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主她柔弱可欺[全息]

　　“是——你。”

　　悬崖上的风很大，谢音灵的裙摆也随着飘荡摆动，她拨开吹到颊上的发丝侧头疑惑的看向慕晚：“什么意思？”

　　“有人联系我说，可以以非遗保护所的名义给青云阁资助，但前提是，你需要配合他们将古琴的古法技艺传承下去，并且要接受大量的曝光与表演。”

　　“所以他们看上的并不是青云阁，而是你，灵灵。”

　　谢音灵怔住。

　　非遗所，半月以前陈斯就曾与她说过这件事。

　　只是后来再没有后续，她只以为是出了什么问题不了了之，没想到却在游戏里找了上来。

　　“是谁？”

　　慕晚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对方自称是非遗所的工作人员，他似乎只是想来打探一二看我们有没有这个意向，并没有多说什么。但我查过账号，确实是非遗所的没错。”

　　“对方对青云阁的情况似乎十分了解，所以，”慕晚耸肩：“我猜他们肯定有人就在咱们帮派。”

　　谢音灵瞪大了眼：“你确定吗？那为什么不直接来找我？”

　　“估计快了，找我也只是为了探探口风，我没拒绝对方就清楚了。”慕晚拍了拍谢音灵的肩膀，笑道：“非遗所可是隶属帝国联盟的，连他们都对你的古琴技艺上了心，灵灵你可太棒了！”

　　“哪有那么夸张。”谢音灵垂眸笑了笑，只是眉宇间又染上一丝忧虑。

　　只是将古琴技艺传承下去而已，她很乐意，但对方为何不直接与她来说？反而拐弯抹角神神秘秘的，还用入资帮派的方法来探她的口风。

　　还有，她真的要接受吗？慕晚所说的接受大量的曝光和表演让她有些惴惴不安。

　　但慕晚也只比她早两个小时接到的消息，更多的也不知道了。资不资助是一回事，她压根就没想过会有人犹豫要不要和非遗所合作——那可是帝国联盟的机构，能为帝国联盟做出贡献者都会被授予最高荣耀的勋章，是每个人都梦寐以求的。

　　只是这份荣耀说到底是属于谢音灵的，要不要用到帮派上，得由她自己决定。

　　两人不再讨论这件事，也不再关心底下枫叶城的情况了，传送回了泰平城与众人一起投入了战场。

　　但其实枫叶城的情况很不好。

　　碧海潮天与沧海一粟在实力上本就势均力敌，加上又有枫叶城的守城NPC在，沧海一粟奋起攻了十余次，也未能将枫叶城彻底攻下。

　　而泰平城在离势力战结束还有一个小时时被浑天教占领，他们也终于腾出手来开始对付一直在试图蚕食更多小城的武林盟。

　　观沧海得到消息时，太虚派的帮主已经带着人赶到了枫叶城。

　　“是教主叫我来接下攻城的任务。”太虚派帮主反手执剑，居高临下的看着面无表情的观沧海：“还请阁下让出指挥权。”

　　观沧海沉默了一会，转身而去，

　　身后传来‘哼’的低嗤：“就这种实力，还敢与教主夸下海口说要枫叶城的主攻权……现在的年轻人。”

　　沧海一粟如丧考妣的退出了枫叶城区域。

　　玄机脸色灰败，这样看下来即使浑天教大获全胜，他们沧海一粟这一次在势力战里也是元气大伤。

　　尤其是帮派驻地被洗劫一事。

　　“没关系。”观沧海似乎是在自言自语，眼神闪烁：“我们还有办法。”

　　语气满是孤注一掷。一旁的玄机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太虚派虽不是浑天教的顶级帮派，但门下弟子极多，实力出众。而枫叶城又处于浑天教版图的最深处，此时焦头烂额的武林盟压根没办法支援到此处，因此在太虚派接过主攻权后几乎是一面倒的局势，在势力战结束以前就丢盔弃甲战败而走。

