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男主命格有点硬

　　果如他所想，那人正于街面寻觅他的踪迹，卢明霖假意谨慎作态，四下张望一番，这才大摇大摆地将身后人引至卢府。

　　那人在卢府门外晃了几圈，想来不太可能混进去，于是折返。

　　方才离开片刻，卢明霖便出现在大府门口，换了身利落的打扮，此时，计划如常，攻守对调。

　　没想到，跟踪到最后，是在一片小巷中，卢明霖迎面碰上了王大宝，他百般眼神暗示，奈何王大宝看都不看一眼，大大方方、高高兴兴、底气十足地喊了声：“卢兄！”

　　卢明霖暗道不好，飞身上前，那人反应也快，知道暴露了，拐了个弯儿，撒腿就跑。

　　本来以卢明霖的身手，这人铁定没跑了，可谁知，半路杀出的陈咬金，一下来了仨，结结实实把路给堵了个干净，刚刚好把那人放了过去，却拦住了卢明霖。就耽搁这么一会儿，那人一溜烟儿，跑没影了。

　　卢明霖紧皱眉头，刚想开口问他们仨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抬眼一看，答案就写在面前——到吴方家了。

　　王大宝知道自己耽搁事儿了，腻腻糊糊地挪到南绮舟身后，又用胳臂肘怼了一下吴方，示意他们先开口。

　　吴方大概走神了，脑子跟不上趟，张嘴就是：“那人跑得，可真快啊！”

　　王大宝像是找到话题般，立刻附和：“就是，跟兔子被狗追了似的。”嘻嘻一抬头，见卢明霖面色不好看，又收起笑：“当然，我不是说我卢兄像狗啊！主要是形容他跑得快。”

　　南绮舟揣着手，拱了把火，“你卢兄像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现在想咬死你的心情一定很迫切。”

　　卢明霖显然不想搭理他们，转头就问：“吴方，你家巷子深僻，这人却来往自如，说明对这边很是熟悉，许是住户，你可有印象?”

　　吴方沉默片刻，微微点头，“似乎是见过的，但一时也想不起来。”说了等于没说。

　　卢明霖又抬头看了一眼吴方家的院门，轻说了句：“那走吧。”

　　王大宝知道，这就算放过他们了，于是贼眉鼠眼地绕到卢明霖身侧：“卢兄，这人怎么着你了，让你这一通好追。”

　　卢明霖看都不看他，没头没尾的说了句：“我这人霸道，不大喜欢别人串了我的道。”

　　唬得与他平齐的王大宝，立刻后撤一步，不敢与他同行。

　　反倒南绮舟咂么出些意味来：“黄升入狱有你的份，难不成是他的人盯上了你？”

　　卢明霖脸色冷峻，摇摇头，“黄升罪证确凿，他手下若不是想劫狱救人，就该早早逃命去，绝不会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南绮舟调侃：“跑那么快，也不像是要报复你的样子。”忽而眉头一紧：“如此形容鬼祟，若不是黄升的人，还有谁要想在宓州闹事？”

　　卢明霖没回应，不想继续谈论下去，转而问了句，他们这是要去哪儿？

　　吴方答得很快，似乎一直留意着这边的动静：“该换药了，不好意思麻烦吴小姐上门，他们便陪我同去，顺便请吴小姐再给我父开些外敷的药。”

　　不过一个时辰，吴府便到了，一见面，卢明霖见吴霈霈直盯着他，轻轻摆了下头，吴霈霈便懂了，面上显出几分不安。

　　唬得吴方以为自己前来，过分唐突，一个劲儿的道歉。

　　吴霈霈不愿解释过多，只细细看了吴方的手，皱了皱眉头，缓言：“我曾说，你这手若想恢复如初，必不可施以外力，想来，你将我的话，当作了耳旁风。”

　　吴方心内大叹，妄想瞒过医者，果真不可行，刚想解释，王大宝便插了进来：“吴小妞，你知道的，吴方家里困难，他爹又病倒了，家里的活儿总得有人做啊，难不成，你让吴方看着他娘干活啊！”

