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女否

　　二人就这么一起到了楚婉房间，楚婉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时冲动就允许徐桦桦进来了，徐桦桦也是又紧张又害羞，就这么跟着楚婉进去了。
　　二人沉默许久，王念进来了，她一看到两人僵持坐着不动，便开口问：“将军，您换身衣服吧。”
　　眼看王念过来解围，楚婉顺着王念说：“好，那念念你先领徐小姐回房。”王念伸手牵徐桦桦，徐桦桦也乖乖地把手给她，走到门槛时回头轻声问：“桦桦一会可以过来找小婉吗？”
　　王念显然不知道小婉是谁，王念跟了楚婉快一年了，楚婉也没有对她开口一句过去的旧事，没想到在徐桦桦这里这么容易就说出来了。楚婉笑着说：“可以。”
　　楚婉一边解下绕在腰上的一层层纱布，一边想徐桦桦这次没带丫鬟，她平日里都是有贴身丫鬟伺候的，现在肯定不习惯，来日找几个丫鬟放徐桦桦房里，她一来就有人伺候，这样就不会不习惯了。
　　把纱布包在黑布里，又放在一角，这是只有楚婉和王念知道的秘密，王念看到了会帮她处理好这些。楚婉让王念一个丫头天天帮她处理这些带血的东西还是心里过意不去，但是王念也没有埋怨，回头楚婉觉得一定要补偿她什么。
　　“少爷，能进了吗？”王念在门外问。
　　“进来吧。”楚婉让她进来，王念也是规矩地把地上黑色布包拿起来就要走。
　　“念念，你找几个信得过的丫鬟，送去徐小姐那里。”楚婉说。
　　“少爷，我去就行了。”王念说。
　　“你的身份还不至于做这些，平日里我是待你…总之你找几个可靠的丫鬟赶快送过去。”楚婉略带愧疚地说。
　　“是。”王念说完下去了。
　　楚婉在屋子里等了好久，琢磨着要不要故意露一点血好让徐桦桦担心，露多少又能不让她害怕。在屋里走了好久，总是觉得屏风的位置放的不太对，调整了很多次还是觉得不好看。
　　她既想徐桦桦来得早些，这样就能多说一会儿话，又盼徐桦桦能晚些来，生怕哪出没有顾到。紧张了一会儿后，楚婉找了一个自认为能展现出男儿本色的姿势握着竹简坐下，又时不时瞄着门外。
　　“小婉？”一个细弱的声音传来，楚婉立刻向门外看去，发现没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刚要低头时看见徐桦桦迈进来了。
　　“坐吧。”楚婉说完又看了看她，徐桦桦这身橘色衣服露的太多了，应该很冷，楚婉很贴心地走过去把门关上了，然后又坐着看书。
　　“凌媚哥哥你……”徐桦桦噎住。
　　“是不是不习惯？我叫几个丫鬟来吧。”楚婉说。
　　徐桦桦又愣住了。
　　“要不叫王念过来？”楚婉又问，“我这人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叫几个丫头跟你一起玩吧。”
　　“为什么要叫丫鬟过来？”
　　“那就叫…小厮？”楚婉觉得平时徐桦桦没有这么犟啊，怎么今天怎么都不满意。
　　“小婉，凌媚，我喜欢你。”徐桦桦看着楚婉的眼睛说。
　　“我知道。”楚婉假装冷静地说，徐桦桦喜欢她，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但我不好。”
　　“徐桦桦，你可想清楚了，我非良人，我的过去，你也是心中无数。”楚婉也抬头看着她说，声音有些颤抖。
　　“我早想清楚了。”徐桦桦顿了顿，说：“无论什么，你都可以，我都愿意。”
　　“我不值得。”
　　“值不值得，我说了算。”徐桦桦鼓起勇气说完，“无论什么，无论过去，未来，现在发生什么，都是我选的，不怪你。”
　　“所以，我们试一试吧。”徐桦桦笑着对楚婉伸手。
　　楚婉把她的手轻轻握住，把手翻了个面，吻了一下她的手背，哑声说：“好。”
　　酒太烈，胭脂太红，你刚刚好。
　　“如果我不是……”我不是男儿呢…楚婉最后也没有敢开口，她好不容易才等到徐桦桦说了出口，她不想这么快失去，哪怕就是一刻温存，也好。哪怕日后你如何怨我，都好。桦桦，你可知，我从未见过你这样干净的人。
