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过,才会成长

作者:兔子Y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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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使在楼顶


      再见面馆。萧可兑现方博羽鸡肉面的约定。
      看着方博羽认真吃面的样子,萧可忍不住问,“你也喜欢鸡肉面啊?”
      方博羽慢条斯理地嚼完嘴里的面,咽下去,“我是喜欢面食,鸡肉不排斥也不是非常喜欢。”
      “哦。”萧可若有所思。
      “你不问我为什么每次都吃鸡肉面?”
      “因为我呗~”萧可叉起一块鸡肉放进嘴里。
      方博羽默认地笑了笑,继续吃面。
      “老方,我们还是做好朋友就好。”冷不丁的,萧可冒出了这句话。
      方博羽一时间呆住,抬头看了一会儿埋头苦战面的萧可,又耷拉下脑袋,“哦,好。”
      屋外小雨连绵,淅淅沥沥,一条斜线一圈水花,一层盖过一层。
      回校,经过图书馆。馆外的星月湖在路灯照射下波光粼粼,路边不时地有共伞的情侣走过。
      方博羽撑着伞,歪了三分之二遮在萧可头上。“我想澄清一件事。再问你两个问题,可以吗?”
      “澄清?”萧可在脑海里搜索方博羽可能欺骗她的事情。
      “嗯。伯父那边,我确实没有求他帮你忙。一开始,我也不知道你找他什么事,我以为你只是学业上的需要去咨询他。后来我知道的时候,不用我求,伯父就同意帮你了。所以,那天,你那么说,至少,对我是不公平的。”方博羽坦然地看着萧可的脸色,隐约又担心惹她不高兴。
      “嗯,我知道。对不起。”很平静。
      “你知道?”
      “那是故意气你的。方伯是个好人,跟你一样。他肯帮我,一方面是同情我。一方面,是因为他跟葛教授是大学同学,还是一个寝室的。上次葛教授以帮我弟弟为诱饵,想逼我就范,打电话给方伯,让方伯敷衍我一下。结果,方伯知道葛正义的为人,问了详情,我见他没有恶意,就全说了。他很气愤,也决心帮我,而且一帮到底。”萧可一口气说完。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不知道怎么告诉你。之前,我们并不熟,我没必要跟你讲那么多。”
      “所以,你一直让我以为你误会我了。”不开心的情绪。
      “对不起。”
      沉默了一会儿,方博羽“咯咯”地笑了。
      萧可莫名其妙地看着方博羽,“笑啥?”
      “所以,现在我们熟了?”
      半晌,萧可终于明白过来这傻小子在抠她的字眼儿。“起码,比之前熟了吧。”
      “那就够了。以后会越来越熟的。”
      “……”萧可不知道这傻小子哪儿来的轴劲儿。
      雨溅湿了两个人的裤管,聚集在伞檐的水柱浇了一路。方博羽的右肩已经湿透,“阿嚏!阿嚏!阿嚏!”连打三个喷嚏,他擤了擤鼻子。
      萧可一把抽出他手中的伞,升高胳膊,举在两个人中间。“谁说男女在一块儿一定得男的给女的撑伞呢?谁让你把伞偏向我这边的!”
      “男生照顾女生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谁说女生就得男生照顾了!现在男女平等了好吗!说!你宿舍在哪?我送你回去!”
      想起第一次见面,萧可依偎在方博羽怀里,方博羽问她宿舍在哪里的场景,两个人默契地噗嗤笑了。方博羽放下悬在半空的手,故意提高声调,“啊?”
      萧可对着方博羽的左耳,大声嚷,“你不告诉我住哪,怎么送你回去啊!”
      “石苑7!”
      萧可打了方博羽一下,“那是我住的地方!”
      “哈哈!先送你回去,我怕你以后在我宿舍楼下等我。”夺回萧可手中的伞,方博羽自然地把手搭在萧可左肩,揽在怀里,倾斜过伞。
      “哎,你别这么自恋好不好。我又不是跟你一样傻!”
      “看路!前面有水!”
      “哎呀,不用看也被你拐过去了啦!”
      “怕你进水坑溅我一身啊!”
      “你今天怎么这么贫啊!”
