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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之交臂
欧家的老房子蒙了一层灰，除去搬走后显得屋子空荡荡，其他的都是整齐的老样子，等待主人随时回归的容貌。
叶母找了几个人，兴师动众的帮欧家粉刷打扫布置。
不肯让欧泽天有插手的余地。
她乐呵呵“回来才好，人多热闹。”
大扫除那天，欢喜跑去帮忙，欧泽天却又把她当花瓶一般摆设一旁。
她跟在后头，无聊的厉害，站在窗边推开玻璃窗户，瞬间阳光洒进屋子里，有一点尘埃在阳光下飞扬。
她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欧泽天捏她鼻子“我说什么了，让你别动。”
她语气里有些委屈“可说好我是过来帮忙的。”
他把她安置在阳台“让我可以一转头看着你，没有比这更大的忙。”
她干巴巴的望着他，家具送货上门，他去签收，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笔杆，行云流水。
正看着，他扭过头的眼光正好与她四目相对，他灰色的V领线衫挽到手肘，露出一点点深邃的锁骨，和优美线条的手臂，看见她站在阳光下这样犯傻的看他，忽而笑了。
平日里是笑起来习惯带着凉凉意味的嘴角，今天却掀起薄薄嘴唇稍稍露出他那很白很整齐的牙齿。
满目柔光，如诗如画。
是那样好看的一个人。
欢喜有些恍神。
身上暖洋洋，金色的光打在地板上，一寸寸的蔓延。
叶母高深莫测的在两人之间来回一瞥，漫不经心的踩着步子走到阳台。
“不和小天闹别扭了？”
欢喜细眉微微一抬，小心翼翼“妈，你在说什么，也不是小孩子闹什么别扭呐。”
“如果你这么说当然是好，”叶母盯着欢喜“日子是人过出来的，不快活的不要放在心上，无事一身轻才能走得远。”
“妈，我知道的。”欢喜柔眉顺眼，笑看着叶母道。
“怎么最近没看到小贺？”
话语在喉咙口打了一个骨碌“妈，其实我……”
“小贺的事你还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你王阿姨前两天就给我打电话唠这事，我听的头大，”叶母斜睨一眼欢喜，又道“你们这群孩子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妈，对不起，是我不好，让你这么操心。”欢喜低声下气。
叶母叹了口气“你们的事我也管不了那么多，实在不行，早点说清楚，拖下去对彼此也是负担。”
欢喜轻轻嗯了一声，语气稍稍哽噎。
走前，叶母顿了一顿，面有难色“欢喜，要不是什么大事就算了，憋在心里也难受不是，小天一个人忙里又忙外的，你好歹搭把手，别太小家子气了。”
欢喜= =。
到了年关，欧泽天工作越来越忙，有时回到家都已经凌晨两三点，早上七八点给欢喜电话又往往已经在机场或是高速的路上。
欢喜会每天按时向他报备，例如，今天店里又雇了一个姑娘帮忙之前人手不够，或是，家具店的老板打电话说你要的那套沙发到货了我让他送到你家好吗。
他在那边但笑不语，听她说这些细琐。
说，你觉得怎么样好就怎么样。
那样一种感觉，平凡却是拥有全世界。所有平淡的表面下，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是最热烈的感情。
那家取名“别来无恙”的西餐厅每天生意很好，欢喜忙不过来，雇的几个年轻可爱的小姑娘很是聪明伶俐。
姑娘们做事都勤，打烊时候一个个叽叽喳喳像是精力充沛的小麻雀。
欢喜除去花圃的事，余下的时间都用在了店里，小涵更是喜欢这个地方。
星期六的早晨。
夏小涵坐在店里晒太阳，赖皮的说“欢喜，咱两换换吧，让我也饱回小资的瘾，好家伙，这完全就是为我这白领丽人骨干精英设计的地儿。”
欢喜手中正在收掇花瓶，换上每日新鲜的花卉。
头也不抬，笑眯眯的说“行呀，你要是喜欢，这店就交由夏精英你来管。”
“吃人不吐骨肉的人儿呀，非扒的我剩一层皮了才好，这颗属于杨白劳操劳的心已经不能再承受一次压迫。”夏小涵深深叹了口气，壮志酬筹握拳“我需要翻身农奴把歌唱!”
