苜蓿

　　当晨曦穿过白色的窗帘照入女孩闺房的时候，女孩和往常一样已经早早起来了。往常女孩起来后不愿意下楼去面对家里人，能在自己房间待多久就待多久，现在的心情却很好，对一切都充满了莫名的信心。早上起来洗漱完后便吃了早餐。回到楼上她又把那个瓶子里的种子倒了出来，用数码相机给种子拍了张照片，然后打开笔记本电脑，写了封邮件，把照片和邮件一起发了出去。

　　因为是去医院，所以女孩没有穿色彩特别鲜艳的衣服，选了一件浅绿色的裙子和白色的高领毛衣，事实上她平时也不穿颜色鲜艳的衣服。高跟鞋走路的声音比较大，在医院也不太合适，所以她穿了双平底的运动鞋。身高178CM的她也几乎不穿高跟鞋。Daniel平时自己也不愿意呆在家里，这次去医院，它也早早的起来了。

　　女孩刚在左耳上戴了一个长耳坠。赵妈上楼说：“大小姐，车已经准备好了，一会儿老华送你去医院。”女孩惊奇的问：“华师傅是谁？忠叔呢？”赵妈神色黯然的说：“老华是新来的。”说完，赵妈转身下楼了。女孩感觉赵妈有些异样，好像有什么话要说，可是又不愿意说出来。

　　女孩下楼后，那辆黑色的奔驰已经停在了门前。女孩走过来，华师傅赶紧下车给女孩开门，女孩还没有上车。手机突然响了。号码是陌生的本地座机，女孩一下子愣住了，心想：难道舅舅和舅母已经知道我回来了？Daniel不管那么多，车门一打开，它就钻了进去。

　　女孩小心翼翼地接了电话，电话那边传来了李俊仁的声音。女孩的心一下子放下来了。李俊仁说：“老婆，昨晚休息好了吗？没出什么事吧？”女孩笑了笑，说：“昨晚家里就我一个人。你怎么不用自己的电话？”李俊仁的声音略有点紧张：“哦，这是便利店的公用电话，通讯公司太黑了。昨晚你走后，我接了个电话，今天早上又接了个电话就停机了。今天早上你外婆给我打电话了。”

　　女孩心里大吃一惊，心想外婆是最讨厌李俊仁的。她和哥哥认识李俊仁快十年了，外婆不仅从不允许李俊仁去他们家，刚开始李俊仁去的时候每次都会被赶出来，而且每次见到李俊仁都不会给他好脸色。外婆经常严厉要求女孩不允许她和李俊仁有任何来往。现在却突然给李俊仁打电话，如果不是在电话里臭骂李俊仁一通，那实在是太让人吃惊了。女孩问：“她又刁难你了？”李俊仁说：“她若是刁难我也好，早上我正跑步的时候，她让护士给我打电话，说让我陪你一起去医院看她。弄得我现在莫名其妙。”莫名其妙的何止李俊仁，女孩现在也是莫名其妙。女孩说：“你现在在哪呢？我过去接你。”李俊仁停顿了一会儿，看了四周一下说：“我在滨海大道上，你过来吧，这里只有一家便利店。”

　　挂了电话，女孩心里充满了疑惑，上车后她问华师傅：“华师傅，咱们能走了吗？”华师傅挺惊奇的，说：“您说走咱们就走呗。”女孩略有些尴尬，说：“待会从滨海大道走一下吧。去那里接我一个朋友。”华师傅说：“好的。”

　　李俊仁穿着一身白色的运动装，脖子上还挂着耳机，显然他是出来跑步的。李俊仁看到车过来后，提上放在地上的一袋水果。女孩打开车门让他上来。Daniel看见李俊仁，朝他“汪汪”叫了两声。李俊仁现在心里有事，所以没有搭理它。

　　车子慢慢开动了。女孩说：“你还买东西了？”李俊仁仔细看了女孩一下，说：“虽然关系不怎么样，空着手感觉不太好。如果她待会儿冲我发飙，我还提回来，呵呵。。。看来昨晚你真没出什么事，那我就放心了。”女孩，没心情跟李俊仁开玩笑，皱着眉头说：“她怎么会给你打电话呢？”李俊仁拿出手机，用手机在屏幕上擦了一下说：“昨晚回去的路上接了我奶奶一个电话，今天早上医院的护士给我打电话，吓了我一下跳，我以为我奶奶出事了。怎么也没想到是你外婆。我不明白她把我弄过去干嘛。难道病糊涂了？”女孩说：“我现在也紧张。一想到她，我心里就很不是滋味。”李俊仁握住女孩的手说：“本来我是不想去的，可是我想知道她想干嘛，另外我想陪你去。放心吧！有我在呢。她不能把你怎么样。”女孩问：“你奶奶又让你回老家相亲去？”李俊仁叹了口气说：“唉！别提了！我都快烦死了！”女孩知道这是李俊仁长期的烦恼，所以也就不再问了。

　　车停在医院门前后，女孩说：“华师傅，能不能开进去？”华师傅扭头说：“停里面要收一元钱的停车费。”女孩尴尬的说：“哦，那算了。”女孩戴上茶色的液晶眼镜和李俊仁打开车门下了车，Daniel也跟着女孩跳下车来。走近医院的大厅，女孩问一个趴在前台写东西的护士：“请问13号VIP病房在哪？”护士抬头看了女孩一眼，不耐烦的说：“墙上有标示，自己不会找找啊？”女孩低头推了一下眼镜尴尬的说：“哦。”李俊仁让女孩退后些，用手指敲了敲前台。护士抬头看着李俊仁，不耐烦的问：“你们到底想干嘛？”李俊仁突然伸手把护士胸前的工作牌摘了下来，护士大怒：“你想干嘛？”李俊仁看了一眼工作牌上的编号说：“墙上有标示牌，也有投诉电话吧？”护士一下子震住了，马上换了张脸说：“VIP病房在四楼，1到8号病房在电梯的左面，9到16号在电梯的右面。”李俊仁把工作牌往前台上一扔，回头看了护士一眼，拉着女孩一起走了。

　　乘电梯到四楼后，往右找到13号VIP病房，李俊仁把水果递给女孩说：“就是这里了，要不你先进去吧。我怕我被赶出来。”女孩接过水果点点头，李俊仁转身找了个休息椅坐下来。女孩摘下眼镜，心里还是有点紧张，出走半年了，她不知道进去后会面对什么情况。

　　女孩敲敲门，一个护士把门打开。女孩小声问：“您好，请问梁复欣老人在这里吗？”护士小声说：“这里就是梁复欣老人的病房，您一定是张浩轩小姐吧？”女孩点点头，护士说：“梁复欣老人在里面等你。”护士让开门让女孩进来，然后出去把门关上了。女孩往里面走了几步，看见外婆正躺在病床上。老人闭着眼睛静静地躺在床上休息。也许是生病的缘故或许是生命快要走到尽头的缘故，老人现在在女孩看来没有了往日的严厉、尖刻和严格，剩下的只是慈祥，就像世界上大多数老人一样。
　　女孩进去后，李俊仁转身去了卫生间。在卫生间里，他把早晨跑步带着的耳机从身上拿下来放进了口袋，然后在另一边的口袋里拿出一支钢笔。他把钢笔的笔杆拧下来，钢笔用来装墨水的笔胆已经被卸掉了，这样钢笔的笔杆里刚好能装下一支香烟。他用打火机把香烟点着，深深的吸了一口，随着香烟在空气中慢慢消散，忐忑不安的心慢慢平静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李俊仁突然有了一种没有见过面的女婿去见丈母娘的感觉。

《苜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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