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渊

　　他可以忍受程凌为了恢复记忆而废掉一身保命的巫林血，为了恢复武功而遭受那些折磨，因为那是程凌自己的选择，跟他无关。
　　但是，让程凌一个人面对她师父，这是卫燃断然无法接受的。

　　那个男人的狠厉与阴毒，绝对是卫燃此生见过不二的人选。
　　他用自己几十年的功力和时间，去精心布局这场名为“复仇”的计划。让卫燃的双亲在他的威胁下，灭了凤灵一家，却又在暗影的手下救下凤灵，让凤灵在程凌死后代替程凌，成为程家的女儿程凌，并且以巫林血为引，让凤灵忘掉与卫燃那段相处的过去。

　　他是什么时候投靠卫峥的？
　　或者说是什么时候开始与卫峥合作的？
　　卫燃无从得知。

　　暗影与他相认的那个夜里，因为时间原因，留下的线索也很少。对于问天玺守护者一脉，卫燃所知，也不过他的母亲临死前的那几句保命话。
　　母亲不愿将更多问天玺守护者一脉的事情告诉他，就是为了让他长大以后摆脱这个宿命，更是希望他远离这些恩怨纠葛，做个寻常人。
　　然后她母亲不知道的是，自她离开以后，卫燃的人生，早就被泰安帝安排好了。

　　泰安帝与他的母亲是知己，也是夫妻。可唯独一点，泰安帝知道他母亲心里始终有暗影。对于泰安帝，也只是欣赏。
　　若不是后来皇后被人诬陷导致后来发生的一切，他的母亲也不会以死谢罪，留下年幼的卫燃。

　　对于这种被人安排的人生，卫燃很厌恶，可他没有办法。
　　因为若不是泰安帝的刻意安排，他早就死了。
　　泰安帝表面上默许刘贵妃一直给卫燃下毒，每个月又赐予解药缓解痛苦，周而复始了这么多年。私底下又一直支持太子妃梁燕芸为卫燃调理身子。

　　卫燃在这种夹缝中生死挣扎，无数次深陷生与死的抉择中。
　　那种被人掐着脖子窒息又拼命挣扎担忧无法逃离不会马上死的感觉，让他深深厌恶和痛恨。
　　他自己亲身体会过这种痛苦，所以不愿程凌，他的灵儿去面对这些。

　　他可以接受自己面对这些痛苦，唯独却不愿程凌跟他一样去面的这些。
　　他可以成为别人手中的刀，棋盘上的棋子，但无法忍受程凌也成为那把刀，那颗生死无定的棋子。

　　“杨寒……”
　　卫燃的心底窜起一股快意，一股复仇的快意。那双血红色的眼眸，变得异常妖冶，让人看了不寒而栗，仿佛下一瞬，就要杀人。

　　身侧的杨寒，顿首道：“王爷有何事尽管吩咐！”
　　这样的卫燃，杨寒并不陌生。那是要杀人的冷冽气息。
　　“她身上有本王放的莫离香，这是试香蛊，”卫燃从怀中的小瓶中拿出一只蛊虫，交给杨寒，“此蛊闻香识路辨人，你拿着亲自去追踪他们。”
　　杨寒接过他手中的蛊，满心疑虑问道：“那王爷——”

　　“你先去追踪他们，沿路记得留下记号。本王得回去准备一番……”卫燃转身，嗜血的眸子中露出一股诡异般的妖冶感，“这是灵儿的局，也是本王的棋盘。那个人，本王这次定要他有来无回！”
　　言罢，卫燃缓缓走出。
　　杨寒再次抬头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踪迹。

　　喧嚣热闹的泠鸢阁内，程凌和她的师父，藏身在一雅间内。
　　恢复记忆后的程凌，第一时间找卫燃对峙。

　　那两个多时辰里，他们之间除了互相夺取占有的身体满足外，还有之后满盘的算计与合谋。就像卫燃自己亲口说的那样，这一次，程凌做局他为棋子，甘愿俯首为她所用。
　　卫燃将问天玺的事情告诉程凌时，她似乎并不是很惊讶，只是低头看着自己脖间的挂坠。那日与卫燃重逢后，她躺在榻上，恍惚间感到有人在她唇上落下一吻后，又给她脖间带上了什么东西。紧接着在她耳边细雨着。只是那时，程凌的身体遭受多番折磨，早就疲累。
　　事后再听卫燃提起那日，方才得知那日全部情况。

