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你我只是流浪人

　　“你有没有觉得其实天地间我们都是流浪客，今天絮絮叨叨说了不少句，明天你却只能看见个离开多时的背影，冲你说着：Adios.
　　再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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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帝网球场太大，她大抵是在外场绕了大半圈才远远看见凤长太郎，他两眼里尽是那枚鹅黄色的小球，挥拍，发球——ACE。那时候越前久留觉得，她跟他太过不同，她总是茫茫然踩在这天地间，好像没有什么锚点。就连拉起大提琴也是，她抓不住音乐，也从来没打算抓住。可整个网球场奔赴的少年们，却伸手挥拍，手臂高举过肩，呐喊着挥汗如雨，好像在这茫茫然的空间里被钉在球场上，只要伸手，就能抓住。比如那枚网球，胜负，比分，这天地间的任何一切。

　　越前久留突然听见少年清爽的声音喊着“一球入魂”，好像能隔着栏网和整片无边际的天都能看见凤长太郎的那双眼，深棕色的眼让人想起大地，泥土，却不泥泞如沼，而是生命——是的，生命力。就好像你埋进颗种子，并且有所期待，他就将告诉你：你会有所收获，一定会的。
　　这是个潜力无限大的少年，她知晓了。

　　凤长太郎的眼睛开始越过半场捕捉她的，那双和蔼的眸子落定在她身上的前一秒，她把视线转移了，偏离落点三寸地，伸手抚平她出门被凤长太郎姐姐套上的连衣裙的裙角，随便扫了眼边上的哪个少年，利索的黑发，穿着规整的冰帝校服，只是神情淡漠地看着场内的练习。看上去他不怎么愿意来看，但依旧看着。

　　“很好奇？”她随口问着，就像忍足侑士那天问她的一样。
　　“不。”那少年终于分过来个眼神，那样子能让她想起来那天樱花下的她自己。他甚至也给了同样的回答，“只是在想它的魅力在哪。”
　　“我也不知道。”越前久留耸耸肩，给了个答案。
　　“那你来看什么？”那少年又瞥过来个眼神，语气轻松。也许从一开始，这就是他们的随口一提，对某个相遇的陌生人能留下的最简单回忆。
　　“比分，胜负，或者别的。这不单单是个网球场。”她回应。
　　“是吗。”对面点了个头，了然。

　　“因为看着，就好像觉得他们能抓住一切可能性。”
　　她没继续说，只扭回个头，把视线落点又放在凤长太郎身上。眼神轻飘飘的，就像在那高大腼腆的少年身上，透过他，看着他那巨大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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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过去？”墨绿发的男人难得叹了口气，用锻炼到位的臂膀把她挡了个严严实实，换句话说，拦住了她的路。
　　夜灯下的身影逐渐拉长，两个影子凑在一起，却依旧显得孤伶伶。见她没出声，他又重复一遍，这次用的已经是肯定句，“转过去。”

　　她终于照做，等待着长久的沉默。越前久留的眼神攀附上旁边路灯的光，像个贪婪的飞蛾，扑朔地、拼命地、汲取最后一点空气似的盯着那处光源。刺眼，眼睛终于模糊，只能恍然陷进阵沉默的光。茫茫然什么都不再能看清，茫茫然什么也抓不住。
　　她其实考虑过一万种接下来的可能性，其中包括突然出现在她眼前的越前龙雅再次转身，踏出脚步声，就那么跟她背道而驰，不告而别，走得越来越远，消失的无影无踪。
　　但长久的沉默之后，她依旧能听见耳边的喘气声，不怎么急促。轻而浅，带着点笑意似的尾音，可就连呼吸都让她抓不住规律。越前久留的指尖逐渐冰凉，肩膀颤抖，紧张。无可抑制的紧张。人们总说陌生会让人害怕，在黑暗里、或者身处一个无法在自己掌控的局面中——比如背对着越前龙雅，会让她害怕。
　　但越前久留确信这不是某种不信任，而是害怕失去。也许曾失去过，可失而复得，再度失去。
　　沉默。
　　——终于。
　　背后的越前龙雅把个冰凉的东西贴在她脖颈上。她低头，那是一圈环，眼熟极了，银色，冰凉的金属，还有镌刻的字母：R。
　　它几乎陪伴了越前龙雅离家出走流浪至今的所有时间，就像她一样。
　　她挑挑眉：“你终于舍得摘了？我说过什么来着，这玩意别想套住你。”
　　他也挑眉，说：“摘了，省得你又跑的找不着人，给你套上。”
　　“你以为这东西套不住你，就能套住我了？”
　　“谁知道呢。”
　　“怎么的，终于疯球了？”
　　“废话少说，戴上。”
　　“那你那脖子空落落的，我不习惯。”
　　“那你就给我再套一个，随你了。”

