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女否

作者:我自在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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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默的枷锁


      容云忘了收剑,先蹲下来,把刚披上的黑衣系在她身上。
      “仙君……”唐新昙脸泪汪汪地看着他。
      容云心里不忍,问她:“有人欺负?”他还是叫不惯大姑娘,索性直接忽略。
      唐新昙抽泣得上气不接下气,满是泪花的眼睛望着他:“没……没有。”
      容云叹口气,这样八成是“有”了。他道:“别怕,可以告诉我那个人吗?”他一边说着,一边又把黑色披风盖了盖。
      唐新昙揉揉眼睛,红着一圈眼道:“没人欺负我,真的……”
      容云摔袍坐在一边:“不说便不说吧。”他兀自躺下,看着天空中几颗明亮的星星。
      唐新昙急了:“仙君别躺在这里!”
      容云抬起半边头:“休息一会。”
      唐新昙由蹲变坐,一屁股歪倒在一边,却没躺下,认真道:“真的没有被欺负。”
      容云什么都不说。他知道,她会说的。
      唐新昙缕着头发,像是现在才注意到自己狼狈的样子,才顾上害羞。她一只手撑在腰后,也看着黑中带蓝的天:“哈哈,她们嫉妒我!”
      容云不明所以:“嗯。”
      “容公子,你知道吗?那群女俾整天化妆化得啊,谁稀罕看似的。还排挤我,净知道阴阳怪气,哼!”唐新昙撅着嘴,气呼呼道。
      容云在黑暗中展颜一笑:“嗯。”
      “我不能怎么样她们,她们又没打我!只是嘴上排挤!真是可恶!”唐新昙皱眉,手中攥拳捶地。
      容云躺在一边,半死不活地:“嗯,然后?”
      唐新昙:“还不是嫉妒我长得好看,做事又快。”她自己说着,已羞红了脸,胡乱摆手道:“唉唉唉!不提这个!”
      “她们嘴巴也太臭了,什么狐媚子啊,下贱东西啊,笑死我了。”唐新昙看了看容云,“那品性,怎能比得上……”
      容云瘫在原地,眯上眼,像是累坏了:“你继续。”
      唐新昙连忙扶他起来:“仙君,是我不好,你赶紧回去睡,我我我在这里一会儿就好。放心!她们可不敢动真格!”
      容云挑半边眉:“你自己可以?”
      唐新昙身处胳膊拍了拍:“浑身的肉,浑身的劲!”
      闻言,容云一笑:“那我回去,别哭。”
      唐新昙笑着招手,送走容云。
      容云快要走到他和文亦的小殿,忽然顿住,匆匆折返。他在能听到唐新昙哭声的地方停下来。
      他在她背后,却不让她发现。
      他闭上眼抱着剑靠在一处青竹林后,听着唐新昙发牢骚:“我明明就没有……”
      容云突然放下剑笑,看了一眼她的方向。等到唐新昙擦干最后一滴泪水欢欣地跳着走后,他仍在原地。
      风又过一轮,容云顿觉身上冰冷,下意识扯大衣时抓了空。
      他捂着鼻子咳嗽一声,走着走着,变成了捂着沾满笑意的嘴角。

      容云最后也内能见几面唐新昙,他整日围着楚言彧转,根本抽不开身,唐新昙更不必说,被人使唤来使唤去,只会比容云更忙。
      容云不忘捎带她上山的目的,他没有空,只想,偷偷塞一本术法什么的送过去。
      说来也怪,楚言彧近日不爱搭理人,人也来无影去无踪,神秘至极。
      容云不受约束,偷跑到女俾的一排矮楼处,询问她。
      他怎么问,那些讨人厌的女俾都只知道搭讪,从来不在意容云说了什么。
      正当他准备打道回府时,有一个身着稍微不同的女俾走来,笑着道:“这位公子,找谁?”
      容云见终于有人肯回应他,直接道:“唐新昙!”他把书砸在那女俾手里,“麻烦你带给她。”
      那女俾气度不凡,似笑非笑道:“一定带到。”

      回去路上,容云才想起,二极女俾的衣服总是白中带黑,彰显地位。
      他总嫌十极派规矩繁琐,所以一直没仔细记,真是疏忽。
      二极女俾?主山上,除去伺候少主的,只有伺候楚夏与……
      容云头痛,他为什么会想到段醉安?!

