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女否

作者:我自在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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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破碎再重塑


      安月山
      晴日阳光正好,秦婳正在沈不笑殿内看书。殿内黑压压的,无光,但剑光凛冽,已能照亮她。
      沈不笑伸手抓几颗瓜子,磕着:“丫头,你和……楚言彧那小子是不是吵架了?”
      秦婳:“吵了。”
      “我还有点想他,看看现在,收的徒都…唉……”他正说着,几个弟子打闹着进来。
      但殿外的嬉笑声在殿内消失,他们几个纷纷恭敬道:“师尊。”
      秦婳慢慢磨到书柜后面,静静看沈不笑装。她也时常想,若是户目就是户目,就是安月山弟子,那该多好。
      沈不笑:“大白天的不去听课,跑这来干什么?都去听课!”
      那群弟子许是被吓到,风卷残云般匆匆离开。
      秦婳在屏风后偷笑。
      这人,现在也没有几个肯与他说话的。
      “你也去上课。”沈不笑指着秦婳。
      秦婳翻着书,反驳:“先生讲的书我都听过,每年来来回回都是那几节课。对了,老……沈长老,这里有书吗?”
      沈不笑哼,抬下巴:“你手里不是?”
      秦婳:“药、毒之类的。”
      沈不笑指一个地方,继续在他的长案间磨剑器,嘟哝:“自己找,整天看些无用的。”
      秦婳随意翻找着,只当一堆画本子来看,能记住的只有一些色彩艳丽的图画。
      她不去未老阁,实是因为心虚。上次她拜托凌七偷书,现在还是对北宫浮华的未老阁犯怵。北宫浮华也许发现了,也许没发现。
      想到这,她看璧上派规:偷用禁书,并修炼者,金丝穿胸。
      秦婳不明白,直接问沈老头:“金丝是什么?”
      沈不笑敲敲打打:“法器。”
      秦婳:“是像丝线一样的?”
      沈不笑:“飞刀!哎呀呀,老夫分心了!”
      秦婳只能闭嘴。她想,这件事已经过了很久,不可能被翻出来,也没人会想翻的。
      她忽然想到,楚言彧性情不定,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她忽然想起什么,在某一个闪过的记忆瞬间,她敏锐地捕捉到了。
      违本性他术,从一开始就少一页啊!
      她忘记什么时候了,但能记得起,那会儿脖子伤的厉害疼得厉害的时候,不经意发现缺页。
      这……既然是禁书……秦婳有一个不太好的想法……会不会那一页就是反噬什么的?
      不久她又摇头,若有反噬,楚言彧应当能察觉。
      秦婳兀自分析半天,得出结论,楚言彧就是楚言彧。她觉得,楚言彧应该是吃醋,所以才频频跟自己生气。
      她翻着毒谱,洗髓丹……烈阳丸……太明药……封喉断肠散……朱砂泪……
      “这个名字还挺好听。”秦婳评价道。紧接着,她看到书上画着一朵浅墨色花,在纸上开得妖艳。
      墨色有深有浅,花瓣层层叠叠栩栩如生,如同含着的羽翼环抱在一起。
      她目光凝在纸上,浅浅地,她看到旁边写了几个字:十妖,十级山
      秦婳想起,这应该就是张酒泉对她说的那种毒。
      她凝视着这朵花,只觉得陷进纸中,好美……好美……令人沉醉,令人臣服……勾人心魄……
      她指尖停留在花蕊上一会儿,翻到十大奇毒,盯着看。乌头、清欢散、软骨散、催命丸……
      大概就是一听就是毒药的这种。毒的作用也大同小异,麻痹人身,毒在人心……断灵脉毁仙根。无非就是这么几种毒。
      殿内弟子来得不多,但隔三差五来一个,不似往日清净无人,秦婳不爽。
      安月山什么时候缺徒弟?为什么要跟挤奶一样挤满一山……
      秦婳受不了:“沈长老,秦婳告辞。”沈不笑专注弄他的法器,只哼了一声,也不知听到没有。
      秦婳已经御剑飞出安月山。她总要去确认一遍,楚言彧是否真的没事。还有,她要去十极山密室。
      途径双湖派时,秦婳居然看到地宫入口大开,在一片白桦林中浮现出传送阵 。
      那些弟子衣着黑衫,均有发冠,一看就是十极派的。秦婳在万丈高空都能看到他们,看来双湖派是真的要归附于十极派了。
      连入口都不再有结界。
      秦婳降下一些,在云层中浮着。黄衣的和黑衣的人交错,双湖派和十极派融为一体。她看到几个熟人,华玉龙等几个宗师,还有几个婢女,还有苏姑姑……
      她看到月宗师,突然想起,那日张酒泉躺倒在月宗师怀里,然后……她就陷入昏迷。
      张酒泉被那种奇异古怪的红光打中,居然还能活……当然她不是咒她,只是想不明白,张酒泉就算不想见月宗师,也应该不会来十极派……更不会说做女俾这种话……
      一代宗师,纵使经岁月磨折,也不会轻易失丝毫风骨。
      怎会?