　　——于是，这个以问天玺设局的阴谋就此展开。
　　唯一不同的是，程凌在最后一刻，改变了计划。
　　她还是怕卫燃遇到危险，所以选择独自一人面对师父。更是对自己的惩罚，惩罚过去那样的自己。

　　“这便是卫燃他娘亲留给他的问天玺？”程凌师父暗麟看着手中的挂坠问她。
　　程凌点头，“一开始徒儿也不信，直到那日看到蒋雪回来后将此挂坠双手递给暗影，”她如今说起谎话简直就是眼睛都不带眨的，“并声称任务完成，问天玺交还大人之类的话。”
　　暗麟瞧了她一眼，视线又落回手中的问天玺上。

　　多年以前，上任问天玺圣者去世之前，举办了一场问天玺守护圣者的选拔大会，而最后选出来的几位守护者都被一一召见过。
　　那时的暗麟，就曾见过这个坠子，只是他不相信而已。因为那时的问天玺圣者跟他以及所有人都开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玩笑，只是其他人都信了，唯独暗麟不相信。
　　他不相信——号令天下暗武十六麒麟将的问天玺，怎么可能就是这样一个小挂坠？
　　然而事实告诉他，问天玺就是这样的一个小挂坠。

　　他心中对于权力的执念也在成为守护者以后越发疯狂起来，但因为其他守护者的存在，无法拿到问天玺。
　　守护者之间是互相制衡的关系，藏有问天玺的阁楼，是需要五位守护者共同开启的。
　　一位被他给害死。
　　一位是程凌的娘亲，非纯种巫林血脉。
　　另外两位便是卫燃的娘亲和暗影。

　　卫燃娘亲之所以能够盗走问天玺，是因为暗影偷到问天玺失败后，将他所得的另外一位守护者手中的钥匙留给了她。
　　而卫燃的娘亲，自小精通五行八卦，况且三把钥匙在手，足够她有能力复刻另外两把。
　　于是，她成为了这一代守护者五人中，最后一位成功带走问天玺并将它传承下去的人。而那个继承问天玺守护遗志的人，便是得到天下暗武十六麒麟将认可的卫燃。

　　“师父？”程凌看着沉默不语的人，抬眸问道，“可是这问天玺有假？”
　　暗麟摇头。

　　手中的问天玺怎会是假的？
　　时隔多年再见到这问天玺，暗麟也是感慨颇多。问天玺不假，只是他未曾料到，多年前的玩笑，竟只有他一人当时不信。
　　不过兜兜转转，这问天玺最终还是回到了他手中。
　　“当真是时也命也啊……”他不禁感叹道，而后将手中的问天玺收了起来，藏在心口处。

　　程凌倒了一杯酒递上，眼眸深邃，语气清冷的问：“师父，如今问天玺已经得到，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她看着眼前的师父，男人眼中流露出一种近乎疯狂的执念——
　　“杀了暗影……”

　　他要杀了卫燃？
　　为何？
　　程凌不解。

　　在她的意识中，师父暗麟跟卫燃并未见过。而卫燃口中她的师父暗麟，却是害她父母一路出逃至雁门关的罪魁祸首，更是造成两人悲剧一生的开始。

　　“怎么？你不愿意？”见程凌不应答，暗麟一双审视的眼眸立刻扫视过去，“别忘了卫燃死前，可是被他吸走了功力！”
　　程凌被盯着浑身极为不舒服。
　　果然，这男人太过阴险狡诈。原以为他只是拿到问天玺就会离开，没想到他还要她杀了暗影。

　　若不是她与卫燃早就相认，互通心意，验证所有事情，怕是会被眼前暗麟的话给再次轻易蛊惑。
　　果真，她的师父暗麟，从始至终，都是把她当做一颗棋子。

　　程凌自知在暗麟的话语下，须得小心应付，便主动询问：“徒儿自然没忘，只是我与那暗影功力悬殊太大，怕不是此人对手。师父若是一时不着急离开，便请相助徒儿报仇雪恨，可好？”