　　碧海潮天也只是单纯想给沧海一粟找不痛快而已，在对方撤走之后他们也很快撤离了枫叶城。

　　十点一到，势力战结束。浑天教可以说是大获全胜，守住双吉城的同时又攻下了泰平城，加上梁城游戏里三大主城如今都属于浑天教。而武林盟虽丢了主城，但后面也及时反扑止损，将中心地区的小城接连攻下，算是勉强延缓了浑天教势力板块的扩张。

　　战后已是深夜，不止是玩家累了，NPC更是伤亡惨重，接下来的一个月都要进入休养生息的阶段，就连战后的整理过程都要花费不少时间。

　　谢音灵这边收到了由莫海传达的莫邪的口信。

　　“他约你明日一早在泰平城内相见。”莫海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帮主此次为浑天教立下汗马功劳，想必以后正如帮派名字一样，青云直上了。”

　　语气酸得要命。

　　谢音灵哭笑不得：“难道不是青云阁‘青云直上’？”

　　“那可未必。”莫海哼哼唧唧：“时势造英雄，帮主往后可要提携一二才好。”

　　“行了，”谢音灵看着他那一颤一颤的胡子就想上手揪一把，没好气道：“你若要提携，找你兄长不是更快？别在我这酸来酸去，明日你陪我一起去便是。”

　　“帮派这次损耗严重，上下都需要整理安抚，我可走不开。”莫海一口回绝，拂袖而去。

　　谢音灵暗自好笑，在她面前阴阳怪气什么都敢说，提起莫邪便如老实的兔子——其实若说他有多恨莫邪，并不至于，当年的事情若不是莫海执意出逃，莫邪也一定会还他一个清白。莫海心里大概是明白的，但多年芥蒂一朝一夕难以抹除。

　　这样的情况下，上次他还是肯帮谢音灵联系上莫邪，足见这段时间以来他已经完全承认了谢音灵这个帮主。

　　只是不知道莫邪明日私下见她，是有什么事。

　　第二日莫海果真消失得无影无踪，任谢音灵如何发消息也不回复，无奈，她也只好孤身一人去泰平城见莫邪。

　　依旧是金护法前来迎她：“谢帮主，快来快来！”

　　谢音灵走过去，皱眉看着金护法的另一只手——被纱布厚厚的包裹着，另一端缠在脖颈。

　　“金护法这是怎么了？可严重？”

　　“无妨，一点小伤不值一提！”金护法乐呵呵的朝她招手，等靠近后一把拍在了她的肩膀上：“这次谢帮主可是为咱们浑天教立了大功了，先后折损两名武林盟长老，还生生将大批援军拦在了白青山脉，头等功非你莫属！”

　　“我方此次大获全胜还得多亏众多帮派齐心协力，并非我一人之功。”谢音灵连忙摆手：“更何况不管是炸了那白青山脉隘口的地雷，还是想出这些法子的，都是我帮派成员所为，我只是沾了他们的光而已。”

　　谦虚归谦虚，该为帮派揽的功劳她可不会往外推。

　　金护法听出她的意思，哈哈大笑道：“好，好，你接手青云阁之后，帮派上下果真改头换面，人才辈出啊！”

　　“怎么今日莫老弟没随你前来？”

　　谢音灵无奈摊手：“帮派事务繁忙，大约一整日都走不开吧。”

　　金护法哪能不懂，笑骂了几句，带着谢音灵往浑天教的召集点走去。

　　她是第一次来泰平城，其繁华热闹程度又比七星一类的小城又高了不少，且来往路过之人不说皆身披华服，至少也都干净整洁，荣光焕发——昨日的势力战并没有影响到城中百姓的生活。

