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 3 章
[好多血……]
今夏赤子无暇,不懂什么是死,只知道她受伤了,甄婉然肺腑俱裂张口便在吐血,只能欲言又止地凝视温客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甄婉然看着今夏通红了眼睛和温客行以命相搏,甄婉然想要让她离开,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后来周子舒也加入了战局,今夏以一敌二,死于两人的合击之下。
[婉、婉……姐姐……]
“啊——!”
守夜的若竹已经习惯她夜晚被噩梦惊醒,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到般为她换下被冷汗浸湿的寝衣,把睡前用碳灰余热保温的宁神汤伺候她喝下。
重新躺下的甄婉然眼角湿润,给她起名今夏本是希望少女自在逍遥,快乐一生,没想到最后害死她的人会是自己。
她重生之后就被禁锢在这狭小的四方后宅之中,她恨自己不能自立门户要仰人鼻息,又恨自己人小势弱手中无人可驱,无钱可用。
甄婉然只能不断劝说自己要蛰伏,要耐心等待时机,要似毒蛇狩猎般,一击必杀!
“咕、咕咕~”
犬守夜,鸡司晨。
卯时起床后甄婉然先是穿衣漱口,今天不用给赵敬请安,便跟蝎揭留波一起用早饭。
她出生未吃饭先喝药,用过早膳后拿花茶漱口,等半柱香时间若竹便端着温度刚好入口的乌黑汤药进来。
“喝了那么多药也不见好,也不知道义父为何要对你这种药罐子另眼相待。”
甄婉然不理蝎揭留波的冷嘲热讽,喝完药后便让他一起进了书房,没一会儿里面便传出孩童的朗朗读书声。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子不学,非所宜。幼不学,老何为。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背完了!”
甄婉然放下手中的书卷,起身走过去拿起蝎揭留波倒扣在书桌上的《三字经》,站到他身边拿起笔在纸上书写。
“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也是不可。我现在给你写的注释,也是要背的。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人出生之初,禀性本身都是善良的,天性也都相差不多,只是后天所处的环境不同和所受教育不同,彼此的习性才形成了巨大的差别。”
蝎揭留波听闻不屑一顾道:“如若像书上说的一样,天底下不就没有坏人恶人,全都是好人了?这书到底是谁写的,你怎么让我背这种东西?”
甄婉然淡淡道:“孔圣人在春秋时期创办私塾教化民众,乃启智明星,不可妄论先贤。”
“你读书读傻了?”
甄婉然不理他继续写着:“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如果从小不好好教育,善良的本性就会变坏。为了使人不变坏,最重要的方法就是要专心一致地去教育。”
蝎揭留波偏头看向给自己写注释的甄婉然,开口道:“喂,这书上真的是那么说吗?你该不会是在骗我吧?”
甄婉然一愣,直起身斜眼看向他坦然道:“你不过是个无知小儿,骗你我有何益?怎么,学了那么几天连握笔都要我教吗?”
“啧。”
蝎揭留波有模有样地从笔架上挑了一支狼毫。
甄婉然道:“这支重了,换一支。”
蝎揭留波掂量着手中的沉甸甸的狼毫道:“我不似你体弱力微,就用这支。”
“噢?那你之后就拿这支写二十个大字吧。”
“写就写,谁怕谁?”
甄婉然提笔写了几个大字让他临摹,“下笔不离点,转折贵圆露。有垂还欲收,勾划忌平庸。左垂宜竖露,右直利悬针。捺似金刀势,撇如犀角形。横行锋务敛,结构气欲清。毫发不松懈,布局巧用心。明日我检查。”
蝎揭留波不甚在意道,不过区区二十个大字罢了,他肯定很快就能写好了。
甄婉然手中用竹子削做的戒尺在案上轻拍,“腰板挺直了。”
“病秧子。”
不过比自己年长几岁,多读几本书多识几个字,又惯爱在义父面前装可怜,哄着义父对她予舍予求。
有着一日,等他在义父面前揭穿她虚伪的真面目,义父定会知道自己才是他最好的孩子。
甄婉然拿着戒尺将蝎揭留波下垂的手肘抬平,“我在你选了之后可是说过让你换支笔?”
本来蝎揭留波还想换支轻便的兔毛笔,甄婉然此话一出为了不对她示弱,硬着头皮咬牙坚持写完了那二十个大字,等将笔放下后已经手抖如筛,手臂似被灌了石般抬不起来。
可甄婉然在一一检查后,挑了几个字放到他面前道:“这几个字饭后重写,我会让梅骨盯着你,什么时候写完什么时候睡觉。”
“你、我要告诉义父你欺负人!”
甄婉然眉头一挑,让奴仆不要拦他,任由蝎揭留波从书房跑出了倾云居。
若竹:“小姐,若公子真的跑到庄主面前怎么办?”