　　这番主动寻求帮助的低微姿态，很快引起暗麟的注意。
　　男人看着这般祈求自己的程凌，顿时喜上眉梢，就连看向程凌的眼神，都变得温和怜悯了些许：“乖徒儿放心。如今师父心愿已了，就当是为了感谢你帮师父拿回这问天玺，为师便助你杀了那暗影！”
　　“多谢师父！”程凌双膝跪地，眼眶微红却带着浑身仇恨的语气道。

　　暗麟抬手扶起她，轻道：“休息一会儿，今夜为师便和你去杀了他。”
　　“好。”程凌起身，背后的一只手暗暗攥紧。

　　“那师父先行休息，徒儿下去为您准备一些吃的。”后退两步站定，程凌看着暗麟面目表情道。
　　暗麟瞥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就在程凌即将离开的时候，又叫住她，嘱咐道：“小心一点，别被其他人发现。”
　　程凌那颗紧绷的心，顿时松了一口气。还好暗麟只是嘱咐她小心，不然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动手的。

　　只是如今，她自己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一击杀死暗麟。
　　恢复记忆后，从小熟知的刀决也自然而然一一回归。只是许久未拿刀……上次与南荣占卜师怀颖的对战，也是为了印证心中所虑，其实并未出全力。
　　若此刻独自面对师父暗麟，自己这一身功力和继承爹爹凤惠忠的左手刀可以吗？
　　她不确定……

　　出门唤来一名鸢奴。
　　程凌点了一些菜肴，又吩咐那位泠人去买两件干净的衣裳。而她自己则坐在二楼的偏僻出观看楼下泠人的演出。

　　不一会儿，一位泠人姑娘来到她跟前，身后站着一位蒙面抱琴的魁梧女子。
　　泠人姑娘看着程凌轻道：“妾观姑娘心情不佳，此乃我泠鸢阁新进泠人，可陪姑娘解闷。”

　　程凌只是看了她身后那位蒙面魁梧女子一眼，便轻笑道：“如此多谢姑娘了。”
　　泠人姑娘回头道：“姑娘既已同意，你便留下陪她吧。”言罢，转身匆匆离去。

　　还未等那魁梧女子坐下，程凌嘴角便扬起一抹笑意：“什么时候，堂堂厉王府的暗卫首领，竟然需要男扮女装混进泠鸢阁给我传递消息了？”
　　杨寒压着声音道：“若非她们排查的严，我实属无奈……”
　　“好了，不逗你了。”程凌指了指他怀中抱着的琴，“只会舞刀弄枪的也不指望你能弹出什么曲子，给我斟酒做做样子吧，不然这里这么多人看着，迟早得露馅。”

　　“谁说我不会弹曲的？我会！”杨寒那充满刀茧的壮硕手指，轻轻划过琴弦，一声声悠扬的曲调油然而生。
　　程凌倒是被他这一番弄得哭笑不得，最后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还不忘夸赞：“不错不错不错！”她差点忘了，这人是谁一手教出来的。
　　那人会的，杨寒耳濡目染这么多年，虽不至炉火纯青那一步，但学个样把式总是不差的。

　　“你一个人来的？”程凌环顾四周，最后视线收回，落在杨寒手中的琴上。
　　杨寒摇头，琴声依旧。“王爷在等我消息。”

　　楼梯口，两位泠人端着程凌需要的菜肴和衣裳上来。
　　程凌远远瞧见后，便起身对杨寒轻道：“虽然不知你是用什么办法追到这里的，但我还是必须要告诉你一声。我做的局，怕是马上就要收手了。”
　　“什么意思？”杨寒一怔，琴声戛然而止。
　　“我不能让他活着离开这里。”眼看杨寒就要跟着她起来，程凌一把按住他，笑着看向对面的两位泠人，话却是对杨寒说的。

　　“你们跟我来吧。”程凌走到两位泠人面前，带着人前去师父暗麟所在的雅间。
　　杨寒回头，望着程凌离开的方向。
　　不久后，一位泠人走来，杨寒看着她吩咐道：“立刻通知王爷，恐计划生变，所有人在泠鸢阁外待命！”
　　“是，首领。”

　　*

　　暗夜来临前，卫燃一身黑色的劲装，手指一柄铁扇站在小院内。
　　不远处，阿依正在熬药，蒋雪拿着一本画册再看，边看边偷看院子里的人，还不忘跟熬药的阿依搭话：“你说他这是在干嘛？这都一个多时辰过去了……”