      不过她活着就很好。
      秦婳不多想,加快速度赶回十极派,她一时气得跑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惹出什么乱子。
      她差点忘了她还是个徒有其名的“夫人”,她突然想起段醉安,她那时,会不会也是这种感受?
      会不会更难受……
      她思绪拉回来:我心疼那个女人干什么?!
      秦婳心虚,从山腰间随处挑了一片结界,破开而后跳进去。她想先回画眉府,但一想到府外女俾成群,定会惊动楚言彧,索性直接去清音阁。
      可当她到清音阁时,文亦却道:“夫人,掌门在与长老议事,多有不便。”
      秦婳:“那言……掌门什么时候回来?”
      “夫人,说不准,少则两天。”
      秦婳点头:“明白。”她不明白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商量那么久,她看着楚言彧堆满纸页的浅案,对文亦道,“画眉府塌了,我在这里等掌门回来。”
      秦婳态度强硬,文亦只能同意。
      秦婳并非想看楚言彧的秘密,她只是累了,想趴一会儿罢了。
      可是偌大的十极派,没有她的容身之地。她只比楚言彧地位低,为什么连去哪里都要跟下人忐忑地商量……为什么连穿什么都要讨楚言彧高兴……
      她又不是奴隶、傀儡、侍妾……
      她趴在那把静置的残琴后面,手臂环绕着琴身,就这样趴在琴弦上睡了过去。
      她是楚言彧名正言顺的两世的妻。她不该受这些吧……

      十级山间,楚言彧与九个长老坐成一圈,在激烈地争论。
      楚言彧插不上话,静静坐着跟老头子们耗时间。
      她心里清楚这群人根本瞧不上她,或者根本不会把一些要紧的事交给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她只有做好一件事,做得完美无缺,才能赌得他们哑口无言。
      “山下妖兽出没,几个族人数骤然减少,还有双湖派善后事,请诸位长老……”
      “言彧啊,你这孩子别忙了,歇着去,这些事交给我们这些老家伙去做,对吧?”
      楚言彧刚插上嘴,又被打岔。她狠狠瞪了那个长老一眼。那个长老也不怕她,道:“这孩子还挺倔!”
      紧接着,又一个老东西道:“交给弟子去!咱们门下不是有好些弟子吗?”
      楚言彧快要气死,这几件事是十极派着手的大事,怎么能儿戏?若是双湖派反了,或是传出什么谣言,那天下人怎么看十极派?
      还有十级山下凶兽,为祸人间,若是不惩治,世人皆会评价十极派无能,连山下一脉相承的族人都保护不好。
      这些人根本不在乎十极派死活!楚言彧真是难以想象,父亲是怎么忍下来的!父亲心慈手软,可她不会。她当即喝道:“若是你们不愿意接,我做!”
      “不愿意在这个位置,都下去!我身边有的是人。”
      一位长老嘲道:“掌门,你身边的人,该不会是容云吧?”
      另一位小声附和:“容云叛主,只剩文亦了。”
      楚言彧充耳不闻,她道:“今日起,革除长老一职。”
      七长老狂怒:“好啊!楚言彧!你干得好!老子还不想做了!屁事真多!”
