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恕罪

　　坐在李曦身边的李菁已经懵了，太子突然发难，自己的公公带兵围了大殿，虽然不明白这中间发生了多少事，太子为什么会和范家联手造反，但她知道只要成功了，范家就是从龙之功，就此崛起，自己作为范家的嫡长媳，自然也是水涨船高。而李昭素来对李曦不满，定会多番打压，自己从此以后便会高李曦一等。

　　只是还没等她幻想够日后如何折辱李曦，局势便被瞬间反转，太子和范家眼看就大势已去。她害怕了，后知后觉，哆哆嗦嗦的跪下求饶：“父皇饶命，今日之事女儿并不知晓，父皇饶命啊！”

　　启帝只是冷冷的看了李菁一眼，像看一个死人。方才范家和太子局势大好的时候不见她站出来护着自己这个父皇，如今事情败落倒是知道求饶了。

　　见启帝不予理会，李暄下令：“来人，将二公主带下去，与范家罪人关到一处。”

　　立即有人上来将李菁拖下去，李菁被拖拽着，仍在叫喊：“父皇，儿臣真的不知情啊父皇！儿臣冤枉啊！父皇…父皇！”

　　声音渐远，没有人在意这个小插曲。李晖已经晕了过去，所幸有闻人礼打下的包票，启帝倒不担心他会有个三长两短。得了空回过神看了一眼那名前来救驾的将领以及李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危险光芒，收敛的很好。他做出一副欣慰的模样：“堂下小将何人？”

　　那名身披黑甲的年轻将领见启帝问起自己，有些受宠若惊的答道：“麓关守将褚景峰，参见陛下！”

　　“姓褚？德妃娘家人？”启帝说着，看向坐在距离李曦不远的德妃。

　　德妃起身回话：“是，陛下，这小将军是臣妾堂弟的孩子，去年刚入的伍，随臣妾兄长一起驻守麓关。”

　　“哈哈哈哈哈……”被制住的李昭突然发了狂似的大笑起来。

　　启帝怒喝：“逆子！你笑什么？”

　　李昭好像笑岔气了，深呼吸两下缓了缓，目光阴鸷的盯着李暄：“我笑你，唇亡齿寒呐…”

　　启帝沉了脸：“逆子，休要再胡言乱语！”

　　“胡言乱语？”李昭瞥了启帝一眼，冷哼一声，“李暄，往日父皇靠着你我平衡朝堂，如今我倒了，你又能立着多久？”他环视了一眼令自己满盘皆输的“救兵”，声音变大了些，带着蛊惑，“你们都是关外驻军，按律，无令不得进京，违者视为谋逆！”说完他又看向李暄，“大皇兄仅凭自己一声命令便可诏麓关守军‘勤王’，你觉得我们这位父皇…能容你几时？”

　　李暄心虚的后退半步，很快稳住身形：“你，你休要胡言！本王是查获你的罪证，见你和范家来往频繁，这才识破你的阴谋提前部署，为的就是逼你露出狐狸尾巴！父皇英明，自会信我！”

　　“是吗？”李昭饶有兴致的看向启帝，“父皇，您信吗？”

　　启帝确实怀疑李暄也意图不轨，但局面好不容易平定下来，为避免再生事端，他答道：“朕自然相信吾儿。”

　　李昭又笑了，笑了一会儿他破口骂出一句：“你信个屁！你若真有如此‘善解人意’，镇北王萧鼎一家何至于身死北境！”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萧家灭门一案，今日能来这宴上之人多少都心中有数，但心中猜测是一回事，被李昭如此明白的揭开这层遮羞布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李暄更是恍若被提醒了一般，生出一股兔死狐悲之感，再看向启帝时神色有些冷。

　　是啊，今日自己无诏令带兵进宫，虽说本意是想在启帝面前留下救驾的功劳，但是疑心病极重的启帝会怎么想？

　　另一边的李曦几乎忍不住就要笑出来，没想到李昭这番狗咬狗，倒是令自己这边收获了意外之喜。

　　“你住口！”启帝气的浑身发抖，“来人！把太子给朕就地正法！”

　　可事与愿违，没有一个人听他的，士兵们都把视线转向了李暄，李昭方才那番话还是有了影响。李暄接收到手下的视线，缓缓开口：“父皇，萧柱国乃我大启栋梁，不如听五弟把话说完，如何？”

　　启帝沉着脸，脑中飞快的思索着，不能再让李昭说下去了，今日来的虽没有文武百官，可个个是朝中二品以上的大员要员，容不得忠臣的罪名一旦落实在自己身上，他这个皇帝也就差不多当到头了。虽然对于李暄也不能养虎为患，但当务之急还是要先稳住这只老虎才行。

　　“暄儿，杀了他，朕封你为太子。”启帝说。

　　李暄有些激动，却听李昭嗤笑一声：“太子？流水的太子，铁打的皇帝，孰轻孰重…大皇兄自己定夺。”

　　李暄果然动了心：“父皇，儿臣以为还是说明白的好。”

　　启帝颤抖着手指向李暄：“你，难道你也要反了不成！”

