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犯上

　　都有些怀疑自已似乎在心疼她，李光道：“丫头如此逞强不如放弃吧。”

　　“懦弱吗？恕我学不会。”

　　在声势浩大气贯长虹中，雪念眼眸中的虚弱一点点散发出光亮，手中经海剑陡然令风云变色，天空中电闪雷鸣，狂风如浪潮涌来，城墙上的人瞬间身形飘移！

　　昏暗中，萧秉弘眼疾手快扶住墙垛又抓住萧晋，阿昆有伤若不是及时拽住萧晋险些被刮走。

　　“你抱住我干什么？”月容挥出青竹卡在城墙与墙垛间，腰上便被刮过来的薛玉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紧紧抱住。

　　“我才不想抱你。”薛玉言说吃风，连忙埋头耍赖犯混：“是风把我刮过来，你找它去！”

　　有内力的薛泰抓着其他人移到薛玉身边，杵着剑将薛玉抵住。

　　“老薛你怎么才来。”薛玉责备老人家丁点不羞愧，在狂风浪潮里，薛泰都懒得理他，不是他大度，只因身后不断有人拽来，腾不出多余心力。

　　众人听得空中传来空灵之声：“经海剑，蘅越塹，容我放肆，百无禁忌！”

　　耳畔一声嗡鸣，就在大家快要坚持不住时，狂风突然停下来，乌云散去，大家揉着眼睛，待回过神来再看城墙下。

　　黑甲士尸首重叠如山，雪念踏在尸山上，经海剑已收。

　　谁都不知前一刻发生了什么，三千性命全数死于眼前，片刻，雪念忽地撒手倾身倒下。

　　“雪念！”

　　蓝袍身影早立于一旁，见雪念身体随着尸首翻滚而下，李光朝虚境中一挥手，拽出遍体鳞伤的萧含川，随手从半途中扔下重砸在地，萧含川五脏六腑瞬间被震，接连吐了几口热血，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川.....川儿.....”半濯心急如焚，一时难抑体内蛊毒，跟着也是一口鲜血喷出。

　　“含川.....”滚身在地的雪念骤然惊醒，顿感四肢无力，染血的十指瑟瑟发抖。

　　整片天空被灰云遮盖，像似浸在灰汁里，雪念呼吸着满是血腥和镔铁的空气，分明有光，却犹如身在漆黑的地狱，她怕萧含川坠入就再也爬不起来，这种害怕和心痛初次尝试，便轻易叫她生死不能：“不要.....含川....”

　　那个不可一世傲慢无礼的鬼公子，连出招的机会都没有，便被伤到爬不起来，他此刻该有多恨！多痛！

　　近在眼前的距离，雪念只觉好远好远，身体也变得好沉好沉，渐渐地，她看清黑色玄衣下淌出红色液体。

　　该怎么面对因自己而满身血痕的他，雪念忍不住内心的愧疚，自责，就那般伤心地哭出声。

　　整个城墙被她哭声震慑，安静得任她发泄。

　　虚境带出萧含川便生空隙，獬羽也终于冲破李光控制，扶起半濯从空隙中挣脱。

　　突见两人逃出来，李光眼眸只是微微一睁，“早晚是死何必着急。”

　　“你想言而无信？”月容纵身而下，抵在獬羽和半濯身前，青竹一挥，“我们不答应！”

　　“哈哈哈！”李光并无一丝失败之气，反倒仰天大笑，“我说过我是人吗？如今我最不想做的就是人！”

　　萧秉弘也纵跃而下，上前扶起萧含川见伤心不已的雪念，迟疑一瞬，就地替萧含川疗伤。

　　在萧秉弘迟疑那一瞬，獬羽扶半濯走近，半濯挽掌欲想替萧含川输内力疗伤。

　　“你还来！”獬羽制止她，“他心有所依，死不了，需要疗伤的是你。”

　　獬羽言毕着手给她疗伤，半濯身体竟不排斥獬羽身为妖的内力。

　　这边月容抵进一分，也狂傲道：“你孤军奋战未必能赢我们四十万大军！”

　　“我不屑赢你们。”李光看向还在紧张萧含川的雪念：“丫头接掌！”

　　正关心萧含川，李光强力疾驰袭来，雪念始料不及转眼逼近，身前突然冲出獬羽替她硬接住，两道光芒乍现，眼看獬羽不抵，月容相助抵在獬羽后背。

　　岂料李光双臂一震，不仅獬羽与月容，还有阿昆等人一并震飞砸地，一个个重伤在身，这些都是雪念想要守护的人，他们摔在地上痛苦□□的神情震撼雪念！

　　再看昏迷不醒的含川。

　　体内被这股莫名想守护的热血激励，她骤然上前对迎李光，手指熟练起诀，霸气侧漏，可是她根本就没有学过，唯一一次想求上进让萧含川教她，都被他冷然拒绝。

　　“轰！”

　　荒凉血腥之上突然炸起，光芒万丈，地面都在摇晃颤抖，刺鼻的气息扑面而来，炸出的光芒灼热，耳鸣眼花，众人慌忙抬臂遮面不敢直视。

　　半响，一切恢复平静，那片李光与雪念对立在废墟中，他们的衣袍在余波下鼓动，但见李光抚胸沉声：“越蘅你终于出来了！”

　　对面直立的雪念面若寒冰，望着眼前尸首，目光似寒潭，她垂落的双手缓缓合十，十指并拢于胸前。

　　她做得严肃一丝不苟，李光眼眸陡然睁大，惊疑片刻，为表露心中欢喜，忍住的一口血从瓷白的齿缝渗出。李光记忆深刻，那是越蘅每次杀完人必做的信仰手势。

　　李光嘴角斜扬，挥袍纵跃腾起，蓝袍化雾成漩涡，“越蘅你没让我失望，好好享受我赠你的礼物。”

　　烟雾消失不见。

　　众人可见雪念背影，忽地倾身倒下。

　　“越蘅！”

　　*

　　晋阳城内萧府院中，树木花草枯萎了一半，池塘鱼儿翻肚淌在变质的水中。

　　随处可闻急促的脚步声，沉睡中的雪念整日整夜在梦魇，湿汗不断，獬羽替她擦了又擦，她呓语：“我不做越蘅....我是小乞丐....我是谁.....你们回来.....”