　　这似乎也是武林浑天达成的共识，不管城外如何打，城内总是一方净土，轻易不得开战。

　　以谢音灵在大周朝曾经听说过的战事，哪一场不是生灵涂炭百姓遭殃的，但或许是游戏为了避免过于血腥残暴，NPC的死亡都会被处理得非常简洁，更别提战场了。

　　浑天教在泰平城的召集点倒是现成的，谢音灵过去时，甚至还看到有人正风风火火的吆喝着将武林盟的标记换成浑天教，一派喜气洋洋过节的气氛，见金护法过来了才收了笑。

　　金护法脸上也有笑意，却还是一脚踢过去，笑骂道：“好好干活，咱们浑天教办事的地方，哪容得你们在这喧喧嚷嚷的。”

　　“诶，诶，是在下错了，护法饶命！”被踢的人捂着屁股讨饶，一挥手：“兄弟们都给我麻利点，别耽搁咱金护法办事。”

　　说完一溜烟的跑了，剩金护法在原地横眉竖眼，见谢音灵捂唇轻笑，连忙摆摆手：“都是些不懂规矩的，谢帮主见笑。”

　　“不会。”谢音灵倒是对金护法很是佩服。

　　身为浑天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护法，却与教众关系亲密，一点架子都没有，心性实在难得。

　　金护法似乎瞧出来她在想什么，一边带着她往里走一边道：“我就是负责唱个红脸，教主的用人之道而已——以前莫海老弟就是唱白脸的那个。”

　　谢音灵识趣的没有问如今谁又代替了莫海的位置，总有挑拨多舌之嫌。

　　泰平城的浑天教召集点与原先在七星城开会的高楼相比，要正式且豪华得多，光是门口的阶梯便有足足一百零八阶，进入正门后四方院子规整大气，穿着红色教服的教众来来往往，一派忙碌的模样。

　　金护法并没有带她去会客的花厅或是议事厅，而是往里走了一段路，引到了书房模样的屋子外。

　　瓦红色的门被自动打开，走出来的人却令谢音灵大感意外。

　　竟是观沧海。

　　观沧海面色平静，目光扫过谢音灵时有一瞬间波动，朝金护法抱拳后便快步离开了。

　　背影露出一股心虚和慌张。

　　“这是……”谢音灵看向金护法，只见后者正勾着唇冷笑。

　　“谢帮主还没得到消息吧？这沧海一粟可不得了。”金护法缓声道：“昨日势力战万马堂被劫，还是他们替万马堂打退了武林盟的人。”

　　“打是打退了，但据沧海一粟帮主所说，万马堂已经被武林盟的人洗劫一空，数十万资金不翼而飞。”

　　谢音灵一愣，隐约记得万马堂是一个在枫叶城附近的小帮派，和他们几个玩家帮派一样，并未被莫邪特意的安排任务，所以昨日大概是自由行动的。

　　但因为枫叶城所属浑天教势力内部，万马堂即使没有多少人员留守驻地，也不该单单是他们被武林盟洗劫才对。

　　还刚好被当时正撤出枫叶城的沧海一粟所遇，出手替他们赶走了武林盟的人。

　　对上金护法意味深长的目光，谢音灵脑海一闪，似乎明白了什么。

　　“金护法的意思是，他们——”

　　“谁知道洗劫万马堂的，究竟是武林盟的人，还是同势力一些趁火打劫的帮派呢。”金护法一脸不屑与鄙夷。

　　谢音灵打开了帮派排行。

　　沧海一粟驻地被劫的事并不是秘密，但此时排行榜上，他们的资金不掉反升，依旧排在了第一的位置。

　　洗劫万马堂的根本不是武林盟，而是沧海一粟。

　　这件事漏洞百出，可明面上并没有证据，万马堂还得对沧海一粟千恩万谢。

　　“听说万马堂被洗劫之后一蹶不振，正商议着要并入沧海一粟，”金护法讥讽道：“果真手段了得。”

　　若此事成了，沧海一粟被洗劫的资金不但可以补上，还能白白获得一大批NPC。

　　确实手段了得。

　　很快书房里又走出来一人，是四大护法之一的闵护法，朝谢音灵抱拳道：“谢帮主，教主有请。”