　　越前久留终于沉默，没再跟他一来一往，一唱一和。她只是把冰凉的手指贴在那圈更冰凉的颈环上，指腹摩挲着那个镌刻清晰的R。
　　R，Ryoga。

　　那年是越前龙雅离家出走的那个晚上。他挑着眉看着越前久留从个便利店走出来，尽管她刚跟着他一起离家出走，头也不回。但她一如往常，眼睛里没有半点胆怯，只在夜晚的街道上流浪的时候找了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回来后手里多了个橘子，抛给他，然后冲他勾了勾手指，说：到这儿来。

　　于是那年的越前龙雅刚离开家就被圈银环套住脖颈，他暗想或许这就像个约定，但没说出口，只是弯着腰任凭她踮起脚把便利店买的颈环套给他，随口调侃几句：“你怎么不直接给我扣个锁算了。学习Sid和Nancy？”
　　暧昧的调侃之一。
　　但越前久留只扣好之后拍了拍手，说了句说了无数遍的话，“我是你妹妹。”
　　“我知道。”他没管自己适不适合戴，依旧把眼神放在自己这个妹妹身上，站的懒洋洋，也说了句回了无数遍的话。

　　但越前久留没再看他，只是随便扫了眼天空，黑沉的。这地方空无一物，只有他和她，还有几盏昏昏沉闪烁的灯，整条像是没了尽头的街道。
　　那年的越前龙雅记得她眼神空荡荡，扯了个似有似无的笑，说得没什么力气。
　　那年记忆里的样子，几乎跟他眼里现在的越前久留重叠。
　　夜晚，空荡荡的眼神，失而复得的人。

　　现在的越前龙雅沉默地看着她，脑子里响起七年前的那一句：
　　“越前龙雅，我真该给你拴个锁。可你知我知，那没什么用，因为你是拴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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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想过无数遍越前龙雅会怎么重新出现在她眼前。也许那时候她会逃走，因为她说她要离开他。但越前久留知道他会再出现，这就像种紧系的纽带，七年前则是拥有选择权的最后一次。七年前的越前久留没让他离开，七年后的越前龙雅也没让她离开。

　　她正跟练习完的凤长太郎走在夜晚的长街，晚风和亮堂的街灯，不怎么昏，像个光明透亮的夜。凤长太郎身上还带着了点汗味，但几乎已经散尽了，像是极为注重这方面或者会不会在她面前失礼似的，少年总是个干净清爽的形象。

　　越前久留断断续续听着凤长太郎跟她的说话声，比如今天训练的时候宍户前辈有多厉害，或者担心最近哪个前辈运动过量会不会疲劳，笑的依旧体贴，温柔，跟这夜晚不怎么相称。然后远远的，她突然看见个路灯下的影，光照得过于清晰。一米八的高挑男人懒洋洋地背了个网球包，双手插着兜，斜倚在灯柱底下。套了件运动外套，但里面却穿了个兜帽衫，大半张脸和眼都藏在戴起的兜帽底下，只剩个薄情而勾了个弧度的唇。
　　还有圈套在脖颈的银色项环，明晃晃的，刺痛着别人的眼。

　　她却没想逃，只是靠近，走近，照着原本的路线一路往前。那身影也扭了个头过来，直起身，懒洋洋地朝她走来。

　　先停下的人是凤长太郎，像是意识到不对劲之后下意识迈了一步往前，挡在了越前久留面前。
　　但越前久留只是叹了个气，迈了两步，脊背直挺地挡在了凤长太郎面前——只给他留下了个背影。

　　背影。凤长太郎茫然着看着，默不作声。人们总是看见过很多人的背影，有的人纤细瘦弱，肩膀作抖。有的人挺直坚定，面对过去。越前久留的背影属于哪种，凤长太郎并不知晓，但他总明白一件事。
　　当你看见个人的背影，你会明白，她将远行，不再停驻了。

　　就像掀开兜帽的越前龙雅露出双跟她极为相似的眼，尽管是灿色，但同样自由无拘束。
　　他把运动外套利索地脱下来，随手扔在越前久留套着连衣裙的单薄肩膀上。眼神却越过她，那双金眸直直地落定在凤长太郎身上，唇角一勾，下巴一抬。笑得肆意又畅快，他说：
　　“谢谢你的照顾，这是我妹妹，让我跟她单独待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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