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恕罪

作者:言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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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李曦快抵达长安城时,收到了幽州来的消息:

      盛易钧与某日前往北境边防线视察,正巧遇上敌袭,战乱中被废了双腿,但好歹保住了一条命。盛家老太爷闻讯拖着病体入宫面圣,帝王怒,下令北境防线往前挺进百里,命新任镇北军主帅于涛剿了来袭的鞑靼小部落。重伤的盛家大公子被重兵护卫,如今也正在回长安的路上。

      “竟然没死?李昭没下狠手?”

      “报信的人说,似乎有另一批势力暗中救下了盛易钧。”

      李曦眉头紧锁,想不出还有哪方势力参和到了这次的事情中。

      “还有一个消息。”萧珏道。

      “嗯?”

      “太子似乎有意举荐赵承安为你的驸马。”

      “呵……”李曦轻笑一声,“萧将军,你烧过房子吗?”

      萧珏:“???”

      几日后,盛家被废双腿的嫡长子被护送回京,本被内定为驸马,回京后便可过了明路的人选被废,驸马的人选便又开始有了争议。其中,被太子推举的萧鼎义子赵承安成了热门的预备役驸马。只是天有不测风云,热门驸马赵承安某日与三五同僚喝醉了酒,回府后不慎打翻烛台燎了家宅,好在府中下人救火及时,万幸人没有什么大事,就是呛了浓烟昏迷了几日。

      两任驸马热门人选皆遭飞来横祸,长安城中流言四起,说长公主是克夫之命。只是皇室声誉怎容玷污,不日便有钦天监神官发话,长公主出生时伴有大吉之象,命格及贵,普通人若命格贵不过长公主,易遭反噬。都是“克夫”,但钦天监的说法就是:你被公主克,那是你命不够好,承受不住公主命格贵重。

      经此,长公主的婚事便被暂时搁置下来。

      西南边境滇军营帐掀起了一阵旋风。

      新晋的骑兵营将领大胜归来。

      “慕将军又胜了。”

      “慕将军太厉害了!”

      “咱们云南也有厉害的骑兵了!”

      “慕将军英武!”

      …………

      慕亭骑着马面无表情地走过欢呼的人群,身后的骑兵队伍排列整齐的跟着,庄严肃穆。

      将马交给手下的参将,慕亭就准备回营帐休息。这一仗打了近半月,与旬国的象兵对战能赢下来实属不易,心中还牵挂着上都的事……

      正想着,一身戎装的慕明禹掀开她的帐帘走了进来。

      看到慕亭全须全尾地回来了,慕明禹悄悄地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这家伙表面上没挂彩,不然又得被二老念叨……

      “你这还未回来便派人给我传信让我过来,我还以为你伤重不治等着我来见你最后一面给你收尸呢。”

      “长安那边有没有消息?”不理会慕明禹的调侃,慕亭直接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长安?长安挺好的啊,没啥大事,就等着时机成熟,让你去大杀四方。”

      “没别的了?”慕亭想听的,她的事,李曦……

      “嗯?”慕明禹自是知道慕亭想问的是什么,只是每每谈到那位长公主,眼前人都顾左右而言他,一副满不在意的违心模样,慕明禹起了心思吊吊他的胃口。

      这个表妹,此生已过得不易,只不过是喜欢上了一个女子,这点心思,便由着她开心来。只是这家伙自己也认不清自己的心思,少不得得为他操一份心。

      “没有,便算了。”

      欸……嘴硬的臭丫头!

      慕明禹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也不再兜圈子了:“那女娃娃被钦天监批了个贵不可言的命,没有男人降的住她。盛家因为嫡子被废和竞争驸马的事又与太子杆上了,短时间内没人会去骚扰她。”

      “哦。”慕亭淡淡地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自顾自地躺下休息。真好,可以安心睡一觉了。

      这就没了?睡了?

      慕明禹叹了口气……还是得让长安里的暗线对长公主的婚事上点心,至少在慕亭入长安之前……

      ============经典N年后分割线===========

      春去秋来,东往夏至,年复一年……

      又是四年过去,昔日的大启战神萧鼎的身死终究被上都城繁华的时光遗漏,成了茶余饭后也无人问津的话题。可能百姓心中只会记得曾经有一位战功赫赫的将军,但也免不了终有一天死于敌军之手。无人知晓那场阴谋的背后是怎样的丑态,只除了当事的寥寥几人。

