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中医男友

　　屋子里拖鞋踢踏声渐近，沈女士探头一看，先入眼看到门口的大麻袋。

　　她咦一声：“哪里来的麻袋。”随即一抬眸就看到了角落里的人。

　　沈女士一怔，半晌过去，两人谁都没说话。

　　余年目光没有躲闪，安静的直视着沈女士，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似乎有很久没看到沈女士了。

　　有多久？
　　好像在节目录制之后就没见她踪影了，要不是时不时还能在阳台看到洗晒的衣物，证明她回来过，余年都快以为这个家已经查无此人了。

　　同一屋檐下，一对亲母女，仿佛陌生了起来。

　　里面传来男人不清晰的询问声，他没得到回应，一路找过来：“亲爱的，怎么一直站外面？”

　　他的出现打断了她们这难解的局面。

　　陈志勇看到突然冒出来的余年，场面气氛顿时有一秒钟的凝滞。

　　他转头看了看沈女士，觉得他在待下去就不合适了，当即语气讪讪地说：“那我先走了，你们聊。”

　　沈女士点点头，没说话，目光始终望着女儿所在的方向。

　　电梯运行的器械声音渐渐远去，终于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沈女士看着女儿，想说些什么，又张不开口。

　　“年年，我……”她声音低了下去，欲言又止。

　　余年抱着臂膀，睨了一眼沈女士，她装的，学着陆维淡漠的语气：“里面收拾干净了？”

　　沈女士脸一白，似是想到什么，她顾不上回答跑了进去。

　　余年不是故意刺她，只是单纯的不想看见让她不舒服的东西。

　　片刻后，沈女士才在里面喊：“年年进来吧。”

　　她这才慢吞吞的走了进去。

　　沈女士站在客厅有些局促的望着女儿，她也没想到事情会搞成这样，她也不想的。

　　犹豫着试图解释道：“他叫陈志勇我们……”

　　“他比你小吧，五岁？八岁？”余年语气平淡地问。

　　“十岁……他对我特别好，人也很成熟。”

　　“什么工作？”

　　“我的健身教练。”

　　余年点点头，猜出来了，那油头粉面的身上肌肉是挺多的。

　　她手指无意识地扣着衣服上的蝴蝶结，瞥一眼沈女士佯装客气地说：“下次能不能提前打个招呼，不然搞得我很尴尬。”

　　“年年我们能不能好好说话，今天真的我只是想带他来……反正以后我保证一定不让他来咋们家。”沈女士道。

　　“这是你家，带不带人回来也不是我能左右的事情。”

　　“只是希望跟我提前说一声好吗？不然你们在里面干事，我不知道就回家了又碰到，别搞的像今天一样让大家难堪。”

　　“拜托能不能……收敛一点。”

　　“要不我换个地方住，给你们腾地方谈恋爱？”

　　余年说着说着就到了崩溃边缘，一些不合时宜的话脱口而出。

　　沈女士胸线起伏，她一面听一面脸色忽红忽白，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回过神来她气恼地伸出一根手指直戳余年额前，用陈述的语气丢下一句：“你长大了我也管不住，随你。”大概被气的不轻，不再看她转身回了卧室。

　　余年也是一时气急说出口，唇角紧绷开始后悔，更让她难过的是沈女士竟然没有挽留，就这么丢下一句走了。

　　没明着说，却察觉到她什么意思了。

　　她眼眶红了，不想哭的，这不争气的泪失禁体质。

　　余年抽抽鼻子，抬起袖子擦擦脸，没什么大不了，她又不是没钱出去住也完全没问题。

　　这么一想疾步朝自己房间跑去，打开衣柜，拖出下面的行李箱，开始往里面放衣服。

　　不看搭配不分季节就一股脑儿的手拿起来就往箱子里面放。余年埋头收拾出两个行李箱，再多她也拿不下。

　　她推着箱子往外走，路过沈女士房间发现她的门没关严，露出一条隙缝，卧室明亮的光束钻了出来投在过道的地上。

　　余年脚步迟疑了一瞬，又坚定的向外走去。

　　踏出家门，碰上门的时候她还苦笑的想，这跟闹剧似的一天，比电视剧还精彩。

　　去哪呢，无家可归的人。

　　余年拖着行李箱，往小区外走，一边给自己打算。

　　老余那不能去，那边一家三口她去凑什么热闹呢。

　　步步人在学校，找她也没用，童馨予还跟人合租也不行。

　　她叹了口气，又想到他们家另外两处房产都在沈女士名下，并且都在出租。

　　只剩郊区那套房子还空着，早先年就等着拆迁的老小区，也不知道那还能不能住人。

　　本来打算去住酒店，可这不是住一两天的事情，长久下去，再有钱也经不住这么花。

　　她在小区门口停下来，摸出手机，打了个车。

　　跟谁过不去也别跟钱较劲。

　　—

　　快一个小时的车程，余年从上车起就一直注视着车窗外，街景迅速倒退，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直到司机提醒她到达目的地了，她醒过神，付了钱并道了声谢谢。

