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很笨

　　罗翔飞已经不是第一次注意到，徐晋跟罗瑶飞在一起的时候，偶尔会心不在焉。
　　如果要公正的说，其实他妹妹罗瑶飞确实有些任性。从十岁开始被外公外婆宠着，加上一个他。父母都不亲自照顾她，但钱是不吝啬的，除了陪伴，别的要什么有什么——再者，从小又聪明漂亮。这种条件下长大的罗瑶飞，没有点脾气是不可能的。
　　而罗翔飞也不得不承认，徐晋却是个让适婚女心动百分百的好男人：相貌堂堂，又会挣钱，不抽烟不喝酒，脾气好且又会照顾人，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有些闷不爱玩——可是三十的人，要是还像大学里的毛头小子似的会玩，那罗翔飞大概也不放心把妹妹托付给他了。
　　罗翔飞的计划是，等罗瑶飞一毕业就让他们结婚。
　　外公外婆出去旅游，只有罗瑶飞一个人在家。刚吃过饭，徐晋端盘子罗翔飞擦桌子，而罗瑶飞坐在沙发上聊微信。罗翔飞也懒得说自个儿妹妹，洗过手做到罗瑶飞身边探探脑袋：
　　“干嘛呢？”
　　“聊微信啊！”罗瑶飞瞥他一眼，表情乖乖的，“别跟我说你不知道微信是什么。”
　　“桌子不收盘子不洗，”罗翔飞哼一声，扯住罗瑶飞的耳朵，“你这么懒下去，我看徐晋就要跟人跑了。”
　　“跑吧跑吧，”罗瑶飞笑嘻嘻的拍开罗翔飞的手，头都不抬的继续摁着手机，“我手头帅哥一大堆呢，铁定立马有人递补上来。”
　　是玩笑话，但罗翔飞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徐晋，结果徐晋竟然站在书房门口，对着墙上一副地图发呆，似乎压根就没听见他们刚才说什么。
　　“徐晋！徐晋！”罗瑶飞发完微信，转身趴在沙发扶手上，“周末出去烧烤吧，我们系同学组织的，人人有份，免费带家属！”
　　“嗯？”徐晋回头，顿了顿，表情带些歉意，“我刚接到个项目，怕得忙上两个星期。”
　　“啊？你就不能抽半天功夫？”罗瑶飞不高兴了，“每次找你都没空！都不能跟朋友好好玩了！工作那么多，什么时候做的完啊！真是！”
　　罗翔飞心中叹气。
　　徐晋没少陪她吧，陪她逛街同学聚会半夜赶去KTV包房为她买单，还要陪看各种脑残电影参加各种中二少女活动，更别提罗瑶飞十指不沾阳春水，平时饿了都是徐晋给她做饭。
　　徐晋是个好男人，可好男人也是需要被体贴的。
　　这样一个任性的小姑娘，跟可以半夜拎着宵夜送给男朋友的齐帅，怎么比？——而且他都还不算是特别“货真价实”的男朋友。
　　难怪徐晋动心呢。
　　他要是徐晋，恐怕不只是动心，早就跟齐帅跑了。