欢喜往花瓶了点缀几株满天星，满意的点头“翻身之前容我问句，今天的花圃的账单都核对过了吗？”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助人为乐，乃民族美德，欢喜，店里有什么可以帮忙的请尽管吩咐好吗？”夏小涵捧起星星眼，撅起红红的嘴巴，一副天真的眉眼。
欢喜长长的直发垂在肩头，如黑色的缎带，她笑“今晚七点，林氏企业新楼剪彩酒会，不要忘了。”
“你不去？”
“嗯，小涵，我……”
※※※※※※※※※※※※※※※※
冬日里的阳光显得格外珍贵，道路两旁耸立的树叶被风吹的沙沙作响。
圆盘的日头挂着天空，一点一点往十二点钟方向爬。
欢喜捧了一束马蹄莲，穿过医院的过道。
她站在305单间病房前，叩响大门。
一声还算精神的女声道“请进。”
欢喜推开门，却看见雷子卿背对着门在床上收拾着东西，嘴里娇嗔“我都说了我痊愈了你还不信，医生就爱夸大其词，能信就怪了，我自己怎么回事我还不知道，都躺床上养这么久我壮的都能去NBA灌篮……”
说罢，雷厉风行的把一只小皮箱往地上一放。
转身“你非得……咦，欢喜，怎么是你呀。”
雷子卿看起来比之前丰润一些，脸颊也有了红润。
欢喜笑“子卿姐，你看起来精神不错。”
“哈哈，心宽体胖，来，坐呀。”
欢喜放下带来的一些养身补品，床头柜上堆满了探望者带来的物品，甚至连地上都多到摞起来快要没有放脚的余地。
雷子卿笑嘻嘻的接过欢喜手中的花束，把花瓶里原本摆放的大捧红玫瑰扔到一旁，将手中的摆进瓶中。
低头一嗅“好香的味道，还是欢喜你对我的味，那些俗人，懂什么。”
欢喜眉眼如黛“你快回床上躺着，这大冬天的虽说屋里有暖气，但也小心凉。”
子卿坐到床边，有些可怜相看着她“欢喜，我快闷死了，我爸非不让我出院，我都躺在这快发霉了，全身都长虱子。”
欢喜小时候读过一首诗词，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凡是入过欢喜眼的，只有雷子卿能衬得上这绝句。
这样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的一人，却爽然的将世人嫉妒皮相丢在脚下，毫不在乎。
偏偏只更替她添加一笔风采。
连穿着极为糟蹋人的白色病服，只需简单的一个眼神，一个微笑，雷子卿仍然美丽如清水芙蓉。
雷子卿的样子让欢喜看了很是不忍。
只能安慰道“子卿姐，伯父一定是爱女心切的人，不然，也不会这般呵护你。”
“都是那该死的医生，在我爸面前耳提面命，说的多骇人多严重，把我困在这实在没事可干。”
两人挨在一起说了会话，主要是雷子卿痛骂医生，欢喜在旁劝慰两句。
雷子卿最后还不解气的轻踢了脚那地上的皮箱泄愤。
后来是医院的小护士来敲门送餐。
雷子卿又指着菜色抱怨了一会。
素炒猴头菇，南瓜小米粥，清炖鲩鱼汤。
已是上乘菜色，可以看出是特别烹饪的。
欢喜轻声细语“子卿姐，这些都是养胃的，很适合你的身体，你先委屈些，等你出院，我一定替你接风洗尘陪你吃你喜爱的。”
雷子卿这才眉开眼笑“这么久了，可算听到句爱听的话，欢喜咱们这可说好了。”
欢喜离开的时候，眼光扫过病房沙发，椅背上搭着一条叠的整齐的灰色围巾。
干净的，整齐的。