      “被你带坏的啦!”
      “还学我说话!欠抽是不啊!”
      “女生不能太暴力……”

      两个人的背影好似一对热恋中的情侣,方博羽多么希望这条路能再长一点儿,时间能过得再久一点儿,能再这么揽着她一会儿……
      “到了。”萧可指指宿舍楼。
      “嗯,到了。”方博羽放开萧可。
      “你不是还有两个问题?”
      “呃……”思忖了一会儿,本来要问的问题咽了下去,“你,能告诉我,有喜欢过我吗?”
      萧可被突如其来的提问惊得两腮发热,暗自庆幸路灯并不亮。“不知道。”
      “那为什么我们只能当朋友?”靠前一步。“你在不安?你在思考怎么回答我?”
      萧可往后退了一步,身后却被一只手拦住了退路,横腰锁住,头上的伞也紧跟上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安全距离,一旦别人逾越了这条线,就会产生不安、急促、紧张等情绪。就像现在这样!”
      四目相对,僵持不下。
      “我我,我很感动你为我做的,包括彻夜在这儿等我,帮我照顾妈妈、弟弟,替我去图书馆工作。我都很感谢你!”方博羽松了劲。
      “我现在不想谈恋爱!我弟弟还没好转,我也还没毕业,虽然已经在事务所工作,方伯也答应帮我。但是,未知的未来让我恐惧,我不想再多生事端,费心费力。”
      “照你这么说,我还有机会?”
      “如果八年后,你还喜欢我,你爸妈不反对,你未娶,我未嫁。那我们就谈婚论嫁,可以吗?”萧可决定赌一把。
      “你的人生就是用来赌的吗?”方博羽看穿了她的心思。
      “人生中的每一次选择都是一场赌博,从出生,小升初考试、初高中考试、高考填志愿、工作,包括未来找对象。赌赢了,你的人生就是灿烂的,赌输了,就是灰暗的。反正我也没有筹码,光脚不怕穿鞋的,干嘛不赌!”萧可伸直了脑袋,盛世凌人。
      “好!赌就赌!”方博羽甩开手,大气凛然。萧可后面没了支撑,一个踉跄,后退了几步,随即又被方博羽拉住,稳定在了伞内。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双方笃定的眼神,谁都不认为自己会输……

      凌晨5点。
      萧可睡得浅,伴着雨声,她听到了床下从里面打开的开门声。偷偷撩了下帘子,赵静穿着睡衣,头发没梳,穿着拖鞋就往外走,门也没关。察觉到赵静的反常,萧可一个激灵下床,拍醒白菁,两人披上外套就跟了出去。
      走廊里,没有任何身影,两人蹑手蹑脚地走到楼梯,楼梯道一阵拖鞋“哒!哒!哒!”的声音,天还没全亮,两人毛骨悚然,又不敢开灯。她们住在二楼,声音是从楼上传来的,两人胆战心惊地抬头,空荡荡的,什么也没看见。
      白菁颤颤巍巍,“听说我们这栋楼之前有学姐从楼上跳下去过……”
      “别怕,楼上只是赵静。”萧可给白菁打气,也在安抚自己。
      “大半夜的,赵静上楼干嘛?不会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白菁的声音在颤抖。
      萧可打了她一下,“瞎说什么呢?我担心她心情不好,想不开。”
      白菁点点头。两人彼此握着手,抬脚往上爬。
      一直到六楼,萧可和白菁听到顶楼的门被打开了。顶楼一直是学院学生晾被子的好去处,门也不会上锁。可是大半夜,赵静不是来收被子,更不会来晾被子,那是……两人惊悚地互看对方一眼,然后心照不宣地放开紧握得冒着冷汗的手,撒腿就往楼上跑。
      空旷的顶楼,赤裸裸的6根柱子支撑着人字形屋顶,雨一直下,敲击着上面的砖瓦,平添了几分可怖的气息。门开着,萧可和白菁站在门口,借着旁边马路上的灯光,依稀看得清斜对角线的角落里,七零八落地堆积着几张废桌废椅,桌腿、椅架随意散落在地上,但是,没看到赵静的身影!