“随便他,摆饭吧。”
武库钥匙一日没有得手,赵敬便一日不敢对她轻举妄动。无论蝎揭留波在他面前说些什么,哪怕自己把他打死了,赵敬也只会斥她几句,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赵敬此人自我中心,城府深沉,自卑自大,花言巧语,又惯会做表面功夫收买人心,她便是要蝎揭留波一点一点看清楚赵敬的真面目,免得将来坏自己的事。
梅骨在一旁为她布菜:“小姐,您对公子的关心似乎不同寻常?”
“既然不会布菜,那今后就别近身了。”
“是奴婢多嘴,奴婢知错!”
倾云居奴仆在私下的勾心斗角不少,这个梅骨不是个安分,见若竹比自己得脸便起了心思,甄婉然本来不想理会这些小事,不过没想到她脑子居然那么笨。
这种人甄婉然是万万不敢留在身边的,得趁她还什么都不知道早日打发走才是。
“让秋菊来吧。”
“是。”
甄婉然孝期不沾腥荤,日日喝药又得戒油戒酱,吃的药膳比和尚还要清淡。
而蝎揭留波是个无辣不欢的,他突然跑出去饭桌上摆的几盘辣菜从温热到放凉,都无人问津。
“婉婉,你真是太过分了,你就是这样照顾蝎儿的?!”
赵敬怒气冲冲地大步跨过倾云居的二门,一来便对着甄婉然兴师问罪,蝎揭留波牵着他的衣袖难掩眼中的幸灾乐祸。
梅骨几人连忙对着赵敬蹲身行礼,甄婉然则起身赵敬恭恭敬敬地行礼道:“不知婉婉做错了何事,值得义父如此兴师动众地来问罪?”
“你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蝎儿不过六岁稚龄,你怎么能如此欺辱他?看看,你把他的手都打成什么样了!”
赵敬骂完后对着她道:“义父费心费力请先生教你读书识礼,你怎能对自己的幼弟如此狠心?”
蝎揭留波被挽起的袖子露出白皙纤细的手臂上有几道红印,加上手指关节红肿发胀,看上去确实有些骇人。
不过甄婉然只让他背书练字而已,他手臂上的伤定是他自己弄的,不愧是蝎王,不过孩童年纪便能对自己下如此狠手。
“义父,蝎儿好疼呀……”
甄婉然在心中嗤笑一声,不过他到底还是太嫩了,真以为赵敬看不出他的心思,不过是想借着他的由头来压自己罢了。
赵敬安抚蝎揭留波道:“蝎儿没事,义父待会儿就让人给你上药。婉婉,你真是太让义父失望了!”
“义父,是您让婉婉失望了。”
“???”
蝎揭留波双眼瞪圆不敢置信地看向理直气壮的甄婉然,就连赵敬都一时愣住了。
甄婉然对着赵敬义正言辞道:“蝎儿天资聪颖,可到底是贪玩的年纪,他已经六岁,开蒙本就比常人晚了许多,再不严厉一些,婉婉如何对得起义父对他的期待?”
“再说了,婉婉三岁识千字,五岁背唐诗,练字抄书一日不曾懈怠,婉婉不过一病弱女儿都尚且如此,蝎儿一个身体康健的男孩就叫苦连天,难道他比婉婉还娇弱不成?!”
若竹扶住了甄婉然站不稳的身体,只听她伤心道:“婉婉以为义父将蝎儿交给婉婉教养,是信任婉婉,知道自己对蝎儿下不去手,那么婉婉也甘心做那个恶人。玉不琢,不成器。可没想到义父如此是非不分……既然您觉得婉婉无才不配教养蝎儿,方式严厉碍了您的慈父心肠,那还请义父把蝎儿带回去吧,倾云居少了个鲜活人也没什么。”
“不过蝎儿喜辣可肠胃弱,义父切不可由他喜好,不可任由他挑食拣菜,蝎儿夜晚贪凉喜欢踢被,守夜的奴婢要挑些心细敦厚的。”
甄婉然一番掏心掏肺的嘱咐连蝎揭留波都有些动容,赵敬更是上前将她扶到椅上。
两人见到餐桌上放凉的辣菜,红彤彤一片显然本来是给蝎揭留波准备的。
“蝎儿,还不快来给你姐姐道歉?她对你如此疼爱,你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赵敬转头大声训斥了蝎揭留波一番,“你姐姐一个弱女子都坚持下来,现在她不过让你写几个字背几篇课文而已,你还好意思跑来跟我告状?”
蝎揭留波突然又反应不过来了,义父一开始明明不是说了帮自己主持公道吗?
怎么现在放而成他要道歉了?
“义父不要那么说蝎儿,都是婉婉的错。既然蝎儿心不在此,以后婉婉定不会再逼他识字了。”
甄婉然越是如此赵敬就越是非她不可,还保证以后绝对不会插手甄婉然对蝎揭留波文化课的教育方式。
直到蝎揭留波被赵敬压着向甄婉然端茶道歉,这件事才算过去了,蝎揭留波今晚还得用着那条受伤的手臂写大字。
而这一次,可没有人可以给他告状了。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