　　司机看她一个小姑娘，大郊区的天都黑了还拉着行李箱在外面，忍不住劝：“小姑娘，赶紧回家去，晚了不安全。”

　　“这小区快拆了，治安不怎么好，好像保安都没在了。”

　　“好，谢谢您。”余年道谢。

　　就像司机虽说的，没有保安，只有一间人去楼空的老破传达室。

　　余年一路推着行李箱走进去，滚轮发出的声音，在这万物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破旧发黄的外墙，垃圾杂乱无章地滚落在粗砺的地面上，生锈的钢筋从破损的墙上穿出，它历经风霜的样子，余年看在眼里一阵胆战心惊。

　　这还能住人吗？

　　余年凭着记忆里的路线图，一路还算顺利的找到了地方，幸亏之前有来过，不然这天都黑透了，昏暗的路灯根本没发挥出它该有的作用。

　　抵达简陋的单元门外，余年还没来得及开心就被眼前锁住的大铁门给打击到了。

　　望着这把看起来就很结实的大锁，她瞪圆了眼，不信邪的上前摇了摇，很好，纹丝不动。

　　周边黑黝黝的，要不是零星还有几户人家从阳台透出几许亮光，余年真以为这里彻底没人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已经快八点，从学校下课回来到现在余年就一直处在紧绷的状态，她还没有吃晚餐，也没有好好休息。

　　她已经累得做不出表情了，就盯着眼前这把锁，为什么要锁住，为什么……

　　前面好不容易逼回去的眼泪现在又有复发的迹象，余年赶紧低头擦去。

　　可这次却越擦越多，怎么也擦不干净，一颗一大颗的掉落，砸在粗砺的石板路上，晕开了一点点深色。

　　她就这么傻楞楞的站着，衣服袖子那一块地方，早就被泪水打湿，她索性也不去管了任由泪水肆意。

　　她委屈极了，觉得自己就是世界上最孤独，最不被理解的那个人。

　　老旧的小区里，昏黄的路灯下，少女无助的身影倒映在陆维的眼中。

　　他不敢上前，生怕惊扰到她，就站在不远处瞧了她许久。

　　其实他根本就没回去，下楼之后一直在车里坐了好一会，两支烟的功夫就看到一个男人急匆匆的跑出来。

　　他自嘲一笑，气得当即启动车子走了。

　　快到家的时候越想越不对，当时小姑娘惊慌失措的神情好像并不是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他不放心，干脆调转车头又回去了。

　　这么一折腾，恰好看到余年推着行李箱从小区里出来，后来又上了一辆车，就这样他一路跟过来。

　　陆维叹息一声，摸了摸裤子口袋，还好今早顺手放进去的纸巾还在。

　　他捏了捏小方块状的手帕纸，都到她身旁了小姑娘也没察觉，以为是过路人，自管自的哭得伤心。

　　陆维是服了她。

　　他手动了动，撕开开口处，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哭得眼泪鼻涕糊成一团的她。

　　余年泪眼朦胧，水汽糊住了视线，隐约看见有人给她递了一张纸，她万分感谢的接过，还抖着声线抽噎着说了一声谢谢。

　　陆维看她那样子，没忍住笑了。

　　哎，真是可爱。

　　熟悉的笑声在她耳边响起，余年拿着纸巾擦鼻涕的手一顿。

　　“嗯？？”她还泛着水光的眼眸立时朝声源处看去，看明白是谁，一时都忘记哭了。

　　她顾不上害臊，操着厚重的鼻音问：“你怎么在这？”

　　“我一直都在。”他说。

　　呜呜呜。
　　余年本来已经哭得差不多了，被他一句话又搞破防了，当即泪意汹涌就收不住。

　　“好了，好了。”他无措的说道。

　　犹豫片刻那只干燥温暖的大手还是放到了她单薄的肩上，轻轻拍了拍。

　　他不会安慰人，用最笨的方式安抚这个敏感的女孩。

　　陆维等她平静下来的时候，手里一整包纸巾就剩下两张了。

　　望了望地上堆成一堆的纸团，他感慨，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多眼泪。

　　“我们走吧。”她垂眸，收拾好自己的情绪，除了微红的眼眶出卖了她，其余已经恢复如常。

　　“嗯。”他回应。

　　她蹲下身清理干净自己制造的垃圾，陆维主动接过两个行李箱。

　　她紧跟着他，一直到他车里，给自己系上安全带才轻轻舒了口气。

　　哭也是个体力活，好累。

　　余年看着男人冷峻的侧脸，撇撇嘴：“你还没回答我，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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