      心里一揪,萧可奔向对面的围墙,大喊“赵静!”白菁跟着跑过去,围墙1米5高,两人踮着脚尖往下望,8层楼高的雨夜,看得见的只有雨。
      “你们怎么在这儿?”
      “啊!”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萧可和白菁吓得尖叫起来,闭着眼睛抱住对方,心里充满恐惧。
      “别叫,我是赵静。”还是那个声音。
      萧可大着胆子,慢慢睁开右眼,对面的围墙上,站着一个人影。萧可缓过神来,门两边的视野被楼梯口凸出来的墙挡住,成了盲区,刚才太过紧张,扫了一眼就以为……
      “这个点你在这儿干嘛?”白菁很明显已经恢复理智。
      倏地一下,赵静跨坐在围墙上方,一只脚在里,一只脚在外淋着雨。
      “赵静!你干嘛?!”萧可下意识地喊出声来。
      “下雨天了怎么办/我好想你/不敢打给你/我找不到原因……”赵静唱着歌,伸出右手接雨滴,她穿着单薄的白色蕾丝睡裙,白皙的脚在墙边跟着节奏摆动,美好得像个天使。不,她本来就该是个天使。
      萧可和白菁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赵静,你怎么了?你先下来好不好?”萧可上前一步。
      “是啊,赵静,有啥想不开的嘛,你有那么脆弱吗?”白菁直接冲上去。
      “你让我把这首歌唱完。”赵静忽然回头冲白菁嚷了一句,白菁楞在她面前3米处。
      “什么失眠的声音
      变得好熟悉
      沉默的场景做你的代替
      陪我听雨滴
      期待让人越来越沉迷
      谁和我一样
      等不到他的谁
      爱上你我总在学会
      寂寞的滋味
      一个人撑伞一个人擦泪
      一个人好累
      怎样的雨怎样的夜
      怎样的我能让你更想念
      雨要多大
      天要多黑才能够有你的体贴
      其实没有我你分不清那些
      彻别接近还能多一些
      别说你会难过
      别说你想改变
      被爱的人不用道歉
      期待让人越来越疲惫
      ……”
      凄婉的歌声戛然而止,赵静放下湿漉漉的右胳膊,“呜啊……”痛彻心扉的哭泣。
      萧可慢慢上前,“你遇到什么事了?怎么了?”
      “别动!”赵静猛地抬头。
      “不动!我们都不动!你也别动!”白菁站在萧可旁边。
      “哈哈……上面的感觉真不错。”赵静又哭又笑,萧可手里捏了把冷汗。
      “其实,你们根本不用管我的。就像李乔说的,我们的交情也不过舍友而已,毕业之后你我又谁认得谁呢。”
      “不是的。赵静,虽然平时我们四个不怎么交心,但是,起码的友谊还在啊!你永远是我的朋友!”萧可想尽量抚平赵静的情绪。
      “呵,朋友?如果我告诉你,有我这个朋友会让你感到耻辱,你还把我当朋友吗?你还要我这个朋友吗?”
      “会!”没等萧可回答,白菁抢白。“赵静,你是不是想说□□让你感到耻辱,让我们感到耻辱!我告诉你,我白菁交朋友从来不管她是干哪个行当的!那是你的自由!”
      萧可惊恐地看了看白菁,又看向赵静,担心刺激到她。
      “你怎么知道?!”赵静湿了一半的身子僵硬在那里。
      “我有朋友在17stop bar,上次葛教授的视频被上传,我从你脚踝的玫瑰刺身认出了你。托她求证,确认是你。”平静的陈述。
      萧可的诧异程度不低于赵静,她从来不知道白菁有17stop bar那样的朋友,也不知道私下里,白菁静静地做了这些事。是啊,白菁也不知道她有蓝欣这样的朋友吧。果然,她们相互之间,都镀了层安全隔膜。但此刻,更重要的还是生命。
      “呵呵,哈哈!你什么都知道了,还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白菁,你太虚伪了!”
      “我没有!”
