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平蓝]雨夜

　　阴雨朦胧的一个寻常夜晚，站在雨夜里的平子真子凝视着远方无尽的街道，无意间想起，和蓝染在一起的那段时光中，也并不是全然没有乐趣的。

　　就好比，百年前，他们在雨夜中交换的那个带有血腥气味的吻，每一丝细节仍然萦绕在他的脑海中，就像一抬手便能触摸对方苍白湿润的脸颊那般清晰。

　　*

　　夜色浓郁，氤氲一片雾霭。外面大雨磅礴，砸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好似骤然紧凑的击鼓声，挟着寒意，震慑着心绪不宁之人。

　　淡棕色的眼眸半睁不睁的轻微眯起，靠在座椅上的平子真子无意识的抓了抓金色长发，轻轻打了个哈欠。睡意朦胧下，这轰然作响的雷声可真算得上是扰人清梦。

　　把玩着顺滑的长发，房屋内冷气阵阵，让他最后一点睡意也逐渐消散。平子真子窝在椅子上，换了个姿势。一直积攒的公文几乎盖住了他望向门口的视线，这让他有了一丝干劲。

　　——把这些公文，全部交给惣右介好了。

　　这就是他的干劲，把一向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办公的蓝染副队长喊来，移交工作。

　　自己干的话当然是未尝不可。只是……平子真子阖上眼眸，遮掩了其中的寒芒和猜忌。他还是给惣右介找点杂活干好了，这样他就不会去谋划一些很危险的事情。

　　对于蓝染惣右介那温柔假面下的真实本性，平子真子一直有所了解。但不知是他过于谨慎还是处于计划的准备期，平子真子并没有抓到他干坏事的证据，只是潜意识里觉得，这个男人既有野心也很危险。

　　并没有明显的显露出对蓝染的疏离和冷漠，平子真子反其道而行之，在前者一从真央灵术院毕业便将其招揽到了五番队，直接让一个尚且稚嫩的毕业生当了副队长一职。

　　这是对蓝染惣右介能力的信任，同时又是对蓝染惣右介野心的估量。

　　那个男人，他究竟，想要些什么？

　　瞬步一移，平子真子沉思着，亲自叩响了自家副队长的大门。出乎他意料的，屋内并未有人应答。

　　在这个天色朦胧的大雨磅礴之夜，他的副队，会去哪里呢？

　　平子真子不是一个喜欢深思和刻意揣摩他人的人，但蓝染惣右介对他而言，似乎是个意外。

　　有着一张温柔面容和温和性情的蓝染与所有队长和副队长都交情不错，聚会喝酒什么的也不会遗漏了他。通常也会被邀请的平子真子酒量不错，饮下最后一杯，呈朦胧醉态，半趴在桌面上，周围细碎嘈杂，似乎还有打闹声。

　　然而，那些噪音都被他悉数屏蔽。平子真子以手支颐，双眸微微眯起，将目光望向了坐在角落里，面上带着轻浅笑意的蓝染。

　　他手中酒杯里的液体未减半分，而也没有死神会过分逼迫或者是想看他闹笑话般的催促他饮一杯。他更像是个气氛的调和剂，或者说是背景板，需要与否，都很随意。

　　正因为与大家交情都不错，所以没有人会去深入接近你啊，惣右介。平子真子持一副似睡非睡之态，目光却没有收回，想必会被对方所注意到，不过他并不在意。

　　他有点孤独。

　　这是当时醉酒的平子真子看见蓝染时，内心深处突然蹦出的想法。

　　孤独与孤高不同。伪装下的蓝染惣右介可以做到并不孤高，却始终无法背弃自己的心，好似那坐落于高空中的无边流云，怎么怎么也找不到真正栖息的地方。

　　而现在，他拎着一把伞，去找那无意间透露出自己有些孤独的失踪人士，又是意欲何为呢？

　　恐怕是——

　　平子真子吊着眼，一双眼眸隐于黑暗，他微微抬头，露出被伞所遮挡的面容，直直地看着背对着他，身上皆已湿透的棕发男人。

　　……寻他回队罢了。

　　“平子队长。”对方早已察觉到了他的到来，蓦然回首，摘下黑框眼镜后，一双温润如玉的棕眸显露的更加明朗，满是笑意盈盈。男人的声音低沉又缱绻，温言道：“夜间漫步，好兴致。”