　　“无所谓。”徐桦桦笑着说。

　　“你父亲…”楚婉想问，但又怕开口，毕竟自己还恨着徐煜。
　　“他最近被皇上叫去了，近半月都不在京，管不住我。”徐桦桦说，“今夜……”
　　半月不在京，莫非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楚婉神色立刻凝重起来，细细想过，觉得最近风平浪静，也没什么事。
　　“小婉？”徐桦桦歪头看着楚婉。
　　“抱歉。”楚婉只听到了徐煜要离京，根本没听到其他的。
　　“嗯，那……”
　　“你想怎样都行。”楚婉说。
　　“那我可以留在这了？”徐桦桦红着脸问。
　　“？”楚婉瞪大了眼睛，好像徐桦桦确实说过什么，现在也不好回绝，就点了点头。
　　“对了，方才等你时买的炸酥鸡，和酸梅汤。”楚婉从屏风后床上衣服中掏出来递给徐桦桦，一摸，都凉了，“我叫下人去热一热。”
　　“不用，叫下人做什么，我又没有那么娇气，凉的也能吃。”徐桦桦其实没怎么吃过凉食，她只怕下人打扰和楚婉独处的机会。
　　“算了，你别吃了，明天我再买。”楚婉又把纸包从徐桦桦手里抢回来，“你先睡吧，我看会儿书。”
　　“或者去你房里？”楚婉看着徐桦桦犹豫，觉得她可能不习惯。
　　“不用。”徐桦桦说完就躺了进去。
　　楚婉房间很宽敞，只放了一张桌子，一个柜子，两张屏风和一张床。楚婉吩咐在门口和床前各放一面屏风，是因为她不想让旁人知道她的身份，有屏风在即使下人们随时进来也很难发现她的秘密。她隐瞒的十分谨慎，不止是自己的命，还有楚家的仇，为了家人，她也要活下去。
　　可是，桦桦……
　　楚婉看着徐桦桦躺在床最里面，知道她是什么心思了，眼看着她睡着了，才悄悄放下书卷蹑手蹑脚走出门，正巧碰到在院中的王念。
　　“念念你还没睡？”楚婉问。
　　“睡不着，溜达溜达。”王念笑说。
　　“府中客房在哪？”楚婉低声问，她想徐桦桦还在房内，没准还能听见。
　　王念想了想，说：“东边有几个厢房。少爷您这是……？”
　　“我去那里凑合一晚，念念，你要是睡不着帮我盯着徐桦桦，切记别打扰她。”楚婉说完就轻手轻脚走出院子。
　　楚婉睡着简陋的客房不太舒服，倒不是床的问题，只是这里没有屋内燃的樱花香，那是她常常为了掩盖血味点的，现在没了还不太习惯，睡都睡不着，折腾到大半夜，楚婉才堪堪闭眼。
　　一大早，门就有人敲响了，楚婉立马眯着眼睛打开房门，正迎上徐桦桦的眼睛，她皱着眉，似乎有些怒气。
　　“稍等，我去洗漱一下。”楚婉说着就要出去，却被徐桦桦拦着腰间，“等一会再说。”
　　“昨夜，为什么？”徐桦桦质问她。
　　“什么为什么？”楚婉装傻。
　　“我知道你比我聪明，所以别装了。”徐桦桦坚硬地说，“还是你觉得我太轻浮？”
　　“不是，我…我腰上伤口还没好，不信你看。”楚婉只得找个借口，看徐桦桦不相信，解开外衣，露出一角带血色的里衣。楚婉每天早上都要换次纱布，因为每天血都会溢出来。
　　“这是…我父亲打的？”徐桦桦问，语气一下子缓和许多。
　　楚婉见缝插针：“是，现在都没好，快一个月了吧。”
　　“我…我没想过父亲真的对你…对不起，我不知道。”徐桦桦说着就要流泪的样子。
　　“没事，快好了。”楚婉一看徐桦桦这副样子又心疼，觉得装的实在太过了，“我先回去换纱布。”
　　“我陪你。”徐桦桦握着楚婉的手。
　　“不用了，多谢。”楚婉尽力按捺自己，不让自己沙场上的火气上来。
　　“我有责任的，我帮你换药。”
　　“说了不必！”楚婉稍微大声威慑徐桦桦一下，没想真正吓到她，看到她缩了一下身体，还是放轻了声音道：“我腰上什么疤都有，你看了不好。”
　　“那我…等你。”徐桦桦诺诺地说，看起来真被吓到了。
　　楚婉不再看她，她怕自己再用对部下的语气对她她会离开，也怕自己后悔。还有半个月，徐桦桦还可以陪自己半个月，一切可以从长计议。
　　回到房间时突然发觉自己的一些女人用的里衣还在床边木柜里，楚婉想了想，徐桦桦应该注意不到这些，但以后还是不要让任何人进来为好，磨磨蹭蹭换上纱布，楚婉才懒懒地出来。