      昔日战神已去,但似乎是天佑大启一般,一位新的战神在西南边境缓缓崛起。四年时间,关于他的话题不断,从曾经一员小小先锋郎将到如今成为滇军中举足轻重的将领,他只不过用了四年。众所周知,云南的滇马品种矮小,因此云南的骑兵力量一直很弱,面对旬国的象兵,回回交战都是损失惨重。

      但这位小将却为滇军训练出了一支四年来未尝败绩的骑兵队伍,启帝龙心大悦。据他得来的消息,这位新出世的少年将军与云南王世子极其不对付,仗着自己是云南王旧识的徒弟在滇军中与慕明禹分庭抗礼,若用心拉拢,可为自己所用,方便掌控西南兵权。

      慕家盘踞云南已久,如今这个将领的出现让启帝看到了瓦解慕家的机会,不久,云南便再次传来捷报。

      大启十七年冬末,旬国大军倾巢而出犯大启西南边境,王世子慕明禹率军抗敌,败!右将军慕亭临危受命,率五千精锐破敌,又以八百骑兵奇袭敌后方,救世子,兵临旬国王庭城下。旬国太子代天子于皇城门前献降书,从此归附启朝。

      次年开春,朝廷收到战报,帝大悦,论功行赏,主将慕亭封从三品威武将军,另诏新任威武将军进京,帝欲设宴,犒赏三军。

      上都长安城中近日来最受欢迎的话题便是这位新晋的威武将军。年仅十九便战功赫赫,位居三品,前途不可限量。

      更有好事之人打听到这位年轻将军至今孤身一人,尚未成家立室,朝中各方势力都起了拉拢之心,长安城中出名一些的首饰、脂粉铺子近日来生意兴隆,有未出阁的适龄小姐的高门大户下的订单接到手软,竟一时有些供不应求。

      西南军进城的前一日,上都城内到处有说书人说这少年将军英雄事迹,百姓们都被这位即将到来的少年将军吊足了胃口。

      上都城内,临街的茶楼酒肆皆是人满为患,各大家的家仆管事云集,只为订一个临街的好厢房,一睹威武将军风采。地段最好的,便是听雨阁。

      听雨阁这几年盛名在外,来往的皆是贵客,除了令人回味的茶香,更重要的是阁内有一位点茶功夫与琴技皆卓绝的“清茗姑娘”坐镇。

      清茗姑娘点的茶,一盏值千金,清茗姑娘的一首曲,更是千金不换,随心而作。

      此刻坐在听雨阁上等雅间内有一位华服公子,面前正是听雨阁的台柱子清茗姑娘,为他弹奏别人那千金难换的小曲儿。

      一曲终了,炉上的水也差不多煮好,茗香四溢。少女起身,走到炉前,用一块方巾护着手将水壶拿起,往桌上的茶壶中添了些水,一套点茶手艺如行云流水,瞬间屋内茗香四溢。

      华服公子伸手接过清茗递过来的茶杯,在交接的过程中顺手摸了一把清茗纤细白皙的玉手,嘴角噙着坏笑,一双丹凤眼含情脉脉,顽皮地一挑眉,语气带着刻意的轻浮道,

      “啧啧啧,清茗姑娘肤白貌美,不知有没有兴趣,入了本公子的金屋啊?”

      清茗也不恼,抬手捻指,弹了一下华服公子的脑门:“多大了,还没个正形。”

      “嘿嘿,许久不见清茗姐姐,怕生疏了。”华服公子笑的没心没肺。

      “不是明日才到吗?怎的今日就来了我这?”

      “呵,我就是先来看看,会有多少牛鬼蛇神陪我唱长安这出戏。”

      “那可多了。四大世家府上的人都来我这问过位子。隔壁的沁园几日前便被范府定下,花了五百金来一睹你这威武将军真容。啧啧啧……”后面几声咂舌,带着女子的揶揄之意。

      “五百金?才定了个次等间?那你这上等的岚园被哪家定下了?竟比正得圣眷的范府还招摇?”

      “你猜?”清茗不怀好意的看着慕亭,想到定下岚园的客人,不自觉又带了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慕亭看着清茗的表情,感觉背后突然吹过一阵阴风,心下有些不想的预感,一时不敢说话。

      看着慕亭吃瘪的样子,清茗只觉得好笑。正打算告诉慕亭定下岚园的幕后之人,却被门外的动静打断。

      “客人,您不能进去,我们老板真在里面待客。”

      “这岚园三日前便被我们主子定下,按你们听雨阁的规矩,用房前一天是该清场的,还好主子今日心血来潮过来看看,不然还不知道你们这么坏规矩呢!”

