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照云飘

　　在客厅里坐定后，静宜端着一盘热茶出来了，云淡赶紧接过她手中的茶盘放到了玻璃茶几上，说：“别客气啦，静宜，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尽管吩咐。象我们小时候那样，不分彼此，吃啊，玩啊，睡啊都搅在一起，不知道多开心。”

　　静宜笑道：“小时候的朋友就是这样，一晃十几年了，见了面还是一样的亲切，一样的随便，所以，也不会跟你客气什么。”

　　她又对明月说：“明月，你来帮帮忙吧，让成武在这里陪云淡他们，走吧。”

　　明月知道静宜是有话要说，她把冰冰交给了李成武，然后也进了厨房。静宜递了件围腰给她。

　　系好围腰后，她对正往锅里倒油的静宜说：“要我炒菜还是切菜啊？”

　　静宜一边把一条大黄花鱼放进油锅里，一边说：“今天什么都不要你做，张妈把准备工作都做好了。我叫你进来是要跟你说，别把不高兴放在脸上，我知道你的臭脾气，三句话不对就给人家脸色看。”

　　明月叹了口气，说：“我怎么高兴得起来，总觉得挺别扭的，我恨死自己了，总是这么冲动，就赌一时之快，还不知道他们怎么看我呢？”

　　静宜把鱼翻了边后说：“你别瞎想，如果他们看你不来，也就不会来赴约了，云淡说她有话跟你说，你就先听她怎么说嘛。再说事已至此，你不想弄个明白吗？别躁，事情还没搞清楚，别耍性子。”

　　明月淡淡地笑着说：“不会的，我不会那么差劲的，我只是有点不好意思，谢谢你，静宜。”她说着准备去拥抱静宜，这时，云淡嚷嚷着进来了：“好香啊！今天我可有口福啦。”

　　明月后退了一步说：“小馋猫，这儿没你的事，站一边去吧。”

　　小馋猫是云淡的另一个外号，她从娘肚子里出来就会吃，身体挺结实的，走路说话都象个男孩子，要不是她爸妈反对，她早就当运动员去了。她在明月的脸上轻轻打了一下：“我闲得无聊嘛，那两个商人在大谈生意经，我又插不上话。我只好跑这里来了。哎，你们两个大厨有什么菜给我试味呀？我干脆作个试味将军算了。”她嘴里说着，手里已经拈了一块卤牛肉放到了嘴里。

　　明月在她脸上轻轻捏了一把：“都几十岁了，这馋劲一点都没变，不知你儿子象不象你。”

　　“哈，我儿子比我小时候还会吃，胖乎乎的，跟我小时候一个样。”云淡边吃边说。

　　“是吗，那就是有其母必有其子。”明月边说边用筷子夹了一个鸭掌塞到了云淡的嘴边：“吃个够吧，待会儿吃饭的时候你就少吃点。”

　　云淡笑着把鸭掌用手接了下来。

　　静宜往锅里喷了水，然后拿了一把筷子递给云淡说：“别老闹着吃，做点事吧，摆桌子去。”

　　“得令！”云淡一手拿筷子，一手拿鸭掌，边咬边走出了厨房。

　　静宜摇着头说：“怎么还象个孩子似的，她可真是一点都没变，明月，别怪我多嘴，这些年来我一直琢磨着你的本色到哪去了？”

　　“我变了吗？我自己怎么感觉不到？我要是真变了才好呢，就不会答应别人做蠢事。”明月望着云淡的背影说着。

　　静宜看到了明月满脸的愁云，她不好再继续话题，而是把做好的黄花鱼用鱼盘装好，递给明月说：“叫那两个大男人进来吃饭吧。”

　　明月端着鱼刚走到厨房门口，与正要进来的云淡差点撞了个正着,明月说：“我的大记者，别到这来瞎搅和了，去叫你那位进来吃饭吧。”