　　楚婉现在觉得把徐桦桦留在府上实在是个错误的决定，自己实在是应付不了她，不如趁着徐煜不在，住到丞相府上，探探虚实，摸清楚徐煜留下的人手。
　　不过进徐桦桦的府邸应该要找个借口，比如：太想住你府上了，这种徐桦桦肯定是不相信的，不如就假装陪她出门，到离丞相府门口时假装伤口崩裂，这样她大发善心把自己接回府。应该也不行，万一徐桦桦找太医给她看伤口，或者她硬要看，自己形单影只也打不过一府的人啊。自己去肯定不便，不如带上王念，自己的下人总比别人的要贴心。
　　思考了许久，楚婉觉得带上王念跟徐桦桦一起买炸酥鸡。
　　徐桦桦不解，为什么出个门都要带上王念，就算真的是主仆情深也不至于私会都要带上。况且，楚婉柜中带血的缚胸和亵裤让徐桦桦担心……他是不是已经……和王念……
　　这个年纪的少爷公子确实都娶妻纳妾了，楚婉也是十九岁了，确实也该……就算以前在沙场上耽误了，现在房中也应有几个女人了。
　　徐桦桦没心思想别的，就算他已经有了别的女人，也不能压得过自己，但徐桦桦还是担心，她一定要知道。
　　趁着楚婉去排队买炸酥鸡时徐桦桦凑到王念身边，她不确定王念一定会如实相告，还是开口：“王念，你们家少爷可有旁的女子？”
　　王念笑了笑说：“徐小姐不必担心，我们将军平日里连屋子都不怎么让进，怎么会带女子进去呢？自从将军从南疆回京，我就没见过将军留过那个女子。”
　　徐桦桦还是担心：“那你知道你们将军衣柜里有带血的……那个？”
　　王念琢磨了一下，道：“小姐您别想多，将军有时出去会受伤，那些恐怕是伤着的，不是那什么。”
　　徐桦桦脸红了，见王念这么说，顿时安下了心。徐桦桦又好笑楚婉受伤时竟然不同下人说，竟然用女子的东西来止血，想着想着不自觉笑了出来。
　　王念也开始在一旁笑。
　　楚婉一回来看两人笑得厉害，觉得莫名其妙，这两人怕不是傻了？说了句“你们笑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徐桦桦笑得更厉害了，只有楚婉一个人在风中摸不到头脑。
　　“念念你又笑什么？”楚婉只得偏头问王念。
　　“少爷…哈……少爷……我………”王念被徐桦桦带的喘不过气来。
　　楚婉皱了皱眉道：“行了，别说了，我也不想听。”
　　“不是……少爷，徐…小姐说您为了…治伤穿女人用的心衣…”王念笑着断断续续地说。
　　楚婉这下明白了，还好，徐桦桦心思单纯，只想到这。
　　“少爷…小姐还…”王念要说下去，立刻被徐桦桦捂住了嘴，但王念还是坚强地说完了，“还以为您房中有女人。”
　　“我…”徐桦桦一听不笑了，瞪了王念一眼，王念只好委屈地看着楚婉。
　　“我没有女人。”楚婉只好这么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徐桦桦又开始捂着嘴笑了起来，“我知道哈哈哈。”
　　楚婉看着这两个丫头，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就几件衣服的事他们能笑成这样，况且那是她贴身的衣服，这两个丫头不应该避讳一下吗？
　　楚婉一路心情复杂地走在前面，时不时听见王念和徐桦桦说些什么，她插不上嘴，只得一路嚼着香酥鸡走。走了半天，突然想起来自己的目的，住进丞相府，想了想，楚婉转身问：“徐桦桦，你府上有客房吗？”
　　说完楚婉才发现自己实在是太直白了，现在她是男子，怎么着也应该隐晦几分。徐桦桦和王念立刻停止傻笑，同时看向她。楚婉只好咳了咳又道：“我…我不太舒服，这里离丞相府又近…”
　　气氛静了半晌，又被徐桦桦的笑声挑起来，她笑着说：“想住进来就住嘛，不用这么弯弯绕绕。”闻言，楚婉也笑了起来。
　　一进丞相府，楚婉立刻警觉起来，假装揽着徐桦桦，小心地四处扫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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