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非自然因素下子女的监护人转交问题

　　“哟，怎么哭了？”徐泽锐站在楼上，手支着扶梯，一副悠闲的样子，“嗯，律师来赶你走了？”
　　杨卉还没有从刚刚的事里缓过来，没有理会他。
　　徐泽锐却以为杨卉是心虚不敢搭话，他抱胸趟着腿下楼，打算好好杀杀杨卉的威风。
　　徐泽周不做声跟在后面。
　　“唉，乌鸡变凤凰，啧啧，这种事怎么可能有人信呢？”徐泽锐到了一楼，“傻子。”
　　徐泽锐的声音就在耳边，杨卉听懂他的意思后停下了哭声。
　　现在在她面前说这些话无疑是火上浇油，只是杨卉本来就已经对这里失望，也不想再做什么出格的事。
　　她现在只想离开这里。
　　杨卉站起来，脚下虚浮，一步一步走向大门。
　　“喂，你干什么，你打算去告诉爸妈吗？”
　　徐泽锐觉得杨卉玩不起，几句话至于吗？
　　杨卉不管他，还是向门外走。
　　“嘁，一看就是没教养的，这点话都放在心上。”徐泽锐小声嘀咕。
　　“你他妈说什么？”杨卉握紧拳头转身，“一个缩手缩脚的软蛋也配跟我说教养！”
　　徐向进这儿子还真是五十步笑百步啊。
　　以杨卉平常的脾气，这会儿徐泽锐已经倒在地上数星星了，他现在还能安然地站着，那是杨卉看着陈佳丽的面子上。
　　徐泽周怕杨卉做出什么，一个箭步挡在徐泽锐面前。
　　“这么粗鲁，难怪进苑清那种——”徐泽锐仗着有哥哥拦着，口无遮拦。
　　“泽锐，闭嘴！”徐泽周正声道。
　　“你怎么……知道。”
　　这件事按理说应该只有叶爽他们几个知道，而且有张凯洋的参与，那那些关于她的档案肯定都已经被销毁。
　　他们几个不可能会说出去，这么算来，徐泽锐能知道那就只有一个渠道——徐向进和陈佳丽。
　　“怎么，做了还不让人说了。”徐泽周给徐泽锐使眼色，但是徐泽锐显然不想看懂，“我还知道你喜欢女人呢。”
　　“你……”
　　杨卉没想到他能了解到这个地步，连他一个十岁的小孩儿都知道这么多，那徐向进在私底下到底查到了她什么？
　　不会连杭晶晶都……
　　“略略，还喜欢女人，真恶心。”徐泽锐冲她做了个鬼脸。
　　“我操你大爷！”
　　杨卉真的不想再忍，今天哪怕出个人命让她进去几个年也是好的，好歹还能躲着点协啸里的那个疯子。
　　她向前跑过去，徐泽锐尖叫一声，他没想到杨卉真敢上来，徐泽周挡在前面，他本想用手拦住杨卉，但杨卉一拳直接打在了他的腹部，他吃痛捂住肚子。
　　杨卉趁着这个空隙，抓住徐泽锐的头发，徐泽锐吓得哭出来，一边扒拉杨卉的手，一边求饶。
　　她虽然在受伤还医院躺了两个星期，但这些还没忘，所说比不上从前，但对付他们两个还绰绰有余。
　　杨卉把徐泽锐的头发向后扯，让他看向自己。
　　“没能耐就别他妈放屁。”
　　“呜呜呜啊，你放开我，嗯。”
　　徐泽周很快就挥拳打向杨卉抓住徐泽周的手，只是拳还未到杨卉面前，杨卉就一脚踹在了他胸口。
　　徐泽锐急眼，抓住杨卉另一只手狠狠咬下去。
　　杨卉虽然疼，但松开他之前还不忘把他扯地摔在地上，徐泽周知道打不过杨卉，就在徐泽锐摔倒地上的时候，他抱起徐泽锐，全力向门外冲。
　　杨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快到门口。
　　最后他们两个从外面把门关起来，准确来说是锁起来。
　　杨卉站在门边，用力敲击。
　　“你们两个窝囊废就这么点本事，难怪徐向进要把我找来。”
　　这句话是杨卉想激他们，她不知道徐向进现在想干嘛，但动机肯定不纯，徐泽锐有心挤兑她，只能说明他幼稚且没有自信。
　　他的自信是什么？
　　杨卉猜不是徐向进和陈佳丽那掺了半斤水的爱就是伯宸。
　　反正不管哪一样从徐泽锐的角度看来，她都更有优势。
　　“呜呜嗯。”门外徐泽锐的哭声还没有停。
