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陆远
在进入大学之前，关过回忆，余年头脑中出现最多的人是陆远。后来，长大了，她的回忆开始沉封。只是，在平静的生活里，回忆像是童年时玩过的万花筒，总不时地变幻成另一种形态。
三岁的余年，被送进了幼稚园。那天，阿姨跟陆远一起送她去学校。那是一所机关的幼儿园，里面的设施很简单，余年记忆最深刻的是滑梯跟跷跷板。那天，阿姨跟陆远一进园就陪着她玩游戏，余年很轻，跷跷板总是重重地落在陆远的一边，不肯起来。于是，阿姨就在余年身后，一直用手控制着力量。余年玩得很开心。
然后，好像上课铃声响了。阿姨跟陆远要回去了。余年不知道为什么陆远可以不用上学。刚开始，她很安静地站在门口跟阿姨告别，老师在一旁等着。然后，待阿姨跟陆远转身要走的时候，余年突然就哭了起来，大家毫无思想，看着她大哭。
陆远转身冲进了铁栏围起的小门，拉着余年的手朝阿姨喊道：余年哭了，她不想我们走。阿姨看了看余年，又看了看时间，然后对陆远说，要不你今天陪余年吧。放学我来接你们。这一陪，就陪了三年。
余年六岁后，就不再跟陆远手牵手了。因为，别的孩子说，陆远喜欢她。虽然他们知道，陆远只是她的表哥。后来，长大后的余年，每当想到这事，就会不自觉地微笑。
长大后，余年跟陆远分别在两个不同的城市上大学。每隔一段时间，陆远就会坐火车到余年的学校来看她。
每次，他出现在学校的时候，余年的心底里就会泛里一些柔和的感动。他站在阳光下，斜起眼睛对着她柔和的笑，露出一口洁净白亮的牙齿。西北的阳光终年给人一种空远的感觉，而他站在那里，明媚得触手可摸。
他拉着她的手，去学校外面的小店里吃饭。让炒菜的师傅给她做尖椒炒肉，红烧茄子。吃多了膜膜馒头的她，每次看到这些菜，都会惊喜得眼睛发亮。她生长在江南的水乡，那个地方的人很少吃辣椒。但是，她的母亲喜欢吃辣椒，十二岁的时候，她也毫不抑制地喜欢上了辣椒的味道。很多东西，是血脉里承传过来的，纵然在生活的外表里，平静如水。也终有一天，会喷溥而出。在那一刻起，她知道自己的灵魂里，有些东西，是那个表情倔强，始终流离的女人，留给自己的礼物或者背负。
她大口地吃着那些不太正宗的江南小炒菜，然后不停地伸出舌头来吐气，辣椒的热量让她看起来显得满脸通红。他坐在她对面，看着她吃，安静地笑。在旁人看来，这是多么平常的一对情侣。只是，他是她的表哥。
吃完饭，她陪他在校园是闲逛，草地上有相依的恋人。然后，她笑着问他，表哥，你女朋友呢？
他的表情变得沉艾起来，只是仍然保持着温和的表情。这些年来，那个小时候，就一直守在她身边的男孩，已经长成了一个温良如玉的君子。余年突然想起来，那个傍晚，他牵着她的手，在广场上四处寻找一只有着莲花图案的风筝。那只风筝，从来没有飞上过天。
陆远看着余年，他的眼神温和的没有一丝杂质。他对她的爱，从来都是包容而宽大的，没有期限。纵然有一天，他结婚生子，她仍然是他手心里的一颗珍珠，闪耀光芒，不会褪色。为此，他谈过的女朋友，最终都选择安静地走开。
有些东西，是经时间沉淀下来，无法取代。必竟，能够轻易打败时间的情感，它不存在于现实之中。他说，余年，我们去看电影吧！然后，他拉着她的手，在她的带领下，往这个城市中央的繁华地带走去。