　　“这是我要说的话吧。”平子真子微扯嘴角。这一回，他是真的不知道蓝染惣右介为何会选择当一个大雨天的指路标，也不知道孤身一人淋了多久，见到他还能轻松的笑得出来。

　　这种情况还能笑得出来的人，要么是傻子，要么是装的。

　　“你在这里干嘛呢？”金发男人走上前，手腕高举，替他的副队遮挡住了漫天风雨。唯一不太圆满的是，这十厘米的身高差没有让平子真子把控好雨伞的距离，使得伞盖倾斜，无比精准的敲在了蓝染的额头上。

　　蓝染：“……”

　　“啊，失误。”虽然这么说，平子真子的脸上却并无愧色。虽说对别人的心理能有细致入微的观察和了解的他，通常来说会很体谅对方，比如安慰新上任但并不受欢迎的同僚等，但这一处事法则，似乎对蓝染并不适用。

　　因为就连此时，在这么近的距离下，他还是摸不透对方的心思。

　　既然摸不透，就会有更进一步的想法。平子真子想道。他欲调整一下伞的方位，却被人抓住了手腕。淋过雨的指尖冰凉，微冷的湿气如云雾缭绕般，顺着手腕向上，摩挲着他的掌心。

　　见对方没有动作，那只扣过来的手便愈发大胆起来。指间交缠，呼吸随之紊乱，雨伞掉落在地面上，旋转着落入泥泞之地——正如此时此刻平子真子的心境，明知道无所动作会被深渊吞噬，却还是放纵了对方，只因一念之差。

　　如果我不拒绝的话，是否能触碰到真实的你？但我若不拒绝的话，我该如何让自身懂得，你在我眼中已是真实的模样？

　　“队长为什么想知道呢？”蓝染抵住平子真子的额头，就像是注视着随时会消失的爱人一样，棕色的眼眸裹挟着暗夜的深沉，“是因为担心的情绪作崇，还是想掌握我的全部？”

　　光线昏暗的夜总会创造出一些巧合的错觉，二人的影子交缠在一起，在青石板路上留下仿佛凝滞了的痕迹。

　　“你在说什么危险的话题啊。”平子真子半阖着眼，尽力去抚平那本不该存在的纷杂心绪。面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他装作神情自若的说道：“当然是担心我的副队，这是队长的职责。惣右介，被大雨淋坏脑子的话，小心我给你加工作量。”

　　蓝染敛起微笑，另一只手轻轻点在说谎时会错开视线的男人心口。纤长的指尖划过月牙型的弧度，他睫毛微颤，声音轻到近乎飘渺：“拙劣的谎言是掩盖不了真实的。队长也能感觉的吧，因我的触碰而加速的心跳声。看来，危险的反而是队长呢。”

　　平子真子不语，他只是长久地凝视那双卸去伪装后的冷冽双眼，似乎想去细细分辨其中隐藏着的真实与虚幻。

　　又在掩饰自己的孤独与寂寞吗，惣右介？过高的期待只会一无所得，我想你该明白。

　　但是，唯有这一次，我想尝试……

　　虚拢着的指间倏然紧扣，平子真子顾不得额前凌乱的金色碎发，金发男人抬起手，在对方轻微错愕的眼神中，用那冰凉的指腹，触碰到了他的真实。

　　苍白湿润的脸颊在冰凉的雨夜中几乎感觉不到温度，潜藏在心底里翻滚不休的滚烫与躁动，终于能在此刻得到安宁。

　　铁腥味的血在唇间蔓延开来，对方的反击就像是冰痕破裂之后汹涌的浪潮一般，碎落的声响天崩地裂，将起伏不定的心掺合进未曾言说的情欲，通通捣了个稀碎。

　　……惣右介。

　　我想尝试，去触碰你的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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