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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回
“我不知道你是否误会了什么,我怕的,我躲的,是抱玉。”郁怀笑道。
素节顿觉心口酸痛,面上却强颜欢笑:“那就好,省的我担心是不是我把你吓跑了。”
“勾统领刚刚说要把府上的账本交给我。”郁怀借故告辞,“我答应他马上去取,先告辞了。”
素节摆摆手,示意他去吧。
郁怀转身离开这间房,还没走几步,立刻不支的扶住柱子,手捂住口呕出一口血来。
郁怀盯着手心的血苦笑:所谓自作自受,便是如此吗?何苦,何苦去爱她,既然没多少日子可活,月老又何必浪费一条红线。
那样绝望而又无可避免的钟情——自从她推开朝光寺里他的禅房的那扇门开始。
想要接近她,想要亲近她,想要她最起码不会转眼忘记自己。自私自利的跑了来,真是活该!郁怀无声的笑,自嘲,也嘲笑老天。
抱玉回来的时候,郁怀刚走出院子,抱玉扫见他那张苍白的脸倒也不意外,心想定然是素节又和他生气了,快步进门,对独自发呆的素节道:“宫里着人请小王爷进宫呢。”
素节半天才反应过来:“什么……你说什么?”
抱玉耐着性子又重复一遍。
“什么事?”素节很是漫不经心。
“不知道。”抱玉道。
“不去。”素节淡淡道,“说我病了。”
抱玉露出“就知道你会这样说”的表情:“陛下什么不知道,命来的人请不到你就赖着不走。”
“他爱走不走。”素节满不在乎道,“你去问问要不要顺便给他准备个房间?”
“小王爷。”抱玉甚是无奈,“你就去一下吧,反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素节心中烦闷,而郁怀说的人又是抱玉,素节忍不住想躲出去,只得道:“行了,我去,总行了吧。”
皇帝见素节一请便来,很是高兴,拉着她来到案边,指着上面摆放的一堆画轴笑道:“来,长乐看看这些画如何。”说着,亲手铺开画轴。
素节冷眼看着:
第一幅——清秀美人图;
第二幅——妩媚美人图;
第三幅——端庄美人图……
第四幅……
“皇兄,你老专好美人图吗?”素节终于忍不住道。
皇帝兴致勃勃的收起这几幅,又打开几幅新的:“非也。怎么,长乐你看不出吗,朕是想为你赐位王妃。”
素节登时不自然的咳了一声。
“长乐看似看不上这些。”皇帝打量着素节的脸色,把这几张又丢到一边,拿起其他,“这些呢?这可都是远近闻名的美人、才女。”
“皇兄,你最近很无聊吗?”素节干笑。
“朕是关心你。”皇帝笑道。
可素节看着那张笑脸,分明觉得笑得很狡诈。
皇帝又转眼去看画卷:“长乐真是挑剔,朕真不知要何家的姑娘你才能看得上眼。”
“臣弟的亲事臣弟自会留意,不消皇兄如此费心了。”素节看着堆积如小山一样的画轴头都疼,“皇兄还是去劳心国家大事的好。”
“长乐的事,对朕来说,便是大事。”皇帝还在收起、打开卷轴。
素节见皇帝非要赐婚不可,只得道:“皇兄,其实臣弟……独好龙阳。”
皇帝手一顿,神情很是古怪:“长乐……你说什么?”
素节白眼一翻:“皇兄明明听的一清二楚,何必再要听一遍。”
“朕……惊讶,怕听错了。”皇帝努力忍耐着什么,神情更加古怪。
“皇兄没听错。”素节倒是不惊不慌,丝毫没有尴尬,“臣弟有龙阳之好,不会娶妻。”
皇帝倒是很干脆的丢下那堆画轴,就好像一开始便没真的打算给长乐娶妻:“那,要不要朕给你找几个貌美的孩子?”
“臣弟有情,但不滥情。”素节漠然道,“若是臣弟喜欢,纵使是皇兄的挚爱也会夺取,但若是臣弟不喜欢,就算是充当摆设,臣弟也懒得要。”
皇帝直视了素节好半天,才道:“长乐你……果然不同凡响。”
素节毫不动容。
“算了。”皇帝见她也不接茬,只好自己开口打破僵局,“其实朕找长乐你来,并不只是为了这几张画。其实,朕是想要长乐下趟江南。”
“何事。”素节毫无兴趣道。
“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江南的税银该收上来了。”皇帝笑道,“这次就劳烦长乐了。”
素节暗自疑虑:平素押送税银至于劳动王爷吗?张口问道:“为何要臣弟前往?”
“你去,朕安心。”皇帝正色道。
素节不禁一愣。
长乐王府人仰马翻的收拾素节出行必须之物的时候,雅王趁乱混了进来,连个通报都没人理。
雅王一见素节,登时扑过来扯着素节的披帛直拽:“小侄子真没良心,居然为了甩掉本王跑去那么远的地方。”
素节死死的拉住披帛,气恼无奈:“雅王叔,自重!”
