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红的卷心菜

　　顾予紧紧关好门，转身朝林卷招了招手。

　　林卷放下牛奶瓶，迟疑地看了一眼坐在右边的吕诗妍。

　　吕诗妍一个激灵从沙发上跳起来，她很有眼力见地立马道了声：“我有事先回去了，你们聊你们聊！”说完便直接光速走人了。

　　一路跑到来时的鹅卵石小径上，吕诗妍忍不住嘴角疯狂上扬，露出痴汉姨母笑，她原地高抬腿打着转，朝空气怼了一拳，“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没了我没了！！！”
　　她颤颤巍巍掏出手机，点开置顶的讨论组【磕生磕死】，在里面疯狂描述了一遍刚才的情景。

　　【翻风适自乱：总之就是这样，顾把那群男的都赶进去了！】
　　【翻风适自乱：姐妹们，这还不磕起来吗？？！！！呜呜呜呜呜呜俺磕拉了呀！！！】
　　【没有世俗的欲望：卧槽！我直接颧骨升天！】
　　【卖女孩的小火柴：？？？这是我免费能听的吗？？？】
　　【lsp：我艹艹艹艹！！！啧啧啧，瞧瞧这占有欲！姐妹们我先磕为敬！prprpr！】
　　【范温言：我没了。】
　　【嗨老婆：呜呜呜呜羡慕阿妍能磕到第一线的糖，我至今不敢跟女神搭话。】
　　【翻风适自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就羡慕吧！插腰.可把我牛坏了.jpg】

　　……

　　另一边，顾予拉着林卷走到走廊安全通道楼梯口的角落里。

　　她一手拿着牛奶瓶，一手被他牵着乖乖走到门后，顾予低头看她一眼，瞬间又撇开脸去。
　　脑子里却还残存着刚才的惊鸿一瞥。

　　他抬手捂住发烫的下半张脸，目光游移了一下，低声问她：“怎么突然想起来泡温泉了？”
　　“朋友拉我一起来的。”
　　“朋友？刚才那个女生吗？你室友？”
　　“不是，室友是樊舟雪。”
　　“哦我知道她，女篮队的队长。很强。你怎么没跟她一起来？”
　　“她出去找她妹妹玩啦，应该三天都不回来吧。”

　　“？？？what？”
　　顾予问：“晚上也不回来吗？”

　　林卷点点头：“嗯……”
　　“什么鬼！那你一个人很不安全吧？”
　　他皱起眉，提醒她：“晚上记得要关好门窗啊，有什么事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想了想，他还是不放心，“你手机带了吗？”
　　“带了。”林卷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递给他，两人彼此都知道对方的锁屏密码，他直接解锁后打开她的通讯录设置了一个紧急联系人。

　　“放心，我手机全程开着来电提醒。”他把手机放回她睡袍口袋，“晚上害怕的话也可以找我，我反正要熬夜打游戏，随时在线。”

　　“好哦，我知道啦。”
　　林卷忍不住上前一步，额头抵在他胸前蹭了蹭，温软的侧脸紧贴着少年微敞的浴衣领口，“好喜欢你。”

　　顾予心中一跳，突然有了不合时宜的甜蜜的烦恼。
　　糟糕，太近了。要是被她听到自己过快的心跳怎么办？
　　他一边苦恼，一边伸手揽住她的腰，低头吻了吻她半湿的头发。
　　算了，被发现也没关系。
　　反正全世界都知道。

　　-

　　夜幕降临，温泉山庄陷入一片寂静。

　　顾予把林卷送到215房间门口，正准备回去时，突然被她一把扯住浴衣腰带。

　　他问：“……？怎么了？”
　　她睁着一双清澈明净的眼，仰起小脸问他：“要进来坐坐吗？”

　　“……”
　　“…………？”
　　顾予喉结动了动，低声问：“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林卷眨眨眼，“嗯？”
　　顾予笑了一声，“……又装傻。”

　　他大步一跨，直接走进房间，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他指了指对面的沙发，“你坐那儿吧，离我远点，不然我怕我干出什么不理智的可怕事情。”

　　“扑哧——”
　　林卷挑眉笑了下，把门关上，“咔哒——”又上了锁。

　　顾予浑身不自在，随手拿起圆桌上的一本酒店杂志扫了几眼。
　　很快便看见页面最下方的一行小字——

　　「本店提供Durex、おかもと两种品牌的计生用品，共八种型号，欢迎致电前台选购。」

　　……草。
　　顾予如烫手山芋一般赶紧把杂志往茶几上一丢，脸上火辣辣的，热度一路烧到耳后，林卷疑惑道：“怎么了？”
　　“……没事。”

　　林卷目光扫向杂志，伸手欲拿却被顾予直接劈手夺过，他横眉竖目道：“你不准看！”
　　“……行行行，我不看。”

　　林卷走到床头柜前，蹲下身，弯腰拿出吹风机。
　　动作间，本就略显宽大的睡袍领子扯开了一点，露出一截白皙圆润的肩头。

　　顾予视线像被烫到了一样，立马转过头，他单手支着额头，不断默念：f(b)-f(a)=f’(w)(b-a)，g(x)=f(x)-f(a)-(x-a)[f(b)-f(a)]/(b-a)……

