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渊

　　“哦？”怀颖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她身侧的卫燃，似笑非笑问道：“卫大哥，你成婚了？难道她就是我哥哥口中你那个心心念念的姑娘？”

　　对于怀颖的问题，卫燃没有回答。
　　因为现在的他，没法去面对程凌。

　　对于现下的情况，包括怀颖对卫燃的称呼，全场所有人，除了程凌和怀颖之外，都不敢出声。他们害怕卫燃身份暴露，害怕即将面对程凌的卫燃。
　　所有人的呼吸仿佛停滞一般，面带紧张的看向程凌和卫燃。

　　然而除了怀颖刚才那句“卫大哥”时，程凌看了一眼卫燃外，便再也没有将目光停留在他身上。

　　微风拂过，撩动程凌的长发。有一缕几乎蒙住卫燃的双目。
　　在众人惊讶的眼神中，杨寒手中的长刀不知何时，已经被程凌拿在手中。刀尖点地，程凌看着面前的怀颖，恭敬道：“原骠骑大将军程封之女，如今暗影大人贴身暗卫程凌，请赐教！”

　　这话一落，卫燃瞳孔一震：“……”
　　虽然他的身份已经在程凌面前，瞒无可瞒了。再加上怀颖之前的那番话，他的身份，在现在的程凌面前，无疑是自报家门。
　　之前她那句“在下程凌，他是我夫”就足以让卫燃深深震撼。
　　但是不知为何，程凌依旧在众人面前，称呼他为“暗影大人”。
　　程凌没有戳穿他卫燃的身份，卫燃本该是高兴的。可不知为什么，高兴过后，心里却空落落一般的难受。
　　这种难受从心口处开始蔓延，四处滋长，继而蔓延至全身。让他极为不舒服，更不敢面对如今的程凌。

　　身为南荣占卜师的怀颖，对于程凌这番介绍她自己的身份，带着些许笑意看向卫燃，见那人目光躲闪，似是周身仿佛被禁锢住一般的尴尬，便将视线转回到程凌身上，瞧了她一眼，又掠过她手中的长刀，顿道：“刚才他们说这把长刀，乃玄铁打造，我手中的这柄长剑不是它的对手。我不信，姑娘既然愿意出手，怀颖合该回敬！”
　　语落，长剑出手。

　　铿锵一声，刀剑相击。
　　众人见状皆后退几步站定。唯独卫燃，傲立风中，看着眼前的两人，默默无语。

　　“姑娘这招格挡不错！”怀颖右手的长剑出招凌厉，但还是被程凌一招化解。更令她没有想到的是，程凌竟然是左撇子。

　　杨寒的长刀是玄铁打造，其重量自是不用说，肯定在怀颖的长剑之上。可程凌却能轻易驾驭长刀抵挡怀颖的袭击。
　　而且怀颖的那一剑快准狠，还带着些许内力。就算是常人硬接下这一招，也会因为惯性和意料不到而稍显局促。
　　可观看程凌，不但没有任何局促的样子，反而一脸平静。
　　刀剑相抵，她气息平稳。似乎早就看穿这是怀颖故意为之，意在让她措手不及，好让她身后的卫燃出手。

　　然而怀颖的心思，瞒不过一早就偷听他们谈话的程凌。
　　自从那日确认暗影就是死而复生的卫燃后，程凌就没有打算戳穿卫燃的“把戏”。失而复得的欣喜与对过去的悔恨，让她现在也无法直面卫燃。有了“暗影”这个身份，她现在还能在面对卫燃的时候，不那么让自己难堪。

　　那日她一脚踹开卫燃的房门，本想抓他一个现行的。
　　可看到他匆忙躲进被窝里的那种局促不安的样子，程凌打算掀开被子戳穿他身份的计划就此作罢。

　　“我来只是想问问大人，为何让让蒋雪代替我去见赵宁忱？”
　　卫燃回想起那日自己狼狈的样子，他那时慌不择路地躲进被窝里，生怕她下一句便是“卫燃你为何瞒着我”之类的话，可那日自始至终，程凌对于他的表现和身份，一直闭口不谈。
　　她的来意非常明显，只是询问蒋雪代替她去见赵宁忱。

　　对于这个问题，卫燃当时也给出了解释：“姑娘要明白棋子的作用，有时候并不需要正面参与，暗地里出出主意也是不错的。”
　　他犹记得当时程凌在听完他这句话后，嗤笑了一声：“如此说来，我这颗棋子，终究是于大人而言发挥作用了……”

　　听见程凌离开的脚步声之后，卫燃从被窝里露出一个缝，确认人走无误后，这才出来，赶紧将自己的人/皮/面/具戴好，心口处望着程凌离开的方向，还在砰砰作响。
　　那日的程凌，确实让卫燃心惊了一会儿。
　　也是自那日之后，程凌故意躲着他，开始研究医书。

　　众人围观两位姑娘的比试。
　　卫燃的心，随着程凌的一招一式被牵动。每当看到怀颖那凌冽的剑意向程凌袭来，他的心便被揪起，可看到程凌总能轻易化解后，他的心仿佛又稳稳地落下。