      “你没有?你什么也不说,指不定你心里怎么想的呢!赵静这个妓女,犯贱!还有你!萧可!你也早知道了对不对?上次葛正义抓住我,你就心存怀疑。后来你还假装好心地从教务处处长手里救了我,假意发短信让我安心。你更恶心!”赵静歇斯底里。
      “赵静,你平静下来,我们好好谈谈。好吗?”萧可尝试着靠近。
      “跟你们这些虚伪的人,我没什么好谈的!”赵静突然做了一个把里面的左脚上抬的动作。
      “是!”萧可大叫一声,握着拳头尽力克制自己,决定赌一把,“我们虚伪!那你呢?你正大光明了,你高尚了?你既然知道我早就了解了你的事情,你除了躲我,当一个胆小鬼,你干什么了?你继续堕落自己,继续出卖自己。你既然知道那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会让我们看不起,为什么一开始就要陷进去,甚至还要继续呢?”
      “我……呜……”赵静抱着抬起的左腿,脸上分不清是泪还是雨。
      “啊!”趁赵静不注意,白菁上前抱住她,硬生生地把她拽跌在地上。萧可松了口气,上前抱住她。“没事了,没事了。”
      “干嘛救我下来!我怀孕了!”赵静无力地摊坐在地上,不停地颤抖。
      “啊?!”萧可和白菁不约而同的反应。
      “我怀孕了,我连孩子的爸爸是谁都不知道……”
      “我就知道,这么玩下去,总有一天,会歇菜的……”白菁喃喃自语。
      “我不想所有人知道,所以我要解脱。你们知道吗?我要解脱!”赵静呜咽着摇晃白菁的肩膀,“你干嘛拉我下来,你让我跟宝宝一起离开。离开这只有痛苦的世界!”说完,赵静起身又往围墙跑,白菁眼疾手快,往前一跃,拉住赵静的左脚,两个人一并摔在地上。萧可上前,提着赵静的胳膊掀起她的身子,甩手就是响亮的一巴掌,“不就是怀孕嘛!做掉不就完了!你不是最怕所有人都知道吗?你往下一跳,哦,你解脱了,死翘翘了,就没人知道了?我告诉你!明天A市日报、微博头条全都是你赵静怀孕跳楼的新闻你信不信!等警方介入了,你觉得你□□的事情能藏的住吗?你说!你说啊!”萧可近乎疯狂。
      “呵,你以为这个学校第一次死人吗?你以为死个人死个学生就能轰动全校、全大学城了吗?!我告诉你,消息全被压下来了,你们不知道而已!你以为我死了,事情就会曝光吗?不过是悄无声息地死去。我就解脱了……”
      “好啊!你跳啊!你跳!”萧可激动地走到围墙边,指着楼下冰冷的地板,“这栋楼加上对面那栋楼,大概一千多号人,马上天亮了,总有人早起,我和白菁不会报警的。你猜,到时候谁是第一个发现你的人?谁是第一个看见躺在血泊里的你?是扫地的阿姨?是学生?还是你说会压消息的校领导?!如果真像你说的,压得住消息。你怎么会知道?!”萧可发了疯似的走过来将赵静拽向围墙,“请便!”
      “哎!”白菁追了上来,却被萧可拦住。
      “呜……”赵静倚着围墙瘫坐在地上,可怜兮兮得像个被丢弃的娃娃。
      萧可于心不忍,蹲在赵静跟前,“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生命只有一次,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赵静身上已经被雨水打湿,瑟瑟发抖。白菁把她抱在怀里,“不怕。不怕。”
      三个即将大学毕业,步入社会的女孩儿,在冰风冷雨的顶楼抽泣相拥,那么孤独,那么无助。
      “我不是独生子女,”赵静渐渐恢复了安定,“爸妈原本只是开小饭馆的,6岁前家里只有我一个孩子,妈妈疼我,爸爸宠我,家里所有人都喜欢我。6岁那年,弟弟出生了,一切就都变了。所有人的焦点都放在那个小家伙身上,我就成了小保姆。我看护他,照顾他,给他冲牛奶,给他换纸尿布,给他洗衣服,什么活都是我来干!他夺去了我所有的关爱,我还要像佣人一样地照顾他!我讨厌他!我甚至,甚至还想过要捏死他!”赵静越讲越激动,白菁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她的情绪。
