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远的距离无非就是你我

　　【一】
　　这种故事也是难说，一说出来全都是苦味。

　　一直以来我都以为我的家庭环境挺正常的，甚至一度以为别人的家庭也是这样的。直到有次和我闺蜜聊天，她特别惊讶问我爸妈为什么会这样。那一瞬间，确实是窒息。

　　我爸是一个特别贪财脾气又火的人，以前做过商，后来自己开厂破产又开又破产，在我两三岁的时候他抑郁了一段时间，成天自暴自弃。我小时候他很不负责任，小学低年级常常一天一顿饭，搞得我特别瘦，胃没长好，没有食欲经常吃不下饭。我知道他一生机遇确实不太好，高考失利，考了一个理工大学，本来能上B大的。

　　我妈又是性格特别刺的人，当然，我爸也不弱。小时候只要发生关于钱的争执就会吵。她拿刀划了他手臂很长的一道疤，触目惊心，后来是我找来邻居哥哥把他们拖开。那一年，我六岁。很灰蒙的一层灰，掸不掉，烙在我的童年里。

　　后来他们离婚了，我妈带走了我弟，什么也没要，不知道去了哪，反正走的很远。我跟着我爸，这个时候他的事业终于有了大起色，他不常回家，我也不喜欢他。他看什么都要一个成绩，因此我逃过课，抽过烟，有的时候抽的太猛了直接晕了。酒尝过那种白酒，辣的我全吐出来了，像是烧断了我的喉咙辣的眼泪哗哗的掉，自此我再也没有喝过白酒了，只偶尔偷尝几瓶他收藏的白葡萄酒。

　　我的打算一开始是谁也不跟，收着每个月的生活费出去租个房子，每天上上学。我知道他不会给我策划未来不会给我铺路，他的心思是在我弟身上的，他总是让我去看看弟弟。我说我哪知道他在哪。他愣住了说以为我妈告诉我了。我沉默。

　　我去B市上了半年学。我认识了流，他总是骂着很难听的脏话，开很荤的黄段子，打最狠的架，做我后面踹我椅子问我怎么瘦不拉几的，我扇过他一个巴掌。

　　刚转过去的时候很不适应，总想着逃课。本来就不太好的数学第一次就考了倒数第二，倒一是他。偏偏数学老师又是个喜欢骂人的，骂得和流有的一拼。她把我试卷撕碎往地上一丢又不解气的踩了几脚，我弯腰捡起来。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流把课桌直接掀翻了，冷着脸上来拽住数学老师的领子。我倒也没拦着，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十五年，从来没有人会这样维护过我。

　　后来还是体委上拦住他，这事才罢休。
　　我问流，学校你开的吗这么嚣张。
　　他说他舅开的。
　　怪不得。
　　不能想，想就是谈了个恋爱。
　　【二】
　　在B市呆了半年，渐渐在这伙天生骚话不停下走出了一直围绕我的阴影。我以为生活一直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直到我接到陈叔的电话，他说我爸生病了，要我赶紧回来一趟。我没有耽搁，立马买了列车票回了A市。
　　这个结果是我料到的，也是我最不想看到的。肺癌晚期。他每天抽很多烟，一天三包华子一周两条。我母亲经常骂他烟鬼。所以我极其讨厌抽烟哪怕身上沾了一点点烟味的男人，我也讨厌我会抽烟。
　　我走到他的病床前沉默不语，我对他没有什么感情。他突然眼眶变红，跟我说了一句对不起。我说你不应该对我说你不欠我的。他说没有我弟的消息，钱和房子都留给我。我说我不稀罕你的钱。
　　他一直在用钱换时间，拖着癌症，一天光在专家病房就两万，不包括任何医疗费。
　　我照顾他是义务。他说不用我，这里有人会照顾他上你的学去。
　　我四处寻找梁薄的住处问了很多交好的亲戚，我做了最急班的飞机去了四川。
　　我在成都的街头看到了她和梁贤。她变好看了，眉眼都明亮了不少，贤长大了不少，不再是任性脾气随意撒泼。我打了一根烟没有上前。就那么静静地看着，都变了呢。
　　我打了个电话给流，来不来吃火锅。
　　他问在哪。
　　我说四川成都。
　　他沉默了三四秒，说拿个外套等他。
　　这是我做过最疯狂的事，我先去打了八个耳洞，夜里和刚下航班的流喝了一瓶白酒。破例了。
　　特别辣特别辣辣的眼睛冒水。
　　就算吐掉了也是辣。我哭了。
　　他这次没有像往常一样骂我傻逼，他拍拍我的背说该回去了。
　　我拽着流的衣角说，我想去三清山。他说干什么。我说挂同心锁。他哦了声，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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