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支舞[花样滑冰]

　　中午休息的时候，谭或笑和安德鲁跟几个男生约着打篮球去了，就剩歪歪和徐荷坐在冰场边，看着里面几个单独练习的女伴，还有所有人都在偷偷瞟着的ST。

　　“大神也回归了。真的又要开始新赛季了。” 徐荷在她旁边感慨。

　　ST这一对就是冰舞现役里的传奇。22岁就已经获得过一次奥运冠军，暂时隐退最近又复出了。歪歪跟徐荷说：“你说他们俩是不是就是闲着觉得呆着也没事儿，复出玩玩顺便再拿个金牌。”

　　“可能吧，神仙的思维我等凡人怎能看破。”

　　“哎，他们俩看起来真的好配啊。”歪歪心里思索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以前觉得徐荷和安德鲁站一起就够养眼了，结果还有人比他们更好看。“滑行步伐那么快，还那么干净利落，啊，你看这个捻转步，简直就像一个人一样。哎，他们俩真的不是情侣么？”

　　徐荷笑：“你这话听起来，就跟cp粉差不多。”

　　“主要是这也太绝配了，难道你不觉得么？而且我听谭或笑说，他们俩是住一起的。”歪歪小声得意地说。

　　“哎呀，Troy是有女朋友的，但是不在蒙村。”

　　“啊？”歪歪觉得又被刷新了下限。

　　“反正之前有，最近分没分手我就不知道了。而且他们俩住一起，就是完全是舍友一样的。彼此互不干涉。安德鲁和他们以前就认识，说他们隐退之前就是这样的相处方式。”

　　“这什么东西啊？”

　　徐荷“嗐”了一声：“你，你难道自己不是滑冰舞的么？这有什么奇怪，就是很配的搭档，然后也是非常好的朋友，生活习惯上也很合拍，但是彼此没有那种感觉。”

　　“那这样的话，他们的另一半怎么接受啊？而且他们怎么会答应和别人在一起呢，他们还在做这个工作…”歪歪已经说不出话了。

　　“可是，选手里分别有男女朋友这个现象很普遍啊，就好像看电视剧里的cp不一定现实都要谈恋爱吧。”徐荷摊手。“那，就像如果现在有人追你，你答应他么？”

　　“不会啊，肯定不会。”

　　“你怎么知道，如果这个人特别优秀呢。”

　　歪歪思索了一下：“那应该也不会，我现在的心思就是要好好滑冰，争取早日拿牌。”她举起胳膊握紧拳头。

　　“那这样说吧，谭或笑如果现在有女朋友，人家说了，还会好好滑，不影响你们俩的事业，那你难道要说不行么？”

　　薛盈盈愣了。

　　“如果你不能接受，那你以什么理由不接受呢？”徐荷笑着看歪歪瘪嘴。

　　“我发现最近，大概一年吧。”歪歪耷拉着脑袋，“我回答不上来的问题越来越多了，讨厌这样。”

　　徐荷笑：“回答不上来你就去‘哲也’问啊,国内不是大家有问题都在哲也上提问么？”

　　“哲也？这些问题背后的故事都太狗血了，我去提问人家也会说，呵又是一个来分享刚编好的故事的。”歪歪忽然想到安德鲁，提起精神，“那你呢，同样的话问你，如果安德鲁现在有女朋友了，你能接受么。”

　　“我可以。我觉得还挺好的。真的。”

　　“为什么！他有女朋友的话，多多少少会影响你们在冰上的表演吧，尤其我们练习的时候，动作接触啊这些，他考虑他女朋友的心情怎么办。”

　　“如果这样就是他的问题，那他要处理好他女朋友的态度，前提就是不能影响我们的事业。”

　　“可安德鲁人那么好，如果他喜欢你，跟你表白，那跟他一起也没什么不好吧。”

　　徐荷说：“那你说的这又是另外一个问题了。说实话，我不是很相信婚姻。也不相信两个人可以一辈子相爱。像我们这样的关系，不能够天长地久，那就很难办。我们又不像普通队友，退役就不见面了，以后还会有冰演，还有其他活动，说不定还要练习，那多别扭啊，还不如一辈子都是好朋友，这就挺好。”

　　“你为什么不相信婚姻啊。”

　　“因为我就没见过幸福又长久的婚姻。就拿我爸我妈说吧，我爸在外面看起来性格特好的一个人，说他跟别人吵架人家都不会信的，但他就是会打我妈。把凳子抡起来打，或者用拳头打后脑勺。我对这个世界最初的记忆就是我爸打我妈的样子，可能那时候3岁了？我不知道，就一个片段，但是很鲜活，我现在还能完全想起当时的情景，就是全部浮略在眼前那种。”她说着不自觉打了个寒战，歪歪坐过去抱住她。“我坐在地上哭，然后我爸拳头轮过去打在我妈太阳穴上。就从我那个角度看灯特别晃眼，惨白惨白的，照着我们一家人。”

　　“后来大了一点出国了，我晚上放学就特别不愿意回家，觉得害怕，所以那时候就跟安德鲁我们两个人总在学校附近乱晃。不得已要回家的时候就得像小猫一样，从开门开始，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不要笑不要有表情，蹑手蹑脚直接回自己房间最好。”

　　“安德鲁也不回家？”

