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非自然因素下子女的监护人转交问题

　　“咔——”徐向进和陈佳丽打开车门。
　　杭晶晶听见声音后，马上就睁开眼睛。
　　“晶晶，下来吧。”陈佳丽说。
　　杭晶晶看了一眼杨卉，还在睡，她脸睡得有些微红，杭晶晶动了动手臂，发现手臂已经麻了。
　　没办法，杭晶晶只能叫醒杨卉，她轻轻推了推杨卉。
　　“杨卉，起来了，到医院了。”
　　“嗯～”杨卉轻哼，“要上学了啊？”
　　杭晶晶声音让杨卉以为又回到了以前三校的日子，但睁开眼，徐向进和陈佳丽的脸强行把她拉回现实。
　　真晦气！
　　杨卉气鼓鼓地下车，一眼都没看他们两个。
　　她这一路虽然睡着，但也把事情理顺了。
　　方才看见杭晶晶的时候，她第一个想法就是跟杭晶晶走，去新疆，去哪里都好，但是杨鸿仁的信让她回归理智。
　　无论信里说的是不是真的，她都不能拿身边这么多人去冒险，如果要是真的，那她一意孤行第一个遭殃的就是杭晶晶。
　　徐向进一家子干的事虽然混蛋，但是以他们的势力暂时挡一挡协啸还是可以的。
　　他们利用她在先，那她也可以以其人之道还之其人之身。
　　不管怎么样总要先知道萧天傲到底是不是杨鸿仁描述的那样。
　　不是最好，要是……
　　暂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骑驴看唱本吧。
　　他们几个走进医院，杨卉除了小时候，长大这还是第一次来儿科。
　　杨大聪明，22004年11月17日生人。
　　呵呵，再过两个月我就十五周岁了。
　　杨卉坐在凳子上，护士小姐姐给她清理着伤口。
　　碘酒涂在被玻璃撑开的伤口上，冰冰凉凉，疼痛的感觉密密麻麻。
　　杭晶晶坐在旁边，正剥着一支草莓味棒棒糖。
　　泰和儿科必备。
　　“杭晶晶，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杨卉想聊聊天转移手上的疼痛，也想旁敲侧击地打听一下她在苑清里看见的那张照片。
　　“啊?”杭晶晶剥棒棒糖的手迟疑了一下，“额，我觉得新疆环境不好，就和我爸爸说回来上学。”
　　“回来？”杨卉两眼放光，不过又很快失落，“去姜中吗？”
　　“嗯，按成绩分到那里的。”
　　杨卉“哦”了一声，之后就细细地盯着杭晶晶的刘海。
　　厚厚的刘海很好地遮住了杭晶晶的额头，还有眉毛。
　　眉毛……
　　杭晶晶察觉到杨卉近乎质问的眼神，一把把棒棒糖塞进了她嘴里。
　　她下意识想摸摸头上的刘海，但怕杨卉问起来，硬是把举到半空的手调转了个方向去挠脖子。
　　不止杨卉，就连后面站着的两个人都觉得生硬。
　　既然杭晶晶不想说，杨卉也就不去问。
　　要是想知道，找张凯洋就可以。
　　等护士把伤口清理完，杭晶晶问:“你今天在哪里啊？”
　　杨卉多想脱口而出一句“你啊”，但徐向进肯定不会同意，再加上杭晶晶头上的伤和她的病。
　　“我还要在，医院养病，就在医院了。”
　　杭晶晶看杨卉口吃的模样，还有身上这一身伤，也觉得住在医院挺好。
　　“我明天来看你。”
　　“不，不用。”
　　杨卉想想一开始养疗发疯的样子就崩溃，这要给杭晶晶看见了，那她心里最后一道防线就要被打破了。
　　“哦，哦。”
　　杭晶晶小心翼翼地答应。
　　以前她们还从来没有以这样的方式交流过，两个人都藏着掖着，她们都用为一颗对对方好的心藏下自己的私下。
　　她们都怕，怕那所谓的自尊被伤害，怕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暴露在阳光之下，怕对方失望。
　　杨卉看着杭晶晶走远的背影，晃眼间，夜晚逃也似的身影与此刻重合，前者诀别，后者奔赴。
