不像个小孩子能说出口的话，措辞太不小孩儿了。可这又确实是小孩子才会说的话，小孩子才会用语言争宠。说着，利大大拍自己的胸膛示意自己才是乔翘的朋友，并斜金成一个眼角，挑衅之意如同秃子头顶的虱子，相当明显了。
　　三个大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由看向病房另一头，真正相见恨晚的难道不是病床边的那两个吗？
　　姜老师已经在病床边的凳子上坐下，小声和汪萌说话，看起来两人沟通很顺畅。张兰就更放心了，看着时间也差不多，招呼了一声就要赶着回家给乔治做饭。
　　金成直愣愣的看着摆手跟母亲告别的乔翘，丢给她一个一年份的大白眼，快一步追出去，准备送老太太一程。出门前她还信誓旦旦的指利大大，示意这事没完。
　　他还没赢呢！
　　利大大背着乔翘，冲金成回了个来战的表情。
　　嚣张至极。

　　“你……”乔翘和利大大异口同声，门外张兰和金成已经走了，门内汪萌和姜老师在轻声交流，余下他们两个站在病房门口。乔翘有心说些什么，看着利大大那张尚未长成的小脸，她忽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利大大似乎也有所顾忌，两人站在门口面面相觑，谁都没有“你”出个所以然来。
　　姜老师了解完情况，乔翘忙把刚从超市采购回来的物品指给她看。二人还未完全交接完毕，申漾回来了。待乔翘解释完自己的购物单内容后，申漾开始对姜老师解释自己的清单和具体使用地点和方法。姜老师听得连连点头，赞不绝口。乔翘佩服得不得了，不止是申漾的解释，还有他们的有效交流。虽然她和姜老师算得上熟人，可她却和她无话可说，还不如申漾这个古怪的陌生人！
　　她对这个超级滥好人又似乎无所不能的“申漾”更好奇了。
　　然而直到汪萌出院，虽然乔翘每天都会去医院，甚至和金成一起接汪萌出院，送她回家，她却再没见过申漾。
　　也再没见过利大大。
　　那个群安静得像不存在一样。乔翘终于明白为什么她进群的时候，群里是那样的反应了。很久以后，乔翘才想明白，那个群本就是个没事没人说话，有事大家都在的群。
　　很冷漠，也很温暖。
　　接汪萌出院那天，一安置好汪萌，金成就带着行李去机场，她出差。她走得十分干脆利落，就像再不回来了一般，让乔翘开走她的车，并把金氏交给于乔。
　　所以，乔翘也一直没能带朋友回家吃饭。
　　这一个月来，她只带着朋友的车回过一次家，被母亲数落了一番“关系再好也不能用人家那么贵重的私人物品”后，她回家时照旧搭乘地铁，平常也不用那辆让她魂牵梦萦的飞逸，只假装已经将自己心心念念的世纪美车还给金成了。
　　张楚似乎对她隐瞒于乔和宋松的关系这件事意见很大，再没跟乔翘联系，也再没有回娘家。
　　乔翘自知在这件事上自己的处理方式确实有些无情，帮理不帮亲了，可她问心无愧，张楚不联系她，她便一如往常，也不和张楚联系，反正姐妹俩之间越来越无话可说。
　　相比之下，随着金成出差，于乔忙成了陀螺。除了偶尔在群里嚎一声累，唠叨几句外，乔翘压根见不到他。见不到面，她便在群里安慰他：金成忙的连群消息都不看不回呢！
　　这一句果然有用，于乔再不喊累了。
　　于是自从建立就闹腾得如果一天没个几千条消息，就像群里没有两个律师一样的三人小群，前所未有的安静了。他们的工作乔翘不便干涉过多，知道他们在忙，她自然不会打扰。忽然之间，她又一个人了。可这和以前并不一样。
　　久违了的形单影只，她却连“小疙瘩”都不想去了。好在即便她的两个朋友都不能陪她，现在的她还能去看汪萌。
　　她常常开着金成的飞逸去看汪萌，假装是她们一起去看望汪萌。
　　乔翘和汪萌的友谊在这一个月中飞速升温，却始终比不上同一个屋檐下生存的二人。
　　姜老师和汪萌相见恨晚，两人性格意外和谐，在医院时二人就相处融洽，月子中也相安无事，并不像新闻里常报道的那些危言耸听的个例一样。偶有不同意见，她们总能及时有效沟通。确实如张兰所言，姜老师把汪萌当做自己的女儿在心疼，这让乔翘放心不少。
　　若非太无所事事又确实需要打发一个人的周末，她是不会去打扰她们的。

　　“小乔来了？”周六上午，姜老师正在门口整理购物袋，开门看到乔翘，笑着招呼道：“那我去买菜，萌萌需要弄啥你给搭把手。”
　　“好嘞。”乔翘应声，放下手中的果篮，在玄关处换鞋入内。
　　汪萌正在床上奶孩子，她被照养得很好，面色红润，不减当初，一点也看不出她其实是个连丈夫都没有的孤儿。
　　“来了？”见到乔翘，汪萌眉飞色舞，听见关门的声音，知道姜老师出去了，她忙拍着床让乔翘坐下，急吼吼道：“这个阿姨真好，你说我能一直请她吗？我马上出月子。”
　　她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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