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女否

作者:我自在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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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来风渐起


      不久,秦婳得知,张酒泉没有与月宗师重归于好。张酒泉不愿意多写,秦婳便知趣地不问,只是翻着春柳。
      屋内干净整洁,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柜子、一扇屏风与两把椅子。陈列与样式大约都是前世的样子,秦婳在梦里曾模糊地见到过。这里曾是将军府,是楚婉为徐桦桦留的归宿。
      命运轮回,徐桦桦终究还是落到这里。
      张酒泉告诉秦婳,她愿意跟着她。秦婳点头又摇头:“我什么都不会。”张酒泉一笔一划写道:我是你的女俾。
      秦婳看着她一身白衣,与女俾并无区别,摇头:“风宗师既然已经回来,就要回到原来的位置。”
      张酒泉:物是人非,我已灵力全失,称不上宗师,也配不上他。
      自己娟秀工整,她的风骨,是剔除皮肉也不能磨灭的。秦婳心里微酸,怅然若失:“张姐姐,你在这里,与我同住。这里言彧不让别人进来,没人能知道你的下落。”
      张酒泉提笔:麻烦你,我住偏房即可
      “偏房?”秦婳望出去,看到角落里一间小房子,不假思索道,“太小了。”张酒泉似乎很满意,表示已经住了很久,很习惯。
      秦婳原本想问,可她一想到张酒泉在不足几尺的地方活了数载,就会心疼。什么样的人,才能在那样的黑暗下活下来啊。

      秦婳整日被关在四方府中,无所事事,正当她想迈出去时,一群白衣女俾整整齐齐迈着小步漫了进来,提着的一排箱子,全部用红布系着。为首的女俾把聘礼单递给秦婳,请她阅览。
      秦婳哪里懂这些,随意看看,只觉得震惊。
      临行前阿娘叮嘱她:我左右不了你,但是小婳,你要记住,不要忘记你想要的是什么。落到阿娘这样,也不要后悔。
      落到阿娘这样。
      秦婳百思不解,她只能去猜测,她的父亲大约是有权的什么人,负了阿娘。可楚言彧绝不会。
      秦婳看着琳琅满目的小瓷瓶,想:她要的无非楚言彧一人,既然已得,已经没什么可后悔的。
      万死不悔。

      “后日大婚,夫人先到山顶祭拜,再去大夫人殿中问安,最后回府中静候。”女俾是这么对秦婳说的。
      秦婳有些紧张。
      她原以为只有她和言彧两个人,未曾想过有这样繁复曲折的过程,和这许多形形色色的人。见诸位长老她是不怕,见段醉安她也能面色如常,她怕的,居然是见到她。
      但愿一切顺利,她心里默默祈祷。
      两日很快过去,红色的婚服送了进来,摆在秦婳面前。秦婳这几日觉得自己好像一个金枝玉叶的小姐,碰不得摸不得,着实有些矫情。她由着女俾们摆弄自己,看着她们生生把她化成另一个人的模样。
      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额前碎发盖着眼帘,双目被妆容衬得十分清亮,鼻子也擦得小巧玲珑,双唇被口脂糊得晶莹剔透。
      桌上婚书红纸绿纸包着,字迹也格外工整。
      红色婚服极尽华美,一层又一层包裹着秦婳。她看着镜中自己的长发被盘在头上,还插着一根又一根金钗,只觉得不是自己,而是徐桦桦。
      “徐桦桦,原来这样好看。”她含笑,大约知道楚婉为何看得上她。
      待她备好一切后,院中忽然进来一位女俾,对秦婳说:“掌门有令,您今日不必拜访大夫人与九位长老,请您好好休息。”
      秦婳被两位女俾扶到床上,端坐着。一举一动都像旧时的大家闺秀。一个女俾笑着给秦婳盖上红盖头,对她说:“掌门继任不久,又年轻些,自然事多,夫人且等等。”
      秦婳听到门外有女俾在小声议论:“这不就是软禁吗?我早听说掌门娶她是被逼的,现在一看,掌门根本不搭理她。”
      “听说掌门之前看上一个女子,这府就是为了那女子准备的,却被她鸠占鹊巢,真不要脸。”
      秦婳心里五味陈杂,她扬手:“你们都先出去。”她并非生气,只是不想听到楚言彧无情无义。楚言彧必定有不得已的苦衷,她已经试着去理解她。
      院内只剩两人,秦婳掀开红色盖头走出去,又被张酒泉推回来,按在床沿。几番推搡,秦婳才明白,张酒泉这辈子都不再有勇气与月宗师站在一起除魔卫道,所以她希望自己能。
      秦婳点头。
      一个活泼好动的十六岁少女,一天时间变得暮气沉沉,毫无生气。
      她从日出等到日落,却始终没有等到她。
      甚至没有一句音信。
      她坐了一整天,自始至终没有说几句话。
      张酒泉不断在身边拍着她,在她手上写:他只是忙