　　谢音灵抱拳回礼后走进了屋内，身后隐隐传来闵护法与金护法的几句对话。

　　“无凭无证的事，你少往外传。”

　　“哼，是没有证据，可谁心里不亮堂着？武林盟那么多帮派不去动，偏挑同势力的下狠手。”

　　“行了，人家万马堂都认了，我们也不好说什么。”

　　“我看万马堂的帮主心里也门清，只是为了帮里兄弟们有条活路，不得不忍了。”

　　又是一声冷哼：“还好意思到教主跟前邀功，要我说，就该把他们逐出浑天教！”

　　“少说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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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邪正坐在书案前提笔写着什么，并没有穿着很正式的浑天教服饰，而是青衫玉冠，一副读书人的样子。

　　“参见教主。”谢音灵抱拳。

　　或是为了避嫌，金护法与闵护法往外走了一段距离，确保没有关门也听不到他们的谈话。

　　莫邪又过了一会才放下笔，侧过身笑着朝她招了招手：“谢帮主不如来帮我瞧瞧，这幅画如何？”

　　谢音灵有些吃惊，犹豫了一瞬才慢慢走上前。

　　那是一副蓑翁垂钓图，画风简洁大气，倒是很符合莫邪的身份。只是明明是水墨画，却过分注重写实，连那老翁的银发与水面的涟漪都刻画得十分细致，反倒显得少了几分意境。

　　谢音灵垂眸看了一会，才道：“教主妙手丹青，在下佩服。”

　　“谢帮主当真这样认为？”莫邪挑眉，见谢音灵颔首后笑了笑，那副画便被他随意的丢在了书案之上：“去旁边说话。”

　　谢音灵有些奇怪——莫邪似乎是在希望，她能给出什么不同的答案来。她也确实嘴不对心，但如今她已不愿再过多暴露自己的技艺，一个古琴便能惹来关注不断，若是这个星际连绘画都很落后，她再显摆便会过于奇怪，容易露出马脚。

　　陈斯已为她编造了详细的身份，不得已的情况下，她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为好。

　　可她会作画的事没人知晓，一个游戏NPC怎会有如此反应？

　　谢音灵又看了一眼那幅画，蓑翁垂钓图最有名的便是‘愿者上钩’——

　　应当没什么关系。

　　莫邪坐在上座，整了整衣摆请谢音灵入座后道：“此次请谢帮主过来，是为了势力战一事。”

　　“武林盟浑天教双分天下以来，战事不断，但我浑天教如此大胜实属少见，还得多亏青云阁与谢帮主的计策。”

　　“这……”

　　“莫要谦虚，是谁的功劳我心里有数。”莫邪打断她的话，手肘横在扶椅上，微侧过身：“只是此次发布英雄榜，还需与帮助商议一二。”

　　“教主请说。”

　　“按功劳来说，青云阁当居甲等，位列所有帮派之首才是。”莫邪手指轻点膝盖，似是在思考：“谢帮主更是应当直接升为高级教众，往后可随意参与教内大小事商议。”

　　谢音灵眼皮一跳，连忙道：“教主，万万不可。”

　　“为何。”似是早有所料，莫邪含笑看她。

　　“此次势力战几位护法坐镇指挥，各大帮派齐心协力守住双吉城，攻下泰平城，”谢音灵慢条斯理道：“而我青云阁只是凭几颗地雷，运气好才刚巧帮上了忙，即使有功，也万万不敢越过其他帮派位于甲等。”

　　“你也就最后一句话是真心的。”莫邪摇头：“你是不敢当那出头鸟，怕惹火上身吧。”

　　谢音灵讪讪一笑。

　　当然不敢，出头鸟不就是用来打的吗？

　　青云阁一个二级帮派，她这个帮主更是刚出江湖没多久，若是在首次势力战便越过其他资历更深，等级更高的帮派帮主拿个什么甲等功，表面上没什么，可那些也出人出力甚至出钱的帮派肯定会不服。毕竟此次主攻泰平和主守双吉的不是青云阁，功劳她要，但太高的功劳伴随的便是更多的麻烦，帮派还在发展阶段，且已经有可能引来沧海一粟与碧海潮天的敌意了，何苦再去招惹那些NPC。