      另外两个长老也站起来:“既然你说了,这个长老我是当不下去,自求平安吧!”
      楚言彧撇向另外几个坐着的和发抖的:“你们呢?”
      又有一个站起来,甩下一句狠话飘然离去。
      楚言彧看着剩下的五个人,冷冷道:“现在想走,别滚回来。”
      话音未落,一个长老在原地化为齑粉。楚言彧知道他人已经在十极山外了。
      “过两日我亲自下山,等候在坐各位佳音。”吵了一整天,楚言彧头痛,她摆手示意这几个敢怒不敢言的下去。
      四张老胆小,大约因为怕才留下,二长老贪恋权位,肯定死死抓着这个位置不放,九长老在弟子中还有几个娇妻,自是不舍下山……楚言彧头痛:竟只有一人可用!
      七山长老虽然少言少语,可性子温和,肯听话,也能放心让他去做事。
      她真是想不到父亲为了旧情惯出这么些东西!

      清音阁
      秦婳在琴上趴着,样子很乖。因为琴弦咯得不舒服,所以她睡得浅,能听到楚言彧的声音。
      清清冷冷的,如清冽的甘泉,叮咚作响,很好听。
      “少主。”
      “文亦,小声些。”
      “那些长老太不像话了!”
      少年音色带着怒气:“我不是叫你小声些吗?”
      于是秦婳被吵醒了。她装作刚醒:“我打扰你们了?”
      文亦看着楚言彧眼色,静悄悄退出阁。楚言彧阁内不爱放女俾,所以此时只剩两人。
      楚言彧像是想说又不敢说,也没看秦婳:“桦……你回来了。”
      秦婳嗯一声,问她:“我是住画眉府,还是…?”还是这里,她终没说出口。
      “随你。”
      好冷漠。秦婳想。
      从前的她分明不是这样的。秦婳问楚言彧:“我去眉眉那里?”
      楚言彧忍着应了一声。
      秦婳起身时发现身上黑衣,摘下来挂在椅子上,给楚言彧行礼后离开清音阁。
      她在清音阁外,关上了门,却并未离开。秦婳示意文亦和女俾们不要靠近这里,然后一个人坐在阁外看花。
      门隔音很好,她居然能听到楚言彧一阵咳嗽,她无法想象楚言彧身体到底怎么了……
      劳累到这种地步……
      有病。
      门派什么的重要吗?
      不是说只要桦桦吗?
      言而无信!
      管这么多干什么!
      这些人生死就这么重要?
      她听着楚言彧咳声越来越大,直到压过风声、鸟叫声……压过耳边是一切……
      她也终于忍不住了,一脚踹开门,看着支着一直胳膊,衣衫单薄,只被骨头支起来的一具身体,对她道:“楚言彧,你骗我。”
      楚言彧莫名其妙,一抬眼看到秦婳眼眶红成一片,在哭。她看到她两辈子最喜欢的人在哭。她心疼得不行,却不敢上前去替她擦干。
      渐渐的,楚言彧的眼尾也漫上绯色。
      是破碎又重塑的念,是难以遏制的欲。
      秦婳小声:“我今夜住这里。”
      楚言彧一愣,然后终于站起来,走到秦婳面前,抱住她的腰,她的头,融她进血肉:“桦桦……不要,求你……”
      声音微不可查,秦婳却听得清楚,她们贴得极近,她能察觉到她的的胸膛在猛烈起伏,能察觉到她身体的任何变化。
      秦婳箍进她的腰,踮脚在她耳边,羞耻地学着记忆中徐桦桦的样子:“小婉发疯也没关系,桦桦喜欢。”
      声音挠着楚言彧一魂一魄,她几乎是求饶:“桦桦,别再说,你不可破身……”
      秦婳:“为何?”
      楚言彧揽紧她:“等到十极派后继有人,等到我把这些人安顿好,等那时,再……”
      秦婳明白了。她叹气:“我说过,不破身的办法很多。小婉,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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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会虐吗?
    反正我觉得挺甜的(buyaolian)
    话说回来真神奇,不知不觉131章了
    然后……其实本人友情出演了一个小角色……忍不住跟女儿儿子们互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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