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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耽世界3
他淡漠掀起了眼皮，望着楼明艳道：“楼小姐，既然你清楚楚一慎都是因为皇帝身份，才有这么多‘不得已’与‘实在无奈’，才会被那么多狐狸精纠缠算计，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才不能够娶你为妻。那么楼小姐你身为楚一慎的爱人，有没有反思过你自己？”
楼明艳：？
系统：？
迟崇竣痛心疾首道：“楼小姐，你口口声声说着最爱楚一慎，视他比自己生命更重要，却自始至终都在一旁袖手旁观，眼睁睁看着楚一慎因皇位受苦，居然没有一丝一毫要牺牲自己，帮他脱离苦海以身受之的想法。”
“楼小姐，你不是一个合格的爱人。”
一番连珠炮似的话下来，楼明艳直觉有哪里不对。
但在‘降智光环’影响下，她脑袋承载不了过量的信息，一直如一团浆糊似的晕乎。
直到迟崇竣用斩钉截铁的语气，说出这一句‘楼小姐，你不是一个合格的爱人’。
楼明艳：！！！
她视‘爱情为天下第一’，自诩‘情根深种’已久，早已做好为‘爱情披荆斩棘’的准备，怎么能容忍自己居然不是一个合格的爱人。
她难以置信。
她恍然大悟。
她悔恨不已。
陈班衣说得对！
她那么爱慎哥哥，将慎哥哥看得比自己的命更重要，却明知道他当皇帝的每天都在受权臣逼迫，受狂蜂浪蝶狐狸精们的诱*惑，有着各种无奈各种不得已各种无能为力，却每每都只是为他以泪洗面，没有想过去替他受这份苦，解脱他出这一汪无尽的苦海。
她真是太不合格了。
她对不起慎哥哥。
她辜负了慎哥哥的爱！
楼明艳悔恨得眼眶都红了，认真地望着迟崇竣：“所以，陈班衣，哦不陈大师，我应该怎么做，才能更好地帮到慎哥哥呢？”
迟崇竣勾起一个笑容。
“楼小姐，首先你要听我的话，把大楚宰相宁坡的这份证据，交给大楚的成国公。然后你再过来找我，我来手把手教你怎么当女皇，替楚一慎承担这一份坐拥万里国土与后宫三千的痛苦与无奈，成为楚一慎此生最‘刻、骨、铭、心’的爱人。”
楼明艳尽情憧憬着那美景：“多谢陈大师的指点。到时候慎哥哥一定会为我对他的爱而感动万分的。”
系统：……
完了。
女主，她被忽悠瘸了。
楼明艳追悔莫及、斗志昂扬地走了。
系统：……“迟迟迟先生，这这这这样好吗？世世世世界界线会崩塌的吧？”
迟崇竣已经经历过一次世界线崩塌了，淡定地忽略掉系统的碎碎念，只问道，“楚一慎重生以前，陈班衣与周有茗是什么关系？”
陈班衣是喜欢周有茗的。
这一点他在接管这身体时，便已经敏锐发现到了。
尽管脑海里一直有无数个声音在说，‘陈班衣，你喜欢楚一慎’‘陈班衣，你爱楚一慎’‘陈班衣，你能替楚一慎做所有事’。
但当陈班衣见到周有茗时，那一瞬发起了光的眼睛，肢体不自觉的放松、神态间流露的下意识依恋，都是做不得假的。
系统顿了顿才道：“第一世时他们两人彼此相爱，却没能够在一起。”
“戏班子的生涯并不好过，尤其陈班衣相貌极为出挑。在十五岁时，他在某天随戏班子一齐去京城贵人家演出，刚下台后他就被人迷晕了。醒过来后被囚禁在密室里，被人凌辱了足足三个月，才被人给救出来……”
“他因此一直非常自卑。”
“尤其在喜欢上君子端方明亮善良的周有茗后。他一直都知道外界关于二人的传闻，他觉得自己脏了周有茗的名声，一直挣扎着想要离开周有茗，却敌不过内心渴望卑劣地想要离周有茗更近”
“周有茗不知为何也一直未曾婚娶。”
“这让陈班衣心里有了极其微小的卑微期盼。”
“终于在二十岁生日，陈班衣父亲罪名被平反的那天，陈班衣在喝得酩酊大醉后，鼓起勇气写了一封坦白与表白信，让太监去给周有茗。”
“但太监是个大酒鬼，那夜偷喝了陈班衣的酒，醉倒在了花丛里。待他酒醒醒来后，那一封信就不见了。太监怕被陈班衣责罚，他只假作说把信送到了。”
“陈班衣因此并不知道信未送到。”
“第二天在他焦急忐忑的等待时，太监传来了圣旨，周有茗赐给了他一个新府邸。”
“陈班衣在宫里住了五年，周有茗没提过一句让他另挪他址，却在他坦白了身世与爱恋后，给了他一栋新房子。”
“他连夜搬出了宫，从此无论周有茗再如何邀请，未曾踏入宫门一步。”
“但其实……”
“周有茗自始至终没看到那封信，赐他府邸只是因他父亲平反，想借故将他家旧宅子还给他而已。”
“周有茗在森严礼教下生长了二十余年，太傅教他如何治国、母亲教他如何驭人、大臣们教他如何爱民，独独没有人教过他什么是爱。”
“他只是觉得陈班衣是不同的，无论太傅如何要求母亲如何责备大臣如何劝谏，他都没办法离开陈班衣。但他并不懂得他为什么离不开……直到他看见了陈班衣的尸体，和那一封被人在花丛里找到的表白信。”
“陈班衣死了。”