　　“你既如此，青云阁便领个乙等功吧，再挑两个人出来一同升为高级教众，也不算亏待了你们。”莫邪思索片刻后道。

　　谢音灵刷了半个多月的势力声望了，浑天教头衔还是四级初级教徒，而若是直接升为初级教众，每日便可领取一份奖励，包括银两、经验、声望和消耗道具等，等级越高奖励越丰厚，更不用说是高级教众了。

　　再往上，可就是香主、堂主乃至护法，那可是能随时调动几城守卫的职务。

　　更何况即使只有一个乙等功，帮派资金、声望、繁荣度都能大幅提升，对于现在的青云阁来说足够了。

　　“多谢教主。”

　　莫邪点了点头，在她退出去之前淡淡的说了一句：“回去后让莫海来见我。”

　　刚得了好处，谢音灵毫不犹豫的就卖了自家长老：“一定。”

　　下午，浑天教的势力战英雄榜便刷新了，不只是游戏系统，就连各个城池的公告栏都大幅张贴，击杀榜与资源榜也同步更新，一时引得玩家和NPC都共同热议。

　　【擂辣椒皮蛋】：杀敌数18732？疯了吧？
　　【甜笑】：素问万花不奇怪，不过这击杀榜前一百一半都是青云阁的，也太逆天了。
　　【妮娅】：感谢青云阁将火力转移到泰平，我们这些休闲玩家才能好好采资源呜呜呜。
　　【元气森林】：不过沧海一粟的居然一个都没有，笑死，这就是第一帮派吗？
　　【小羽毛】：别胡说，沧海一粟还是混了个末等功的好吧。
　　【红药是我CP】：末等功咋了，西行客不也末等功？青云阁还乙等呢。
　　【沉默羔羊】：没人好奇为什么青云阁是乙等吗？带玩家打架也算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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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普通玩家不知内情，可沧海一粟、碧海潮天几个帮派都有自己的信息渠道，如今哪能不知道是青云阁炸了白青山脉、重伤武林盟两位长老的。

　　碧海潮天那边倒是还好，原本就没有私仇，青云阁出了风头也不关他们武林盟的事，输了就是输了，下次再提防着打回来便好。

　　可沧海一粟这边却是完全无法接受。

　　“又是青云阁，又是青云阁。”观沧海在议事厅走来走去，头顶都快气冒烟了。

　　若不是青云阁毁了双吉城武林盟的营寨，又断了白青山脉的支援，武林盟不可能劣势如此之大，那碧海潮天也就不会没处可去，跑枫叶城来找他们的麻烦。

　　弄得在教主面前夸下海口的他不仅没能做到，最后还是靠NPC帮忙才攻下的枫叶城，为了补回一点损失，他们不得不冒险去洗劫了万马堂。

　　想到和莫邪汇报时，后者似乎看透一切的眼神，观沧海就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但最后莫邪也没说什么，还给了他们一个末等功。

　　那便应当是没发现的吧？

　　想了想，观沧海又看向玄机：“昨天的视频能用吗？”

　　玄机摇了摇头。

　　过程无非就是不断的送死磨血，最关键的攻下城门的片段还全是太虚派的NPC干的，和他们没有丝毫关系——再怎么剪，也剪不出资方要的效果来。

　　观沧海脸色一白，正巧收到了资方的视频请求，犹豫了半晌，才走到一边接通。

　　“李先生。”
　　“……出了点意外。”
　　“效果不太好……”
　　“是，是，我再想想办法。”
　　“别，李先生，这赞助——李先生？！”