　　“姑娘这招凌空飞踢加上落地斩，真厉害！”杨寒观看两人的比试，看着程凌用自己的长刀，使出那样的招式，忍不住连声赞叹。
　　刀使剑招，是卫燃教过他的招式。只是没有想到，程凌却能轻易就会。

　　不知何时，杨生偷偷来到杨寒身后，在他身后学着程凌的样子，用手比划着怀颖和程凌的招式。
　　“长剑先是虚晃一招，紧接着上挑……姑娘凌空一跃躲过，俯身一招落地斩……”
　　“长剑虽轻巧，但其威力不足长刀有余。若是我用长剑的话，应该——”

　　“应该怎样？”卫燃瞅了一眼杨生。
　　从程凌和怀颖的比试刚开始，他就听见身后有个声音，总是有意无意地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本以为是杨寒在念道什么，结果一回头发现，杨生这小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观看比试了。

　　“啊王爷！！！”杨生刚一开口，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忙改口道：“大人……”
　　卫燃抬眸，他也没有要责备人的意思，便道：“行了。给你个任务去办。”
　　杨生双眸一亮，期待地看着卫燃：“大人请吩咐，杨生一定完成！”
　　“前几日蒋雪去见了兵部尚书赵宁忱，这事瞒不了多久怕是卫峥那边就会收到消息。你这段时间暗地里保护赵大人，防止有人对他不利。”卫燃想了想，便安排道。
　　杨生道：“是，王爷。”

　　重新回到自己刚才的位置上，继续观看怀颖和程凌的比试。
　　杨寒回头望了一眼飞走的杨生，只是淡淡一笑，没有说什么。

　　自从重新见过自己的师父银鳞之后，加之程凌从陆凛风那里得来可以废掉一身巫林血的方法后，她开始瞒着众人拿自己的身体做实验。
　　她之所以躲着卫燃，为的就是方便自己做实验。
　　事实证明，她心中的猜测没错——原来这么多年的复仇，不过是师父银鳞一手操控的局面。

　　那些因为巫林血而掩藏的过去，也逐渐随着她体内巫林血的效用减少而逐渐浮出水面。
　　她终于记起自己真正的名字——凤灵。

　　原来她以为自己擅长的是暗器，可直到替卫燃与怀颖比试，拿过杨寒手中的长刀的时候，身体仿佛不受控制一般，脑海中自成一套刀决。
　　像是久远之前，又或是她小时候就会的刀招。

　　与怀颖的对战，程凌虽是一脸困惑，但手中的长刀出招却处处狠厉，丝毫未见手软。玄铁长刀被她使用的如飞鸟一般灵敏，让怀颖手中的长剑自顾不暇，很快便落下阵来。

　　程凌与怀颖空中对掌一瞬，右脚飞踢开她手中的长剑。怀颖察觉时已经为时已晚。长刀再凌空横劈来，而怀颖的长剑早就脱手，眼看就要死在程凌手下。

　　“住手！”卫燃及时出手，右手紧紧抓住程凌的左手腕。
　　长刀在距离怀颖脑袋两拳的地方停住，她也因为卫燃的声音而悄悄睁开一只眼睛。见程凌被拦住，当即松了一口气，忙起身后撤几步远才站定看向程凌卫燃两人。
　　掌心不停地安抚心口，怀颖惊魂未定：“我滴个娘啊，你们中原人这么狠的吗？不是说好的比试切磋吗？”

　　蒋雪面露诧异，但还是在卫燃的示意下，帮怀颖捡起地上的长剑，交给她，并道：“抱歉，怀颖姑娘。大人此刻有事需处理，我先带您下去休息吧。”
　　“好吧。”怀颖比试失败，但心情并没有很差，拿过自己的长剑后，跟着蒋雪下去休息。

　　院内其余的人，也在杨寒的示意下，都离开了。
　　卫燃看着一言不发的程凌，柔声劝道：“程姑娘，比试已经结束了，松手吧。”

　　蓦然，程凌终于从自己的世界中回过神来。紧握的左手，慢慢松开。
　　卫燃取下长刀，递给身后的杨寒。拿了自己的长刀，杨寒立马离开。

　　“多谢大人。”人都离开以后，程凌望着自己身前的卫燃，淡淡道。她刚才在与怀颖的对战中，通过那把长刀，隐隐约约想起一些往事。
　　虽然只是一些片段，但她却可以肯定。“可否询问大人一个问题？”她想知道自己心中的猜测是否正确，此刻也只有向卫燃求助了。

　　卫燃松开她的左手腕，望着那双认真的眼眸，轻道：“姑娘请说。”
　　程凌一愣，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客气。

　　“依大人刚才观看我与南荣占卜师怀颖的比试，大人觉得我的招式——”
　　卫燃一边用手比划，一边解释道：“虽然我也是第一次见，但可以肯定的是，姑娘的招式非是一朝一夕可以练就的，至少在我看来，是从小就开始习刀的。而且，是江湖中罕见的左手刀。”
　　江湖刀客不少，但善使左手刀的刀客却少之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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