      “但是,他小小只的样子,那么可爱,他还朝我笑。是血溶于水的关系吗?我最后没下得了手。第二年,爸爸炒股赚了不少钱,成了暴发户,大人们把幸运归功于那个只会吃喝拉撒睡的东西,只会对我说,姐姐要让着弟弟!甚至,对我不管不顾。
      “慢慢地,我也就习惯了。爸妈也不会亏待我,保证物质上的需求就是了。他们也不管我的成绩,但是会夸弟弟的80分考得好!我为了博得他们的关注,我努力,我拿着100分的卷子给妈妈看,妈妈确实夸我了!中考,我进了市重点高中,他们也为我办了酒席,日子正是小家伙的生日。整个酒席都是那家伙的同学闹哄哄地玩耍,跑来跑去地折腾。那时候,我就在想,我何必这么悲哀呢?拼了命努力地拿成绩只为和弟弟争宠!呵,也真是可笑!可是大的永远要让小的,只有成绩能够竞争。
      “高中学校是封闭式寄宿学校,眼不见心不烦,在学校里,倒是自在了不少。但是,功课的紧张让我产生厌学情绪,几次成绩的跌落都让我对自己很不满。反正没人在意,我索性逃出学校,跑到了酒吧。我知道大人们不会来找我的,他们相信我会自己回去。果然,翘了三个晚上,除了写份检讨,家里一个电话都没有。
      “在酒吧,我喜欢上了那里的驻唱大叔。其实,他只比我大8岁,才二十几的人却硬要我叫他大叔。”赵静在回忆里搜索着甜蜜。
      “我冲上台去告诉他,我喜欢听他唱歌。他很礼貌地回答我:谢谢!他还劝告我,酒吧不是我该去的地方,我应该回去上学。我乐呵呵地笑。后来,有个头发染色的小混混上来调戏我,拉着我想让我跟他走,我推开他,骂了一句。小混混没好气地凑过来,拍拍我的脸颊,作势要抽我。手下来了,我下意识地闭上眼睛闪开头,‘啪!’响亮的一声。可是我没有知觉,只感觉到一阵风。当我睁眼的时候,大叔挡在我前面,挨了那一巴掌,他为我求情,说我是他的女朋友,不懂事。你们知道吗?那个时候,我好开心啊!
      “后来,小混混走了,他也下班了,我就跟着他。我说我肚子饿,他就请我吃宵夜。他要送我回家,我说我家不在市里,他要送我回学校,我说我是隔壁市高中的学生。他没办法,只能让我跟着他,最后,在他租的小公寓里睡了三个晚上。我睡房间,他睡沙发。他好逗,我调戏他进屋睡吧,他还把门给我锁出去了,拔了钥匙从下面门缝里给我塞进来,我给他扔出去,他就给我塞进来。我在里面咯咯笑了半天,打心眼儿里喜欢这个老实的大叔。起码,他比爸妈好。
      “再后来,我经常去酒吧听他唱歌。也没少惹事儿,但他每次都会帮我,帮完之后,就会跟我讲道理,让我不要去那种地方。但是,我就是不听,我说,凭什么他可以去,我不可以。他说他是坏孩子,我说那我就变成坏孩子!慢慢地,大家都知道我是他的女朋友,我也就安静地享受那份被人保护的感觉。
      “他最喜欢下雨天,我们还一起傻啦吧唧地在雨中漫步。他会为我擦头发,甚至洗衣服。摸着我的脑袋说,我是个小疯子。但是,我们一直没有越过那层底线,不是我不愿意,是他不肯。我还笑他古板,保守。他告诫我,女生要懂得保护自己。日子就这么甜蜜地过了三个月,三个月后的一天,我去酒吧找他,结果那里的人给了我一封信。我当时就懵了,心里好像一下子被抽空了。我知道他在躲我,他不想我耽误学业。我连信都没拆,直接就到他的小公寓找他,果不其然,人早走了。我就坐在那个门前,不管不顾地大声哭泣,瞬间天都塌了,唯一肯管我,给我快乐的人,就这么走了。快乐的日子总是那么短暂……”
      “那封信呢?写的什么?”顶楼的四周渐渐亮了,但是雨声并没有减弱的趋势。
      “肯定是要她好好学习之类的。”白菁猜测。
      “那晚,我在他家门口待到很晚,老是幻想着他还会回来。哭醒了,我才发现我手里还抓着他的信。信里只有一行字:我去A市了,你不用找我。少去酒吧玩,危险。”
      “所以,你才考来A市上大学?”萧可似乎明白了一些事,“你找过他?也找到他了?”