　　观沧海关了视频，一脸阴郁。

　　他开了私密，玄机几人并不知道资方说了些什么，可看观沧海的样子便知道，被狗血淋头的骂一顿都是轻的，听那意思，连赞助都会出问题。

　　这回人家影视公司就等着他们的攻城剪辑视频做宣传呢，钱拿了事没办好，难怪会发火。

　　“资方那边说了，”观沧海阴着脸，也不来回踱步了，一屁股坐在了最前头的椅子上：“这个月内必须要交出让他们满意的视频，否则下半年的赞助直接砍一半。”

　　直接砍一半是什么概念？在场所有人的工资都要直接缩水至三分之一，毕竟不可能从帮派运营资金里扣。

　　这下不仅是观沧海，其他管理的脸色也难看了起来。

　　“能有什么满意的视频，势力战都结束了！”
　　“昨日的视频好好剪一剪，真不能用？”
　　“怎么，你还想糊弄影视公司那群老狐狸？我看你是不想混了。”
　　“那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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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议事厅议论纷纷，个个都愁眉苦脸的，谁也不愿意自己的利益受损。

　　观沧海看着这群只会抱怨的就烦，转头看向玄机：“你有什么办法没有？”

　　在场的人都安静下来，目光全部聚集在了一人身上。

　　玄机抚了抚额，思索片刻后犹豫道：“有是有，但……”

　　“直说，如今这情况，死马也能当活马医了。”

　　“势力战结束了，可，”玄机手指在桌面敲了敲：“不是还有帮战吗？”

　　“若我们能赢下帮战，不仅帮派获利，资方那边想必也能满意。”

　　观沧海眼睛一亮。

　　游戏里正式的帮战并不是在野外随随便便打的，而是需要一个帮向另一个帮发起挑战，如果选择接受，那么两个帮派将会拿出帮派内一半的资金作为赌注，胜者便可以拿走对方的。

　　被挑战的帮派也可以选择不接受，但会被判定士气低落，繁荣度和声望便会按比例下降。

　　当然，宣帮战也不是随随便便可以宣的，必须是同等级之间的帮派，且宣过一次后无论成功与否，被宣战帮派都会进入七天的休战期，不可二次挑战。

　　见观沧海那样高兴，玄机忍不住皱眉先泼了一盆冷水：“前提是，我们必须得赢。”

　　现在游戏内的三级帮派只有碧海潮天和他们沧海一粟，可如果他们和碧海潮天打起来，真不一定谁输谁赢，万一要是输了，不仅赞助没了，损失掉一半的资金对帮派的发展也是一次重大打击。

　　观沧海理解他的意思，但却丝毫不担心，嘴角挂起一点邪笑。

　　“谁说我们要和碧海潮天打了。”

　　“不然呢？还能和谁打？”玄机想了想，瞪大了眼：“你该不会是想和……”

　　“哼，青云阁这次拿了个乙等功，”观沧海冷笑：“再怎么废，他们也该升三级帮了吧。”

　　“可是青云阁只有两百多人，”玄机不满的道：“和他们宣战传出去了，别人会怎么说我们沧海一粟？”

　　二级帮可以容纳一千人，可看青云阁这架势，就算升了三级帮也不会多收人，人家心高气傲着呢，本就不打算走一般帮派发展的路子。

　　“那又如何，他们自己不收人，还能怪打不过我们了？”观沧海越想越觉得可行。

　　至于名声，现在沧海一粟的名声能好到哪里去？不还是有大把人想入帮？

　　只要能解决了赞助的事情，还能搓一搓青云阁的锐气，一石二鸟再合适不过。

　　“可若是青云阁不接呢？”

　　一半的帮派资金和少部分的声望、繁荣度，谁都知道要选后者。

　　观沧海嗤笑：“那就七天宣一次，宣到他们同意为止。”

　　青云阁为了帮派声望焦头烂额的事在游戏里不是什么秘密，还一度成了玩家们的笑料和谈资，只要他们耗得起，他就陪着一直耗下去。

　　玄机虽看不上青云阁，但也不愿意做这种没品的事，还要反对却被观沧海一口回绝。

　　“就这么定了，盯着排行榜，青云阁什么时候升到三级，咱们就什么时候宣他们的帮战！”

