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女否

　　“到了我的府上是不是就该听我的了？”徐桦桦问。
　　“…是。”楚婉假笑答。
　　“怎么那么敷衍？”
　　“是的！”楚婉只好这么说，身边王念都笑了。
　　“娟儿，把王念姐姐带下去，好生招待。”徐桦桦说，那个叫娟儿的小丫头就领着王念走了，楚婉看她还挺机灵的。
　　“小婉，你没来过我房里吧，今夜就…”
　　“不行。”楚婉坚决反对。
　　“为什么，清白什么的我不在乎，况且我驱散下人也没人会说什么。”徐桦桦说。
　　“那好。”反正就是和姑娘住一夜，又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楚婉想。
　　徐桦桦没有想到他这就同意了，本以为还要哄哄才能的。徐桦桦带着楚婉把整个丞相府都看了个遍，楚婉也基本摸清楚了结构和路线，还有人手。府里人手不多，也许是徐煜培养在外的。
　　徐桦桦拉着楚婉在自己房中吃了顿饭，点心糕饼样样精致，主食杂粮个个齐全，什么毛病都挑不出来，但楚婉就是不习惯。徐桦桦拉着自己聊了大半日，楚婉觉得压抑，就开口说出去透透气，又向娟儿问了王念在哪，去找王念了。
　　“念念？”楚婉敲了敲门。
　　“将军，怎么了？”王念立刻把门打开，让楚婉进去。
　　楚婉进去后扫了一眼立刻关上门，对王念说：“你找个借口去准备点棉布，纱布、缚胸什么的，再准备些酒和迷药。”
　　“将军？”
　　“按我说的做，放心，我不会伤害谁，我们都会活着离开。”楚婉保证道。
　　“是。”王念半跪下来说。
　　又交代了王念几句，楚婉才放心走出来。出门时发现天已经黑了，原来自己不知不觉和王念说了这么久，想到徐桦桦那个性子，急忙跑回去，还不知道她瞎想什么。
　　“你们下去吧。”徐桦桦对周围三个丫鬟说，“小婉来了。”
　　“嗯。”
　　“跟王念姐姐聊的可好？”
　　“挺好的。”这怕不是吃醋了？楚婉纳闷。
　　“那就好，在我这里闷闷不乐的，在姐姐那里到是喜笑颜开啊。”徐桦桦说这话时分明是笑着的，但楚婉就是觉得怕，他第一次这么怕女人。
　　“我哪里喜笑颜开了？”楚婉反问。
　　“哦？原是我想错了。”徐桦桦道。
　　“我今夜睡哪里，你床上？”楚婉打断她的话。
　　“都好。”
　　楚婉想了想说：“还是再拿个躺椅吧。”
　　徐桦桦一口回绝：“不行！你要么睡床上，要么睡地板。”
　　“嗯，那我睡地板。”楚婉故意这么说，想看看徐桦桦会怎么做。
　　徐桦桦拍桌子：“我不给被子的。”
　　“军营里也没有，习惯了。”
　　“那你随便吧。”
　　楚婉站起来拍着徐桦桦的肩，轻声道：“骗你的，还真信啊，小傻瓜。”
　　“傻婉。”

　　打闹了一会儿，和徐桦桦一起吃过晚饭，徐桦桦突然让楚婉出去，楚婉莫名其妙地出去之后，看着丫鬟把一些棉布和草木灰拿进去，就知道个大概了，楚婉看着这些丫鬟笑了笑，她还真想看看徐桦桦现在什么表情。
　　等了许久，娟儿才点了点头说小姐让进了。楚婉笑着进去，发现徐桦桦换了一身红衣，他觉得徐桦桦这时候真是可爱，但看破不说破，装不知道，徐桦桦也能自在些。
　　“你知道了吧。”徐桦桦说，“你一向什么都知道的。”
　　“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楚婉问。
　　徐桦桦虽然不知道他问这个干什么，还是如实答了：“上个月。”
　　“那这是第二次了？”楚婉笑问，现在徐桦桦虚岁十七，来的着实晚了些。
　　“是。”徐桦桦答，“你今天就别在这了，我为你安排别的……”徐桦桦还没说完，就被楚婉拉住手，楚婉半跪在徐桦桦床前，“我愿意。”
　　说完，徐桦桦躺在了最里面，楚婉也在床沿躺了下来。他知道住在未出阁的少女房间对她名声不好，但徐桦桦都不在意，他要是再多嘴倒显得矫情。更何况，他很想，很想和她一起…………