　　她从她的黑暗里走出，又迎着骄阳归来。
　　“闺女，刚刚的事是泽锐和泽周的错，你想怎么打他们骂他们都行，他们是我惯坏了。”
　　杨卉还沉浸在伤感中，她不想对前面的人多说什么，自顾自地走回楼上熟悉的房间。
　　走廊寂静，偶尔有几个人稀稀落落。
　　杨卉换上衣服就躺倒在床上，被子掖得死死的，胃里从刚刚进医院开始就疼得厉害，杨兰英即使走了，还是让杨卉永远都要记住了她。

　　九月一号，又是开学的“好”日子。
　　度过夏日里最热的那几日，弥留的炙热紧贴肌肤。
　　手臂盖上一层抹不去的薄汉，脚步更迭踩踏躲避阳光的影子。
　　围栏外看，一片绿影，围栏里看，些许伶仃。
　　“年级组在二楼。”门卫大爷说。
　　扶手于细微出斑驳，楼道会掩盖渺小的尘埃。
　　“叩叩——”
　　敲门声压下他们内心的焦头烂额。
　　“哦，徐桧是吧，徐老板已经和我们打好招呼了。”一脸憨样，“这是你的资料，你在十六班。”
　　人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里，总要学着去适应，有人说过的，环境不会适应你。
　　不过对于徐桧而言，她有选择环境的权利。
　　学校把城区孩子和农村孩子分为两处，以防他们彼此之间水土不服，但徐桧总感觉有些三八线的意思。
　　这不是一个人的遐想，自古以来总有几个人因为这个观点志同道合。
　　城区里那些恶心的做派徐桧看厌，她想换点儿清淡的。
　　“报告。”
　　大大方方一声，不刺激，不无声。
　　所有人看过来，棒球服，运动裤，高马尾，萝莉脸。
　　“哦——”一阵骚动。
　　“徐桧是吧，就坐这里吧。”一个长得年轻的……猕猴桃。
　　黛绿的黑板，木讷的字。
　　浦雨红。
　　好……名字，以后叫你小浦。
　　徐桧刚坐下就呼吸到以前的味道，三尺高的讲台，老师永远高出很多，看似崭新的课桌，四脚参差不合身高，从窗户撒进来的阳光，无论多么耀眼只要有玻璃的过滤就没了力度。
　　哦，对了，三校就是这样。
　　“咻，咻！”隔着过道探出一只狗头。
　　也是以前的味道——骚气。
　　“杨大聪明，开学快乐啊。”叶爽顶着张黑煤炭脸，在小浦眼皮子底下开私聊。
　　“你真黑。”
　　黑是真黑，不过暗了几个度的肤色好像更衬他的痞气。
　　“你是好运，连军训都免了，我之前还是白面书生呢。”
　　“你，站后面去。”
　　小浦这是忍无可忍终于爆发。
　　掐点来也是不好，下课赶上新生大会，她知道自己是逃不了这杀千刀的仪式，全校甚至全省都不会想到中考省状元会落到二中。
　　是啊，谁能想到？
　　叶爽，徐桧，还有谁？
　　姜中的那位你想到了吗？
　　徐桧拆开一脸憨样给的资料，里面果然有新生代表的稿子。
　　真是出乎意料。
　　看一眼。
　　狗屁不通。
　　“哇，你过会儿是要上台演讲吗？”
　　徐桧刚刚发现的同桌，大家闺秀模样，鹅蛋脸，薄平嘴，桃核眼，吊梢眉。
　　声音也透着股威严，几分像杭晶晶。
　　徐桧对这个地方有多了几分好感。
　　“嗯。”
　　“唉，果然机会都是留给你们这些优秀的人的。”说话间，她抱头趴倒在桌子上，她的行为举止透露出几分不成熟。
　　反差萌。
　　“你想要机会，你上，本来我就不喜欢这个。”
　　“真的？”明明是白天，却看见了星光，但很快就暗下去，“算了吧，这种事怎么可能冒充呢？”
　　“嗯。”
　　学校总是这样，开会的台子一人多高，台上的人也高你一头，只有人关心你优不优秀，谁管你愿不愿意。
　　反正徐桧是不愿意。
　　“欸，排队了，我们先去准备上台。”叶爽火急火燎。
　　一对俊男靓女站在万众瞩目处，人们毕会猜想他们的关系，少年的虚荣心得到满足，少女厌烦的那些青春期的冲动会减少。
　　何乐不为。
　　清脆与暗沉相互激荡，蝉鸣调和不完美的瑕疵，夏日打着两位的脸上，照不出他们各自的心思。