　　“杨卉，你以为你又干净到哪儿去。”徐泽周的声音，“报道上说，苑清里的女性几乎都受到过侵犯，有几位甚至得上了性病，你在里面能干净？不过也是个公共厕所而已。”
　　公共厕所……
　　杨卉眼前突然又出现林枝钟的那张脸，在医院的前几天，她几乎每晚都能梦见林枝钟一脸猥琐地向她靠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她或躺在床上或躺在地上或在黑暗中。
　　那是她人生中第一次明白什么叫鬼压床。
　　她那么迫切地想要醒来，她在梦里那么声嘶力竭地喊，可是根本没用。
　　林枝钟，满手献血的保安他们都在看着她，都在占有她。
　　杨卉的腹部上又开始疼痛，眼前开始出现□□与血。
　　“你就是有病……才喜欢女人，被你喜欢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徐泽锐带着哭腔地说。
　　“啊，你放屁，操你大爷的，你才有病。”杨卉踢向大门，“你懂什么？啊！”
　　抗拒，之前的恐惧，刚刚的悲痛，杨卉被他们气得变得有些癫狂。
　　“你就是克星命，克死了你外公，你妈，又了祸害我们，你怎么不过死呢？”
　　徐泽锐大喊。
　　“啊！”杨卉跪下喊，“你们，闭嘴。”
　　杨卉很厉害，年纪轻轻就能管理好三校，以她的身手可以实现一挑四，但是她的软肋就在情感上。
　　她因为和他们几个的交情，帮他们修改了档案，联系学院，当初杨兰英挪用公款，她也是看在她是她母亲的份儿上才帮她补上漏洞。
　　只要一踩中她心里的点，她就能轻易被击溃。
　　或者像现在——发疯。
　　杨卉爬起来，她不知道能去哪里，就随便跑进了一个房间，她来不及细看，拿起梳妆台前的椅子，砸向窗户。
　　碰撞的一瞬间，裂纹沿着一点迅速蔓延，脸被映照成了千万个，阳光被切割成光点。
　　拳头打碎了已经不堪一击的玻璃，她逃也似的爬出窗户。
　　房子的地基很高，坚硬的碎片扎进她的膝盖和手臂。
　　不过杨卉不想管，她只想赶紧离开这里，去哪里都好。
　　她凭着记忆向别墅群的外面跑。
　　“啊，哥，她……她……”徐泽锐看见杨卉带着血地跑出去，知道他们今天是闯祸了。
　　“快打电话给爸妈。”
　　“手机在家……家里。”
　　徐泽周用钥匙打开门，跑上二楼拨通了陈佳丽的电话。
　　“喂，泽周，怎么了？”
　　“妈，杨卉她……”徐泽周在思考一个委婉的说法，“她不见了。”
　　“什么？怎么会不见？”徐向进的声音。
　　“我……我和她发生了口角。”
　　“你？又是徐泽锐干的吧，还不快让管家把车开到三单元，杨卉找不回来，你们也别想在这个家呆着。”
　　徐泽周还是第一次见徐向进对他们两个发这么大火，看来杨卉真的对他很重要。
　　不知道是在意父女之情还是……
　　徐泽周给管家打去电话，管家这时候还在打理庭院，他一接到消息就把车开走。
　　等他接上徐向进和陈佳丽的时候，杨卉已经在别墅群前面的商业街打了辆车。
　　要说这司机胆子也真是够大，看杨卉这一身，料谁也不会接。
　　那司机以为又是什么有钱人仗势欺人，杨卉说不清，他也不问，只是踩足油门，往杨卉说的姜州城赶。
　　徐向进他们出了别墅群看不见她人，还是问了几个人才知道，不过他们俩一听杨卉身上有血，马上又担心起来。
　　同时也责怪徐泽周和徐泽锐蛮横。
　　“小姑娘，拿纸擦擦，这钱我不要，别难过啊，不哭了。”
　　杨卉接过司机递来的纸，动作反复地插着手臂。
　　“再快点，我……我要回家。”
　　“好，不哭了，马上到家。”
　　司机一路上一直压着离合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超速，他也是第一次去姜州城。
　　要进姜州城必须提供居民证或者脸部识别。
　　关口的检查人员认识杨卉，很快就放行了，司机心想，这小姑娘也是个大人物啊。
　　半个小时以后，杨卉到了姜州城的房子。
　　“慢点儿啊。”司机说。
　　杨卉打开车门，把手伸进大门里，打开锁。