      “高考结束,没接到录取通知书,我就来了。我在市里的大街小巷找酒吧,甚至找地下通道,我想他来了这儿,也应该还是老本行。他喜欢唱歌。”赵静起身,走向东边,那是市区的方向。“直到大一暑假,我找到了17stop bar,我也找到了他。他还是那么潇洒地站在台上,背着吉他,自在地唱歌。不同的是,他也染发了,两条胳膊上都有纹身,成了名副其实的小混混了,还瘦了。我就在旁边点了杯鸡尾酒看着他,期待着等到他下班,惊喜地出现在他的面前。然而,好不容易等到他下班了,我却看到一个穿着暴露的女的开心地迎上去,他也自然地把手放在她的腰上,两人缠绵地吻上了……
      “我不知所措地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僵硬地笑着,还没等我挤出一个字,他就把视线移开,搂着那个女生扬长而去。他变了,变得冷酷。”
      “你认为他喜欢的是那样的女生,所以故意穿低胸装,故意穿超短裙,甚至出入酒吧?”不难的推测,一个人的堕落,就是丢失了亲情,又败在了爱情上。
      “我是想吸引他的注意!起码不要无视我!之前的学生样勾不起他的兴趣,那这样总行吧!”
      “结果呢?得不偿失?”白菁一针见血。
      “结果奏效了,他要了我的初夜。给了我一千块钱,走了。”
      “这个混蛋!就该把他阉了!”白菁咬牙切齿。
      “你没觉得奇怪?没问他,来A市的两年发生了什么?”人的改变,总是需要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来解释思想、行为上的恶劣,比如凄惨的遭遇。
      “问过,但他都没告诉过我。反倒在其他人嘴里,得到了一些他的消息。他被灌过白的,甚至,被男的侵犯过。”
      “这就成了他堕落,伤害你的借口?”白菁怒不可遏。
      “你又不是他!怎么知道他心里的苦!”
      “到现在你还在替他说话!”
      “是!我愚蠢!我心疼他,爱他爱到失去了底线!我乐意!你是大小……”
      “别吵了!后来呢?你就开始和他一丘之貉?”萧可察觉到剑拔弩张的气氛,不可不从中调停。
      “在那之后,我开始荒废学业。自甘堕落地到酒吧和他玩耍,真是犯贱!人家都把我当妓女了,我还这么恬不知耻!我开始追逐化妆品和各种奢侈品。人一旦拥有了一些,就想拥有更多,欲望是无穷无尽的。家里的生活费不够我刷了,我就问他要。但是,他嗑药也要一大笔钱。最后,他直接把我卖了,哈哈!卖我的不是别人,就是他!就是那个古板、保守的他!”远方的城市沉浸在雨帘里,赵静泪眼婆娑地怒指前方,抑制不住的悲伤,泪水决堤。
      萧可和白菁抱着她,“没事儿的,我们洗心革面好不好,我们恢复正常人的生活。”
      “怎么恢复?!昨晚我在厕所眼睁睁地盯着验孕棒变成了两条杠!”赵静的状态飘忽不定。
      “我们先去医院检查一下吧。”萧可建议。
      “不要!医院都是要身份证,那些医生和大妈大婶都会用异样的眼光看我,我就是被嘲弄的对象!呵,未婚先孕的妈妈!我怎么那么不小心……”
      “赵静,你先冷静一下。不管怎么样,你都要接受这个现实,我们去检查一下,才能商量该怎么办。不要在意他们的眼光!”白菁握着她的手,给她安全感,“放心,我们一直都在的。”
      萧可把赵静的头放在自己的肩上,哄小孩儿似的抚摸着她的长发,“一切都会没事的。”
      “嗯。”气若游丝。
      天亮了,没有太阳,没有彩虹,只有下大的雨。女生们不知道,命运的大转盘会把她们带向何方,会是幸福吗?还是无穷无尽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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