　　熄了灯，感官被剥夺了些许，听觉就更加敏锐。
　　徐桦桦的呼吸声打在楚婉耳边，她小声说：“抱歉，今天我不能…那个。”
　　“小傻瓜，你想什么呢？”楚婉有些好笑，原来徐桦桦脑子里都是这些东西吗？
　　“你不想？”
　　“不想啊。”楚婉如实回答。
　　徐桦桦犹豫一会，还是把那句话说了出来：“你是不是个男人。”她说的声音极小，但楚婉听得十分清楚，话里没有质问，只有几分羞怒和埋怨。
　　“不是。”真的不是。楚婉答。
　　“哦。傻婉。”徐桦桦不再理他，闭上眼睛默念经文。
　　徐桦桦细细的呼吸声犹如巨浪拍打在楚婉耳边，简直要把他逼疯，他从未想过与徐桦桦共处一夜这么煎熬。
　　“小婉，你穿这么多热不热？”徐桦桦在耳边问，声音就像贴着楚婉耳朵传来的。
　　楚婉颤了一下，回应她：“我又没盖被子，不热。”
　　徐桦桦这才想起来自己的被子窄，两人又睡在边上，盖不到楚婉，立刻把被子往外面挪了挪。
　　楚婉感觉到身边徐桦桦在动，知道她要做什么，主动凑了过去，钻到被子下面。徐桦桦要帮他解衣，楚婉抓住她的手：“你要是动了，明天早上一滩血我可不管。”
　　“两滩。”徐桦桦轻声说。楚婉笑了，由着她弄。

　　午夜，楚婉燥的厉害，浑身上下都是汗，徐桦桦弄了他衣服两下后就没再动手，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只剩楚婉一个人在黑夜里瞪着红肿的双眼，汗流浃背。
　　两人本就挨得近，徐桦桦的手臂贴着楚婉燥热的身躯，冰凉的像解毒剂一般舒服，楚婉突然很想搂紧徐桦桦，让她来缓解自己的燥热。但是自己对她确实有别的心思，他自认为龌蹉的心思，现在，如果碰她无异于饮鸩止渴，思前想后，还是觉得离开是对她最好的结局。
　　若是有一天，我的心上人发现我不是男子，她会怪我吗？她会就此扬长而去，不理不睬吗？楚婉之前觉得徐桦桦不至于此，但是他看得出徐桦桦太爱楚婉的男子身份了，若是有朝一日她知道，不，她一定会知道的，楚婉觉得这事换到自己身上不恨都难。
　　我太贪婪，独占了你所有的青春年华。
　　楚婉想着，借着月光看着躺在一旁睡得香甜的徐桦桦，睡姿并不怎么好看，但甜的厉害，他忍不住把手静静地伸向她的脸颊，最后在毫厘处停下，再也伸不出手。
　　闭眼静心良久，才收回了手，楚婉静悄悄把被子都挪到徐桦桦身上，又轻轻下床，从床上到门外不过十几步，楚婉却走了有一柱香时间，小心翼翼地关门时楚婉又探头进来，偷偷看了屏风后隐约可见的徐桦桦，嘴角不自觉一扬。
　　“楚将军。”身后有人说话，楚婉吓了一跳，立马关上了木门，发现是徐桦桦的贴身丫鬟的娟儿，松了口气。
　　“你在此守着自家小姐？”
　　“是，小姐每日都要人守着，她怕鬼。”娟儿说。
　　楚婉压低声音：“我随便转转，你家小姐睡得很好，不用担心。”
　　“多谢将军。”娟儿道。
　　楚婉：“谢我做什么？”
　　娟儿一笑，不答。
　　吹了吹风，燥热终于消解月光泛着乳白色，像楚婉小时候看着哥哥带着她喝的难喝的马奶一样好看。楚婉觉得今天星空格外好看，风清月朗，星月交辉，是最好的天了，也…遇到了最喜欢的人。
　　已经是深夜，楚婉虽然很想找王念谈心，发泄发泄情绪，又觉得太奇怪，自己天天找自己下人夜话算什么事？但不知不觉已经走到王念房前，干脆就这样自暴自弃地坐下来，蜷缩着身体看着天空，百无聊赖地数院里的树。
　　身后传来木门的嘎吱声响，以及一个极温柔地声音：“少爷，是您吗？”
　　“咳…是我。”楚婉尴尬到无以复加。
　　“您进来吧。”
　　“多谢。”楚婉说完看了看王念，她身上还穿着里衣，披了件外袍，显然是刚起，他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抱歉，我打扰到你了。”