　　“嗯，他说他也不想回家写作业。那时候我刚来加拿大，英语不好，也没什么朋友，然后我们学校中国人还不是很多，一个班的同学里就只有安德鲁会讲一点中文，我一开始有点被孤立，是他主动跟我说话的。你看他现在中文那么好，其实也是托我的福啦，不跟我练习他中文不可能像现在这么溜。”

　　歪歪笑：“明明是人家为了照顾你好吧，你这说的，自己还有功劳了。”

　　徐荷也扬起嘴角：“这件事我们俩算是共同获益。不过我真的感谢他的是，我无家可归又害怕的时候，他没让我一个人在外头流浪。而且我们有时候也会碰见一些不太友好的白人啊什么的，然后有一次安德鲁还跟欺负我的人打了一架，他那时候也不像现在一样，不高也不大，被打的啊，鼻青脸肿的。就那一次开始，我们有时候也会到他家里去，他妈妈人也很好的，也不骂我们，还给我们做吃的。也是她领我们去冰场玩儿，我才知道还有滑冰这么有意思的事，只要我滑的很快，就没人追得上我，我也就不害怕了。”徐荷微笑。

　　歪歪看着她像玻璃一样脆弱的样子，又回忆起第一次见到徐荷的场景：她跳下车，看起来那么阳光，那么健美，那么自信，简直就像神话里的阿尔忒弥斯一样，真的很难和眼前这个人联系起来。

　　歪歪小心翼翼地问：“后来呢？”

　　“后来？后来终于有一天我妈和我爸离婚了，我一点儿都不难过，就觉得我和我妈终于解脱了。我们立刻远走高飞。”她笑。“我都差点忘了你问的是什么了，反正除了他俩我其他表姐啊，什么阿姨的婚姻也都各有各的痛苦，好多人都在离婚边缘挣扎，所以，”她摇摇头，“算了。”

　　“那你妈妈现在还在美国么？”歪歪问。

　　“嗯，我妈她现在也有男朋友，但是不结婚。我的想法就是她自己开心就好呀。她如果结婚我还得苦恼怎么和继父处理关系，她不结婚我和她那些男朋友相处起来其实蛮自在轻松。反正现在的生活我已经觉得心满意足了。”

　　歪歪点头。

　　“不过那时候也有点悲伤的，我们要去美国，安德鲁送我，哭的咧。”她笑。“你现在是不是觉得他特帅，那时候就一小屁孩。”

　　“你跟他不是一样大？”

　　“什么一样大，他跟你说的？我比他大一岁，只是因为去加拿大的时候英语不好，所以才跟他一个班。不过他借这个理由，从来不肯叫我姐。哼。”

　　歪歪一边陪着徐荷笑，一边脑里在思索，或许安德鲁去美国读大学的理由也像他滑冰的理由一样吧，最后的衡量里，总有一个徐荷。

　　周末。

　　歪歪从电梯出来就开始飞奔，按了密码就冲进屋去。哎，没人么？谭或笑不在？她奇怪的扫视每个屋子。一转头，就愣住了。

　　谭或笑裹了个浴巾刚从浴室里出来。

　　四目相对。

　　歪歪的眼睛像摇奖机里乱晃的球。她心里分裂出一堆小人：

　　原来电视剧里男的裹浴巾的方式是真的啊，都裹在腰上。
　　哦，他身后有个什么？花瓶！或许可以像五阿哥砸小燕子一样，先把他砸晕，然后就说以为屋里进小偷砸错了。
　　神呐，人生还更尴尬的事么！
　　嗯有的，练联合旋转还有托举的时候，手不小心打到谭或笑的老二。

　　啊天!我脑子里都是些什么！

　　歪歪绝望紧闭双眼，认真思索：比起把他砸晕，是不是我表演原地去世来的更方便……

　　“你小脑袋瓜里又在想些什么主意?”歪歪轻轻把右眼睁开，谭或笑正坐在沙发上用毛巾擦头发，一边抬起眼看她。

　　“大哥，我错了我错了，你赶紧把你衣服穿上行不行，你这么好的身材，可不能随便让人看啊，我以后都敲门好吧，我再也不敢不检点了，我做你床上都正襟危坐好吧，再也不盘腿了还不行么…”

　　歪歪像说相声一样，爆豆似的讲话。

　　谭或笑忍俊不禁笑了一下：“我们兄弟之间还用客气么，我又不收费，你这一惊一乍的。”

　　歪歪欲哭无泪：“男德很重要。”

　　谭或笑起身过来揉了一下她脑袋：“修炼男德要分对谁，等着。”

　　他转身刚要去卧室，安德鲁就按了密码推门进来了，一看这情况吹了个口哨。

　　“哟，我回来的不巧了。”

　　他又要退出去，“没有！”歪歪跳过去拉住他，“很巧，而且我也要走了。”

　　“对啊，你赶紧的。”安德鲁说。

　　谭或笑问：“哎？那你来找我干嘛？”

　　安德鲁得意地抢答：“你丈母娘来了。”

　　“啊？”

　　歪歪使劲拍了安德鲁一下，转头冲谭或笑尬笑：“我妈，我妈来开会顺便看我，她说要见见你，请你吃饭，我给你打电话你没接，就上来找你。”

　　形势逆转，谭或笑嗖的一下冲进卧室，歪歪在他后面还在不识趣地喊：“那个，你快点啊，我妈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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