　　门上落了一层灰，距离上一次在这里也就是一个多月前，但是这一个多月好多事都变了。
　　杨卉打开客厅的门，正对面的桌子上就放着杨兰英的黑白照，照片上看不出杨兰英蜡黄的脸，但还是能看见皱纹。
　　她在笑。
　　杨兰英啊，你看我现在有多惨，你死了，我就要做徐向进的女儿了。
　　杨卉拿起她的照片，用手想把上面的灰擦掉，但是手臂上刚刚凝固的血却因为皮肤拉伸流下来。
　　血流到照片上，越擦越脏。
　　杨卉擦得不耐烦，就放下照片，走进了杨兰英的房间。
　　房间从始至终，从她有记忆开始总是一个样——干净，整洁，甚至连物品的摆放位置都一样。
　　这里好像从未有人居住过。
　　她走过桌子，推翻桌子上的所有东西，她经过床，把被子扔到地上，她看见电视，拔下电视踹倒。
　　她最后打开杨兰英的衣柜，衣柜里只有三件衣服，看起来空荡荡的。
　　杨兰英是真的不在了。
　　杨卉对着杨兰英衣柜里的铁箱子用力踹下去。
　　一脚，两脚……
　　她累了。
　　最后她只能趴着那只瘪下去的箱子上哭。
　　“啊啊嗯，啊。”她大喊。
　　箱子，冷，贴着她的肚子，疼。
　　“你为什么，也走了，呜呜啊，他们都是，混蛋，嗯啊……”
　　以前杨卉出来没觉得杨兰英有多重要，她以为没了杨兰英就没有人再会限制她，她就能真正拥有掌握自己的人生。
　　但是现在杨兰英真的不在了，一切都和她相信的不一样。
　　徐向进利用她，摆布她，徐泽锐徐泽周伤害她，排挤她。
　　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她为什么要承受这些。
　　最可怕的是她没办法拒绝，就凭她身上流着徐向进的血，就凭徐向进那张纸她就没法拒绝。
　　她的意见根本不重要，她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这样的生活怎么过，这样的家怎么呆。
　　“杨卉？”大门外一个人走进来，她喊了一声，没人回应。
　　但是她听见房子里嚎啕的哭声。
　　她的心就在不知不觉间加快跳动，她一步步走得很轻。
　　“杨卉？”这次她站在放门口叫了一声。
　　依旧没人回应。
　　她明白这是出大事了。
　　她跑进房间，跨过地上凌乱的东西，直到蹲在杨卉旁边才又叫了一声。
　　“杨卉！”
　　杨卉一时间有些恍惚，她转过头，只一眼，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杭……晶晶？”
　　明明是反复练过多次的三个字，但真正说出口的时候还是犹豫了。
　　已经沙哑的嗓子开始抽噎，刚刚止住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杨卉，怎么了，没事了。”
　　杨卉像个孩子张开双手向她索取拥抱，她抱住杨卉，一手顺着她的背，一手摸着她的头发。
　　像之前叶爽那样。
　　杨卉把头靠在她的颈间，嘴里含糊不清。
　　“杭晶晶，呜呜，他们，哼哼啊，都，欺负我，我没病，别离开我，别……”
　　“不敢了，他们不敢再欺负你了，我在这里呢，我在……”杭晶晶一直在杨卉耳边说着话。
　　她不敢停，杨卉太没有安全感，她怕停下后杨卉又会受什么刺激。
　　不久以后，门外又传来一阵脚步声。
　　高跟鞋，皮鞋。
　　“杨卉。”
　　徐向进进门看见杭晶晶和杨卉抱在一起。
　　“啊，滚！”
　　杨卉把杭晶晶搂得更紧，杭晶晶能明显感受到她身上在发抖。
　　她打量了一眼徐向进和陈佳丽。
　　徐向进她是见过的，陈佳丽她能猜到应该是徐向进的妻子。
　　杨卉这一副样子，杭晶晶心疼，她捂住杨卉的耳朵，可嘴里还在说着安抚的话。
　　“你是杭晶晶？”徐向进知道一些杨卉身边人的信息，杨卉寄宿在杭晶晶家里，他肯定是知道的，“我是杨卉的爸爸，你把她交给我吧。”
　　杭晶晶猜杨卉一身伤，哭成这样，应该和徐向进有关。