　　吴霈霈抿抿嘴，快速帮吴方换好了药，包扎完毕：“你心疼家人，家人未必不会心疼你，若你不想让他们担心，便忍过这段时间。否则，日后双亲见你手残，当何等愧疚，如何自处。”

　　吴方脸色煞白，想来不知这般严重，被吓到了。

　　吴霈霈很满意，知晓怕，有了畏惧，行事便会有所限制，能自我设限的患者，往往会好得更快些。

　　吴方平复好心情后，有些怯怯地问：“吴小姐可还有功夫给我爹再抓副药？”面上疑似有红晕闪过，想来是极不好意思开口。

　　吴霈霈沉眸，照理来说，吴父伤得并不重，吃了药，修养这几日，应当见好，不至于让吴方再次上门求药。

　　见吴霈霈面有疑惑，吴方叹了口气：“本是快好了，可前一日落雨，我娘心疼院里的柴火，非冒雨去给柴火盖油布，可弟弟又闹，娘心疼弟弟，来来回回几趟都没弄利索。我爹仗着这几日好多了，能走动走动，非说要帮我娘牵油布。”吴方脸上慢慢笼上愁云，“本就没好全，又浇了雨，伤口有些溃烂。”吴方说着，低下头，喃喃自语：“不然，也不至于这样麻烦姑娘。”

　　王大宝立马作证：“我方才去探望伯父，还昏睡着，望着脸色是没前几日好。”

　　吴霈霈听了，心里极快闪过一丝怪异，但很快说服自己，不过是今日受到惊吓，神经过于紧绷了。

　　吴霈霈又看了一眼吴方，像是为自己方才的想法而不好意思：“也不必如此客套，抓副药罢了。”

　　相比于吴霈霈和卢明霖被人跟踪、有安全隐患，吴方这事不过小小插曲，谁都没放在心上。

　　吴方读书不易，故此，他一直很珍惜，鲜少迟到。可几日后的一天，他的位子却一直空着，实属稀奇。王夫子进门也不过扫了一眼他的空位子，叹了口气，竟也没开口问。

　　大家伙儿一看，王夫子定然知道些什么，否则以他那老学究的脾气，早就骂起来了。

　　王大宝是藏不住话的人，想知道答案当下就要问出嘴。

　　王夫子似乎有些顾虑：“我不知这事吴方是否愿意被你们知晓，故此，等你们得空，亲自去问他吧。”

　　放了学，王大宝拉着吴霈霈的衣袖，怎么也不肯放她离去，好说歹说，终于让她同意一起前去吴方家中。吴霈霈既要前去，卢明霖也不会缺席，王大宝又费了番口舌，劝服了南绮舟，一行四人，直奔吴方家中。

　　来的路上，大家心底多少有些计较，可看到吴方家门口挂起的白灯笼，四人对上眼神，讶异、同情的情绪溢上来，一时也不知是否该不请自来。

　　吴霈霈紧紧皱了皱眉，吴方家里两个伤患，多少都经过她手，若是出了事，她自当有责任。她低下头，思忖了一番说辞，拔腿便要进去，其余三人，自当跟上。

　　一进门，一个大大的奠字冲击力极强，吴方跪坐在中堂，披麻戴孝，面前一个火盆，脸上无泪却有痕，面色苍白。

　　见有人进来，吴方眼神不过扫了片刻，又重新低下头，盯着火盆，嘴唇蠕动，却不知说了什么。

　　吴霈霈极快的扫了眼院子，吴方家小，一眼便能看透，院中仓促摆了几桌酒席，早就散了，却无人拾掇，残羹冷炙就那么散落在桌面或是石板上。厢房门口的台阶上，还坐着一个白色的影子，胸前隆起，微微起伏。南绮舟走近一看，是吴方她娘抱着孩子。

