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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天
“是我让他们先别告诉你的,你来也帮不了什么忙。”
沈女士的声音从楼上传来,拖鞋踩地的沙沙声渐行渐近。
“连小洋和你舅妈都没叫回来,他高三正是关键时候不好分心,你们小辈顾好自己就是在帮我们大忙了。”
沈女士瞧她的神情意味深长。
余年摸摸鼻尖,话是这么说的没错,可她也没这么不堪用吧,饶是如此她很有眼色的没有顶嘴。
勉强小声地说了句:“我也会帮忙啊。”
随后不再理他们从桌上捏了两个小笼包走了出去。
沈女士看她这番熟悉的动作,就知道她要去后院给大黄加餐,无奈的转头和弟弟说:“你看看她,人还没吃每次就想着给狗吃。”
舅舅嘿嘿一笑:“就两个小包子锅里还有,我去拿。”
“你就惯着他们吧。”她闻言瞪了弟弟一眼。
沈女生低头看了眼时间,估摸着快醒了,交代道:“妈估计快醒了,我先过去服侍她洗漱,过会你再把早饭端进来。”
“我去吧,这几天你都没歇好,看看你脸色白的跟鬼似的。”舅舅担忧地道。
“没事。”沈女士摇摇头。
余年去后院溜达完一圈回来,想着外婆估计是起来了,果然她钻进外婆房间时老人家已经躺在床里吃过早餐了。
果然年纪大了,一伤筋动骨就特别容易显老态。
过年时烫了头发特显精神的一位老太太,现在躺在床里憔悴不堪,眼窝深陷,银白的头发虽然梳得整齐却也遮掩不住她面色的青白。
尽管如此她看见余年时,那眼里的慈爱却分毫不少。
她沙哑着声音嘴里喊着:“小年糕来了,过来外婆看看。”
余年听见她喊小年糕就有些绷不住,这个小名是外婆给取的,就因为她小时候特别爱吃年糕,现在除了舅舅很少有人叫了,大概连沈女士都不太记得。
她几乎是一个箭步扑到老人的床前,轻轻握住外婆温暖却干瘦的手,早已泪意盈眶。
“外婆,您还疼不疼了?”她轻声问。
“不疼不疼了,外婆过两天就好了,小年糕不要哭。”她笑呵呵的反倒安慰起她来。
祖孙俩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好一会,她挺喜欢和老人家说些闲话家常。
沈女士进来打断她们,说老太太要静养休息了,余年还想赖着外婆多聊聊天呢。
为了不打扰外婆休息,余年只好替她掖了掖被子就出去了。
沈女士在门口等她,两人眼神相触,又极有默契的转开一起往外走去。
“今天过来你跟学校请过假了?”她问。
“嗯,请了。”
“什么时候回去?”
“我才刚来,你就又要赶我走?”
沈女士无奈的看着她:“年年妈妈不是这个意思,没想到半个月过去,也给你时间冷静了,你怎么还……”
这孩子气性怎么这么大。
剩下的话她没说完,说了怕又伤到她。
余年自知失言,她抿了抿唇,思量许久还是想把的心里话说出来:“妈,我不是讨厌你谈恋爱,相反我很支持,可是能不能就是……”
“就是什么?找一个年纪相当秃顶又有啤酒肚的中年油腻老头过完下半辈子?”沈女士嗤笑一声,看着她摇了摇头。
“我不是这个意思。”余年羞愧的低下头。
“我知道你无非觉得我丢人了,但我很开心,就算我为他们花钱我也很乐意,年年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活法。”
余年沉默了。
无言的气氛在两人中间开始蔓延。
“你跟我爸为什么离婚?”她冷不丁的突兀地问道。
这个问题如同浓云一样积聚在她心底多年,她也清楚的知道现在就算知晓了答案也没什么意思但还是问了。
沈女士动作一顿,目光从女儿身上扫过,少顷她才缓缓开口:“我和你爸爸都比较自私,谁也不愿让步,自然而然我们之间就缺失了一些东西,时间一久感情散了,我们也散了。”
“这段婚姻里我没有对不起谁,只可怜了你,年年妈妈跟你道歉,没有给你一个完整健康的成长环境……”她眼神哀伤望着余年,后面的话她再也说不出口。
“没有,您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固执了。”余年摇摇头。
她莫名有些难过。
原来爱不会长久,爱只有加上其他东西才能使婚姻长久。
她湿润着一双眸子,眼泪还在微红的眼眶打转,声音就已经哽咽:“对不起……”
“妈……”
“哎呦,我的傻闺女,这有啥好哭的?”沈女士心疼地侧过身一把揽住她,嘴里轻轻说着哄着。
“当然这次的确是我的错,不该把人带回家,而且我们已经分手了。”
余年听到这里顾不上哭,吃惊抬起头,她满脸复杂的表情逗得沈女士一乐。
“放心给他分手费了,还不少。”
余年都不知道说什么了,犹豫地想着要不要祝她分手快乐。
“我跟他分手不是为了你,千万不要有心理负担。”
她用手梳理着余年及肩长的头发,一下一下,慢悠悠地道:“是他自己太贪心,竟然跟我要车子,以为我是冤大头吗?”