      暗夜,秦婳微弓着腰坐在床沿,饱满的泪珠就要滚出眼眶。
      忽然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秦婳抬眼。
      那人在屋外顿住:“秦姑娘,掌门与长老有要事相商,今夜……”欲言又止。秦婳明白,她颇为大度地带着笑音:“我知道,你带话辛苦。”门外文亦一酸,应道:“属下定会尽快把掌门拉过来。”
      “不必。”秦婳坚决,“做她自己便好。”
      楚言彧已经做了十余年别人,连这个名字都不是她的,如今她手握大权,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再有人能限住她。
      “是。”文亦又跑了出去。
      府中再次寂静。
      秦婳坐在床上,抱着自己的腿,忍不住滚出点泪。张酒泉无声走出去。秦婳咬着自己的袖口,忍不住赤脚下床到铜镜前看着自己,带着泪的样子真是可怜。
      这一夜,她久久难眠。
      梦里又许多她的回忆,有她面对楚言彧莫名心悸的时候,也有笑得合不拢嘴的时候。她这一生,她就占了大半。

      梦醒,秦婳随意拨弄掉头上的钗,长发扫到腰间。她走下床,忽然觉察道房内有人。隔着屏风,她隐约看见一个黑衣人坐在外面,正襟危坐目不斜视。秦婳走出去,看着黑衣人,样貌是那般熟悉,又英气又秀气,带点少年的棱角 。
      可衣着却像另一个人。
      楚言彧穿着黑衣,兔毛大氅。他耳边缀着两缕长发,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秦婳笑,做礼:“掌门。”
      楚言彧伸手想扶她,秦婳却先坐下:“掌门真是好忙。”
      秦婳一身红衣,红妆还在,笑起来格外惹眼,她自己偏偏不知。楚言彧呼吸渐慢,不敢抬眼。秦婳俯身去看她的眼睛,笑道:“你怎么了?”婚服不似安月山派服领口叠着,只挂在胸前。秦婳一俯身,楚言彧只晃到一大片白。
      她不敢再看。
      “我们成婚了。”楚言彧似乎在确认。
      秦婳点头:“嗯。”她有些不明白,成婚,两人反倒拘谨了些。
      “桦桦,在这府里,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楚言彧唇角带笑,把一块玉递给她,“带着这个,你想去哪里,便去哪里。有什么吩咐她们就是。”
      “不过吃住还是小心一些,我怕段醉安的手会伸过来。”
      秦婳应声,束手束脚坐在椅子上。
      楚言彧似乎也有些拘谨,她又道:“昨晚,对不起。”
      秦婳的嘴鼓起来:“你不用这么客气。”
      “桦桦,暂时委屈你在这里住几天。”楚言彧站起来,把大氅披在秦婳肩上,在她颈间系紧,盖住一片春色。秦婳拉住她的下摆,问她:“你…还来吗?”
      声音像极了一个欲求不满的浪□□子。脸上的薄红连妆都盖不住。
      “晚间再来。”楚言彧伸出双手拢了一下秦婳,下一刻烟消云散。
      顷刻间的温柔也烟消云散。
      秦婳脑海中浮现出方才的残影,只觉得好看。她鼓起脸趴在桌上:“楚婉上辈子一副模样把徐桦桦骗得……”
      她在桌上用指尖蘸水,一笔一划划下她的名字。
      前世今生,每一个名字。
      楚婉
      楚凌媚
      楚眉眉
      户目
      楚言彧
      每一个都有些怪,可又觉得别样好听。
      她开始期待晚间了。

      府内寂静,只剩张酒泉与秦婳两人。无楚言彧吩咐,不会有人打搅她们。
      张酒泉不知楚言彧来过,不断拍着秦婳,似乎在安抚她。秦婳问张酒泉:“风宗师,你有什么有意思的书吗?”她指的是那些不正经的东西。
      张酒泉显然没有,她执笔:“我虽灵脉尽断,可一身功法可传授于你。”
      “你可愿学?”
      秦婳掣肘片刻:“学。”
      她是掌门夫人……虽然只是明面上的,却不能让言彧丢人。
      婚服一扔,两人站在院内,拿剑对视。秦婳忽然笑了,这可一点都符合她的身份。张酒泉仔细指教,不甚严厉,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教她。秦婳学得慢,一整天也只大致舞出两三个动作。
      女俾只在三餐时会进房,摆上无数珍馐。
      都是秦婳没吃过的。
      她自然馋的要死,一边喂张酒泉一边往嘴里塞。屏风后一女俾提醒她:“筷子在右侧。”秦婳尴尬点头,拿起筷子,笨拙地守着规矩。张酒泉这几天似乎没有因为容貌而顾虑,秦婳也早习惯了她的脸。
      两人相伴相惜,像是良师益友。
      不用听课的日子过得飞快,秦婳不久已经躺在床上。待她想起什么时,已经后人贴在她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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