“出宫后的第二天，京城那些纨绔以为他失宠了，开始在坊间传闻陈班衣的娈宠生涯，将其说成了一个人尽可夫的荡夫……大楚皇帝得知后，趁机添了一把火，将火烧到了周有茗身上。”
“为了维护周有茗的名声，陈班衣在家饮鸩而亡。”
“那天周有茗刚与太傅与大臣们抗争过一场，换得了陈班衣能重入朝堂施展抱负的机会，又意外找到了陈班衣的表白信，内心茫然激动万分，正急匆匆地赶到陈府，就看见了陈班衣的尸体……”
系统说完，陈班衣沉默许久。
迟崇竣等系统说完后，才问道：“所以第二世陈班衣与楚一慎的相遇，是楚一慎特意设计的英雄救美？”
系统顿了顿道：“不，没有。”
迟崇竣淡淡挑眉。
系统道：“楚一慎喜欢美人男女不忌。他在打跑那几个垃圾后，见陈班衣生得容貌昳丽，便毫不犹豫欺身而上，做了上辈子那几个畜生所做的事。然后在陈班衣醒来的翌日，他对陈班衣使用了金手指光环。从此陈班衣就‘爱’上了他。”
迟崇竣平静道：“不，陈班衣没有爱上他。”
系统愣住。
迟崇竣淡漠道：“情报上的大周出兵数量不是我改的。”
陈班衣继续沉默。
系统愣住。
世界线的剧情里并无这一情节。他见宿主如此笃定地将信给周有茗看，起先还以为宿主要作死自杀。待看见纸条上信息有误后，又觉得是宿主用了什么技能。
但居然是陈班衣……
只看楼明艳方才被忽悠瘸了的表现，便知中了楚一慎三重金手指后，npc会是怎样一个言听计从神志不清的状态。
陈班衣还能有自己意志？
正在系统愣神之际，迟崇竣已拿起了笔，提笔开始行云流水地写信。
系统一看上面内容，惊讶道：“宿主，你这是要……”
迟崇竣道：“我要和周有茗坦白一切。”
·
与此同时。
书房里。
周有茗恭敬微微躬身，坐在米白麻布蒲团上。
他对面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正徐徐默写着一篇《荀子》，笔锋儒雅刚劲有力。
周有茗问道，“不知太傅突然叫学生来有何训导？”
太傅缓缓落完最后一笔，才徐徐地开口道：“听说宫里昨天抓到了一个探子，是那个叫做陈班衣的戏子。”
周有茗辩解道：“太傅，这是一个误会，班衣没有……”
太傅道：“将他赶出宫吧。”
周有茗顷刻沉默噤声，规矩跪坐着一言不发。
太傅再道：“陛下，从四岁到二十二岁，老臣教了您十八年，对您是忠心耿耿别无二心。今日老臣斗胆托一句大，说这一句实话还望您勿怪。”
“您，已经被那戏子蛊惑了。”
周有茗皱眉抬头道：“太傅，班衣并非戏子，他也曾是您的学生……”
——当年庞太傅入宫当皇子太傅，专心一意教导周有茗，而陈班衣作为周有茗的伴读，亦得到了他的教导。
二人有过师生之名。
庞太傅平静道：“我的学生从来只有陛下您一人。”
周有茗唇抿成一条线。
庞太傅再次平静地道：“陛下，除了这位叫做陈班衣的戏子，你从未在臣说话时反驳过臣。”
周有茗沉默。
庞太傅道：“陛下，您可还曾记得臣在第一天教您时，问了您一句什么话。”
周有茗道：“记得。”
庞太傅问得是‘为君者，以何取天下，以何治天下，又以何固江山。
庞太傅悠悠道：“臣一辈子的夙愿是尽臣毕生所学，为这天下苍生，培养出一代明君。当时被先帝领着进尚书房，看过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后，臣已恍然觉得此生只怕要抱憾而终了。但陛下您却给了臣惊喜。”
“您当时的回答是，‘以仁取天下，以德治天下，以礼固天下。’臣问当时的您是否懂得这句话说的是什么意思，您说您懂得还与臣细细解释了一番。”
“为何您今日又不懂了呢。”
周有茗依旧抿唇。
庞太傅双手叠起拱成一圆，朝前重重鞠下一躬道：“陛下，如今天下江山已稳，正是当以礼固天下时，您早已过弱冠之年，却迟迟不肯娶妻，将一介戏子留在宫中，与其朝夕相对抵足而眠，招惹出许多流言蜚语，实在于礼不合。”
周有茗的一句‘朕与班衣只是兄弟’将要出口，却猝然想到了什么抿住了唇。
他低下身去搀扶庞太傅：“太傅，您先起来说话。”
庞太傅道：“陛下不答应臣，臣今日就不起来。”
周有茗涩然道：“太傅，您又何必如此。”
从四岁到二十二岁，庞太傅教导了周有茗十八年，用最森严苛刻的礼教束缚，将他从一个冷宫小可怜，教导成如今端方克礼的清冷君子，并在夺嫡中生存下来，成为了这大周国的九五之尊。
对于周有茗来说，庞太傅是师亦是父，是他除却母亲外最敬重的长辈。
但班衣是他唯一的朋友。
在十八年枯寂压抑的生涯里，与陈班衣玩笑相伴的短短数年，是他唯一的放松与亮色。
他双方都没办法放弃。
周有茗一直没说话。庞太傅便一直弯腰鞠躬，在沉默中给周有茗施加压力。
“朕，考虑一二吧。”最终周有茗艰难地涩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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