　　很快，浴室里传来一阵吹风机的响声。

　　呼……
　　顾予松了一口气。

　　他扯扯浴衣领口，心想，果然是温泉泡太久了，又闷又热。

　　……
　　没多久，浴室里吹风机的声音戛然而止，屋内恢复了寂静。
　　顾予坐立不安，嗓子有些干涩。

　　他一眼认出茶几上属于林卷的薄荷绿茶杯，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问了她一声。
　　“卷卷，桌子上那个绿色茶杯是你的吧？”

　　“是呀。”
　　“好。我可以用吗？”
　　“当然啦。”

　　顾予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润润嗓子，余光匆匆扫了一眼房间大致的格局，几秒后便收回了目光。
　　身后脚步声传来，他转头一看，“噗——”

　　杯中茶水瞬间喷了出来，身上竹青色的男式浴衣下摆立时洇湿了一小片深色水渍。
　　林卷有些惊讶，又觉得好笑，“……只是泳装而已，不至于吧？”

　　顾予别过脸，耳朵一片通红。
　　他握紧拳头，声音有些哑：“你，你赶紧换上衣服。”

　　他这样一副紧张又纯情的样子，搞得林卷也不自在了起来。
　　她脸颊微烫，“我就是来拿睡衣进去换的呀，你不准偷看！”

　　顾予大声道：“谁要偷看了！”
　　下一秒，他耳边传来一阵拉开柜门又关上柜门的声音，以及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

　　顾予觉得自己现在的自制力恐怕一击即溃。
　　他双手攥紧搁在腿上，感觉颈后已经出了一层细汗。

　　“好啦。你转过来吧。”
　　他循声回头，少女一身浅绿色棉质睡裙，只露出一截胳膊和小腿，看着让人省心了不少。

　　她坐在床边晃了两下腿，白到透明的纤细脚踝惹眼极了，顾予撇开视线，暗自深呼吸了一下。
　　林卷：“好了，我们来聊天吧～”

　　顾予转头盯着她：“卷卷。”
　　“嗯？”
　　“你觉得我现在还能聊得下去吗？”
　　“……”

　　他叹了口气，朝她招招手，“过来。”
　　林卷踩着拖鞋下了床，刚走近，就被他一把拉住跌进他怀里。

　　她侧坐在他大腿上，顾予直接托着她的后脑吻了上去。

　　也许是她刚喝过牛奶的原因，清甜的奶味又浓又纯，溢满了口腔的每一个角落，他忍不住吻得更深。

　　……
　　……

　　两人俱是一怔。
　　林卷躲开他的视线，长睫颤了颤，脸颊微烫，伸手用力锤了他一下。

　　顾予闭着眼，耳朵通红，简直无可奈何。
　　他就这样静静抱着她，本想平复一下心情，然而时间愈久，心中青涩躁动却只增不减。
　　房间里一片寂静，粘稠暧昧的空气若有似无地萦绕在两人身侧。

　　林卷在他腿上侧身坐久了腰有些酸，她稍微直起身，凑近他耳畔，问：“你怎么还没好呀？”
　　“……”
　　顾予捏着她的下巴又吻了上去，低沉性感的声音模糊在缠绵柔软的唇齿间：“……你说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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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予咽下闷哼声，抬头盯着林卷，平日里明亮张扬的双眸此时漆黑如墨，深不见底。
　　星光依然璀璨，然而云色堆聚，如九中放学前的傍晚，风雨欲来，蜻蜓低飞，香樟枝叶哗啦作响，亟待晴后烈日摧毁。

　　林卷余光里瞥见他，像被暴雨淋湿的小狗，眼睑下垂，笼住深黯神光。
　　克制，微喘，于不动声色处泄露痕迹。

　　她伸手摸了下他的脸，少年贴在她掌心蹭了蹭。

　　……

　　她望着他，神情近乎天真无邪，语调是纯然的好奇，仿佛在做什么严谨的科学实验，然而眼神、话语都充斥着躁动的不安定与攻击性，一种拉满弓的矛盾惑人的反差感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像是文明与野性，清冷与热烈的遽然碰撞与极致交融，叠覆，浸入，同化，最终注成一剂含情。

　　他自愿跳进她铺设完美的陷阱，抬手捂住她眼睛。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夜里九点多，林卷窝在沙发里昏昏欲睡的时候，顾予终于从浴室里出来了。

　　他蹲在她面前，屈指刮了下她娇俏的鼻尖，“醒醒，到床上去睡。小心着凉。”

　　林卷迷迷糊糊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嗓音哼哼唧唧，困倦极了，“唔，知道了。”
　　她抬起胳膊，歪着脑袋对他轻笑，“抱～”

　　顾予心中一软，捏了下她的脸，狠狠亲了一口，“又撒娇。”
　　他手臂圈住她的腰，直接一把托住她，单手抱起，掀开床上的被子，将她放进被窝里。

　　他仔细为她掖了掖被角，在她额上落下一吻，“乖，睡吧。”