雅王伤心的撒手,夸张的抹泪:“江南可是出美人的地方,你可别拈花惹草对不起本王。”
“雅王叔胡说什么。”素节眉毛一挑。
雅王扯着素节的袖子抹泪:“你个小笨蛋,你当皇帝大侄子真是笨蛋啊,他可是隐忍不发的好主儿,这次把你弄出去那么远又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不会是要拆散我们?你可自己小心啊,别被江南的小美人们勾了魂去辜负本王。”
素节费力的扯回袖子,雅王最后意味深长的看了素节一眼,擦着眼睛悲痛欲绝的走了。
抱玉念了一声佛:“这下可好了,出了门,就听不到雅王的胡言乱语了。”
素节看她:“谁说带你了?”
“啊!”抱玉尖声惊叫,“你不带我去?”
素节一脸无辜:“谁也没说带你啊。”
抱玉干脆赌气的往床上一坐:“不带我去不给你收拾东西。”
“郁怀,扣她一年的月钱。”素节淡淡道。
抱玉忙尖叫着跳起来,连连摆手:“别扣,别扣,我这就收拾。”一脸苦大仇深的收拾素节的行李。
郁怀苦笑着摇头。
“你。”素节指着郁怀,“收拾行李去。”
郁怀微微想了一下,觉得出门的时候还是自己护着她比较安全,点头出去。
“等一下。”素节趁他没出门忙叫住他,“叫上勾引。”
抱玉一听,恼火的指着郁怀:“小王爷你居然带他们不带我,太过分了!”
“收拾你的东西。”素节头也不回道,心中情不自禁的想起雅王临走时说的的那几句话,那几句看似荒诞,却暗含影射的话语。
被鄙视的抱玉这个悲痛,明闹暗闹的直到素节走也没肯消停。
临走,下人在给素节搬行李,素节闲极无聊,便去逗仍旧气鼓鼓的抱玉:“丫头,给爷笑一个,我这都要走了。”
“哼。”抱玉很有骨气的一甩头,“有玩儿的都不带我,笑不出来。”
素节伤心的叹息:“抱玉啊,要是我这路上出了什么事,你这可是见我的最后一面,就这样对待我吗?”
抱玉紧绷的脸立刻垮了下来,连“呸”三下:“小王爷少胡说,哪天老天犯糊涂真的应验了可怎么办。”
“那就笑一个给我。”素节继续逗她。
抱玉只得强拉出笑脸。
这时,郁怀捧着个盒子进来,对素节道:“这个先放在你这里,若是我死前没来拿,便随你处置。”
素节瞧了那个盒子一眼,见这个盒子虽然朴素的很,上面的锁却很繁琐:“钥匙呢?”
郁怀但笑不语,将盒子交给抱玉,抱玉拿去收了起来。两人刚要出门,抱玉拿这个小包裹追了上来:“差点儿忘了,陛下说小王爷的脸伤还没好,叫人送了这么一堆药,说是路上用。”
郁怀接过,沉甸甸的,似乎是装了不少。
“你笑什么?”素节见郁怀许久不走,侧头道。
“陛下……似乎对你很关心。”郁怀情不自禁道。
素节冷哼一声:“你这话我听着怎么那么大的醋味。”
郁怀对着盒子愣了半晌,再抬头,素节已经走了。郁怀怕耽误了启程,忙追去大门,见府外军队整装待发,人数之众,足有万人,心中大为惊讶,转念一想,江南税银素来为国库进账的三分之二,为确保万无一失,前往押送税银的队伍壮大也合情合理。而中间,便是三辆马车,一辆是素节的,其余……应该装的是素节带的东西吧。
素节自第一辆马车中探出头来,催促郁怀:“走了。”
郁怀飞身上了马车,迟疑一下,见素节在车厢之内对他招手,只得钻了进去。勾引跳上马车,坐在车夫旁边,下令道:“启程。”
前方队伍慢慢移动,几乎是一炷香之后,才轮到素节这辆马车开始前行。
这辆马车是华丽的双马马车,马车后方居然还放得下一方小巧的软榻,但到底宽度有限,素节躺着伸不直腿,但总比没有强,素节一上车就占了这张榻,掀开窗子的卷帘往外看。
榻前是小小的圆桌,上面摆着茶具,周围还放了两个圆凳,郁怀只得坐在凳上,将包裹放在桌上:“江南……”
“怎么?”素节转回头来看向他。
“不,没什么。”郁怀低下头道。
素节冷笑:“你难道真以为本王能用之人只有你吗?”
郁怀猛地抬眼看她,刚抬头的那一瞬,眼神是那么的惶恐不安。
素节掩口轻笑:“你这表情,还真不错。”
皇帝伫立在皇城的城墙之上,远远的眺望着长乐王府的方向,看着那黑压压的队伍直用了半个时辰的时间才出了城门而去,暗自叹了口气。
“陛下,这里风大,还是回去吧。”叶总管劝道,皇帝于这城墙之上,自天明便一直站着,眼见已经半日了,还是不肯走,真把他们这些做下人的难为坏了,这要是有了差池,或是天寒风大吹病了,谁也吃罪不起啊。
“朕,再站一会儿。”皇帝仍旧看着长乐王府的方向,淡淡道。
“陛下……您已经站了小半天了。”叶总管提醒道。
“远离京师……”皇帝苦笑着戛然而止,余下的半句,不能说。
远离京师,远离明争暗斗的帝都,是否才会安全?还是……自投险境?
皇帝微微转头,望向另一个方向:繁华的府邸,兴盛的帝都,雄伟的都城,暗中却永远是那么肮脏。长乐,这场赌上生死的斗争,朕……只希望你不要插手进来。安全的活着,即使天倾地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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