　　“怎么会，少爷找我什么事？”王念拉着椅子让楚婉坐下，自己系好衣服。
　　楚婉想了想压低声音说：“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吗？”说完又觉得自己玩了一天，人家辛苦帮自己寻了一天，想到这里更加愧疚。
　　王念从布包里拿出来一包递给楚婉，楚婉看了看又包了起来：“念念，多谢你了，明天我要把徐桦桦迷晕，然后去徐煜房间里找点东西，你做好准备，不露怯就好。”
　　“好。”
　　“东西先放你这里行吗？徐桦桦那里不方便。”楚婉问。
　　“好，将军不如在这过夜吧，您也累了。”王念说。
　　楚婉听她这么说更觉羞愧难当，道：“你睡吧，我不会打搅你的，我在屏风外坐一会，换下纱布，天一亮就走。”
　　王念听了道：“少爷，我不困，您的伤还没好吗？”
　　“快了，主要是…想进丞相府特意留了点伤。”楚婉尴尬地解释说。
　　“您自己有数便好。”王念说完，自觉背过去看书了，她知道楚婉换药时不准旁人看，但她还是想知道，他会不会给徐桦桦看？
　　楚婉换下纱布，随便包了包，团成一团血糊糊的，又塞进布包里，王念见他这样笑说：“楚将军该学学这个了。”
　　“战场上又不用。”楚婉直言。
　　“将军说什么都有理，不过明天该去见一见皇上了吧？”王念把带血的纱布叠好，塞进床头黑布包里，又掰着手指数日子。
　　“是，我也是游手好闲，半月上一次朝。”
　　“将军怎么会闲着，您可是天天宵衣旰食。”王念认真的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楚婉笑了，似沙场般爽快，他怎么会宵衣旰食，他不醉生梦死都好。

　　皇宫
　　楚婉看着高堂之上端坐的李守谦，每每看到他，看到他人模狗样的正人君子模样，都会觉得恶心厌恶，恨不得立刻宰了他。
　　楚婉和一些朝臣站在一起，大肚子肥乎乎的朝臣衬得楚婉笔直挺拔，意气风发。半年来楚婉也就是随便听听大臣和李守谦吵来吵去，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从来没有真正记住过什么，李守谦也懒得管他。
　　今天，李守谦的眼神似乎一直在自己这瞟，李守谦打什么歪心思？
　　和朝臣吵完，李守谦似乎终于忍不住了：“楚将军留一下。”
　　楚婉规规矩矩云淡风轻地行礼：“陛下有什么事需要臣吗？”他心里巴不得李守谦看不上自己，别给自己派些乱七八糟的活。
　　“将军似乎对寡人不满啊？”李守谦眯了眯眼，向前弓了些身子问。
　　楚婉天天在战场上打仗，自然不像文官一样这么容易被李守谦吓到，但心里还是颤了颤：“岂敢。”
　　李守谦直了直腰，端着茶杯漫不经心地说：“我看你挺敢的。”
　　楚婉当即跪下，膝盖重重砸在地上，二话不说把头低下去，双目看着石板大声道：“臣不敢！臣就算对谁不满也不敢对陛下不满！”
　　李守谦慢悠悠地说：“哎，我又没说什么，将军不必行此大礼。”
　　楚婉一边用手撑着石板站起来一边想：哼，恐怕我不早行此大礼，早就下黄泉了。
　　“陛下有何事不妨直说。”楚婉先开口问，他不想跟李守谦废话，要做什么赶紧吩咐，没什么事赶紧滚。
　　“楚将军，南疆…出事了。”李守谦终于放下茶杯，皱了皱眉。
　　楚婉没有听到任何关于南疆的消息，他不认为自己的人手比李守谦的慢多少，平静道：“陛下，何事如此紧要，为何臣没有听说？”
　　“南疆，或是整个南边，瘟疫遍布，生灵涂炭，哀嚎遍野。如果不能平定民心，或有覆国之灾。”
　　他的意思，楚婉已经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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