　　其余管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拿到手的工资和一时的面子究竟哪个重要？这样一想便统统没了意见。

　　散会。

　　谢音灵可不知道她和青云阁再一次被盯上了，心里装着非遗所的事，一整天都惶惶不安的。

　　晚上陈斯上楼来给她送牛奶时一眼便瞧出来她不对劲。

　　“陈大哥，”谢音灵有些欲言又止，捧着温热的牛奶仰头看他，手指不安的在杯壁来回摩挲。

　　陈斯皱眉：“怎么了？”

　　“你上次说的那个，非遗保护所，好像找到我了。”

　　上次陈斯与她提起非遗所已经是半月以前，后来他便再没提过，本以为是不了了之，结果突然得到消息一时有些懵。

　　陈斯也有些吃惊：“他们在游戏里找上你了？”

　　谢音灵点头：“我该接受吗？”

　　“你让我先查一查。”陈斯安抚的按住她的肩膀，目光一冷：“之前非遗所就试图通过我找到你，但当时并没有正式联系，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失去了消息。”

　　原来是打上了在游戏里接近谢音灵的算盘。

　　谢音灵慢吞吞的喝着牛奶，陈斯见她咽下一口才问道：“他们怎么和你说的？有问什么奇怪的问题吗？”

　　“没有，我只是得到了消息，并不知道具体是谁。”谢音灵摇了摇头。

　　陈斯松了口气：“资料记全了？”

　　谢音灵‘嗯’了一声。

　　陈斯给她的身份资料记载得很详细，身份环境是假的，但自小到大学习的过程却有一部分都是她自己的亲身经历，真假掺半的情况下要记住并不困难。

　　“那便好，我会主动联系非遗所，至于游戏里，”陈斯沉吟片刻，摸了摸她头顶的发丝：“你可以自己考虑要不要见，要怎么回复。”

　　曾经她的所有事都被他一手包办，不管是穿衣住行还是身份信息，他都习惯了事事过问，不怪谈礼时常嘲讽他像是给自己找了女儿。

　　但他其实连她的监护人都不是，非遗所要找上她，并不需要经过自己的允许。

　　陈斯又揉了一把她的脑袋，收回手时谢音灵突然拽住了他的袖口。

　　“如果，如果我真的要配合他们，”她手指攥得很紧，依赖又不安的看着他：“你会陪我一起去吗？”

　　即使是在大周朝，她也只是个被养在深闺的女子，还未来得及被妈妈推上台去当众表演过——这么比喻似乎不太恰当。

　　但她要面对的不是一屋恩客，而是数不清的，对古琴文化感兴趣的星际公民。

　　她偶尔也会幻想过那是什么样的场景，却很难具体感受，未知依旧令人恐惧。

　　陈斯垂下眼与她对视，似乎是想分辨她眼中的其它情绪，目光带着一些探究。

　　他没有直接答应她。

　　长时间没得到答复让谢音灵有些慌，执拗的不肯松开手：“你，你上次说会的，为什么这次不说话了？”

　　若方才只是不安，得不到答案后则彻底变成了慌乱和恐惧。

　　眼眶微微传来热意。

　　原本一个在房内一个站在门口，因为急迫谢音灵扯着他的袖口往前走了一步，两人瞬间拉近到了一个暧昧的距离。陈斯只要再弯下腰些，面颊便都能贴到一起。

　　他却屏住了呼吸。

　　楼下机器人在做每日的清洁，动静不大，此刻陈斯能分辨出那点机械的声音是在做什么，等他回头再去想时，又似乎全无印象。

　　只剩眼前人微微的啜泣。

　　她哭了？

　　陈斯叹息一声，任她拽着，另一只手触上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了起来，莹白细腻的面颊上一双眼睛湿漉漉的盯着他，仿佛在谴责他的不守信用。

