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很笨

　　那个电话最终结束于两人的沉默。
　　齐帅不做声，凌立也就不再说什么，空白的时间太长，最终只好匆忙挂断。齐帅在沙发上伤神良久，失眠到半夜，最终还是吞了半片安定。

　　第二天正好周末，齐帅睡得不好，在家无精打采无所事事的给周佳佳打电话闲聊。周佳佳怂恿她出国玩一趟，她打开电脑看了几个旅行社的路线，都不便宜，再一想到又要收拾行李去坐颠簸的汽车火车飞机去住似乎总带着潮湿感的旅店，就觉得想吐。
　　还是算了吧。
　　她一年有半年功夫是在路上。好容易休息下，还是在家窝着吧。
　　她跟周佳佳约好了晚饭，然后打起精神出门买了本食谱，下午去超市搜罗了两大袋东西，对着食谱学着做了一桌六七个新菜。
　　谁知到了下午，周佳佳却来不了了：
　　“对不起亲爱的，阿博姐姐今晚到A市，想跟我们一起吃个饭——”
　　“去吧去吧。”齐帅干脆利落的答道，“但是记住你今天放我鸽子了啊，改天请我吃饭补偿。”
　　“没问题！”

　　齐帅挂了电话，不由得看着一大桌的菜发愁。
　　电话还没放下，阴魂不散的罗翔飞又打了过来：
　　“干嘛呢？”
　　“……在家。”
　　“有空？”罗翔飞懒洋洋的，“客户送了我两张歌剧的票，今晚八点人民大剧院。一起去？”
　　齐帅默了默，道：
　　“罗翔飞，我们已经分手了。”
　　“我知道咱们分手了。”罗翔飞吊儿郎当的笑着，“这不是没人陪我一起去么，我这才拉下脸来找你。不是你说的分手还可以做朋友吗？”
　　“……”
　　“你不用害怕，我不是想缠着你。是个挺熟的大客户送了两张票，”罗翔飞解释，“他手里也两张，座位是联排的，我怕人家知道，也不好意思拿去卖了。自己去太没面子，找别的前女友吧，我也怕被人缠上。你就当帮我个忙吧。”
　　“……”
　　齐帅无语。
　　罗翔飞话说到这份上，她再不去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几点啊？”
　　“六点半我去接你？要求提前入场的。”
　　齐帅看看表，已经五点半了：
　　“你吃饭了？”
　　“没。刚加完班，没什么胃口。”罗翔飞漫不经心道，“我等会叫个外卖。”
　　齐帅回头看看桌上一桌子菜，鬼使神差道：
　　“我这有现成的……要不你来一起吃点？”
　　……反正倒了也是可惜。
　　罗翔飞在那头好像愣了愣，然后飞快的答应道：
　　“我二十分钟到。”

　　罗翔飞到的时候是六点正。
　　他敲门进来，看看时间笑道：
　　“换衣服花了点时间。”
　　齐帅正好热完菜，放下筷子在桌上，上下打量了下罗翔飞：
　　“难得看你穿的这么正式。”
　　平时看他总是休闲饭，现在西装革履起来，也蛮有些精英气质。罗翔飞自来熟的找到洗手间洗了手，接过筷子在桌边坐下，不客气道：
　　“少废话快吃饭，不然一会迟到了。那个客户事儿特别多。”
　　齐帅一脸懵逼。
　　……为什么忽然感觉罗翔飞的画风跟以前有些不一样？
　　之前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他对她一直还挺彬彬有礼客客气气的。
　　“这么多菜，是你做的？卖相还真不错——”
　　她坐下拿起筷子，看着罗翔飞一边说着，一边夹了一筷子青瓜放进嘴里，表情僵了僵，然后看着齐帅：
　　“——是外卖吧？”
　　为什么这么齁咸齁咸的？味道也……听难吃的。
　　“我做的。怎么了？”齐帅也伸筷子尝了尝，“哈……盐好像放的太多了。”
　　实在太咸了，当时对着食谱手忙脚乱的，不排除把盐放重了的可能。她放下筷子飞快起身把菜端到一旁：
　　“算了，这个不要吃了。”
　　这下轮到罗翔飞懵逼了：齐帅明明看起来挺会做饭的样子啊。
　　……不过仔细想想，好像他们确实一直是在外面吃的。

　　桌上六盘菜，能吃的只有三样：青瓜炒肉太咸齁死人；红烧茄子块切的大概太大了，里面有点夹生；冬瓜海鲜汤腥味很重，味道嘛，喝起来有点像刷锅水。
　　罗翔飞向来嘴刁，无可奈何用剩下三个菜勉强填饱了他的肚子。毕竟相处时间长了，齐帅也看出他吃的很不爽，一边收拾一边解释：
　　“……这都是我刚学着做的。”
　　罗翔飞漱着口，皮笑肉不笑的瞥她一眼：
　　“看走眼了。我还以为你挺会做饭呢。”
　　上次去他家喝粥的时候，盛饭洗碗的动作很利落，看着不像不会做饭的啊。
　　“也会做一点……就是水平不大稳定。”齐帅看看时间，利落换了衣服提上包，“走吧。”