      听雨阁因为家大业大,规矩也有所讲究。上等的四大间若被客人订下,在客人用房的前一天需要清场,按照订房的客人的要求好好布置一番。今日不请自来的慕亭好死不死正“占用”了这间岚园,而清茗看在叶蓉的面上,自来对这位叶蓉的“小师弟”多几分宽容,想着反正待他离开后再清场也来得及,就由着他留在岚园,只是没想到会被正主抓了个正着。

      岚园的房门被人用力推开,门口立着三人,一个是听雨阁的伙计,对于客人粗暴的行为只能露出一脸为难与无奈。推门的是一个身着竹青色长衫的小公子,面容清秀,满脸的愤懑。还有一个面容姣好小公子,面色从容地立在青衫小公子的身后。

      少年穿着月牙白的长袍,睫毛纤长又浓密,眉长入鬓,细长温和的凤眸微扬,鼻梁秀挺,皮肤白皙,唇不点自红,眉不画自黛。手里握着一把折扇,闭合着,扇尾系一个玉坠,腰间坠着一块羊脂白玉,懂行的人一眼便能看出这块玉价值不菲。

      少年通身的贵气,配上那张过分出色的脸,只是简简单单的站在那,便让人自愧不如。便是如清明这般阅人无数的老江湖,都不禁在心中赞叹这副好容颜。她在听到房外喧闹时便起身走到了房门前,慕亭仍坐在临街靠窗的飘窗边镇定自若的品着茶,一扇屏风阻隔了门外的人看向他的视线。

      半个时辰前,长安宫,李曦正坐在廊下小憩,夏竹走进,俯身在她耳边轻语道:

      “殿下,萧先生来派人传话,说威武将军进城了。”

      李曦缓缓睁眼,双眸中带着些午后慵懒的迷离。

      “哦?去了哪里?”

      “听雨阁。”

      听雨阁,岚园,突然造访的二人,正是乔装打扮的李曦和婢女春桃。透过屏风,李曦隐约看见一人,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那人也在透过屏风审视她。

      呵,有趣。

      “恒公子,恕清茗招待不周。”点头示意那小二退下,清茗对着二人行了个歉礼。

      李恒,是李曦来订听雨阁雅间时用的化名。

      “无妨,临时起意过来看看。只是,在下对这位能让清茗姑娘亲自招待,不惜坏了听雨阁规矩的客人有些好奇。”

      “这……”清茗也有些被李曦突如其来的造访弄得有些措手不及,可此间能逃走的窗户外就是繁华的街市,实在不适合让慕亭跳窗出去,那怕是会引起更大的骚动。

      李曦紧盯着屏风后那人的一举一动,正在场面僵持不下时,慕亭心下叹了一口气,该来的迟早都要来。

      “清茗姑娘,让二位贵客进来吧。”

      这声音……

      李曦的眉毛动了动,很快就恢复了常态。

      见慕亭发了话,清茗也就不在阻拦,对门外二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是他?

      绕过屏风,李曦便见那人已起身站在那。

      慕亭一身玄衣,一头如丝缎一般的墨发高高束起,用一个银白色发冠箍住,双手负于身后,更显得身姿挺拔,面上依旧带着那个银色面具,遮住上半张脸,露出的那双丹凤眼眉宇之间充斥着英气,削薄的唇轻抿着。

      除了那人,李曦对世间男子皆不甚在意。只是四年前匆匆一面,这人给自己带来的熟悉感却是记在了心底。只是之后在北境向萧珏确认过那人的死讯,便淡忘了。如今一见面,那熟悉感又浮上心头,莫名其妙的熟悉感,让李曦感到有些烦躁,说出的话也不甚客气。

      “没想到我这误打误撞,倒是成了最先一睹威武将军风采的人。这千金订来的岚园,如今倒是有些浪费了。”

      开门见山。

      慕亭暗自无奈,这么多年过去,曦儿的脾气倒是与容貌一块儿长进了。

      既然已经说破,慕亭也懒得掩饰,拱手作揖,薄唇轻启:

      “威武将军慕亭,参见公主殿下。”

      “世人皆知,威武将军奉诏凯旋归朝,于明日抵达长安。如今将军乔装出现在长安城内,可算是欺君了。”李曦一边说一边走向慕亭,在他身旁停下,信手提起茶几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细细品了品,“好茶。”

      身旁女子特有的体香钻入鼻腔,很好闻。但慕亭却无暇享受这女儿香,需打起十二分精神对答李曦的问话。

      “殿下恕罪,末将无意欺君,实在是受长辈所托,不敢怠慢。”

      “哦?”