　　”吃饭了，好咧，我就去叫他们。”云淡兴冲冲地跑去客厅了。这时明月脑子里又浮起了云清的影子，直到鱼盘烫着了手她才回过神来。

　　她把鱼盘放在餐桌上后，又把餐具和酒具摆弄好，这时，云淡已领着王聪进来了。明月说了声“请坐吧”！然后回厨房里去了。

　　王聪坐下后，看看一大桌子的菜，他吃惊地说：“这么丰盛啊！云淡，我恐怕是头一次参加这样的家宴吧！”

　　“大概是吧，那只怪你命不好，找了我这么一个不能干的老婆”。云淡笑着说。

　　王聪还想说什么，一转头又看见静宜从厨房出来了。他提高了嗓门说：“邓小姐，看不出你有这么好手艺啊！”

　　静宜摇着手说：“别夸我，我也是凑合着做，真会做的是明月，以后来往多了你就会知道的。还有，你别再叫什么邓小姐、沙小姐的，叫名字吧，我们都老大不小的啦。”

　　云淡插嘴道：“你就叫她邓博士，叫明月呢，就叫大学士，知道了吧。”

　　“知道了，知道了。”王聪使劲点着头说。

　　静宜笑着在云淡的头上轻轻推了一下。”死胖妞，明月要听到了准跟你吵。”

　　云淡做了个鬼脸，然后对着厨房里大声说：“明月，你还在做什么，快来吃啊，我都快馋死了。”

　　“你们先吃吧，我就来。”明月在厨房里大声说。

　　王聪把头向客厅那边瞟了瞟说：“怎么李兄也不见人了。”

　　“来了，来了！”随着说话声李成武抱着冰冰进来了：“哎呀，我家的小千金醒了，逗了她好一阵子才转了笑脸。你们吃吧，别客气。”

　　静宜对李成武说：“张妈呢？把冰冰交给她不就得了吗？”

　　李成武边坐边说：“她在客厅清扫，一会儿就来。”

　　“让开，让开，清炖水鱼来了”。明月端着一个蓝花的瓷汤碗从厨房里出来了，静宜接过来放好后说：“我们来开动吧，明月，你来上酒，做这些你最拿手了，云淡，王聪，我们今天一定要碰碰杯庆祝一下“。

　　“喝酒呀！那让王聪代劳吧，我喝饮料。”云淡边说边去拿椰奶。

　　王聪说：“我今天就是不喝酒，也要多吃一点菜，我很少到别人家吃饭，真没想到，家宴也有这么丰富”。

　　静宜乘了一碗水鱼放在王聪的面前说：“大鱼大肉是我们湖南人的习俗，云淡的爸爸是上海人；她们家的饭菜我们都吃不惯，不过，我看你也像是那边的人啊！你应该吃得惯吧？”没容开聪开口，云淡抢着说：“他呀，早在读大学的时候就被同化了，比你还喜欢吃湖南菜。搞得我老爸六十岁了还得从头学起，一天到晚向人家讨教做菜的方法。”

　　在一旁喂冰冰饭的李成武插道：“把明月请去吧，一级厨师。”

　　“真的吗？你们俩口子都这么说，看来明月小姐的确不同凡响啊！”王聪的话里有话，可明月想起静宜刚劝过她的话，于是她就装没听见，自顾自地坐那里开着酒瓶盖，只有静宜才觉察出明月的装聋作哑，她微笑着对王聪说：“你不知道吧？云淡小时候最喜欢到明月家里吃饭，明月的妈妈在‘聚仁里’是有名的厨师，她做的菜特好吃，所以，她的儿女们都会做菜。”

　　明月红着脸说：“别瞎吹了，我连妈妈的皮毛都没学到，平时又没机会做，哪还谈得上做师傅呢？”

　　云淡边喝椰奶边说：“明月的手艺我是没尝过，但她妈妈做的菜我现在想起来还流口水，我爸妈又不吃辣椒，我哥做的菜不是咸了就是糊了，真的不好吃。告诉你呀王聪，沙伯母的豆豉辣椒炒肉是最好吃的。对吧？明月？”