　　赶到大剧院的时间刚刚好。
　　两人在停车的地方不出所料的遇到了罗翔飞的客户。相互打个招呼略寒暄了几句，客户姓王的老板指着站在旁边的老婆介绍道：
　　“我夫人。之前在我公司做财务，生完孩子以后没再做了，在家做全职太太呢。”
　　“王太太这么年轻，不像是有了孩子的人啊。”罗翔飞微笑着客气一句，指着旁边的齐帅介绍一句，“我好朋友，齐帅，在广告公司。”
　　“齐小姐好有气质啊。”王太太打量着齐帅，笑眯眯夸奖一句，又跟罗翔飞开玩笑道，“你们两人看起来好相配的，是好朋友还是准女朋友啊？罗经理不会是在追人家吧？”
　　罗翔飞看看齐帅，笑了起来：
　　“让王太太见笑了，我还真没法追她，她是我前女友。”
　　“……”
　　齐帅明显看到对面王太太的表情僵了僵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连忙笑着打圆场：
　　“王太太别介意，他开玩笑惯了。我和罗翔飞是老朋友了。”
　　“老朋友好，比女朋友要靠谱。”王老板笑道，“女朋友有可能是一阵子的，知根知底的老朋友却是一辈子的。”
　　“……”
　　齐帅装作若无其事笑着点头，心里暗暗后悔不该跟罗翔飞出来——这客户两口子说话，真是句句说到点子上啊，她和罗翔飞，可不就是一阵子嘛。

　　听完歌剧出来剧院，齐帅说了一句：
　　“……挺好听的。”
　　罗翔飞点点头：
　　“嗯。”
　　两人默契的没有就歌剧的内容多做讨论——都不是走文艺路线的人儿，就别找那个不自在了。王老板夫妇倒是很热衷此道的样子，听完了又跑到后台去找演员合影签名，罗翔飞和齐帅与他们道了别则直奔停车场。
　　车开上大路，罗翔飞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齐帅也是没话可说，等红绿灯的间隙，罗翔飞像是没话找话一样转过头来：
　　“这阵子工作忙不忙？”
　　齐帅摇摇头：
　　“还好。”
　　都辞职了还有什么可忙的啊。
　　罗翔飞开着车，问的漫不经心：
　　“那胖子挨了揍，没再去找你的麻烦吧？”
　　齐帅笑了笑，撒个谎：
　　“就跟我们领导说了几句告状的话。没什么大不了的。”
　　罗翔飞仍是心不在焉的点点头：
　　“……哦。没事就好。”
　　齐帅心里想的是，既然自己都辞职了，这事就这么过去算了。
　　然而并没有那么简单。
　　罗翔飞也没有对齐帅说实话。
　　他没有告诉齐帅的是，那个姓任的胖子虽然是个人渣，不过好像还不是个好捏的软蛋，不知道怎么顺藤摸瓜摸到了罗翔飞的工作单位，竟然把他给告到了派出所，罗翔飞前两天才接到派出所电话去处理这事。
　　车停到齐帅楼下。
　　罗翔飞停下车：
　　“今天晚上多谢你了。要不还真不知道找谁去。”
　　“……嗯。”
　　“还有件事，”罗翔飞挠挠头，“罗瑶飞去找你的事我说了她了。这丫头就是惯得，你别太和她一般见识。”
　　齐帅笑笑：
　　“没事。”
　　俩人都分手了，罗瑶飞再闹腾都怎么样？再说她这会都辞职了，更不怕了。
　　顿了顿，齐帅提起手里的包：
　　“那……我上去了。”
　　“嗯。齐帅，”罗翔飞先点点头，然后出声叫住要开车门下车的齐帅，从烟盒里抽了根烟衔到嘴里，又转头冲她笑了笑，“你放心吧，我这么要面子的人，办不出那种死缠烂打的事。分手就分手吧，你甩了我我也甩过别人，大家分手要洒脱点，面子上也好看。”
　　齐帅只能点点头：
　　“……哦。”
　　他能这样想就好。
　　说实话一开始罗翔飞来找她听歌剧，齐帅还真有点担心是罗翔飞放不下，不过考虑到在任总那件事上罗翔飞帮她出了头，不好拒绝他才答应了。
　　“虽然分手了，但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给我打电话，工作或者别的什么事都不用客气。”罗翔飞点着了烟，“A市你毕竟初来乍到，认识的人少容易吃亏。”
　　罗翔飞则是担心那个姓任的再去找齐帅的麻烦。
　　话说到这，齐帅忽然有些感动：
　　“谢谢你，罗翔飞。”
　　能被分手还这么爷们，足见罗翔飞这人还不错。
　　“行了，走吧。”罗翔飞又笑了笑，“今晚没太吃饱，我再找个地方吃点去。”
　　“……”
　　齐帅目送罗翔飞的车出了小区才转身上楼。

　　罗翔飞把车开出小区找了个地方停下，才拿起手机打起了电话：
　　“刚才没听见。赵大律师，什么情况了？”
　　对方是他小学同学赵明建，是个律师，接到法院传票，罗翔飞就联系了这个老同学帮忙，来处理任胖子的事。
　　“问题不是特别大，我找人看了，那姓任的拿出来的‘轻伤鉴定’也不知道哪个野鸡医院弄来的，不怎么靠谱，揍他那几下最多就是挫伤，应该没什么事。真要是走法律途径我们申请进行鉴定就行了，他也不能怎么着咱。但是吧——”
　　“但是什么？”
　　“这任胖子是个典型的小人，开口就要五十万，他这明摆着是要讹人。现在他知道你工作单位了，要是找几个泼皮无赖过去闹腾，你还不是沾一身骚？依我看翔飞，要不你找罗叔叔从公安局那边找个顶把的熟人，从里头调解调解，顺带吓唬吓唬他。咱们都是板正人儿，跟这种败类犯不着——”
　　罗翔飞鼻子里“哼”了一声：
　　“我不会去找我爸的。你看着办吧，看能办到什么程度，我再想办法。”
　　“你能想什么办法，这种无赖都是吃硬不吃软。”
　　“让他闹去，大不了我辞职就是了。”罗翔飞漫不经心道，把烟头掐了往车窗外一扔，“反正我早就想出来自己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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