　　守在床沿的獬羽放下棉帕轻唤：“阿蘅，阿蘅？”

　　雪念睁眼仿佛失了魂魄，目光呆滞许久，才缓缓看向獬羽，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也刺眼，獬羽温情的眉眼微挑的唇角浸在阳光中，仿佛他从遥远回来逐渐清晰真实：“阿羽.....”

　　“你终于醒了。”獬羽神色一滞，还想问她几句，她便撑起身搂着他脖子，喑哑诉说：“阿羽.....我做了好长好长一个梦，我喝了忘川水，看见好多好多事，生死守护经海国是我的使命，你为此献祭生生世世，都是真的？”

　　雪念说着说着越搂越紧，也说着说着忍不住哽咽啜泣，獬羽也在这一刻激动不已。

　　他期待太久，太久。

　　捧着梨花带雨的脸庞，獬羽深情相视：“我本性为狼，虽说纵欲却专一，我们说好的你不弃我不离。”

　　努力三百年，无尽孤独和独自心碎全然藏在无数个日夜，獬羽用最烈的生命将其燃烧，化为永久的守护，此刻她就捧在他手心，怎叫他不为之疯狂，微微偏头，脸庞渐渐垂下贴近，在彼此交|融的气息里问：“阿蘅可还记得.....”

　　梦回前世，孤独的她收养了獬羽，却导致獬羽最终为她献祭，她在人间轮回三生，他便守护三生，哪怕擦肩而过他们之间也不能相认。

　　一切重回再历，世上真有人可以如此深爱一个人，不是头破血流，粉身碎骨，而是不惜生命永久守护她，看着她与别人好，甚至不能与她照面问声安。

　　见到獬羽独自痛苦却不轻易放手，这一切都化成一片片红色花印种在雪念心口，又怎会不记得，她欠獬羽太多，她要为他飞蛾扑火，阔别三百年的深吻交织着浓烈的缠绵爱恋，还有挥之不尽的本真狂热。

　　激情之际，雪念亲嗅到獬羽额上凤眼妖王印，再抬眼见枕上獬羽还有一对狼耳，眼眸中的泪水滴在獬羽额头上。

　　雪念讶然问：“阿羽停....停，这....狼耳妖印怎么回事？”

　　獬羽伸出手臂，在床沿二指比划，灵光左右滑出一道弧形，系帘带被解开，床帘飘然合上，理智让他无法停下。

　　“不重要.....先办正事要紧。”獬羽揽她柳枝轻松翻身，覆在上面食指抵住她双唇，郑重其事告诉她：“越蘅，我爱你。”

　　这是他上辈子的遗憾，如今再不能守口如瓶藏在心底，他要大声告诉她，毫不怜惜的做，再深情的说。

　　满脑子被獬羽深情画面侵占，雪念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真实，在紧密缠绵的欢愉里幸福得泪流满面。

　　越蘅，我爱你。

　　很爱很爱你。

　　你定不要忘记我。

　　就在紧闭的屋门之外，来看望雪念的萧含川碰巧听到，他颤抖的手想推开阻止这一切，可是雪念的言语，深情的呼喊“阿羽”，倏地又让他停止去打扰他们的重逢，他只觉自己眼前变得模糊，险些晕倒，不顾半濯搀扶，一路跌跌撞撞。

　　他穿过干枯的树木，修长的枝叶被摇动，看上去像是手骨欲想拽住萧含川落寂凄凉的身影。

　　半濯捂住心口暗想：若你当初能听我的话，绝情绝欲，此刻是否就不会痛到肝肠寸断，做自恃清高的鬼公子未必不逍遥自在。

　　“师姐。”

　　半濯被月容喊声醒神，心中不豫：“说了多次叫清羽半濯都行。”

　　“知道了。我到处找你你怎么在这？”月容见半濯在枯树下石案前坐着发愣，月容匆忙走近：“大事不好了，瘟疫、瘟疫在晋阳城内蔓延。”

　　“......”半濯回过神，霍然起身，“晋阳城门从未打开，铜山也未塌，难不成.....”半濯眼眸瞬间回想起三日前与李光大战，事后为了收集三千黑甲战士的兵器开过一次城门。

　　“而且，你这几日照顾萧含川，还有一事没有告诉你们。”月容对上半濯森厉的目光，只好如实道来：“收集兵器时，大家见黑战甲也是铜山镔铁所造，大家便打算一并带回城内，挑开后才发现里面那些人全是小姑娘，年龄最小十二三岁，而且还有人在里面找到是自己两年前走失的女儿。也在里面找到了......夜官和老舵。”

　　“.....什么？”半濯震惊险些晕阙，月容连忙扶住她。

　　半濯面色苍白如纸，心口起伏：“千万别让川儿知道了，他、已经够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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