　　明月点着头说：“怪不得我妈喜欢你，云淡，你还不知道吧，你妈说你长那么胖全是我妈喂的。”这话说的几个人又大笑起来。

　　静宜边笑边说：“大家坐下吧，边吃边谈。”明月也将“XO”酒倒入了各位面前的高脚酒杯里。静宜举起杯子说：“今天我们来个一醉方休好不好？”

　　王聪端着酒杯说，“今天不行，今天我是带着任务来的。”

　　“任务？什么任务？”静宜问道。

　　王聪笑着说：“我是专程来向明月小姐讨教几个问题的。”

　　李成武拿起酒杯说，“那就等吃完了饭再说吧，来，我就先谢谢各位光临寒舍，先干为敬了。”他说着把酒往嘴里倒，王聪站起抓住他的手，：“李哥，你这还称寒舍呀，我们那住的不都成猪圈了。那就为你这寒舍干一杯吧！”说完，把酒杯往李成武的杯子上碰了一下。两人一仰脖子把酒都喝了。

　　三位女士笑得连嘴里的东西都要喷出来了。静宜用餐巾纸擦着嘴说：“我这房子从设计到装修，明月的功劳最大，我真佩服她的记心，对以前住的地方记得那么清楚。”

　　明月抿了一口酒说：“我本来想按以前静宜家住的大院设计的，但那个院子的格调和这里不协调。所以…..”

　　云淡插道：“我知道，你就把你们家那个大院搬来了，哈哈哈！你离开那里比我们都早，没想到还蛮留念那里的嘛。”

　　静宜按住了正想说什么的明月，拿筷子夹了个鸭腿放到云淡的碗里：“吃吧，尝尝我的手艺。”然后又小声地说：“你跟我到厨房里去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一到厨房，静宜就把门关上了。她压低了声音说，“我们约你来，一是叙旧，二是也想知道你哥的情况，明月心情很不好，有什么事等吃完了饭以后再说吧。”

　　云淡两手搭在静宜肩上说：“我哥这回可惨了，前天，明月走后就没看到他的人了，到现在我还没联系上他。”

　　静宜诧异的问：”你们没去找吗？”

　　云淡说：“能找的地方都去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王聪昨晚一夜未归，我想他一定是找到他了。一早回来我就拉他上这来，没来得及问情况怎么样，”云淡忧心忡忡地说。

　　静宜说：“那我们先吃了饭再说吧，来，我们把甜汤端上去吧。”

　　桔络莲子汤刚放到餐桌上，明月就惊喜地叫到，“甜汤啊，我最喜欢吃的。”说完，用汤匙舀了一碗津津有味地吃着。

　　“我就知道这一桌子的菜合不了你的胃口，特地做了这种汤，别饿着了我的沙大小姐。”静宜笑着说。

　　明月仰着头嗲嗲地说：“你不疼我谁疼我呀？”

　　李成武插话说：“你条件放低点嘛，想疼你的人多的是。”

　　王聪也开起了玩笑：“对，那就不只是喝甜汤了，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明月收敛笑容，她放下汤匙说：“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云淡用筷子在王聪的腰间戳了一下，王聪耸耸肩说：“开个玩笑吗。”

　　“开玩笑，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呢？”云淡责怪到。

　　“都怪我，是我挑起的。其实也没什么，我们平常也这么说的，可能是她心里有什么不痛快吧。”李成武连忙打圆场。

　　“对对对，她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王聪，你别介意啊。”

　　“哪能呢，我是男人，不会那么小气。再说，大哥在我面前也没少提起她，我想我对她还是有一点了解的。”王聪说。

　　静宜用疑惑的眼光望着王聪问道：“云清哥常跟你说明月吗？为什么？”

　　王聪望了望云淡，云淡也是一脸的疑惑，他点了点头说：“嗯。”

　　静宜也和云淡对望了一下，相视而笑了。王聪问道：“有什么好笑的？男人就不能谈谈女人吗？”

　　静宜连忙说：“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觉得有点意外。”然后又叹了口气；说：“你刚才说对明月有所了解，那也只是十几年前的明月，现在的她，我都很难走进她的内心里去。”

　　王聪笑道：“江山易改，秉性难移嘛。也许是长大了，城府深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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