　　九点多，罗翔飞开车回家。途经齐帅的公司，上头依然亮着灯，窗口有人影晃动。他想了想，拨出齐帅的电话。电话响了好久才接通，罗翔飞习惯性的头一句还是：
　　“喂？我罗翔飞。”
　　“我齐帅。”
　　经典的“罗齐”组合对话开头。
　　罗翔飞懒洋洋的：
　　“今晚在外婆家吃饭的。”
　　“……哦。”齐帅声音有些迟疑。
　　不能怪她，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要谁也不知道怎么反应。
　　“外婆和外公出去旅游了，小瑶不会做饭。”罗翔飞慢腾腾的对着耳耳麦，“我又不好意思让徐晋做给我们吃，所以买了外带的菜回家。”
　　“……哦。”齐帅迟疑的语气分明在问：你到底想说什么，是不是喝多了？
　　“今晚的菜太难吃了。香料加的太多味太重，伤舌头又伤胃。”
　　“……啊。外头饭菜确实味重。”
　　“我没怎么吃好。要不要一起吃个宵夜？”
　　“我——还在忙着。”齐帅声音顿了下，“改天吧？”
　　车速倏的降下来，罗翔飞回头看看写字楼，然后缓缓将车停靠在路边，抬头笑笑：
　　“那正好。我就在你们公司楼下。我先去买东西，然后一会过来接你？”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才传来齐帅的声音：
　　“我在跟一个客户吃饭，没在公司。”
　　罗翔飞瞟了一眼车上的时间：十点四十。
　　晚上十点四十分的时候，跟客户吃饭？！
　　这是罗翔飞第一次直接体会到他的女朋友做的是销售。按捺下失望，他笑着看看窗外：
　　“那你在哪里？一会我过去接你吧，太晚了。”
　　“不用了，我一会打车回家就好……你稍等罗翔飞。”
　　大概是有人喊她，然后过了一分钟左右，齐帅又匆忙答话：
　　“先这样吧罗翔飞，客户在——”
　　“你在哪里？离住处远不远？”罗翔飞稍稍提高音量打断她，“如果近的话就算了。”
　　“就在月湾酒店，离住处只有十分钟左右车程，不远。好了啊先这样，再见。”
　　电话匆匆挂断，
　　罗翔飞摘下耳机，沉默了会，点起支烟。
　　齐帅的声音没什么异样，可不知为什么，他很确信，她一定喝了不少酒——单凭电话里一个醉醺醺的男人喊她“齐小姐，怎么一个人偷偷跑出来讲电话”的那个声音，他就可以断定了。
　　一支烟随着思绪缓缓烧燃，还没有燃到一半，手机又响。罗翔飞以为是齐帅，拿起来一看，却是徐晋。他丢掉手里的烟，打开电话：
　　“喂？”
　　“翔飞。”徐晋声音低低的，“你在哪？”
　　罗翔飞看一眼车窗外的灯火辉煌，将手臂倚上车窗：
　　“快到家了。”
　　“你现在要回家？”
　　“有事？”
　　“没。就——之前遇见齐帅，她好像在找房子。”徐晋的声音显得不那么理直气壮，带着婉转的解释意味，“恰好今天我有个朋友要出租房子，所以我刚才给她打了个电话。”
　　“哦？”
　　“她好像在跟客户吃饭。”
　　“她跟我说了。”
　　罗翔飞隐约猜到徐晋想说什么。
　　“……听上去，好像她喝酒了。”徐晋的声音越来越低，“我想，你最好过去看一下。”
　　罗翔飞没有答话，顿了一下，才徐徐反问：
　　“小瑶睡了？”
　　“……没。还在上网。”
　　“你在哪里打的电话？”
　　电话中有片刻沉默，徐晋才道：“翔飞，我没有别的意思。齐帅她一个人在外，很不容易。”又顿了一下，他接着说道，“她大学一位老师恰好是我的研究生导师，所以——”
　　“无所谓。”罗翔飞打断他，右手摸上汽车钥匙，“一会我会去接齐帅。你照顾好小瑶，让她早点睡，别整天就知道上网。”
　　说完他挂断电话，随手将手机扔到副驾驶上。沉默了一会，又猛地拔出车钥匙狠狠摔到一边，然后面无表情的点了支烟。
　　烟气徐徐飘起，模糊了车窗外昏黄的灯光。
　　如果没接这个电话，他也早在去月湾的路上了。
　　可是真他妈的，不知为什么，接了徐晋这个电话，他反而不想去了。镇定了很久，莫名的烦躁还是盘踞心头，他又给齐帅拨电话，结果一直没有人接电话。
　　应该是还没吃完饭，酒桌上比较闹……或者，是她干脆不想接？
　　罗翔飞实在懒得再猜，在车里摸索着找到车钥匙，踩起油门径直往自己住处跑去。

　　车刚停下，齐帅又打回了电话：
　　“罗翔飞？”
　　“嗯。”
　　“你刚才打电话有事？房间里有些吵，我没听见。”
　　“没什么，想问下，你到家了没。”
　　罗翔飞的声音多少带着些情绪，不过大概周围环境噪杂，所以齐帅一点也没有发觉：
　　“差不多了，一会就走。”
　　顿了顿，她在电话里笑笑，“谢谢你。”
　　罗翔飞判断不出那声“谢谢”代表感动还是疏离，他只是又下意识的瞟一眼车上的时间。
　　十一点半。
　　“那先这样了啊，拜拜。”
　　“嗯。”
　　又是齐帅匆忙先挂断电话，通话时间显示，二十三秒。
　　但是接完这个电话，他心情明显好多了。
　　罗翔飞还是不觉得齐帅的声音像是喝过酒的样子，应该没什么事。
　　可是他还是重新将插进车钥匙，调转了车头，一边将车开上路，心里还一边表扬了自己一句：罗翔飞，你真是个体贴的好男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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