　　手指被轻柔的气息扫过，带起一阵麻痒。

　　“音灵，”陈斯叹了口气，低声哄着：“我还有工作，几乎没有休息的时候。所以我很难做什么都陪着你。”

　　“那我不去了，”谢音灵湿润的眼睫快速的扇动着，急促的补救着：“那个非遗所我不会与他们合作的，我哪也不去。”

　　“别胡闹。”

　　“我没胡闹。”

　　谢音灵摇着头，嗓音微微哽咽：“你别不管我，不能不管我的……”

　　若要她独自去面对未来的一切，谢音灵知道自己做不到，方才的那点期待与好奇已经烟消云散。

　　“不是不管你，如果你需要的时候我会在的。”陈斯双手捧住她，黑黝黝的眼睛里难掩心疼。

　　他怎么可能忍心不管他的小姑娘。

　　“我什么时候都需要。”像是为了证实自己的话，谢音灵手掌也覆上了他的，用力握着。

　　好像这样就能让他知道她的决心。

　　她的脸颊与手掌将他的手掌包裹着，白皙与黝黑相互交叠，每一个弯折都契合得恰到好处。

　　陈斯手一抖。

　　“你确定吗？音灵，”拇指被她的眼泪一烫，忍不住在她脸上微微挪了挪，将那点湿润仔细研磨干净。

　　妄念陡生。

　　“我不是你的兄长，更不是父亲，你懂吗？”

　　若她懂，就应该明白他要的不只是家人的身份。

　　陈斯盯着她的嘴唇，等待着她要说出口的话。

　　谢音灵却瞳孔微张，不敢置信。

　　因为他不是，所以他没有义务一直陪着她，是这个意思吗？

　　“不要，我不懂，我只知道我只有你的。”眼泪一颗颗顺着她的脸庞又落入他的掌心，谢音灵松开手退开了两步。

　　陈斯想去捞住她，却被她躲开。

　　“你就是不想管我了对不对，”她改为攥住自己的衣袖，难过的看着他：“我是你的麻烦了对不对？”

　　他要工作，他有星辰大海，所以她不能事事都要求他陪着。

　　那样多任性啊，多不礼貌。

　　她能被他收留已经很不容易了，所以应该安静又乖巧的待在这里，就像之前的三年一样，不要有任何变化就好了。

　　什么非遗所，什么古琴，都是妄念，她可以不要的。

　　“音灵，你听我说。”她的情绪明显有些不对，陈斯只能走近一步，在她要跟着后退时弯下腰，与她的眼睛在同一水平线上相视着：“你永远不会是我的麻烦。”

　　谢音灵别开头不肯去看他，只是仍止不住一下一下的抽噎。

　　没用，没出息。

　　谢音灵在心里骂自己。

　　陈斯心疼得难以自抑，后悔起自己说的那些话来。

　　明知道自己在她心里一直被摆在家人长辈的位置，享受她的依赖与信任却又不甘心的试图改变，才试探出一句便惹得她难过伤心。

　　他不敢再说下去。

　　“不是不管你，我保证，”陈斯拉过她的手轻柔的掰开她攥紧的手指：“不管你走到什么位置，你回头看的时候，我一定还在这里。”

　　手掌被她自己掐出了月牙形状的红痕，斑斑驳驳，在白皙柔嫩的掌心里显得触目惊心。陈斯微微抚过，垂着头帮她轻轻的揉捏着。

　　长久的依赖让小姑娘以为她离不开他了。

　　但她是健全的人，即使柔弱，即使依赖，但他不能真的让她认为全部世界只有一个自己。

　　“你只是不习惯而已。”陈斯垂眸轻声安抚：“你可以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不只是游戏，外面精彩的东西更多，你会在你擅长的领域逐渐发光发亮，音灵——”

　　小姑娘眼睫轻颤，想要收回手又被他拉住。

　　“去试一试，走出去看看。”

　　而他就在这里，哪里都不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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