“……”
竟无言以对。
一番推心置腹母女俩的关系总算破冰,至少彼此眼神交流不再刻意躲闪。
余年目送她上楼小歇,心里却还始终沉甸甸的,她至今一直没跟任何人说过,包括沈女士。
记忆模糊的已经记不清到底是何时,只记得还未上学,她正在家午睡,沈女士并不知道她在家,以为跟往常一样她会被老余送到奶奶家过周末。
但她不知道,这个周末她跟老余耍赖不想去了,因为爷爷奶奶并不喜欢她,只喜欢男孩。
老余心疼她就没让再去,想着把她放家里有妻子照顾也好,他就去上班了。
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就脱离了还是孩童余年的认知,她在小房间里先是被说话声吵醒,她不太高兴的爬起来以为是爸爸回来。
等她拉开房间门就发现站在门口的男人并不是爸爸,而这个陌生的叔叔忽然上前一把抱住了妈妈。
余年瞪着眼睛奇怪的看着他们,以为在玩什么游戏,还没等她叫嚷出声,妈妈就推搡着叔叔出门了。
后面就是她一个人被关在家里,一直到老余下班才发现她的姑娘一整天都没吃东西,窝在沙发里哭得快断气了。
等沈女士急匆匆赶回来,两位大人又在她面前上演了一出激烈的家庭伦理探讨。
她被父母的歇斯底里吓得不敢出声,自然而然就忘记了中午时奇怪的小插曲。
记忆归拢。
她其实很早隐隐就觉得沈女士和老余离婚,有很大一部分可能就是因为那个男人。
余年手指一寸寸紧握,白嫩的指尖被她无意识的攥红了,她垂头收敛起眼里的复杂,跟自己说,这些陈年旧事就应该把它压在心底。
—
余年待了两天就得返校,学校事假就批了两天。
她没让陆维来接,来来回回赶太折腾,她自作主张地开了沈女士原先那辆旧车返杭。
其实她高三一毕业就去了驾校,几科考试都是一次就过,只是平常很少开车,但她相信自己一定能顺利抵达。
沈女士和舅舅从她走后就一路提心吊胆,毕竟不是在市区道路都熟悉,她开开就算了,这距离市区可得有个一百多公里。
舅舅同姐姐说:“你就不再劝劝,就让她这么走了?”
“你看她听不听劝呢,孩子大了总得学会自己成长,随她吧。”沈女士笑了笑道。
家长永远拗不过孩子,她执意开车那就让她开,自己吃了亏就懂得痛了。
这边两位家长在念叨,城里头也有一位在担心着。
余年刚出发就接到他的来电,她叹了口气,他们这是都不相信我。
她挂上蓝牙接通电话,对方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出发了?不要走高速。”
“知道啦,你说过一遍了。”她嘟囔道。
“只是再提醒你一遍,不许挂电话,你专心开车。”男人说。
余年有些气恼,怎么一个个都这么不相信她的,她皱着眉头:“你们怎么都对我这么没有信心,我好歹也是正正经经考试一把过来的好不好?”
他嗤笑一声,随后淡淡道:“别说话,专心开车。”
余年不知道电话对面的男人会是什么表情,但她隐隐察觉到他的不屑。
她干脆闭嘴安心开车,反正现在说再多都不能改变他们的想法,最好道办法就是把车顺顺利利开回去,到时再让他们一起闭嘴。
想法很美好现实却有些残酷。
她堵车了。
已经堵在这快半个小时,他们一直没挂电话。
余年瞧了一眼他们的通话时长,犹豫地说:“要不挂了吧,这样聊下去电话费有点烧哎。”
“烧我的钱,我乐意,不许挂。”
“行,当我没说。”余年嘻嘻一笑又说,“其实我们可以微信语音,这样就不费钱了。”
“不用。”男人还是拒绝。
余年“唔”了一声,不是很理解。
“不想挂电话。”他说。
“几秒钟都不愿意?”
“不愿意。”
余年无形之中被他撩得快要晕过去,受不了的捂了捂热腾腾的脸颊,她连耳朵尖都开始一点点泛起红色。
他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余年瞬间原谅了他上面对她的某些质疑。
两人就这样连着麦,有事没事的聊上几句也挺有趣,终于前面车队开始蜗牛爬似的挪动了。
幸好后面一路畅通,晚饭前余年就到了,一进市区陆维就问了是回他家还是回自己家。
其实她是想自己回家的,这次长达半个月的逃离计划,在此宣告破裂了。
她说了回自己家后陆维就不吭声了。
余年哼笑故意说:“漂泊半月寄人篱下,到底还是家里舒服呀。”
他顿了顿,冷着声线问道:“寄人篱下?你是这么想的?”
他也许是懒得跟她争辩,放下话:“赶紧回来,要是我夜班回家看不到你,你自己知道后果。”
不给余年把话说完的机会,就把电话挂了。
她夸张的叹口气,没想到这么不经逗。其实他待她真的是极好了,然鹅让她苦恼的是男人突然开了荤就有些刹不住车。
美人恩重难消受,她着实吃不消。
哎,她这么想着到底还是调转车头,朝他家所在的方向驶去。
真拿他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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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陆维:一刻也不想和你分开。
余年:被盗号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