像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她抿了抿嘴，最终还是笑了起来，说了句“子卿姐，你好好吃饭，我先回去改日再来看你，再见。”
雷子卿卷发垂在白色的床服上，她微笑的对欢喜挥了挥手。
雷子卿对欢喜第一眼就有好感，就如欢喜对她一般。
欢喜选择什么都不问。
信任一个人，就算全世界都指责唾弃他，你仍会坚定的站在她身边。
欢喜，很信任雷子卿。
以及……贺亦恒。
欢喜在进电梯的时候，撞到一个从里面走出来的人。
她摇摇晃晃撞向一旁，手臂从背后被人抓稳。
贺亦恒以为自己眼花，居然在医院电梯口看到一个和欢喜背影很像的人。
看来最近真的忙昏了头。
可那背影突然身子一转，赫然是欢喜素净的侧脸。
他走近，只见她的身子被行人撞了一下，他一步向前，稳当扶住了她。
“吃点什么？”
两人坐在医院附近的餐厅，贺亦恒递过菜单。
欢喜看着他，还记得那时与他见面，他是那样温柔儒雅的唤她的名。
那声声还回想耳旁，此时，他的脸有些消瘦，架着金边眼镜，目光却一样的柔和，嘴角带着笑。
“你做主吧，贺大哥。”
餐厅主打的是西式风味，中午大多数就餐的都是都市白领，人不是很多。
也给两人一个清静的氛围。
“我刚才去看了子卿姐，她很好。”
“嗯，除了不肯按时吃饭以外，都很好。”贺亦恒揉了揉眉心。
“你看起来很累，没有好好休息吗？”
“最近比较忙，不过也是好事。”他笑笑“你呢，还好吗？”
“我很好，”欢喜握着茶杯“贺大哥，前两天阿姨给我打电话了，我们的事是不是不该再瞒着她……”
“是不该这样下去了，不好意思欢喜，还托你受累。”
“不是的，”欢喜摇摇头“贺大哥，要是阿姨问起来，你就说是我受不了气，提出分开，好吗？”
好吗？她问他好吗……
这样分开好吗？
他想起第一次他见到她，她在餐桌上埋头苦干。
傻气的可爱。
傻气，可爱。
这是叶家姑娘，叶欢喜。
他嘴角温柔的笑意。
“欢喜，我这辈子后悔过一件事，”贺亦恒抬起头，盯着她，语调平静“那就是很轻易的就把爱情放走……所以，我告诉自己，假以时日重头来过，我绝对不要让自己余生如此度过，我很庆幸自己遇见的是你，但又那么痛恨，因为，欢喜，你的心里有一个人，你不放开他，他永远住在那里，牢牢的霸占在那个地方不给别人留一丝余地。”
欢喜瞳孔紧缩，茶色的瞳仁奇异的晶晶亮，她安静的坐着，那一杯热气腾腾的茶，熏着她的眼。
贺亦恒笑了“我不敢打电话给你，我怕自己会搅合的你不得安生，我只不过想看你开开心心的笑，只要你一个表情说你愿意，我宁可粉身碎骨都会和你一起，那晚你在医院说的，我想过，你说得对，或许，我们之间相遇只是为了造就彼此重生，我想，也是这样罢，只要能够活着，又有什么不好。”
他宠溺的，摸摸她的发，一如过往每一次。
欢喜的手有些颤抖，却执着的看着他“贺大哥，你爱着子卿姐是吗？”
要是这样说，能让你好过的话“是的，这么多年，我一直爱着她。”
贺亦恒，目光坚定，看着她。
我一直，爱着她。
可是，欢喜你知道么。
我想过要重头来过，可是时间不允许，你，不允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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