      “末将师姐与清茗姑娘是闺中密友,得知末将要来长安,师姐特意取了上好的金丝楠木为清茗姑娘制琴,托我送来。末将想着若随大军入城,此后应酬不少,短时间怕是无暇给清茗姑娘送琴,怕怠慢了师姐友人。师姐之托又不好假手于人,便想着提前进城将琴交给清茗姑娘。至于这欺君之罪……望殿下开恩,替末将遮掩一二。”

      “这倒是不难。但是……”李曦话锋一转,“我帮了将军这么个大忙,免去将军‘欺君大罪’,不知将军拿什么报答?”

      以身相许吧。

      慕亭脑子里突然闪过乱七八糟的念头,又迅速调整好心态,

      “既是‘救命之恩’,算作一个人情,末将可为公主办一件事。”

      “三件。”李曦飞快道。

      真是个狐狸……慕亭想着,面上不显,恭敬回道,

      “好。”

      李曦离开后,慕亭松了一口气。清茗见她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忍不住发笑:“你也有今天。”

      慕亭无言。

      “你真想好了?”

      “迟早是要到那一步的,到现在为止,还算是按着计划在走。只是没想到,第一个与我虚与委蛇的人会是李曦。”

      “阿珩,这位公主殿下对你还是……你真狠得下心这般利用她?”

      “清茗姐姐,我知道她还记着……幼时友谊,只是我与她的父皇有着杀父弑母之仇,我们都回不去了……况且与其说是利用,不如说是我们各取所取。我助她得到她想要的天下,顺便借她之手,报仇。”

      “阿珩,她不是没有自己的力量。这些年她放任流言传她‘克夫’,一直未嫁,她……”

      “阿姐,天色不早了,我该出城了。”慕亭打断清茗的话,迅速离去。

      她在等你……

      清茗站在原地,直至慕亭的背影消失不见,才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但愿阿珩能直面自己心意那一天,不要后悔才好。

      翌日清早,上都城大街上簇拥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小一点的孩童要么骑在自家大人的肩上,要么靠着身材娇小的优势穿过人群挤到前面,各色各样的人都翘首以盼。

      “迎,西南威武将军进城!”

      城门外,千人的骑兵队伍一眼望不到头,最前方的慕亭一身黑金铠甲,头戴一顶熟钢狮子盔,下穿一双黑色皮靴,胯下一匹乌骓,通体如黑缎子一样油光发亮,唯有四个马蹄子白的赛雪,背长腰短而平直,四肢关节筋腱发育得十分壮实。

      慕亭率领着骑兵队伍缓缓进城

      “快看快看!打前头那个就是威武将军!”

      “这威武将军怎么戴个面具啊?长得什么样子也看不清。”

      “我听说啊,这威武将军的脸上有伤,可吓人了!所以才戴着面具。”

      “啊?那不是可惜了,好好的少年将军,竟毁了容。看来城里那些闺阁小姐们的心思该歇一歇了。”

      “你懂什么!就算毁了容,光凭人家年纪轻轻就当上从三品威武将军,也值得那些大人们闭着眼睛将姑娘嫁过去。”

      ……

      从慕亭进城,人群里的议论声便没有停过。

      听雨阁岚园房中,窗边坐着的李曦往下看去,一眼便看住了一身戎装的慕亭,慕亭身量比以往李曦见过的武将都显得更为瘦弱些,她一共见过慕亭两面,与其说是个将军,李曦倒觉得他更像长安城里意气风发的公子哥儿。只是今日这副盔甲披身的模样,倒是比昨日更显得英武了一些,她的阿珩若还活着,想来也该是这番威风凛凛的模样……

      下方的慕亭似乎是漫不经心的看向了李曦所在的地方,恰好李曦也在看他,短短一瞬若有似无的对视,就那么一瞬间,慕亭差点想要退却。

      迅速将视线移开,慕亭定了定心神,复又心无杂念的目视前方。

      长安啊……我萧氏子孙,从地狱里爬过来了。

      长安城内,左右长廊庑殿,称千步廊,正中央有石板路,称为御道。不过这御道是不许常人步入的,只有皇帝的銮驾和皇后的凤辇,才允许通行御道。除此之外,由皇帝特许的人也可以,否则就是犯了诛九族的大罪。通常大臣们受皇帝之召入宫,只能绕过御道进长安左门或长安右门,经长安街,上金水桥,入承天门,继而进午门,才是皇宫。穿过上都城的街,就到了皇城长安城门口,慕亭下马,卸甲,随内侍步行入宫,军队和底下的将领需驻扎在城外,只慕亭一人代西南军进宫面圣。

      还未走几步,便听道一声内侍独有的尖锐嗓音在身后喊道:

      “长安公主车架回宫,避!”