　　一段近乎享受的发言结束，紧接着续上的是校长疮痍的普通话和穿梭多年的祝福。
　　新生大会告一段落，徐桧很荣幸地被迫为班长。
　　哦，还有团支部书记叶良辰先生。
　　班长，一班之长，多么高的荣誉，不过在徐桧看来就是在小浦不在是时候，帮着收拾烂摊子。
　　叶爽倒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火到什么程度，隔壁班的小女生为了看他硬是连课都翘了。
　　学校的时光总是无趣的多，青春期又是躁动的年纪，塑料姐妹之间聊几句八卦，几个铁哥们说些荤话，厕所门前扎堆说嗨，反反复复，一天就过去了。
　　反反复复，三年就过去了。
　　这样的日子三年，徐桧想想都窒息，不知道姜中的三年会是什么样？
　　一样无聊吗？
　　中午午饭，食堂里脚步匆匆，管你什么帅哥美女，在饭菜的面前都是一张张转瞬即逝的脸。
　　看不清，就算了吧。
　　二中食堂男女分座，徐桧和还未知道姓名的同桌一起共进一场无声的午餐。
　　为什么不知道名字？
　　徐桧:我忘问了。
　　同桌:我忘说了。
　　到晚饭，同桌说临时有事先走了。
　　徐桧本身也不饿，她就想去宿舍楼里走走。
　　如果把三校的宿舍比做一个正常宿舍，那二中的宿舍只能说是破败。
　　要求不用太苛刻，二中宿舍才是一个普通宿舍该有的样子。
　　一根竹竿就可以架起学生时代所有的“潮衣”，一张铁棍床承包了少年们伟大的“梦想”，一个橱柜能占据青春里深埋的“宝藏”……
　　不用太苛刻，这才是青春的模样。
　　徐桧拿着钥匙，她马上就要打开属于她的宿舍。
　　老实说，有些紧张。
　　520？！！
　　一种压抑感向她袭来，记忆深处被封印的痛如雨点般向她打过来，避无可避。
　　“呕——”她吐在房间的垃圾桶里。
　　薯片，辣条，泡面。
　　垃圾桶清晰记录着青春里必不可少的“良药”。
　　气味比徐桧刚刚吐出来的还复杂。
　　“是谁住在深海的大凤梨里……”门外有人哼着歌。
　　海绵宝宝。
　　徐桧在心里忍不住接了一句，她有些好奇是谁这么有品位。
　　歌声，拖鞋声。
　　慢慢靠近。
　　“哎呦，卧槽！”
　　她手上拿的塑料盆应声掉地，头上包裹的毛巾也因为身体突然暂停，由着惯性有些松散。
　　这么一看倒像是个慵懒的美人。
　　“徐桧？你不是去吃晚饭了吗？”同桌一开口，意境全无。
　　“我想来看看宿舍，你住这里？”
　　徐桧感觉像是找到挚亲，刚刚垃圾桶里的味儿都好像变成了未来的味道，她不是想别的，只是能在这陌生的地方找个人做伴儿。
　　熬过这三年。
　　“哦，嗯。”她拿下头上的毛巾，“我们还真是有缘，分宿舍又在一起了。”
　　“嗯，你……叫什么？”
　　“许嫣，许诺的许，嫣然一笑的嫣。”
　　“好名字。”
　　酷热里掠过一阵清凉，转而接入更广阔的世界。
　　以前的春去秋来，兜转消散，现在的影子里拥入几分从前的依恋。
　　本想煎熬地熬过闷热灰暗的夏。
　　却不曾想窥见一处触手可及的拂晓。
　　杭晶晶是无法企及的白月光，许嫣是昙花一现的朱砂痣。
　　她，她。
　　飘摇半生都无法触及，双手沾染的鲜血告慰不了亡灵。
　　六日:
　　——二中怎么样？
　　挺好的，叶爽还好以前一样浪，同桌，室友都挺好。
　　——嗯。

　　每次都是这样结尾。
　　杨卉浮动的心每次都能随着熄灭的屏幕恢复平静，她想象着杭晶晶此刻在想什么。
　　距离是一堵跨越艰难墙，她们两个隔着墙聆听远处的声音。
　　杭晶晶和杨卉想得一样，做题，做题，做题。
　　还偶尔看看被孤立的手机。
　　其实不需要如此，彼此都是对方的特别关心。
　　可是她们坚信光速大于声速。
　　二中的日子变得不再难熬。
　　学校的活动很多，忙碌让杨卉无暇去拾起感伤，只有雨天，大雨才会冲刷她的眼眶。