　　显然，这屋里少了谁，不言自明。

　　王大宝这回长了眼力价，同卢明霖一起将院里的那摊子拾掇拾掇，料理干净了。

　　吴霈霈极不喜沉溺在这样惨淡而哀伤的氛围，她缓缓吐了口气，走向吴方身后的棺木。

　　吴霈霈站在吴方面前时，低头问了一声：“何以至此？”

　　吴方肩头微微一颤：“伤重不治，大罗神仙也难救，吴姑娘不必介怀。”

　　吴霈霈摆摆头，又想到吴方现下低着头，什么都看不到，补了一句：“你父伤绝不至此。”

　　吴方这才抬起头，眼圈极红，“吴姑娘，逝者已去。”

　　几乎已经默认吴父的死另有他因，但他不愿深究。

　　吴霈霈的手都已经盖上那棺木了，她轻轻抚了抚，垂下眼睛：“我们来给吴父上柱香。”说着，其余三人也围了过来。

　　吴方点点头，起身，给他们拿香。或许是跪的时间太长，起来时，因腿麻而不慎偏向一侧，吴霈霈赶紧伸手，扶住他：“小心。”

　　吴方缓了一下，点点头，一瘸一拐地去了。

　　吴霈霈抬手理了理头发，忽而把手凑到鼻尖，又闻了闻，脸色有几分怪异。

　　王大宝这样爱胡咧咧的人，都觉出几分不同寻常，今日静默非常。

　　几人对着棺木拜了拜，安慰的话也不知从何说起，倒是吴方，将方才和吴霈霈说的“伤重至此”那番说辞拿出来，又解释了一遍。

　　卢明霖微微侧头，看着吴霈霈，担心她因此自责，可吴霈霈眼神放空，显然心思没在这上面。

　　屋外忽然有异响，卢明霖反应速度惊人，当即窜出屋去，却只看到残留在那人身后的剑光。他飞身前去，巷弄里蜿蜒曲折，实在不好追踪，于是翻身上梁，果然站高看远，几下便搜寻到行迹。

　　那人于巷中辗转，跑得飞快，每每到岔路口，都不见迟疑，想来，对这里十分熟悉。卢明霖担心他带着凶器冲出巷口，会在大街上造成混乱，紧赶几步，终于在离这凶徒还有半个身位的时候，飞出一脚，将人重重踹倒在地。

　　那人拄着剑，猛地起身，眼里露出凶光，一句废话也没有，起了个势，便刺了过来，卢明霖赤手空拳，闪身避开，那人将一柄重剑舞得赫赫生风，卢明霖一时难以近身。

　　卢明霖心中挂记吴方那一屋子的人，不愿纠缠，心中暗暗着急。往日跟师傅学武时，师傅曾教过他，万般兵器都有其优势及劣势，交战僵持之时，就看哪方能率先找到破绽，并击溃对方。

　　卢明霖的劣势很明显，没带兵器，攻击距离短，已然落了下成。但他身法利落，虽无法伤到对方，却能缠住对方，使得对方无法脱身。而对方身量高大，重剑在手，攻击的密度一波接一波，让人难以喘息。

　　卢明霖脑中快速转动，忽然一下清明起来，对了！对方优势过大，故重攻击，轻防守，且重剑调转幅度大，若能迅速绕至敌后，且趁其剑头调转不及的时候，贴身近搏，方可速战速决。

　　脑子想清楚了，动作也越发从容起来。卢明霖且战且退，将人诱到巷子中，防止其一面靠墙，无下手之处。

　　而后在正面与其缠斗一番，假意攻其下盘，实则翻身从上方绕至其脑后，伸腿重击其后脑，那人反应神速，不及转身，竟将那重剑挽了个剑花，腕力着实惊人，卢明霖见那人还有还手余力，一跃而起，一计鞭腿直冲颈侧，另一腿弯绕过脖颈，两腿合力缠死，同时肘击其手腕，那人瞬间便没了反抗能力，腕力一泄，那剑带着自己本身的重量，直冲卢明霖而来，避无可避，砸在了他左手小臂之上，顿时，血流如注，深可见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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