      领着慕亭的小内侍赶忙带着他退避到一旁,给长公主的车架让路。长安公主的车架同储君规制,五匹马牵引,自先皇时期便被特许能走御道,这是连太子李昭都不曾有过的优待。

      启礼《王度记》曰:“天子驾六,储君驾五,亲王驾四,大夫三,士二,庶人一”。足可见长安公主在大启的地位。

      车架经过慕亭身边时,竟停了下来。在一众人既惊讶且疑惑的目光中,传来车内女子温婉柔和的声音:

      “威武将军灭旬,少年成名,得此悍将,实为我大启之幸。”

      “末将职责所在,公主谬赞。”

      “如今日头正晒,父皇历来是个爱惜将才的,长安不才,愿为父皇出一份薄力,将军若不嫌弃,可乘本宫车架,一同进宫面圣。”

      李曦今日乘的是鞍车,与普通马车不同,鞍车就像一间移动的小房间,车内设施齐全,有锦墩、锦褥,乘坐者或坐或躺好不惬意。更有喜欢享受的,冬日里将小手炉、小茶炉等放入车内,一边饮茶、一边赏雪,很是风雅。车厢、车板等用的是名贵的木料,是贵族子弟才能乘坐的专属交通工具。

      慕亭愣了一下,随即一笑:“如此,末将谢过公主殿下。”

      一撩袍,施展轻功一跃,入车内,帘帐隔绝外头人们好奇的视线。车轱辘复又转动起来,缓缓向皇宫内驶去。

      车内,慕亭跪坐着,双手置于腿上,目不斜视,与李曦之间隔着一扇屏风,一时无话。

      “本宫点的茶,不及清茗姑娘手艺精湛,还望将军不要嫌弃。”

      话音刚落,春桃便给慕亭端来一杯茶,慕亭接过,轻轻抿了一口,“公主过谦了。”

      透过屏风看着面前男子的身影,那莫名的熟悉感又扑面而来,李曦心底似乎有个声音在叫嚣着:看清楚些!看清楚些!

      于是脱口而出:“夏竹,将屏风撤了吧。”

      “是,殿下。”

      碍事的屏风撤去,戴着银色面具的面庞展现在眼前,面具的主人微微颔首。

      “初见时本宫便好奇,将军面具下的这张脸。将军,很像长安一位故人。”

      故人……

      慕亭心底苦涩,面上不显,

      “初见时便已告知公主,末将这面具之下,不过一张面目全非的皮囊。且末将自小生长在西南一带,从未来过长安,更遑论见过公主,想必,也只是相像罢了。”

      “将军昨日答应本宫,可许本宫三件事,可做数?”

      “自然作数。”

      “若是本宫以一件事做交换,请将军将面具摘下,将军可愿?”

      慕亭抬头,正视面前的李曦,双眸中带着不解。手握兵权的从三品将军的三个承诺,眼前人竟要浪费一个,就为了看一眼他这张脸?

      “呵。”慕亭轻笑一声,“公主当明白,末将的一个承诺意味着什么。如此浪费,不觉得可惜?”

      可惜,慕亭到底是低估了李曦的执拗和她对“萧珩”这个人的执念。

      李曦话刚出口,也意识到自己方才是有些冲动了。只是……

      李曦看着面具下那双丹凤眼,同那人的真的很相似……不确认一次,自己终究不会死心吧。她看着慕亭,目光坚定,

      “那位故人于长安而言,十分重要。”

      心间颤动,慕亭强装出来的陌生与疏离险些因李曦这句话而破功,他强稳心神,想到面具之下还有师姐为他精心设计的“妆容”,为的就是应对今日这样的情况。思及此,慕亭彻底稳住思绪,缓缓抬手准备揭下脸上的面具。

      就在指尖触碰到面具时,对面的李曦忽然道:“罢了,长安不愿强人所难。”

      抬起的手复又放下,车内又陷入了死寂。

      李曦想着方才只差一点,差一点就能揭开眼前人的庐山真面目,可真到了那个时候,她突然害怕了,不知道在害怕什么,她就是没来由的心慌。短时间内,她为自己找了个借口,慕亭说得对,为了这么一件小事浪费手握兵权的将军一个承诺,实在是不值。于是她出声制止了慕亭继续摘下面具。见慕亭放下手,她的心底也仿佛巨石落下,渐渐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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