　　阿依又往药罐里加了几味药，继续小火熬着。
　　抬眸瞥了一眼院子中的人，轻道：“还能怎么办？等消息呗。”

　　杨寒几乎一天不见人影，阿依自然猜到了什么。
　　只是他们之间的默契，不需要明着说出来。
　　卫燃这个样子，就是在等杨寒送消息回来。

　　“王爷——”
　　不久后，一暗卫来到卫燃面前，言语了几句。
　　蒋雪和阿依便看到卫燃跟着那人匆匆离开。

　　“看来，那边已经开始了。”蒋雪看着离开的人影感叹道，“只是没有机会看到这两人联手对敌的场景，实属人生一大憾事……”

　　啪——
　　阿依一巴掌扇蒋雪脑门上。

　　“憾你的头的憾事！”阿依将熬好的药倒出来，分给蒋雪一碗，“这几天解毒丸做的太多了，都分给其他人了。你今晚兵部尚书那边估计也得忙得够呛，先将就喝着。”
　　蒋雪看着黑乎乎的药丸，一脸嫌弃：“不是吧，你这差别对待也太明显了……之前杨寒那——”

　　“他是我夫，你，跟我不熟。”阿依将药碗递到蒋雪嘴边，哼了一声：“命只有一条，爱喝不喝！”
　　想起卫燃布置的任务，蒋雪还是心一横，捏着鼻子吹了吹，而后一口气喝下去。
　　等蒋雪喝完后，阿依从怀中取出一个黑色的小瓶交给她：“见到杨生后，把这个给他。”

　　蒋雪打开药瓶闻了闻，感觉跟自己刚才喝的那碗药味道很像，但又不似刚才那药的味道很刺鼻。“这什么？”

　　“解毒丸。”阿依淡淡道，说着一下子跳开，生怕下一瞬蒋雪就杀了她似的。
　　果然，蒋雪在听到手中的东西是解毒丸的时候，整个人浑身气得发抖，冲着阿依一脸愤怒：“你不是说没有解毒丸了吗！”

　　阿依一边慢慢后退，一边向她解释：“这不刚才才发现还有一颗的嘛。况且你比杨生大一岁，那解毒汤要是端去兵部尚书府邸怕是要凉了，不如你现喝的好……”

　　蒋雪只好自认倒霉。
　　因为卫燃和程凌这段时间在这里养身子的缘故，所以杨寒买回来的枣糕蜜饯什么的，到不了她那里就已经被分完了。
　　咽了一口苦涩的气味，蒋雪拿着药瓶愤愤离开。

　　走了几步后，又气愤地回头看着阿依道：“你一个学医的，好的不学跟厉王哥哥学一些坏的，哼！等事情结束了，我要告诉太妃和你娘，看他们怎么收拾你！”
　　阿依笑笑，看着憋着一肚子气无处撒的蒋雪带着几名暗卫离开。

　　她最后再看了一眼这个小院，唤来人吩咐道：“将这院中栽种的药材带走，其余的便都烧了吧。”
　　这是杨寒的小院，说不心疼那是假的。
　　但是今晚过后，卫峥的人肯定会查到这里的，与其等那些人来毁了这里，还不如让她替杨寒做了这件事。
　　夜色更深的时候，阿依望着小院内的大火，转身离开。

　　*

　　泠鸢阁内。
　　杨寒和两名暗卫一直守在程凌所在的雅间外。
　　楼下歌舞升平，一片旖旎春色弥漫，酒气环绕，让人仿佛醉生梦死一般。楼上三双眼眸紧盯一扇门，神色紧张，不敢轻易呼吸，生怕出现一丝差池导致计划失败。

　　雅间内。
　　暗麟看着昏睡过去的程凌，慢慢起身。
　　望着她那张酷似他未婚妻的脸，暗麟心底的恨意就滋生出来，他伸手掐着程凌的脖颈，恶狠狠道：“你果然跟你那个娘亲一样，都是个祸害！我早就该在成为守护者之前，就要了她或者杀了你爹那个奴才的！”