      不久,容云一封信叫了出去。信的署名是唐新昙。
      他走到竹林后,看着窄木桥对面身形窈窕有妩媚的段醉安,已然明了:“夫人真是心机深重,唐新昙,只是我一个微不足道的朋友。”
      段醉安一扬手,红色晶莹瞬间披散在水面上,惊起无数涟漪。她拍拍手,任由一群五光十色的鱼抢夺:“欲盖弥彰。”
      容云胆子渐渐大起来:“随您。”
      段醉安依靠在木栏旁,抬手浮现出一个木盒,水蓝色的暗纹随光涌动,做工十分精巧。她背后站着一个女俾,赫然就是那日帮他送书的!
      段醉安打开木盒,用袖口遮住口鼻,另一只手伸到容云面前,示意他看。
      容云低头看了一眼盒子里黑乎乎一团又粘稠又恶心的东西,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再闻!
      段醉安突然道:“我有些怕你。”
      容云:“夫人,容云只是一个奴仆,您想用就用,不用索性杀了,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可我还是想安心活着。”段醉安把木盒盖上,终于放下遮住脸庞的袖口,甩了甩,“委屈仙君。”
      容云想吐。
      这个语气,分明不该是她这个年纪,这个人能发出来的。
      他强忍恶心,挤出三个字:“我喝药。”
      段醉安扬手,把木盒给他。容云闭上眼,不过尝了尝,还没咽下去,已经吐了出来。
      段醉安阴鸷道:“够了,想要解药,来找我。”她又用奇怪的强调道:“仙君,你真好看。”

      容云几欲作呕。

      可那沾上的一点点毒,还是耐不住,引着他去找段醉安。
      他记得,段醉安抚上他的脸颊,不断道:“嫩。”
      容云下意识逃开,可清醒过来后,已经与段醉安在镶着金子的玉床上。他暴怒:“你!”
      段醉安悻悻用两手夹着肩膀上的衣服:“后日再来。”
      容云脑袋剧痛,他揪着头皮:“我这就去告诉……”
      “你自身难保。”段醉安道,“你以为,我为何这般胆大,还不是因为……”
      容云抓着头,摇摇晃晃半梦半醒地走了出去。

      还不是因为她……是处子!
      容云仿佛置身于狭窄的荒原,浑身难受。
      段醉安……段醉安……
      他不明白……楚言彧不是……楚眉眉,也不是……
      这个门派,究竟还有多少秘辛!
      容云胸口不能动弹,仿佛被巨石压着。他一路撑着墙壁与树干,终于回到住所。
      楚夏与段醉安……段醉安与楚言彧……楚言彧与楚眉眉……看似一家人无话不说、亲密无间,实则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容云夜里惊醒后还在后怕,他已顾不上给文亦盖被子,躲在一处寂寥无人的地方,孑然一身地坠入孤独。

      那些温馨的欢声笑语风卷残云般逝去,连影子都不留下一片。

      一个月后,容云还时常浑身大汗地从梦中醒来。他推开压在身上沉重的薄棉被,走到衣架前披上黑衣,他无意抬眼扫到一眼镜中的自己,强行扯了下嘴角,可始终没有半点笑意。
      文亦恰好醒来,闭着眼睛趴在边上问他:“你又起这么早?”
      容云不答,看着自己无神的眼睛发呆。
      文亦拉着容云衣角,借力起身,揉眼道:“帮我替少主给夫人带句话,他在安月山派有要事,后日家宴不能参加。”
      容云无力地点头。
      文亦彻底清醒,看着容云的背影,喃喃道:“容云?”

      容云无精打采地走进金殿,无力朝正被女俾簇拥的段醉安行礼:“夫人。”
      段醉安一摆手,女俾纷纷退出大殿。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容云自觉褪尽衣物,像一个奴隶一样爬到段醉安床上。
      段醉安赞赏道:“做的不错。”
      容云像一个被换魂的人,冰冷无情地做完他该做的事,终于拿到那碗药。
      他连衣服都顾不得穿,如饥似渴地跑过去,一口倒尽。
      段醉安在床上撑着头,仿佛在看什么玩物,发笑:“真乖。”
      容云捡起衣服:“我可以走了?”语气神情,尽是不耐烦。
      段醉安突然神情大变:“你还想着他们?”
      容云不置可否。他们——那些曾真心对他的人。
      段醉安突然从袖口拉下衣服,娇嗔道:“我还不够?”
      容云眼睛发红,他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他不能再……
      一刻后,容云突然头昏,跟随着药香,慢步无神地走过去,咬上段醉安的脖颈,粗暴地扯下她的衣服。
      两人再次滚倒在轻纱帐中。