　　……

　　翌日。

　　早上八点的闹钟响起，天光大亮，阳台窗外鸟鸣声不绝，林卷悠悠醒转。

　　她伸了个懒腰，微眯着眼赖了一会儿床，拿起手机一看，首先弹出的是顾予十分钟前发来的消息——

　　【GY：卷卷，你房间的钥匙在我这里，昨晚你很早就睡了，我帮你反锁了门。你要是起床的话，记得告诉我一声，我正好买了早餐过来找你。】
　　【GY：温柔大狗勾伸爪摸小猫咪的头.jpg】

　　林卷在床上扭来扭去，抱着枕头偷笑了一会儿，回了一句：「好的。」
　　对方秒回道：「起床了？」

　　【脸红的卷心菜：嗯，刚醒。】
　　【脸红的卷心菜：猫咪伸懒腰.jpg】
　　【GY：快去洗漱，我正好在买早饭，你要吃什么？还是香菇青菜包+皮蛋瘦肉粥？】
　　【脸红的卷心菜：嗯嗯，再帮我带一个茶叶蛋吧～】
　　【GY：好。】

　　林卷刷牙洗脸换好衣服，正在梳头时，门口传来钥匙打开锁芯的声音。
　　一开门，少年高挑清瘦的身影立时出现在眼前。

　　他单脚把门踢上，拎起左手的一个塑料袋，献宝似的说：“我看餐厅出了个新品，水乡煎米糕，买过来给你尝尝。你不是很喜欢校门口的炼乳米糕吗？这个应该也差不多，你试试。要是好吃，下次再买。”

　　“哇！听名字就很好吃哎！”
　　林卷随便扎了个低马尾，从他手中接过食物包装袋，迫不及待地一一打开盒子。

　　四个白胖的手工包子、满满两碗皮蛋瘦肉粥、甜香十足的冰火菠萝包、黄澄澄的水乡煎米糕、两根纯肉黑椒烤肠、两块萝卜丝饼、两个荠菜藕夹、两个谷饲茶香蛋、一杯葡萄多肉奶茶、一瓶可乐、一盒洗好的晶莹剔透的黄樱桃外加一盘新鲜桑葚，简直丰盛到让人口水直流。

　　顾予掰开筷子递给她，两人一起围坐在餐桌前，还没吃几口，走廊外又传来一阵敲门声。
　　“咚咚——”

　　“？难道是樊舟雪回来了？”
　　林卷与顾予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些纳闷。

　　顾予起身，打开门，从走廊窗口透进来的天光有些刺眼，他定睛看了眼门口站着的人，下一秒，“砰——”门又被他关上了。

　　“？怎么了？是敲错门了么？”
　　林卷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一道熟悉的冷清男声——
　　“姐姐，是我。”

　　“……”
　　林卷朝顾予看了一眼，只见少年直挺挺地站在门边，耷拉着一双狗狗眼，试图装无辜却被瞬间识破。

　　她无奈起身，正准备开门时，后背突然贴上一个温热的胸膛。
　　顾予埋首在她颈窝蹭了蹭，“我吃醋了。”

　　“……”
　　林卷反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轻声道：“毕竟是弟弟嘛，先看看他有什么事吧，好吗？”
　　“……好吧。”

　　门打开后，傅景初面上表情依然温和带笑，并未有任何生气的痕迹。
　　他提起手中塑料袋，解释道：“我室友承包了我们那一层的奶茶，他算错人数多买了几杯，我正想着姐姐不是喜欢喝多肉葡萄吗，就给你拿来了。”

　　“啊……”
　　林卷刚想说声谢谢，顾予的声音却已经强势地插了进来：“那真是不巧了，我刚给卷卷买了奶茶，正好是多肉葡萄。”
　　说着，他转身从桌上拿起只喝了一口的奶茶冲傅景初晃了晃。

　　傅景初正往塑料袋里拿吸管的手不由僵住，他表情未变，只眼中露出一点失落和难过，他放下手，低声道：“好吧，那我不打扰你们吃饭了。”
　　说着，他打了声招呼，林卷并未挽留，他脚步顿了顿，直接转身走了。

　　“人都走远了，还看呢？”
　　顾予酸溜溜地挤兑了一句，把林卷拉进房间，“砰——”的一下关上门。
　　他像一只大熊一样趴在她背上抱着她不肯撒手，明显比之前更粘人了。

　　“你这个弟弟好烦人哪，不想看见他。”
　　少年的语气哀怨不已，林卷转过身踮起脚捧着他的脸亲了他一口，“我只喜欢你。”

　　她望着他的目光清澈见底，温柔得如同今日的熹微晨光一般，带了几分俏皮狡黠，语调甜软坦荡又直接。

　　“……”
　　短短一句话，顾予瞬间被哄好。
　　他弯起眼，嘴角上翘，左脸的酒窝清清浅浅地陷下去。
　　他的吻自她的鼻尖往下，落在少女水光潋滟、葡萄味儿的唇上，晕开甜蜜的果香——
　　“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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