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神攻略·声浪[校园]

　　程森淼手心里还攥着那颗糖。

　　谈及人生第一次意识到“喜欢”这种情绪的时候，程森淼会想起高一时候的同班女孩。

　　不过，那并不是她的初恋。

　　程森淼的叛逆是忍耐在骨子里的，从初中开始，就陆续有男生追求过她，她也曾经和一个俊秀的小男生谈过恋爱——那基本算不上恋爱了，他们甚至连手都没有牵过，程森淼就因为觉得太无聊而分开了。

　　碰到那个女孩的时候，她才第一次意识到喜欢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印象里那个女孩皮肤很白，身高匀称，长发总是梳成整齐的马尾，她的话很少，私底下总有人叫她冰山美人。程森淼常在上课的时候偷偷看着她，看着她，然后发呆。

　　她的眼神会对程森淼展现少有的温柔，两人会偶尔相视一笑，像有谙熟于心的默契一样。悲哀的是最终谁也没有说出口，这份本该水到渠成的感情就溜走了。

　　从那之后，程森淼就告诫自己：喜欢一个人就应该勇敢地去追求，绝不能当情感上的逃兵。于是她一帆风顺，过关斩将，此后的情路开端几乎没有半点坎坷。

　　然后——

　　此刻就像是有人拉长了语调，古井无波地在她耳边念：程森淼，KO！

　　她就像愣头青一样，不知如何是好，只觉得这个拥抱把她所有的思绪碾成了流水，她想逃走，甚至想就着墙角蜷缩起来。在她的身体中，每一根神经都在哀鸣，只因为她实际上的青春早已流逝，再也没有一往无前的勇气了。

　　她再没有半点力气分出一丝喜欢，供生活绽放欢愉——可它现在就在程森淼心头蛮横地冲撞，程森淼甚至找不到一个铁笼子能把它禁锢起来。

　　那可是韩斯越啊。

　　程森淼曾经无数次从屏幕之外看着她，希望她能够得到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一切，被一切美好事物包围。她在程森淼眼中是那么美好，几乎无可比拟。

　　好一会后，程森淼才叹了口气，拽了拽发热的耳垂。她摁着太阳穴走进班级，一进门就被一堆人围了起来。

　　“森淼，你居然认识韩斯越啊？”

　　“你们关系很好吗？”

　　“哇塞……能不能把韩斯越介绍给我认识一下啊？”

　　班级后排有个男生突然高声哀叹：“天啊！我好想变成程森淼！就是一秒也行啊！”班级里随后接连出现了爆笑声。幸好踩着点进来上课的老师解救了程森淼，程森淼才能顺利回到自己位置上，但一落座，陈晓蓉也跟她八卦起来：

　　“同桌，原来你和韩斯越关系这么好啊！佩服佩服。”她好奇地问，“你们刚刚在说什么呢，还抱起来了，好像电视剧哦！”

　　“少看点电视剧吧你。”程森淼黑着脸说，“上你的课去。”

　　她拿过书本往眼前一罩，蒙住了自己的视线。现在的程森淼急需梳理好自己的情绪，让波动的心情回复平静，可她在抬眼一看，才发现手里拿的是韩斯越送来的书，又只能赶紧放下，小心地抚平书页。

　　她翻开一看，扉页写着韩斯越的名字，看字迹应该是早前写的，名字下方又写了一串新的字：

　　To 程森淼

　　这是一本很好的语法书，请好好珍惜，好好利用。

　　程森淼看了很久，最后才合上书。

　　她的事件消化能力挺好，等过了半节课时间，就能拐着弯在心里安慰自己说：拜托，那可是韩斯越诶。你已经得了一个拥抱，完全可以归属到人生赢家的行列里去了。

　　其他的事，也就别再乱想了。

　　安慰完自己后，程森淼总算有心思继续面对枯燥的英语单词了。

　　十一月来临时，程森淼和韩斯越已经到了能手挽手走路的程度。每每看着韩斯越平静的侧脸时，程森淼心里都特别复杂。她每次都是在挑战心脏的承受能力度，而韩斯越就一没事人，两者实在悬殊太大，让人看了就牙疼。

　　第二次月考也很快来临，程森淼没有辜负自己起早贪黑的努力，虽然还不算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但薄弱科目都有了明显进步。尤其是数学，居然考上了一百分，数学老师分成绩单的时候明里暗里还夸奖了她几回。

　　语文她考了全年段第一，是普通班学生首次考过实验班学生，这件事就连年段的语文教研组在开会时都进行了讨论，好几个老师跟赵老师借走了程森淼的卷子去复印，夸她是个好苗子。

　　就是这个学习习惯真是坏得很——这事赵老师也无奈，她不止是一次两次接到其他老师的投诉，说程森淼在课堂上做其他事了。

　　这下好了，程森淼的名字在年段里又响亮起来了。上回韩斯越找过她后，还没到放学呢，几乎整栋楼就都知道了十四班的“那个程森淼”居然认识一班的韩斯越，这种优等生和疑似坏学生的组合让人不敢相信。等月考成绩一出，好奇程森淼这个人的学生就更多了。