电影：男人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心里恍然间动了一下。然而，他成了她的继父。只是，他的眼神一直随着她的出现，在晃动。中年的男子，心底里对一个青葱的女子，萌生了莫明的情愫。他知道这是一种罪孽，但已经无法救赎。他开着车，带着她逃离。她跟他□□，生涩地想要娴熟。一路的奔走，在激情退却的时候，她冲着他哭喊，狂怒地咀咒，她甚至想杀掉他。但是，他始终守护着她，近于无耻地守护。她的自由像是束缚在线上的风筝，没来得及腾飞，却已经撞上了树，越是挣扎越是纠缠。后来，她终于离开了。他发疯似地寻找，一无所获。只是，很久以后，他终于找到了她。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庸懒而糟蹋的女子，她的生活落没而贫困，她对着他无所谓地笑，他看到了那个午后阳光下青葱年少的女孩子，只是一切不复存在。
余年从此不可救药地迷恋上了杰里米•艾恩斯，他那一双中年男人情欲阴诬的眼神，抚摸过女孩的肌肤的指法，散发着颓败而荒诞的味道。
从电影院里出来，夜色已经变得深沉。陆远拉着她的手经过一个烤肉摊的时候，余年说：”陆远，我想吃凉皮！”
这种随处可见的食物，突然间让余年找到了阴郁情绪的排解口。她坐在马路边的小摊点，低得不能再低的小桌椅旁，埋下头，大口大口地把这些食物往嘴里送。她想，洛丽塔，是不是每个男人心目中，都有一个洛丽塔？
这算不算爱情？
旁边桌椅上的四个男青年，在一堆散发着热气的食物前举杯交酌，然后，看着余年跟陆远放肆地大笑。陆远听到他们用浓重的西北口音几乎不加掩饰地嘲弄着，那小妞长得还行，哥们看着都想玩玩。
陆远白净的脸色变得铁青，余年慌忙起身，拉着陆远离开。身后的男子，突然扔了一个穿有热汤的白色塑料碗在他们身后，红辣的热汤溅了余年满身。
陆远转过头，怒目而视。
那四个男子，突然站了起来，指着陆远叫嚣道：”看什么看，就是看你不顺眼。”余年听见陆远的呼吸在剧烈地颤动，他的手已经松开了自己的手，指间的关节因为用力而显得发红。她拉了陆远的手，低声乞求：”算了，走吧！”
他们转身走，旁边的四个男子却已经拦在了前面，酒气弥漫在眼前。其中一个男子，醉红着双眼，叫道：”哥们今天就想玩玩，怎么了？小朋友，做人要识相点！这妞不错，让她陪大爷几个喝杯酒，就让你们走了。”
小摊的老板见是要出事了，慌忙过来帮劝，却被旁边的几个人狠狠地瞪了回去。余年拉着陆远的手，说：”我们走！”
旁边一个男子，却猛地抓过了余年的手，往桌旁拖道：”不就喝杯酒嘛，大爷几个是给你面子！”
余年挣扎着，陆远的手瞬间挥了出去，狠狠地击在了那个男子的脸上，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却透出了一种血性的愤怒：”放了她，你们谁敢碰她试试！”
男子尖叫着松开了余年的手，另外三个人恶狠地往陆远扑了过去。余年的脸色惨白，她看到陆远在几个男人的拳脚下，奋力地抗争着，但很快就只能抱紧着头。
有红色的液体顺着指尖流出，余年失声尖叫，转身举起旁边的小木桌狠狠地朝其中的一个男子头上砸了下去。男子惨叫一声，倒在了旁边。
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人群开始反应过来，慌乱地报警，把人往医院送。余年只是拉着陆远的手，不停地哭泣。他的身上，满是鲜血，气息也似乎显得微弱，仿佛生命已经走到尽头。
救护车呼啸着而来，在陆远被抬上躺架的瞬间，他突然睁开眼睛，紧紧地抓住了余年的手。他说：”余年，别哭，我没事！”
插入书签
插入书签
↑返回顶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