　　李暄不予回答，但有时候沉默也是一种回答。

　　李昭又开始笑，真好啊，他倒霉也能拉一个陪葬的。笑过之后他便开始叙述启帝当年是如何授意自己灭了萧鼎一家的。从以高官厚禄诱惑赵承安背叛萧鼎，再到以幽州一夜掠夺作为交换，和鞑靼人设下陷阱伏杀世子萧珩，诬陷其好大喜功私开城门，制造敌军攻城杀害萧家一门的假象。

　　在座众人，尤其是以宁致远为首的一些老臣们不免扼腕痛惜！萧家世代为忠，萧鼎更是有战神之名，他活着便能令觊觎大启国门的宵小不敢轻举妄动。再说其子萧珩，年仅十四便战功赫赫，武功兵法皆是出众，颇有其父之风，待日后成长起来必是不输萧鼎的一名良将！这样一个臣子，这样一家为大启征战四方，驻守边关的忠义之士，竟死在自己所效忠之君王的猜疑之下，何其痛惜？

　　李暄见各位老臣面上露出的失望之色，把握机会，“君王失徳，不可正国体。儿臣斗胆，恳请父皇退位让贤！”

　　“退位让贤…”启帝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他年岁大了，又有头疾，今日一番折腾实在搅得他疲惫不堪，“让给谁？你？”启帝嗤笑一声，“无诏领军勤王，是功，朕可论功行赏。可若是逼宫，你便是谋逆，当不得这个‘贤’字。太子自知活不长久，胡乱攀咬，便可证明朕失徳？退一万步，就算萧鼎之死授意于朕，那朕是君，他是臣，君要臣死，他就该死！”

　　李暄神色渐冷，看着启帝起了杀心，“既然父皇执迷不悟，就不要怪儿臣大义灭亲了！来人，替本王请陛下回紫宸宫，养病。”

　　“你！…”启帝怒急攻心，突然胸口一阵抽痛，他急忙用手去捂，可并没有丝毫缓和的现象，一口腥甜卡在喉咙里，下一刻便吐了出来。血水吐出的一瞬，人也好像失了精气神一般，半晕不晕的瘫坐在地，视线变得朦胧，隐约也能听见说话声，是一些人着急的高声呼喊着——陛下！

　　可似乎还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嗓音如沐春风的叫他的名字——阿烨。

　　萧鼎？怎么会是萧鼎！他应该死了的！是朕亲自下的令把他的尸体从棺椁里抬出来五马分尸，他不可能再回来了！不可能！可朕分明听到他在叫朕，鬼！是萧鼎的鬼魂！是他的鬼混来找朕索命！

　　事态发展至此，李曦皱了皱眉，边关生乱，连丢两州，若是这时候江山易主，还是所托非人，朝廷必将发生动乱，对边关士气无疑是雪上加霜…不行，至少目前还不能让他出事！

　　“慢着！”清冷的女声响起，带着与生俱来的尊贵，唤醒了还在浑浑噩噩的启帝，他抬起有些沉重的脑袋看过去。

　　看啊，那是他的女儿，出生就救了自己一命，是他的福星…是啊，朕还没有输，朕还有晖儿，有曦儿，有……慕亭！

　　闻人礼也看向从位子上缓缓走出的李曦，微微皱眉。

　　李暄见李曦走了出来，面色有些不好看，“皇妹不是与萧家世子情谊深重吗？怎么？如今许了人家，就全然不在意旧人冤屈？”李曦的身后如今不仅有秦家，还有那个麻烦的慕亭，如无必要，李暄确实不想同李曦翻脸。

　　“大皇兄当真要逼宫？”李曦自顾自地发问，意在拖延时间，方才范思哲出去之时她便已经吩咐春桃去通知萧珩，应该也快到了。

　　李暄本就没有多少耐性，“既然皇妹不识好歹，那就跟父皇一起去‘养病’吧！来人，一起带走！”

　　“我看谁敢！”声到人到，一抹残影闪入大殿，趁众人惊愕之际来到李曦身边，将正在靠近她的两名士兵踢飞出去，又飞越过黑甲小将的头顶落在缮王身前，手中的琨珸刀已然出鞘，刀尖正抵着李暄的下颚。正在这时，又一阵骚动响起，褚景峰带来的人被制服。

　　“五城兵马司在此，大局已定。”萧珩看着李暄的目光没有一丝温度，这混蛋方才竟然想对李曦动手！

　　“慕将军，你来得正好！”启帝见到萧珩，像打了鸡血似的，费了些力气抬手指着李暄，“快，把这个逆子，给朕拿下！快！”

　　萧珩看着他那副有进气没出气的样，心中快意。只是为稳住朝局只能再多留他苟延残喘几日……

　　“把逆贼抓起来。”李暄被萧珩用刀抵着，不敢乱动，褚景峰只好放下兵器，手下的士兵见将军都放下武器了，也就纷纷放下。

　　启帝见到这一幕，笑了，脑子里还是回荡着萧鼎的声音，但他笑的猖狂：“你又能拿朕如何？朕赢了，朕又赢了！朕，才是天命所归，尔等都是乱臣贼子！”说完他便晕了过去。

　　“曦儿，你有没有事？”萧珩上下检查着，见李曦轻轻摇摇头才放心。

　　李曦往启帝那边看了一眼对萧珩小声道：“派人把他看好。”

　　萧珩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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