　　“今天你回家吗？”许嫣盘腿坐在床上。
　　二中每个星期六下午放假，双周还会放个星期天。
　　“我……出去一趟。”
　　回家？如果真的可以回家那她又何必住校呢。
　　其实也不是不能回，那次以后，无论是徐向进还是徐泽周和徐泽锐对她的态度都发生了变化。
　　也可能是她出院那天，他们几个都来了。
　　怪异。
　　一人一套穿衣风格，有文艺复兴风，有警服，有西装，还有一件蓝色卫衣。
　　他们年轻稚嫩的脸，一张张，徐向进都认识。
　　女儿娇嫩柔弱的形象在父亲眼里崩塌，就像是深埋地底的小虫，多年后再见，它早就已经变成哥斯拉。
　　那天杨卉看着他们想，即使他们坐着什么都不干，什么都不说，但只要有他们在，那就是好的，在固定的模式里待久了，就会排斥突如其来的改变，所以杨卉害怕，所以刚开始的那几天天总是晴的。
　　但你要知道杨卉喜欢雨天。
　　“你去哪里啊，九点半宿舍阿姨会查人的。”
　　“不会太久。”这是徐桧说的。
　　她也不知道要多久，但有些事还是尽早查清的好。
　　十几分钟以后，徐桧站在一家拳击馆门口。
　　太阳毒得很，但徐桧好像不管怎么晒都回不到原来的肤色。
　　“杨卉！”有人在远处喊。
　　“我在这里。”这是杨卉说的。
　　杭晶晶背着书包从公路那一边跑过来，杨卉也想与她上演一场浪漫的奔赴，只是她离公路只有可怜的0.01公分。
　　她只好张开双臂等着杭晶晶撞入她的怀里。
　　校服丝滑带着些凉气，领口解开的一颗扣子却诉说九月的温度，天空上积满粉红色的云，道旁的树窜出红色的火焰。
　　“你在姜中怎么样？”
　　杨卉希望一个褒义式的回答。
　　“还好，你呢？”
　　杭晶晶也是一样，不过杨卉不想。
　　“一点都不好。”杨卉抱胸，努嘴抱怨，“一天天的干这个干那个，空调开那么低肯定想冻死我，还不如分食堂一些冷气，食堂跟蒸笼一样，什么都不好……”
　　杭晶晶看杨卉一张小嘴叭叭不停，心里没什么想法，如果这要是真的，那杨大聪明就是逃也不可能再呆下去。
　　想想她在二中能干什么，上课走神，睡觉，下课犯浑，唠嗑……
　　或许杨卉还交到新朋友。
　　新朋友……
　　是形影不离的朋友吗？
　　“闭上你的嘴。”杭晶晶有些生气，气得杨卉有些莫名其妙，“这么多不满意，你还呆着，你自残啊？”
　　“都怪我太——善良了，看得起二中。”
　　“你就吹吧，我看我们俩才是自残，不进去，在大太阳底下晒着。”
　　这家拳击馆是徐向进的朋友开的。
　　对，就是他。
　　“你们好，我叫宁一尧，你们就是徐总介绍来的？”
　　一个长相不错的男人，看得出是练拳击的，身材匀称隔着衣服能感觉出底下隐藏的肌肉，脸上一副眼镜有些精英气息。
　　“嗯，我是他刚上任两个多月的女儿。”
　　杭晶晶暗地里推了她的手臂。
　　不过杨卉也没说错，的确才刚上任两个多月。
　　“哈哈哈，杨总好幽默，我知道你的事迹，这里是我私人开的，想干什么都可以，要陪练的话就去服务器找，我还有事就先失陪了。”
　　徐向进之前说，拳击馆老板是部队里的。
　　这次来，杨卉是想让杭晶晶体会体会拳击，身边有太多非自然因素，凭她和杭晶晶藕断还能丝连的关系，让杭晶晶学会自保很重要。
　　至于为什么来一家远在姜州城的拳击馆。
　　原因就坐在服务区前的沙发上。
　　男人双腿交叠，手里不紧不慢地翻动财经新闻，一张欧洲脸简直无可挑剔，蓝色的瞳孔格外显眼。
　　“那是个外国人吗？”
　　杭晶晶在研究拳击手套，眼睛很容易就被那个人抓住。
　　那个人身上倒梯型的西装在这里不长见。
　　“英国人吧。”
　　杨卉踹着明白装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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