　　假寐的程凌感受到一股强烈的窒息，继而便听到暗麟的话。心中不免对这位师父徒增了几分恨意。
　　原来在师父心中，自己的爹娘竟是如此！

　　“不过不要紧，只要过了今晚，你们两个都得死！离花丝的效用只需一次与人交合便可，我的乖徒儿，怕是不知道它的作用吧。那便是与你情意相通之人，会在你死的那一刻跟你一同死去。”暗麟松开掐着程凌脖颈的手，将她抱起平方在床榻上，而后掏出一把精致的小刀，一手捏着她的下颌骨邪笑着：“我小灵儿，终是长大了。只是你这张面皮实在碍眼，不如就送给为师作为为师让你跟卫燃那小子团圆的谢礼如何？”

　　“不如何？”床榻上的程凌蓦然睁开双眸，一双平静的眸子望着暗麟。
　　闻言，暗麟一怔。就在他意识到自己上当的时候，手中的小刀狠狠扎向程凌的心口，但却被程凌翻身一滚躲开。
　　暗麟见状，握紧手中小刀，再次刺向程凌。

　　程凌迅速取下头上的剑簪用来格挡。
　　铿锵一声，暗麟手中的小刀断裂，手腕被剑簪刺伤。他大怒道：“逆徒！竟敢违逆师父！”

　　程凌嗤笑一声，而后翻身滚下床，站在屋内，与他相隔几步之远。
　　“逆徒？”她看着暗麟再次笑出声，“你与我之间乃是身负血仇的关系，何来师徒一说？纵使救我教我一切，但你又何尝不是算计我父母，害我一家不够，还逼我成为程凌，谋害程家，造成九鹿山几万将士葬命……你说，我们之间有师徒之情吗？”

　　撕扯下床单简单包扎受伤的手腕后，暗麟看着眼前的程凌，有那么一瞬间，仿佛看见很可怕的东西一样，黑色的眸子里猛烈闪烁了一下，忽而发狂大道：“该死！你该死！”
　　他的周身忽而爆发出强大的威压，排山倒海的内力和气劲带着怨恨冲向程凌。

　　程凌被他那一瞬间爆发出来的可怕力量给震撼到，一时间迟疑了一瞬，就在对方那死亡之拳距离眉心月三寸的地方，一个人影忽而闪现，呼啦一声只闻房门破碎，那人一只手便紧紧抓住暗麟的手腕，硬生生将其折断——

　　“啊啊啊啊啊——”
　　所有汹涌的气劲和内力在一瞬间被人阻断斩断，暗麟仿佛被抽空了一切力量。他跌坐在地，痛苦地哀嚎着。

　　望着眼前真实面目的卫燃，程凌颤抖的手臂刚一抬起，准备抚摸他那面颊时，就被卫燃强行递过来的刀给打断。
　　“那日见你左手刀用的不错，便托人将这把凤前辈年轻时曾用过的这把天斩刀找了回来……”
　　程凌看着手中父亲的刀，小时候凤惠忠教自己使刀的画面，被刀决的画面又重现出来。
　　虽不知卫燃是如何找到这把天斩刀的，但对于此刻的她来说，这是父亲凤惠忠的遗物，也是凤惠忠留给她最后的思念。
　　如今，用这把天斩刀来复仇，再好不过！

　　但两人眼前的暗麟，似是状况有些不太对。
　　原本还在哀嚎的人，此刻却笑得一脸阴邪：“天斩刀……哈哈哈哈哈！你果然是凤惠忠那个家奴跟轻语所生的孩子！当初就不该心软留下你，把你丢进狼窝，就该让那些畜生活生生吞了你才是！”
　　“家奴之女，跟你父亲一样贱！”
　　“去死！”

　　程凌并未因为暗麟的话而被激怒，反而是一脸平静瞧了一眼身旁的卫燃，然后看向暗麟，轻道：“不用王爷出手帮我。月黑杀人夜，为我作证便可。”
　　“……”卫燃不可置信看着她。
　　只见程凌咬破手指，以血开刃，祭奠双亲道：“今日天斩重启，便以灵儿之血为引，一斩问天玺守护者叛徒暗麟，还所有无辜被害者一个公道！”

　　语落，刀风骤起，肃杀袭来——
　　卫燃第一次，在程凌那双平静的眸子里，看到了比自己那双血红色还要更深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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