      他整日昏天黑地已成习惯,也自觉不去楚言彧面前碍眼,躲在不起眼的角落,就这样过了一年。
      他恍然觉得,就这样吧。
      也不会有人知道,他和段醉安的关系。

      自从沾上那种奇异的药后,容云就再也没有笑过,他已经习惯整日埋在竹简中,只是看着,从来看不进去。
      楚言彧把他俩叫来:“你们谁去一趟双湖派?”
      文亦:“我修为浅,这次让容云去吧。”他说话时带着几分羞涩,楚言彧奇怪:“往日你毛遂自荐得很积极啊?”
      他转向容云:“容云,你去。”
      容云见楚言彧没有给自己商量的机会,耷拉的头点了一下,并未抽身行礼:“是。”
      楚言彧这时似乎心情不错,也没骂他。
      出大殿,文亦推容云:“你和少主整日阴晴不定的,搞得我要疯了。”
      容云:“有吗?”
      文亦:“没有吗?”
      容云没看他,看着地上石砖:“你说得对。”
      文亦没跟上去,喊了一句:“喂!你怎么了?”
      容云没有答应,只是闭眼一瞬,睁眼时已经迈出了脚步。

      竹桥下流水四季不断,山上红叶红遍,樱花开满,可容云已经无心赏景了。
      日复一日地倦在清音阁,应付着性情不定的楚言彧。他已经不再惧怕段醉安,或者说,已经不在乎是否被楚言彧发现了。
      他想起文亦的话,自嘲地眯起眼:“我当真变了。”

      他看到一个女俾手忙脚乱地整理书柜,摆错好几本书,忍不住斥道:“眼睛呢?”
      女俾看他:“仙君。”
      容云看这张脸有点面熟,又听到声音,以及旁人不会叫的“仙君”,已然想起。
      是……一个姓唐的姑娘。
      他忽然想起什么,问她:“段……夫人有没有给你吃什么?”
      他忽然又改口:“一个姓李的女俾,是不是给你吃过什么?”
      唐新昙嫣然一笑:“你着急什么?”
      容云:“你快说!”他前所未有地着急,眼睛也炯炯有神。
      唐新昙正色道:“一年前吧,刚上山那会儿,不过……我没几日就调到次峰去了……这些天才回来。容公子,我真的……”她露出期许,又低头,“很久没跟你说话了。”
      容云只听一半,皱眉:“她没为难你?”
      唐新昙还没说完的话被堵在肚子里,她只能道:“没有。”
      容云捂着头,像是很累:“我差点忘记……”
      唐新昙见状扶住容云。可容云心里一热,突然抽走手臂,十分无情。
      唐新昙:“仙君,有一句话,我想今天就说。”
      容云不耐烦道:“说。”
      唐新昙:“我很仰慕你。”
      容云:“说完了?下……”
      唐新昙:“也很喜欢你。”他只为一人上山,可一年来没有见过几次面,她怕再不说,他就要忘记,还有这么一个人,一直在他身边。
      她看到容云眸子骤然睁大一瞬,可眼尾不一会儿又拉下去。容云道:“你瞎说什么呢?”
      这一句的温柔,恰似一年前山腰间容云在教她:“这屋子不能瞎做。”
      唐新昙:“我句句属实!”她问容云:“你只管说,答不答应!”
      容云终于笑了,心想:哪有问人还这样理直气壮的?活脱脱的“强人所难”
      唐新昙见他笑,露出期待的眼神:“仙君……”
      突然,容云心间一痛,他眼底又是冰冷:“你……”
      唐新昙觉得浑身冰冷,如坠冰窟,她仍壮胆:“你告诉我!”
      容云冷漠道:“我难道要说拒绝,你才会走?”说完,他自顾自地离开。
      唐新昙立在原地,眼尾红红的,小声抱怨道:“明明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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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容云:?
    唐新昙:!
    我对容云:小心思可以少一点嘛!
    我对唐新昙:姑娘你很勇啊!
    不知不觉写了八个月了,结局也快……(bushi)
    谢谢看到这里的你们,陪我走过这么长的一段路
    我最大的感慨就是:看着一个人物慢慢走过来,从诞生到超越我的年龄……
    不知不觉发现,书中的人物已经比我大了
    嗯,好奇怪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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