　　事件余波到学校运动会召开的时候还在延续，程森淼走在路上都会觉得有人在打量她，让她觉得浑身不舒服。

　　由于学业原因，初三年段不必排练队列，只要简单进场就好。这次运动会是初三学生最后一次放松机会了，运动会之后，初三就必须得开始上晚自习。

　　一想到晚自习，金悦诗就叹气叹个不停。“多累啊，多了晚自习，我就不能看电视剧了。”笔杆敲着额头，她看了看韩斯越，又看了看程森淼，“你们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程森淼低头写着作业说：“上就上呗，你干脆这么想好了：自习也是写作业，不上自习也要写作业，都一样的。”

　　“哎，才不一样！你们两个都不懂，我好伤心！”金悦诗撑着脸，神情难过极了。

　　一旁的韩斯越则是自顾自地写着作业，耳朵直接自动屏蔽了其他信号。程森淼和韩斯越都习惯了，她们俩聊着天，一点都不担心会干扰到韩斯越。

　　想到运动会，金悦诗突然问：“程森淼，你运动会报名了什么项目？”

　　“一百米，跳高，还有接力赛也得上。”程森淼补充说，“班上没多少人报，体育委员让我多报两项。”没办法，谁让体育委员和陈晓蓉是好朋友呢。

　　“那我们到时候去看你比赛。我报了跳远，斯越报了八百米，你也得来给我们加油。”

　　“八百米……”程森淼打了个冷颤，感叹了句：“韩斯越同志真是女中豪杰。”

　　韩斯越这是第三年报八百米了。她是年年进预赛，年年第八名，本着的精神就是：重在参与。

　　三天运动会，八百米的预赛在第一天下午，早上先进行的是女子组一百米的预赛。她和金悦诗到的时候，赛道的终点线还没有准备好，预赛第一组的选手也才刚到。程森淼在第三组，她来得挺早，韩斯越远远就看见她插着兜走了过来。十一月天已经转凉，她穿着长袖校服和短裤，金悦诗笑说她是“一个人过两个季节”。

　　程森淼也看见了韩斯越，远远就招了手。

　　金悦诗挺纳闷的：“都是爸妈生的，程森淼的腿怎么就这么长，她怎么就不能分我一点？”

　　韩斯越也挺担心的：“我们以后应该还能再长高……吧？”

　　“你们在说什么呢。”程森淼走近了问。

　　金悦诗来了劲，兴奋地问：“程森淼同学，采访你一下，请问有什么长个子的诀窍吗？”

　　“嗯……这个嘛，随便长长就好了。”

　　金悦诗佯装生气地瞪了眼程森淼，“你还是别说话了。”她刚说完，就听见喇叭召集下一组的选手集合，程森淼拉下拉链，一边说，“我先过去了。”

　　她脱下外套拿在手上，里面穿着一件短袖T恤，韩斯越拿过她的外套说：“我们拿着吧，你比完了再来拿。”她笑了笑，说了声行，转身跑进了集合队伍里。

　　周围来了好些个给程森淼加油的人，预赛还没开始就喊着程森淼的名字。韩斯越只认出了一个程森淼的同桌，其余的都不认识。第三组预赛意外的热门，人挤人的，连金悦诗也奇怪了，纳闷地问韩斯越：

　　“就个预赛而已，这么多人看干嘛？”

　　韩斯越当然也不知道。幸好她们来得早，不用站在人群后头，还能清晰地看到赛道，第二组开始准备时，程森淼已经在热身了。她拉着手臂和小腿，试了几次起跑的动作，露出来的皮肤是常年不晒太阳的那种白色，跟旁边的同学差了好几个度。

　　就连穿着一条运动短裤，她也要把手揣进裤兜里。韩斯越忍不住露出笑容，她转向一旁，正准备找金悦诗说话时，才发现金悦诗不知道上哪去了，但现在要是挤出去找，就可能会错过程森淼的比赛，还好，韩斯越心里头正犹豫的时候，金悦诗又从人堆里挤回来了。

　　韩斯越无奈问她：“你上哪去了？”

　　“反正也是闲着，我就绕了一圈，看看为什么这么多人。”金悦诗喘了口气说，“我还看到我们班的人了呢，她们说想来看看程森淼是哪个，还让我指给她们看，没想到程森淼同志居然是热门选手啊！”

　　“她跑步很厉害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金悦诗迫不及待地分享了八卦，“不过刚刚我听到有人在偷偷讨论，说程森淼酷酷的，感觉很帅。”

　　韩斯越有点迷惑。她偶尔也会听见班上的女生在讨论某某男生很帅，那帅这个字是这么用的吗？她问：“帅不是用来形容男同学的吗？”

　　金悦诗真是恨铁不成钢，韩斯越的青春期好像都还没到来一样。她说：“斯越啊，你还是多看点电视剧吧！”

　　韩斯越还要说点什么时，喇叭又响了。

　　程森淼走出等待区，站上赛道，等待着指令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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