　　她那么渴望被爱，那么渴望一个家，能伤她成这样他是有多狠的心。
　　就在刚刚她还在对着屏幕，揣测杨卉会怎么样，她不敢往坏处想，杨卉多么美好的女孩子，她怎么能受委屈。
　　杭晶晶转头，无数曾经在她眼里过分不耻的话此刻都在她唇间流转，但是张开嘴的一瞬间，她还是在顾虑杨卉的感受。
　　“徐先生，她这样我会放心交给你吗？”
　　杭晶晶声音不大，但足够他们两个听清。
　　“你这是什么意思？”
　　“杨卉发的信息我看了，如果非要选一个相信，我相信她。”
　　“你这是在说我亏待她吗？你懂什么？”
　　徐向进是在商业场上呆久了的人，脾气是有些急躁，他除了杨卉还从来没有受过哪个晚辈的指责。
　　“我懂什么？呵，你又懂什么？”杭晶晶嘲笑，“你知道她喜欢什么吗，你知道她讨厌什么吗，你知道她对什么过敏吗，你知道这么多年她是怎么过的吗，你不过就是仗着法律义务顺手牵羊罢了，她今天这样你心里不愧疚吗？”
　　杭晶晶一直压着声音，不让自己嘶吼，她说着，从双眼清明说到眼底殷红。
　　“你说什么，你个……咳咳！”
　　徐向进气得咳嗽起来，陈佳丽摸出药给他服下。
　　杭晶晶看向杨卉，杨卉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她脸上的的泪干成一道道痕迹，杭晶晶腰间的手没有放松。
　　这个时候杭晶晶才能仔细地观察杨卉。
　　长时间地不见一个人，突然之间见面，许多微小的变化都被放到。
　　她觉得杨卉廋了，廋了好多，廋得她都快记不起以前的样子了。
　　杨卉还穿了裙子，她记得杨卉说过，裙子什么都最不方便了。
　　杭晶晶慢慢抽噎起来，她想把杨卉抱得更紧，她想去体会一遍杨卉这些天的经历，她想代替杨卉去疼。
　　善人有善报，杨卉啊，是老天瞎了眼。
　　“晶晶啊，这件事的确是我们不对，但小卉受伤了，我们至少要先带她去医院吧。”陈佳丽说。
　　徐向进看向杭晶晶。
　　“这不会不同意吧？”
　　“好，不过我要跟着。”
　　杭晶晶说完也不给他们机会接近杨卉，她自己竟然抱起杨卉往门外走，徐向进和陈佳丽唯恐她把杨卉摔了。
　　但看杭晶晶的架势是不会放手了。
　　他们只好提前给杭晶晶打开了车门，杭晶晶伸出手先让杨卉坐到车上，但手一放松，杨卉就缠上来。
　　杭晶晶怕杨卉醒来看见徐向进，只好又抱住她。
　　两个家长看见后座上的两个人，心里有了些想法。
　　他们通过渠道已经了解到了杨卉在苑清的事，就今天看来，有关于人员是找到了。
　　不过他们不想多过问。
　　车上，杭晶晶还在看着杨卉，她想起了在新疆的那几天。
　　杨卉你知道吗？
　　你不在我身边以后，我的骄傲，自律好像都不见了。
　　好像分开以后，我就不再完整了。
　　以前总有你在我身边，晶晶长晶晶短，我那时候觉得烦，现在我都好长时间没听过了。
　　今天听见你叫我，我觉得不烦了，一点都不烦了。
　　杨卉……
　　杭晶晶越看心里就越有一股莫名的情感，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情感。
　　她不自觉地低下头，在杨卉的眼下落下一吻。
　　当触感变得真实，当无限接近时，杭晶晶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前面的徐向进和陈佳丽。
　　见他们两个没反应才放心。
　　她想，我刚刚这是在干什么，是耍流氓吗？
　　她努力平复心情，但刚刚事让她的心越跳越快，最后她索性不去刻意压制，就这样抱着杨卉，随着车的颠簸也睡着了。
　　前面的两个看着后面一片祥和，相视一笑。
　　孩子啊，这是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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